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县令智断假尸案

劳午 北风翼

古案再现

清朝雍正年间，广东潮州普宁有个县官叫蓝鼎元，他在任期间秉公断案，凭借睿智机敏的思维，亲力亲为办过许多疑难案件，颇受百姓尊崇。

普宁境内南焦坊村有个保长叫郑侯志，他娶了邻村的陈氏为妻，生个儿子叫郑阿伯。这天，陈氏一大早来到县衙击鼓鸣冤，对衙役说有命案要报。蓝知县得到禀报立即升堂。陈氏跪在大堂前泣不成声地说：“我的丈夫担任南蕉坊保长，因村民萧邦武藏匿地契，抗拒交税，恨我丈夫认真查问，在十一月十三日，领着凶徒萧阿兴、李献章、蔡士显、庄开明等人，一起殴打我丈夫，我丈夫拼命挣脱想跳到河里逃生，无奈水深流急被淹死，现在尸首还在峡山都大坛沟边上，请大人为民做主。”蓝县令见她面对朝官毫无惧色，且叙述案由有条有理像是提前背熟的，不由心生怀疑，可是又不得不受理案件。蓝县令问询完毕，下令几名衙役跟随前往现场勘验。

到了陈氏说的那条河边，她的儿子郑阿伯果真驾着一条船，装着尸体而来。蓝县令立刻前去验尸。死尸周身虽然并没有伤痕，但细心的蓝县令发现死者指甲缝中有泥沙，这应该是投河而死的确凿证据。蓝县令和仵作验完尸又去村里访查，走访了半个村庄了解到陈氏所说的萧邦武等五家，都是做买卖的老实百姓，没有谁听说他们群殴过郑侯志，更何况郑侯志是村里的保长颇有些威望，别人也不敢得罪他，哪还敢动手殴打他呢？另外，他还想起，前任魏知县在职时萧邦武这几家曾接连被盗，几家控告，请求官府追究盗贼。自己一上任即限期捉拿，立刻追赃，他们没有群起殴打保长，以至逼其投水的道理啊。加上残损的尸体上嘴和脸都没有了，没有办法辨别真假。再说，从十一月十三日那天被殴打下水，怎么竟没有一个人发觉，而到现在才来控告呢？就算真是十三日那天淹死，到二十一日验尸，才七八天，为什么尸首就腐烂了，竟好像已过了半个多月？烂得不应该这么快呀！

蓝县令询问郑阿伯：“此时节气已然立冬，天气很冷了，你父亲的尸体为何会腐烂得这么快呢？要是在夏时还好说，你怎么解释呢？”

郑阿伯辩解道：“尸体浸泡在水中，很快腐烂是正常的。”蓝县令再问萧邦武那几个人，他们早就吓傻了，都不能为自己进行辩护。陈氏和郑阿伯伶牙俐齿，喋喋不休，穿上麻布丧服，拿着哭丧棒，儿子哭他爹，老婆哭她丈夫，一时之间，哀痛、凄惨、悲苦的样子，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流泪。

蓝县令一时问不出结果，可心里还是有数。他命令郑阿伯母子自行准备棺材，将死尸收殓。对此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讶和不解。都说新县令断案如神，可眼下也没什么办法服众。第二天，陈氏母子披麻戴孝用上好棺木下葬死者，一路上哭天喊地煞是悲痛。

蓝县令命衙役将萧邦武等五个人招来并对他们说：“我相信郑侯志没有死，难道你们不能把他找到吗？”几个人都说：“我们也相信他还活着，可真不知他到哪儿去了。”蓝县令说：“你们和他同在一保住，共食一井水，同耕一块田，为什么不去四下找找？今天你们摊上大事了，竟然这样怕麻烦，想要置身事外，真太奇怪了！别人的事，或者还可以推脱说不清楚，可现在你们几个被人控告为凶犯，谁也逃不了干系，得把你们关进监狱，上檄呈文，准备让你们抵偿性命。你们五个人都甘心为郑侯志偿命吗？”

萧邦武等人一听全都哭着跪地向蓝县令求救：“我等良民实在没有做那等殴打致死的恶事，请大人明察。”蓝县令开导他们说：“求我没有用，郑侯志平常纵容盗贼，祸害百姓，现在看我来了，害怕受法律制裁逃跑了。我想，你们潮州百姓逃跑的去处，不外乎惠来、梅丰、甲子城东边的海窖、碣石这些地方罢了。你们五人分路去寻，没有找不到的。”几个人听罢觉得没有别的出路，只有找到郑侯志把他押回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答应分头去找郑侯志。

萧邦武带着几个亲属，连夜赶赴惠来县，一路细心访查，这一日在县城一家酒肆里真的碰到郑侯志，萧邦武几人上前把他捆起来押回了普宁。

蓝县令升堂提审郑侯志，还没动刑郑侯志就交代了自己的罪端。原来他身为保长，在村里为所欲为，跋扈嚣张，勾结盗贼盗窃几个不听他招呼的村民的家财。蓝县令一上任接到村民投诉，决定拿下这个地头蛇。郑侯志得信后很是担惊受怕，于是找来讼师郑阿辰商议。讼师给他出主意，叫他来个恶人先告状，叫其老婆陈氏去县衙击鼓鸣冤诬陷萧邦武等人聚众殴打他致死。至于那具死尸，实际上是讼师托人找来的一具早已溺亡无人认领的乞丐的尸体。

翌日在县衙大堂公审郑侯志，百姓几千人前来观看，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郑侯志和讼师郑阿辰被押解上堂，陈氏、郑阿伯满含羞愧跪伏在地上，磕头求饶。一家人再无言可辩，认罪不迭，百姓们拍手称快。

蓝县令按律法分别将几人收监治罪，将没收郑侯志的部分家财分还给萧邦武等人。潮州百姓在夸赞蓝县令的同时，都为那个溺死的乞丐庆幸，本来无人认尸的可怜乞丐，死后也只能被草席一裹埋在乱石岗，可是既有假儿子、假老婆为他披麻戴孝，殡殓成礼，那么这个乞丐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点评借鉴

此案中，蓝县令善于察言观色，善于缜密思考，善于调查分析。陈氏一报案，他亲自出现场，细致勘验，对尸体的疑问，对报案时间的怀疑，对报案人言行举止的观察，这些综合起来的思考，让他对案件性质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在此基础上，又充分调动当事人的积极性，根据他们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心理和熟悉地理、熟悉当事人的有利因素，最后抓获了案件元凶郑侯志，顺利圆满结案。

这例古案对我们的启示是，我们派出所民警在办案中，应认真仔细调查取证，慎独慎思，吃透案情线索，去伪存真，抓住时机一举破案。此外，除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外，还应该考虑如何调动当事人的积极性，想方设法让他们多提供破案线索，主动做些力所能及，又有益破案、解决问题的工作。这对我们拿下案子有时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