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史主义视角下的《白鹿原》

2016-05-14 15:22张姗姗
青春岁月 2016年7期
关键词:偶然性白鹿原解构

【摘要】新历史主义,顾名思义,是与旧历史主义相对立的,旧历史主义追求对历史状况的真实再现,新历史主义则彻底摒弃了对历史的刻板摹写,用虚构的方式来叙述历史。《白鹿原》作为一部规模宏大的民族史诗,包含着丰富的新历史主义思想。本文将从小说对正史的解构,对政治模式的突破,小说的偶然性、荒诞性以及反英雄化倾向五个方面来进行分析。

【关键词】解构;虚构;偶然性;荒诞性;反英雄

一、对正史的解构

正史旨在为统治阶级的利益服务,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性,与之相对的野史则处于边缘化的位置,受到正史的排斥。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正史具有片面性,并不能彻底覆盖历史的全部面目,因此新历史主义着重描写正史之外被忽视的野史,对历史的真实性进行重新把握。

《白鹿原》叙述了从清末民初到解放后六十多年间的历史,主要描写了四种力量,分别为以朱先生为代表的始终维护传统礼教的儒家仁义之士,以白灵为代表的有着坚定信仰的共产党员,以鹿兆海为代表的国民党,以鹿子霖为代表的不择手段的奸诈小人。作者将他们放置在历史变迁的自然背景下进行审视,既没有对历史的叙述进行直接参与,也没有对历史价值做出判断,而是从小说中个人的角度出发,对历史作了冷静的思考。比如白灵与鹿家两兄弟的爱情贯穿着国共两党的斗争。朱先生用“鏊子”来概括国共两党之间的斗争,一面烙熟了,翻过来再接着烙。鏊子,在朱先生眼里来说代表着苦难,作为儒家文化的坚守者,朱先生不受政治话语的影响,对国共两党之间的激烈斗争进行了批判。

二、对政治模式的突破

《白鹿原》跨越了辛亥革命,军阀混战,抗日战争等几个重要的历史时间段,当时社会各个阶级的争斗异常激烈,白鹿原虽然远离政治斗争的漩涡,但是社会动荡的风暴却席卷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但作者在描写阶级斗争时,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摒弃了各个阶级的冲突,以整个白鹿原上的大家族为中心,对中国近六十多年的历史做了真实的反映,展现了平常的百姓的历史。陈思和曾经这样评价《白鹿原》:“整个战斗过程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历史战争所具有的政治色彩。”

白嘉轩作为一族之长,竭尽全力维护宗法制度,在各种政治利益面前,白嘉轩不为所动,毅然拒绝国民党人員请他担任乡约的想法。黑娃为求生存,无奈成为土匪,理应受到政治处罚,白嘉轩却不顾黑娃当初对自己的冒犯,千方百计救出被保安团扣押的黑娃。白嘉轩对传统文化的固执坚守对政治斗争的正确性发出了质疑。白鹿原上的革命运动都是在外来因素的影响下进行的,人们头脑里对革命没有明确的概念,在白嘉轩的带领下,他们还是愿意以家族利益为重,按照族法来约束自己,对政治革命问题采取冷淡的态度。《白鹿原》着重展现的不是各种阶级力量之间激烈的争斗,而是盛行在他们生活当中各种各样的民俗文化以及由“祖训乡约,祠堂祭拜,‘耕读传家的书院等等,构成的小说日常生活的基本内容”。

三、偶然性

正史性小说以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为创作原则,在这类历史叙述当中,实际上过分夸大了必然性的作用,忽视了事件发展所蕴含的大量偶然性因素,新历史主义认为历史是由很多巧合构成的,因此很少描写宏大的历史场面,反而对历史演进过程中的琐碎事件,偶然插曲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在面对加入共产党还是国民党的选择时,鹿兆海和白灵决定通过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政治归属,然而现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极其幼稚的,白灵对国民党的残暴行为感到失望,投奔共产党,鹿兆海则由共产党投奔国民党,两人因为政治信仰不同而逐渐疏远。后来,白灵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偶然结识了鹿兆鹏,两人都是坚定的革命同志,不禁互生敬佩之情,最终走在了一起。若干年后,鹿兆海在抗日战场上牺牲,为了表达对这位抗日英雄的敬意,整个白鹿原为鹿兆海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但后来人们才知道鹿兆海并不是被日军所杀,而是死在了中国人自己手中。更为悲惨的是白灵的遭遇,共产党因国民党特务事件发生了内乱,白灵受到诬陷被党内的同志活埋。由此看来,鹿兆海和百灵的一生都充满了偶然性的因素。

四、荒诞性

在正史当中,历史的演进被描述成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有历史事件的发展都必须遵守客观规律,而新历史主义则打破了人们对历史发展合规律性思维,通过荒诞性向正史叙述的合理性发出挑战,让读者在荒诞不经的故事中对历史有所思考。

白嘉轩一生当中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娶了七个老婆,白嘉轩在十六岁时就开始娶妻,但他的媳妇不是死于难产,就是死于各种疑难杂症,白鹿原上自此流传着白嘉轩专门克女人的传说,在经历了六次不幸的婚姻之后,白嘉轩娶吴仙草为妻,就在人们纷纷议论她是否会成为白家的第七个死鬼时,吴仙草却为白家生下三儿一女,从此结束了人们关于白家断子绝孙的猜测。

田小娥被公公杀死之后,白鹿原上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鹿三被小娥的鬼魂附身,精神混乱。与此同时,白鹿原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大瘟疫,老老少少都为无法逃避这场灾难而感到惶恐不安,当百姓在无意中得知这场瘟疫是小娥的鬼魂招来的之后,在鹿子霖的怂恿之下,纷纷跪求白嘉轩为小娥修庙,安抚小娥的冤魂,白嘉轩却不顾村民的劝阻,在朱先生的建议下修建镇妖塔,意在让田小娥永世不能翻身。自此,白鹿原的瘟疫不再蔓延,白鹿原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五、反英雄化的倾向

在正史的叙述过程中,塑造理想的英雄人物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原则,但随着文坛上对教条主义的批判,英雄人物受到了人们的抵触。在此影响之下,新历史主义的文学创作中出现了一种反英雄化的现象,作者有意地开始颠覆英雄神话,转而把日常生活当中的普通人物作为小说的主角,即使小说中涉及到英雄形象,也只是关注他们人性当中包含的琐碎欲望和平庸。

白嘉轩作为族长,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终身奉行仁道主义,他修建祠堂,兴办学校,与家里的仆人和平相处,对于冒犯自己的黑娃,不但没有心怀怨恨,反而想方设法营救被保安团抓捕的黑娃,因此受到人们的敬重。但白嘉轩身上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他借助乡约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村民身上,他与参加革命的女儿白灵断绝父女关系,对违背伦理道德的儿子进行杖责并将其驱逐出家门。他一心想着延续白家的香火,对于死去的几个妻子,毫无愧疚之心。白孝文,在父亲白嘉轩的严格管束下,一开始循规蹈矩,恪守道德伦理,但抵挡不住田小娥的诱惑,沉溺于美色当中不能自拔,甚至染上了吸食大麻的恶习,将人性的弱点完全暴露了出来,成为了一个堕落的败家子。再到后来,白孝文获得了父亲的原谅,重返白鹿原,当上了县长,却狠心杀死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黑娃。对于白孝文的种种行为,部分学者认为是“儒家文化中非人道一面扭曲的表现”。

六、结语

作为新历史主义小说,《白鹿原》虽然描写的是历史,但最终目的却不是为了突出历史,而是着重表现个人以及宗族群体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的生存状况,在小说当中,历史处于隐性的位置,坚守与叛离,个人与时代的矛盾却显得异常的尖锐。在《白鹿原》当中,我们只能窥视到一些有关历史的侧面信息,但通过这个虚构的故事,我们却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历史。

【参考文献】

[1] 陈忠实. 创作感受谈[M]. 陕西: 陕西人民出版社, 1991.

[2] 陈忠实. 白鹿原[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3.

[3] 陈忠实. 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M]. 上海: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9.

【作者简介】

张姗姗(1992—),女,山东潍坊人,黑龙江大学文学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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