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发展理念”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

2016-05-14 08:58都本伟
财经问题研究 2016年8期
关键词:五大发展理念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

都本伟

摘 要:“五大发展理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继承和实践探索,本文从“五大发展理念”视角出发,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五个新境界”,即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关于“发展动力论”的生产力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协调发展论”的平衡增长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和谐发展论”的生态经济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合作发展论”的国际价值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人民共享论”的公平分配理论。从以人民为中心的高度来看,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目的,是研究人的“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合一的发展经济学。

关键词:“五大发展理念”;“五大新境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发展经济学

中图分类号:F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76X(2016)08-0003-08

自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改革开放实践结合起来,不断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形成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系列重要的理论成果,例如,关于社会主义本质的理论,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制度的理论,关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关于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理论,关于推动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相协调的理论,关于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理论,关于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理论。这些丰硕的理论成果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新境界。

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立场,在制定经济政策、部署经济工作、推动经济发展过程中,其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每一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十八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这“五大发展理念”是对中国经济发展实践的理论总结,是引领经济新常态、开创经济发展新局面的指导思想。“五大发展理念”是经济发展及其战略的内在本质,其外在表现于具体经济发展战略之中,例如,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美丽中国战略、“一带一路”战略、民生导向战略等就是“五大发展理念”的外在表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全党同志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五大发展理念”上来,要崇尚创新、注重协调、倡导绿色、厚植开放、推进共享,要提高统筹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能力和水平。因此,本文从“五大发展理念”视角出发研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笔者认为,“五大发展理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继承和实践探索,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五个新境界”。

一、“五大发展理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继承和实践探索

从理论上来看,“五大发展理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继承与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统一的生产方式。虽然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表现形式在不断变化,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依然没变。“五大发展理念”正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顺应当前社会生产方式所需要关注的现实问题,其高度体现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统一、自然与社会的统一、手段与目的的统一、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统一、平衡与动态的统一。

马克思早就指出,科学技术日益成为直接生产力。作为直接生产力,社会知识越来越推动经济发展,社会生活越来越受智力影响。但是,直到熊彼特写出《经济发展理论》一书,才首次对“创新”概念给予了经济学视角的系统阐述。实际上,“创新”是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另一种解读。因此,“创新”必然成为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意。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把纷繁复杂的社会经济活动概括为社会再生产过程,是由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要素组成的有机整体。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任何发展都是系统的发展,系统构成要素在发展中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相互作用,构成了系统的整体发展。因此,“协调”理念是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必然逻辑。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共产主义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1]。共产主义社会“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1],因此,“绿色”理念是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实要求。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明确提到:“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2]。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经济全球化是生产社会化和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趋势,又体现了一定的生产关系和制度规则,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人类才能真正实现各民族的平等和融合,各个民族也才能从各自的历史走向世界性的历史。因此,“开放”理念是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必然选择。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用剩余价值学说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公平,认为其根源就在于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因而废除私有制、建立社会主义公有制就是消除不公平,实现共享发展、共同富裕的根本途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关论述揭示了人的社会性本质,这也决定了社会活动应该由全体社会成员平等参与,社会成果应该由全体社会成员平等共享。因此,“共享”理念是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价值归宿。

从实践上来看,“五大发展理念”是对中国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取得的感性认识的提升,特别是对中国经济发展实践的理论总结,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对新时期下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发展规律的新认识,因而其发展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邓小平同志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其最先深刻地阐述了“发展是硬道理”的思想,并把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路线称为“中国的发展路线”。江泽民同志将邓小平的发展思想运用于执政兴国的实践中并强调,中国经济能不能加快发展,不仅是个重大的经济问题,更是个重大的政治问题。中国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依靠自己的发展。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胡锦涛同志提出了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进一步回答了“什么是发展、为什么发展、怎么样发展”的重大问题,赋予了发展理论以新的时代内涵和实践要求。在十八届五中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不仅实现了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规律认识的深化和升华,更进一步引领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创新。

“创新”是发展动力,以创新驱动发展,可以形成以创新为主要引领和支撑的经济体系和发展模式,为引领和适应经济新常态提供根本支撑与关键动力。“协调”是发展的全局、布局。协调发展是科学发展的重要举措,着重要解决的是发展不平衡问题,做到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生态文明和社会文明的协调发展。“绿色”是发展的条件,即绿色是永续发展的必要条件。绿色发展着重要解决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问题,目的是建设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美丽中国。绿色发展决定了未来中国的发展方向,是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进一步深化。“开放”是发展途径,即开放是国家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开放发展着重要解决的是发展的内外联动问题,树立对外开放战略,开创对外开放新局面。具体地说,要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协同推进战略互信、经贸合作、人文交流等等,努力形成深度融合的互利合作格局。“共享”是发展目的,着重要解决的是社会公平正义问题。社会主义事业是最广大人民的事业,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人民,保证人人享有发展机遇、享有发展成果。因此,共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实现公平正义的重要举措。

“发展是硬道理”,这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题,同时构成了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因此,可以从发展的动力、全局、前提、途径和目的等角度诠释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进而深刻理解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创新”理念偏重的是发展动力,形成了新常态下的“发展动力论”,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理论的新境界;“协调”理念偏重的是发展的全局、布局,形成了新常态下的“协调发展论”,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的平衡增长理论的新境界;“绿色”理念偏重的是发展的条件和方向,提出了新常态下的“和谐发展论”,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的生态经济理论的新境界;“开放”理念偏重的是发展途径、发展战略,提出了新常态下的“合作发展论”,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价值理论的新境界;“共享”理念偏重的是发展的目的,提出了新常态下的“人民共享论”,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的公平分配理论的新境界。

发展是经济、政治、文化、生态和社会的整体发展,是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的全面发展,因此,社会的发展是一个整体,是一个系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一个系统理论,是由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理论、平衡增长理论、生态经济理论、国际价值理论和公平分配理论等构成的、具有整体特征的发展经济学。

发展,归根到底是人的发展,要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归宿,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最本质的区别。在人的目的和手段关系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不仅仅认为人是手段,更认为人是目的,人是目的和手段的统一[3]。而西方经济学仅仅将人看成是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工具,甚至是机器,即“经济人”,也就是说,将人的自由本质从属于功利,将人的境界仅仅停留在功利境界,而没有上升到冯友兰先生所说的“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因此,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继承和发展,是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主旨,研究人的“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合一的发展经济学[4]。

二、创新发展理念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新境界

生产力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基石,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最基本的范畴。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邓小平同志指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马克思曾经指出,机器生产自觉地应用了自然科学,生产力中就包含着科学,因此,发展科技就是发展生产力,而科学技术的发展靠的是创新。

科学技术能够运用于生产过程,渗透在生产力的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者要素之中而转化为实际生产能力。科学技术上的发明创造,会引起生产力诸基本要素的深刻变革和巨大进步,特别是科学技术为劳动者所掌握,可以极大地提高劳动生产力,科学技术应用于生产的组织管理,能够大幅度地提高管理效率。在现代,科学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应用于生产过程的周期日趋缩短,对于生产发展的作用越来越大,日益成为生产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创新是科学技术的灵魂。科学技术的本质就在于不断地发明、发现,不断地创新。一部科学技术史,就是一部永无止境地不断发现新现象、创造新方法、揭示新规律和确立新理论的历史。从牛顿力学到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从结绳记事到当代电脑,从钻木取火到核电站,从训化动物到克隆技术,科学技术一如既往地在不断创新中前进。

人类历史中最重大的三次科学技术革命,即18世纪后半叶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19世纪后半叶电力的发现和应用、20世纪后半叶原子能和电子计算机等的发明和使用,都引起了整个社会生产面貌的大变革和大改观。因此,科技创新推动了生产力、生产关系等各方面的创新,在全面创新中具有引领作用。“创新是民族进步的灵魂,是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如果一个民族缺乏创新就难以兴盛,也就难以屹立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

马克思的全面创新的宏大图景可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在宏观层面,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够不断发展,在于在生产力中最重要的要素“人”能在与其对象的主客体的实践关系中不断创新,从而决定生产关系的改变,进而实现社会的变革与发展。在微观层面,具体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第一,重视在劳动生产过程中的技术创新。第二,通过论述协作、分工、工厂制度、信用制度等新的生产组织形式和制度变革对社会生产力或经济发展的推进作用表达了现代意义的制度创新思想。第三,技术创新决定制度创新,同时又受到制度创新的影响和制约,即两者相互依存、相互促进[5]。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创新发展理念,不仅强调了科技创新,也包括理论创新、制度创新和道路创新等,而且强调了科技创新在全面创新中的引领作用,这就形成了“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的理论体系。这是对当前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的提炼,也是认识新常态、适应新常态、引领新常态实践的结晶。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创新发展理念关注的不只是经济领域的创新,还有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其他领域的全面创新,以及在此基础之上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归根到底是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旨归。

三、协调发展理念开创了马克思主义平衡增长理论的新境界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社会是一个由诸要素相互联系构成的有机体。经济发展也是一个整体、一个系统,需要各方面、各环节和各因素协调联动。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关于协调发展的思想十分丰富。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曾经提出,要有计划调节社会生产和按比例分配社会总劳动。毛泽东同志当年也提出,治国理政要统筹兼顾、适当安排,特别要处理好“十大关系”。

经济发展的形态理论,包括关于发展的有机整体论、交互作用论、合力论,核心是动态平衡的理论,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经济制度演进阶段性的一个基本原理,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平衡增长理论。平衡增长理论包括了丰富的内容,其主要围绕经济增长过程中两大部类(第一部类“生产资料生产”和第二部类“消费资料生产”)的平衡问题进行展开,既包括简单再生产的平衡,也包括扩大再生产的平衡,但不论是简单再生产还是扩大再生产,都要满足一定的前提条件。简单再生产的平衡条件为:I(v+m)=IIc、I(c+v+m)=Ic+IIc和II(c+v+m)=I(v+m)+II(v+m)。扩大再生产的平衡条件为:I(v+Δv+m/x)=II(c+Δc)、I(c+v+m)=I(c+Δc)+II(c+Δc)和II(c+v+m)=I(v+Δv+m/x)+II(v+Δv+m/x)。其中,c、v、m分别表示不变资本、可变资本和剩余价值。m/x表示剩余价值中资本所有者消费量。

实际上,不论是简单再生产还是扩大再生产,都包括了三种平衡关系:两大部类之间的平衡关系、第一部类内部的平衡关系以及第二部类内部的平衡关系。其中,两大部类之间的平衡关系是基础条件,另外两个是派生条件。在马克思看来,推动经济增长的前提条件是扩大再生产而不是简单再生产[6]。我们以扩大再生产为例进行阐述,扩大再生产的平衡关系实际上就是经济增长的均衡条件,即第一部类的可变资本、资本家用于个人消费的剩余价值部分和用于追加可变资本的价值之和等于第二部类的不变资本加上用于追加的不变资本的价值之和;第一部类的产品价值必须等于两大部类不变资本的补偿价值和积累价值之和;第二部类的产品价值之和必须等于两大部类可变资本价值和追加可变资本价值以及全体资本家用于个人消费的剩余价值之和。

马克思主义的平衡增长理论不仅仅是生产资料与消费资料两大部类内部及其相互之间的平衡关系,而且包括了多个层次的平衡关系:第一,供给与需求的平衡。生产资料的供给与需求、消费资料的供给与需求以及总供给与总需求都应该达到平衡。然而,每个生产者作为微观经济主体,其从自身利益最大化出发进行决策,并不能保证最终结果的平衡状态。实际上,资本主义经济的周期性发展过程已经表明,供给与需求的不平衡始终在上演着,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并没有形成供给与需求的自动平衡。从政策角度来看,二战之后的美国先后经历了从需求管理到供给管理,再到需求管理的转变过程。中国前几年的宏观经济调控一直以需求调节为主,在经济进入新常态以后,提出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更加注重供给管理。第二,产业结构的平衡。扩大再生产的最重要条件是生产资料部门的可变资本、资本家用于个人消费的剩余价值部分和用于追加可变资本的价值之和等于消费资料部门的不变资本加上用于追加的不变资本的价值之和,既包括了两大部类的产业结构的平衡,扩展开来还包括了第一、第二、第三产业之间的平衡,重工业与轻工业之间的平衡,必要消费品与奢侈品之间的平衡以及各个细分生产部门的平衡等。第三,城乡发展的平衡。第一产业往往集中在农村,第二、第三产业往往集中在城市,因此,三大产业之间的平衡也体现着城乡发展的平衡。不过,二元经济结构问题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不可避免的问题,工农业发展极不平衡,具体表现为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城市以现代化的大工业为主,农村以落后的农业为主,现代化的工业和技术落后的传统农业同时并存,工业发展大幅度领先于农业发展。第四,收入分配的平衡。平衡增长理论要求不变资本、可变资本与剩余价值按照一定比例增长,这就要求收入分配要按照适当比例进行。一方面,资本不能侵蚀劳动报酬,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差距不应超过适当范围。另一方面,不同生产部门之间的收入差距,特别是由城乡二元经济结构造成的城乡收入差距不应超过适当范围。收入分配的平衡也为发展中国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提供理论与现实的依据。第五,价值补偿和实物补偿的平衡。平衡增长理论不仅包括了价值补偿,即社会总产品各组成部分的价值通过商品的出售以货币的形式收回,补偿生产中预付的不变资本价值和可变资本价值并获得剩余价值;还包括了实物补偿,即两大部类都能够买到社会再生产所必需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剩余价值和回收的预付资本能顺利购买到必需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实现货币资本向生产资本的过渡。平衡增长不仅要求两大部类价值补偿和实物补偿的平衡,同时也要求价值补偿与实物补偿二者之间的平衡,保证资本循环周转的顺利完成。进一步也要求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平衡,避免虚拟经济的过度膨胀。

当代出现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时代还不曾有过的问题。例如,当前“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迫在眉睫。拉美一些国家已受困于“中等收入陷阱”并挣扎数十年,经济停滞不前,还饱受各种社会问题的困扰。因此,发展是否均衡和协调就成为了衡量一个社会能否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把尺子。

习近平总书记的协调发展理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平衡增长理论的进一步拓展。一方面,其将经济的平衡增长拓展到了经济的平衡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由关注需求侧的投资、消费和出口“三驾马车”,向需求侧与供给侧并重,更加关注供给侧的劳动力、新增资本和生产效率“三驾马车”,更加关注制度创新、结构优化和技术进步,不断调整供求关系、产业结构、区域发展、收入分配、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平衡关系,着力提高发展的协调性和平衡性,保证经济持续健康平稳发展。另一方面,将平衡增长理论进一步拓展到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全面协调。按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总体布局,特别是“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既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又要全面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促进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各个方面的相互协调。要正确地处理发展中的重大关系,既要坚持统筹兼顾、综合平衡,又要补齐短板、缩小差距,努力推动形成各区域、各领域欣欣向荣、全面发展的新景象。因此,“协调发展论”有其明确的内涵和要求,主要是解决中国长期存在的发展不平衡问题。协调的范围是整体,协调的目的是增强发展整体效能,这是全方位多角度的立体平衡体系。

综上,“协调发展论”既是两点论与重点论相统一的理论,也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相协调的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发展道路基本观点的极大丰富,构成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平衡增长理论,赋予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的时代特征。

四、绿色发展理念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理论的新境界

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原理。绿色发展理念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高度、环境对发展约束的高度、经济与环境协调发展的高度,将环境保护和经济增长统一在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之中,将生态环境看做是经济增长的驱动力,深化了马克思主义生态生产力思想,开创了当代马克思主义的生态经济理论,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这一重要原理。

马克思和恩格斯把人与自然的和谐视为其发展理论的根基。恩格斯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7]。不仅如此,马克思和恩格斯还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这一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入手,论证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和统一,提出了“自然生产力”的概念,即自然界是生产力的构成要素,当代人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自然生产力”称为“生态生产力”。这就是说,“生态生产力”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理论的核心。生态经济学的根本问题就是生态与经济的关系问题,而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早期的著作中就表明了生态与经济二者的关系,即把自然界看做是现实的生产力。“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地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8]。在自然是人的无机身体这一论断的基础上,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自然界也是经济的有机构成部分。“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它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7]。虽然在这个阶段,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没有形成“生态生产力”这一概念,但是他们通过论证人与自然、自然与经济的统一,已经形成了“生态生产力”的基本思想。由此,强调人与自然、自然与经济的统一,就是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学的核心思想。

在当今中国,30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在造就了世界意义上“中国奇迹”的同时,也积累了一系列深层次的矛盾或问题。其中,一个突出的矛盾或问题就是资源环境承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的传统生产方式已经不可持续。粗放型的发展方式不但使中国能源、资源不堪重负,而且造成了雾霾、水体污染和土壤重金属超标等严重的环境问题。可见,资源环境已成为制约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最大瓶颈。

绿色发展理念强调以人与自然和谐为价值取向,以绿色低碳循环为主要原则,以生态文明建设为基本抓手,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现阶段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科学把握,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创新。把绿色发展作为基本理念写入发展战略,这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史上的第一次;把生态文明作为考察经济的顶层设计,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发展史上的第一次。

绿色发展理念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学理论的视野。绿色发展理念不仅强调生态与经济的相互依赖关系,更是把生态、经济、政治与社会等文明紧密地结合起来,强调“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这一科学发展规律,把生态放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理论的高度来认识,这样能够更全面系统地把握生态的含义、本质及其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关系。

绿色发展理念完善了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学理论体系。绿色发展理念,既包括绿色富国、绿色惠民、绿色生产和建设美丽中国的内涵,也包括绿色价值取向、绿色思维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的内涵,从而构建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生态经济的理论体系。

绿色发展理念强调的“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观点,为马克思主义自然生产力理论注入了新的时代内涵。马克思主义生态生产力的核心就是强调生态是生产力系统的有机构成,即“生态是生产力”。绿色发展理念在继承“生态是生产力”这一观念的基础上,把生态对经济的意义又向前推进一步,即生态不仅仅是生产力的组成部分,而且还是生产力中具有驱动力量的因素,即“发展生态就是发展生产力”,生态是生产力发展的驱动因素之一。

绿色发展理念不仅在理论上拓展和深化了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思想,而且也为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思想的客观化提供了契机。绿色发展理念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强调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将生态文明融入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建设的全过程,形成了集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文明素质。

五、开放发展理念开创了马克思主义国际价值理论的新境界

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创立的共产主义学说是世界性的,共产主义理论的目的是全世界人民的解放,这种解放只有通过世界经济的融合、世界历史的发展等,才能最终得以实现。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其著作中很早就意识到经济全球化和市场一体化在实现共产主义中的作用。在他们考察经济问题时,都是以“世界”作为基本范畴;在他们考察经济发展、经济现象的时候,也都是以“世界”作为基本参照;他们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更是以“世界”语境为背景。

马克思认为,在全世界市场形成之后,社会劳动就取得了全面的发展。它不仅作为个别国家的劳动,而且具有世界上一切国家的劳动性质。一旦商品交换变成世界性交换,每一个国家的社会劳动就转化为世界范围的社会必要劳动,商品的国别价值也就转化成了国际价值。商品的国际价值量就是由世界劳动的平均单位计量才能得出。马克思认为:“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的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赖所代替了”[2]。可见,世界历史的发展正是通过经济全球化才能得以实现,各民族的历史也就成为世界历史。因此,生产方式的发展会促进各国人民的普遍交往、彼此紧密联系,这将成为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的常态。

但是,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经典作家生活的时代,还没有出现现实的社会主义经济形态,他们更没有设想到“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率先建成社会主义”之后的发展问题。中国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同志把开放与改革并列,作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国策,奠定了与世界各国合作发展的理论基础。在当今,“环球同此凉热”,特别是世界各国已经成为“经济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和平、发展、合作和共赢已成为世界潮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成为合作发展的基本态势。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和世界经济一起共同引擎着、肩负着国际责任和世界的期待。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开放发展理念,准确地把握了当今世界和中国的发展大势,直面解决对外开放的突出矛盾和问题,是对经济社会发展规律认识的创新。开放发展理念,是以新思路、新举措发展更高水平、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决不是对过去做法的简单重复。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促创新,既立足于国内,充分发挥中国资源、市场和制度等优势,又更好地利用国际和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与世界各国互利共赢、共享发展成果。

开放发展理念,以解决发展内外联动问题为核心,以推动世界范围内的合作发展为内涵,旨在构建全方位升级版开放型经济,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普惠共赢的方向发展。近年来,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亚投行和各种多边、双边合作机制都是开放发展理念的成功实践。

综上,开放发展的本质在于推进世界范围内的合作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各国经济,相通则共进、相闭则各退,“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导致落后”,一语道破世界经济发展规律。开放发展理念,顺应世界发展潮流,有着符合中国发展要求的深刻内涵,开创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价值理论,推动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发展。

六、共享发展理念开创了马克思主义公平分配理论的新境界

共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体现了社会分配公平。习近平总书记基于“人民共享论”的马克思主义的公平分配理论,提出了共享发展的理念。人人共建、人人共享是经济社会发展的理想状态,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直注重收入分配的公平,曾经多次明确指出,在未来社会里,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共享发展理念将这一基本原理提升到了崭新的境界,创立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公平分配理论。共享发展理念坚持以人为本、以民为本,突出人民至上、共建共享,致力于解决中国发展中共享性不够、受益不平衡问题,彰显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公平发展观。

共享理念强调人人参与、人人尽力、人人享有,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公平正义思想,超越了罗尔斯的 “公平的正义”。共享理念首先可以避免被资本以及财富异化的社会的出现。罗尔斯虽然努力关注社会弱势群体,试图用“收入和财富”来弥补人们在“权利和自由、权力和机会以及自然禀赋等方面的差距”,国家也能够以调整“收入和财富”为手段,来平衡 “权力和机会”,但收入与财富能够代替和补偿一切的社会,必然是一个被财富异化的和资本统治的社会。共享理念着力建设保障社会公平正义的制度,逐步建立社会公平保障体系。该体系以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为主要内容,营造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公平正义的环境,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从而让社会成员都能同时拥有“收入和财富”以及“权力和机会”。

共享理念的发展可以避免财富占有权演变为社会支配权,共享理念是《共产党宣言》中的“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2]、使“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之观点。在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目标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样的发展目标超越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最大化目标,构建出保障人的“权力和自由”、建成人人参与、人人尽力、人人享有、发挥人的最大潜能、促进人自由和全面发展的国家和社会制度。在这样的社会中,社会成员拥有财富的目的是促使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而不是为了财富增值和剥削他人,从而避免财富占有权演变为社会支配权。

共享发展理念是从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出发,运用马克思主义有关理论对分配公平问题进行的深刻分析,更符合中国的现状,促使我们更加客观地认识分配正义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现形式。能否实现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这直接关系执政党的性质和命运。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要求当代中国的全部发展必须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从改革开放以来的实践,特别是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目标”来看,到2020年,中国要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但是,仅有“总值”和“人均”的小康,并不是全面的小康。一部分人“被小康”会使全面小康的目标被打折扣、降低全面小康的实际成效。全面小康既然是人人共享、不让一个人掉队的小康,这也正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难点所在、攻坚所在。我们曾经历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的理论和实践探索,但是,重效率轻公平、重城市轻农村、重GDP轻民生、重“做大蛋糕”轻“分好蛋糕”等现实问题一直没有完全解决,社会的公平正义仍然有明显差距。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观点,共享绝不是搞平均主义,而是承认差距。但是,共享要求把差距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防止贫富悬殊、两极分化,主张要努力消除绝对贫困,实现分配公平。共建共享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提高富裕阶层的比例,消除绝对贫困,本质上是形成良好的财富再生机制,提高居民可持续增长能力,形成庞大的中产阶级,构建两头小、中间大的“枣核型”社会财富结构。邓小平同志指出,如果出现两极分化,我们的社会主义就失败了。因此,消除贫困任务十分艰巨,实现分配公平既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最艰巨的任务,又是促进共享发展最基本的要求。

先有财富基础,然后才能推动财富均衡。因此,当前贯彻共享发展的理念,最重要的任务是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搞好民生保障、改善民生条件、消除绝对贫困,让改革发展成果更多地惠及更广大的人民群众,实现分配公平。共享发展不以发展本身为目的,而是帮助我们实现对个人和社会而言至关重要的目标。共享发展应当通过赋权扩展广大人民群众的参与机会,通过人力资源投资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经济收入水平,通过社会保障维护广大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水平,最终使广大人民群众合理分享增长的成果。

七、小 结

综上,“五大发展理念”开创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从世界范围来看,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有自己的特色,在世界经济学丛林中有一席地位。也就是说,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发展经济学,是由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理论、平衡增长理论、生态经济理论、国际价值理论和公平分配理论等构成的,具有整体特征的发展经济学。从人的角度来看,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主旨,研究人的“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合一的发展经济学,而西方经济学还停留在基于“经济人”假定的“功利境界”,而没有进入到“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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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雅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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