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进贴出有噱头

2016-05-04 22:09袁念琪
特别文摘 2016年8期
关键词:水表工资子女

现在岁数40朝上的,多半有过贴的经历。当子女有收入了,家长就会提出贴的要求。这往往由母亲出面,父亲是第一把手,一般不做这样具体的工作。也有懂事的子女,在父母尚未开口前就会主动提出。当然也有不贴的,那是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

子女贴的形式有两种:一种是拿出部分工资,比例由子女与父母商定,5%或10%。另一种就是工资全部上缴。需要子女贴补的,多是经济条件较差的。父母工资不高负担重,有的甚至就靠父亲一人的收入。所以,当子女能挣钱时,是希望得到子女的支撑的。有的虽无须子女贴补,但想通过这个形式让子女得到一种教育。子女不管是贴出工资的部分还是全部,不少父母都会储存起一些来,到儿女结婚时再完璧归赵;其中还有利息和爱的增值。

家中的贴,基本都叫贴“饭钱”。当子女成家自立门户后,贴就自动结束。也有不少子女因工作忙、烹饪技术差或是“白相”心思重等原因,搬出后仍在父母家搭伙而自己不开“火仓”,上海人把这称为吃“老饭店”。

上海人的家中贴,并不是重金钱而冷亲情,更无关于这个中国最大经济和商业城市的浸淫。其实是金钱外衣遮掩下脉脉深情的一种表达。首先,对子女来说,如果连这么一个“报得三春晖”的小事也不愿为的话,很难想象对社会、对非血缘关系的人还会滋生什么情感、爱心和公益心。贴是一个初级熏陶。其次是建立了责任感。对于养育你的父母、对于你生活的家庭的责任感,由此就建立在一个可触摸的客观实在上。

现在的家庭之贴发生了很大变化。原先贴爷娘的现在自己做了爷娘,但他们的子女也不像他们这代多子女,而成了独生子女;经济条件好了,贴就随之消失。当然也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只不过是贴的方向发生了大逆转;原先是子女贴爷娘,现在是爷娘贴子女。有些子女成家后,因自己收入减少或是下岗等原因,造成的负担要比老人来得重些。

这一切是上海人贴的方向之一:对内的家中贴。

上海人贴的方向之二是家外贴。这家外贴,有的是非贴不可,有的则是出于自愿。

过去常见的家庭对外贴是贴“字”,是每家的小水表小火表(电表)每月贴给大水表和大火表的,一个“字”就是一度。家中的表是通过大水表和大火表(“大”不仅在容量,也是对总表的俗称)的管线下来的。每户的实际用数相加后与大水表大火表所用数的差额,就由各户分摊贴“字”;倘若正好或超出,那就不贴,余钱供以后贴补。对于没装小水表和小火表的,计算就麻烦些。算法大多采用电按灯泡支光(W)、水按人头。这些往往就是邻里矛盾的多发地带,因为你很难正确确定实际的用量;无论多还是少,都会造成不满不快。

住老房子时,每家都要轮值做抄表、计算和收费工作。那时我读中学,运用学到的物理知识解决灯泡的用电计算:不但看灯泡的支光多少,还看一天使用的时间多少;然后按1度等于1000W、1000W用1小时为1度的原理运算,相对比较精确。可对用水按人如何计算精确却无良策,一个人一天的用水量很难确定;还有合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又不能各家都接根管子进水箱。

随着城市的发展,独立的一表(水表电表)一户在如今的上海已占相当的比例,但还有一些地方仍是一栋楼、一个路号甚至是一条弄堂合用一个大水表或大火表。

现在家庭的对外之贴,主要就是捐赠了。在上海的闹市街头,常见不少行人的身上包上贴着黄底红字或白底红字的心形粘纸,上有“爱心”两字。有的是上下左右贴了好几个。这是向慈善基金会捐赠过的标志。有媒体还发了这样的报道:《从“精明”的“小算盘”到助人为乐的“公益”人》。

领导每年捐出自己一个月工资,单位里则是“一日捐”,但捐出都超过一日的工资。一年里还有其他的捐献:对外有支援外省抗洪抗旱、老少边穷和对口援助地区;对内有建造绿化、资助贫困生和特困家庭等。上海人的这个“贴”,成了生活新风尚。

还有另类对外贴是不具普遍性的。在内容上良莠错杂,于形式上明暗交织。先说良的。有资助亲戚中经济条件比较困难的,或钱或物,或定期或不定期。操作起来是明是暗,那要依据各家掏腰包贴的那位的实力,以及在家庭中的控制力。要说“莠”的,那基本是暗箱操作。因为贴的是“小蜜”、情人、上司和要打通的关节,这些贴毕竟不能在阳光下晒。

不管是贴来贴去还是贴进贴出,上海人的贴是有原则的。谁也不会拿自己辛苦挣来的钱丢进黄浦江。原则之一就是合理。家里家外的贴,不仅要师出有名,而且要合情合理,绝对不能做“寿头”和“阿曲死”。早先住老房子,每月要贴清扫费。由每家每户出点钱,贴补给扫弄堂和扫楼梯楼道的阿姨。从起初的一角到后来的一块。居民小组长来收钱,没有哪家拒交的。

一个朋友所在的公司搞过一个捐助活动,说某同事妻子得了血液方面的病,医疗费负担不小,每天打针要花二三百元。可这同事收入不低,经济条件不错。大家一捐,反弄得很不好意思,拿到钱就请大家撮了一顿。这个贴,有点走味。

原则之二是正贴。正贴也就是合乎常理常规的贴补,反之,就是上海人平时讲的“倒贴户头”。这个正贴和反贴,与乒乓球拍胶皮的贴法有点相像。正贴是胶皮有橡胶颗粒的一面朝上,反贴就是胶皮有颗粒的面贴在板上而光面向外;正贴和反贴所产生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上海人平常所说最多的倒贴有很多,比如:不是子女贴爷娘而是爷娘贴子女;不是拍头头马屁得利而是马屁拍到马脚上;有包二奶养小蜜人财两空的,如果贴出的是公家的钱,还要吃官司。因此,倒贴的同义语就有:吃力不讨好阿汪炒年糕、热面孔碰冷屁股、偷鸡不成蚀把米等。

不倒贴,其实就是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被别人斩一刀。精明的人不要说白斩,而是根本不被斩。这个原则在上海人与外省人、外国人做生意上有着比较充分的展现。

原则之三是警惕。好些年前,某市重点中学初三(7)班同学集体捐款,每学期寄给云南某自治县一个同学50元做学费,一寄就是两年。这个受资助的同学,是来校进修的当地老师推荐。后来发现,受助同学来信的信封印有hello kitty图案,信纸是印有中共云南某自治县某乡党委的。同学们的心中顿生疑团,这多少是影响了贴的纯洁和爱意。

(摘自“袁念琪新浪博客” 图/黄煜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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