简论元散曲中的尾声

戴梦军

简论元散曲中的尾声

戴梦军

文学上的“尾声”在名称上经过了长时间的演变，最终定格在“尾声”一词。元散曲中，南曲中的“尾声”与北曲的“尾声”相比，无论从名称还是结构上，都各有特点。在作用上，尾声又体现在音乐以及文学两个方面。

元 散曲 尾声

《汉语大辞典》给尾声下的定义是：“戏曲名词。泛指诸宫调、唱赚、杂剧、传奇等脚本里大多数套曲中最末一曲。”梁扬，杨东甫所著《中国散曲综论》对此进行了修改，对“尾声”这个曲学概念的性质作了这样的定义：曲学名词。有两个层面的意义：一指套曲中位置在全篇之末、用以收结全曲、有特定名称的一支曲；一指一种曲牌名称，专用于套曲之末收结全曲。

作为曲学意义上的“尾声”，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都城纪胜·瓦舍众伎》，后宋吴自牧《梦粱录》记载了同一句话：“有引子、尾声为缠令。”“缠令”是套数的先声，元代的《唱论》曰：“成文章曰乐府，有尾声名套数。”事实上尾声的名称，经由楚辞的“乱”到汉魏大曲的“趋”、南朝吴歌的“送声”与西曲的“和”，再到唐大曲的“彻”、宋大曲的“煞衮”、北宋缠令的“尾”，至南宋唱赚的“尾声”，最终得以定名。其后南北曲以“尾声”为基础，创制出几十种形形色色的名目后，又最终回归为“尾声”。

南北曲的尾声有特定的名称，这是它的文体特点，而南北曲尾声的名称又各有特点。相对来说，北曲尾声名称更为复杂一些，以元北曲为例，《元曲选》、《元曲选外编》所收全部元杂剧中,所用尾声名共计34个,元曲北散套亦用了34个尾声名称，但具体情况与元北剧套尾声名有同有异，两者之间除重复之外，元北套总用尾声50个。从结构划分,北曲尾声名可分为四类：一是“尾声”类；二是“尾声”与其他曲牌组合；三是由“煞”与其他曲牌组合；四是其他类型，包括“余文”、“余音”等。

南曲尾声相对简单。明代南散套用过的尾声名称计有12个，明南剧套尾声名称，以《六十种曲》所收59种传奇两千余套套曲为例，共用尾声名称15个，两者合于一处，去掉重复，共有21种。其中《六十种曲》所用尾声中有的并非真正的南剧套所用，乃为北剧套或南北合套剧套所用，如“煞尾”、“尾煞”等7种。此外，明南散套尾声中的“随煞”、“尚绕梁煞”、“尚轻圆煞”、“有结果煞”、“有余情煞”等5种也不宜轻易归入南曲尾声名。因此，明南曲所用尾声，剧套以《六十种曲》为例，散套以全部南散套为例，所用尾声名称，确定无疑者只有9个：尾声、尾文、尾、小尾、尾双声、收尾、意不尽、余文、余音。

尾声在套曲中的作用意义，一般体现在音乐以及文学两个层面。凌濛初《谭曲杂札》“大凡过曲至末，紧板紧腔、调不可缓者，则以尾声渐舒其调以收之。”从音乐因素方面解释了尾声的作用。李渔《闲情偶寄》亦从音乐因素方面阐述，但尾声作用是用“紧腔”将“散漫”的正曲音调收回防止其难以收场。尾声在音乐方面所起的作用不是千篇一律。正曲紧者，收之以缓；正曲缓者，结之以紧，不拘泥一论。

尾声的借用更多地表现在文章上。作文讲究开篇之法、结尾之法，从文学角度讲，尾声即一完整韵文篇章的末段，要从某一角度对全篇进行收尾。曲论家们对尾声写作提出的要求多侧重于文意的层面。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引乔吉语：“作乐府亦有法，曰‘凤头、猪肚、豹尾’六字是也。大概起要美丽，中要浩荡，结要响亮。”（我们知道元人之所谓“乐府”一般指散曲）。周德清《中原音韵》曰：“诗头曲尾是也。如得好句，其句意尽，可为末句。”明王骥德《曲律》设《论尾声》专章，曰：“尾声以结束一篇之曲，须是愈著精神，末句更得一极俊语收之，方妙。”“凡北曲煞尾，定佳。作南曲者，只是潦草收场，徒取完局，所以戏曲中绝无佳者。以不知此窍故耳。”凌濛初在《谭曲杂札》中将尾声依质量高低分为四等：第一等是“词意俱若不尽者”；第二等是“词尽而意不尽者”；第三等“词、意俱尽”；第四等“词未尽而意先尽”或“词未尽而句先尽”。与周德清尾声应能概括全篇文章作一收结的观点不同，凌濛初认为尾声之作用在于使全篇文字虽结而意绪未结，似收而实未收，留下无穷韵味令观者品析不已。

总之，尾声在套曲中的作用意义，体现在音乐和文学两个层面上，以后者为主。而尾声的写作要求，虽不必也不能有不得移易的一统之规，但总以在文意上能绾结全篇、而又寓有余味、且语言尖新者为上乘。

[1]梁扬，杨东甫著《中国散曲综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

[2]（宋）[著者不详]《都城纪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

[3]刘坤，赵宗乙主编《梦粱录》，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年

[4]龙建国 疏证《<唱论>疏证》，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5年

[5]（元）臧晋叔.《元曲选》，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

[6]隋树森.《元曲选外编》，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

[7]（明）毛晋.《六十种曲》，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

[8]（明）凌濛初《南音三籁》，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7年

[9]（元）陶宗仪著.武克忠，尹贵友校点《南村辍耕录》，济南：齐鲁书社2007年

[10]（清）李渔《闲情偶寄》，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年

[11]（元）周德清编辑.徐昌祚撰《中原音韵问奇集》，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

（作者介绍：戴梦军，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诗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