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昂语介词的语法化类型特征

赵云梅

摘 要：德昂族语言的介词语法化特征主要体现在介词的虚化，而介词虚化的存在是由于德昂语结构中NG（领属语后置）确定的，虚化后的方所名词成为介词，而原来的领属语则成为介词的赋元，成为介词宾语，其方所类名词虚化为处所、时间、方向类介词。由于德昂语（SVO）中具有领属语后置的这一典型类型性特征，所以介词前置。其介词的语法化具体特征表现为：1.方所类名词虚化为介词；2.介词短语的从属标注位置；3.认知的相似性表现为前一动作的结束，后一动作的开始；4.有前置词；5.动词短语中的后置，即：V+PP→V+P+NP的普遍性特征。

关键词：德昂语；介词；词序特征；语法化

中图分类号：H1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3-0227-03

德昂语是典型的SVO句型，因此，也属于典型的前置词语言。关于语言的词序问题，Song Jeajing提出4个基本词序模式：Pr/NPo，NA/AN，NA/GN，NRel/RelN。霍金通过多种语言的观察，提出以下语言共性：1.如果某一语言具有介词词序，那么形容词置于名词后（NG？奂NA）？奂Pr；2.如果某一语言具有介词词序，那么限定词置于名词后，属格置于名词后（NDem？奂NA）？奂Pr）；3.如果某一语言有介词词序，那么数词置于名词后，形容词置于名词后（NA？奂NNum）？奂Pr。德昂语的介词特征符合以上介词前置的语言共性，即介词前置，则德昂语具有核心词前置的共性，也是SVO型语言的典型类型特征。同时，刘丹青指出：一种语言要素要成为语种覆盖面广的类型参项，而该要素体现的范畴本身必须具有较强的语言普遍性。其中前置词、后置词能成为语序类型学的核心参项在于介词是类型语言中相当普遍的现象。前置词语言是由于语序VO语言确定的，而前置词的语法化特征表现为介词的虚化，其虚化轨迹由名词+领属语→前置词+宾语。因此，推定德昂语中介词虚化的轨迹同样符合SVO语序语言。另外，刘丹青根据介词的词序和功能，为介词的类型研究提出4个参项：1.方所题元的位置，即动词前后的问题；2.方所题元的标注位置，也就是从属还是核心标注的问题；3.方所介词的类型，即是否有前、后置词的问题；4.方所题元的认知的象似性的作用，即动词前后表开始还是结束的功能问题等。根据以上对介词的论述，德昂族语言的介词语法化特征，将涉及介词的虚化、介词在动词短语的前后、从属还是核心、前后置词问题、动词前后的语法功能等问题的探讨。

一、调查研究

（一）调查对象

由于德昂族语言分为布雷、汝买、梁方言等三大支系，其中潞西市出冬瓜、勐丹属于布雷方言区，瑞丽南桑、广卡、雷门等地属于汝买方言区，保山潞江坝、潞西香菜塘、临沧等地属于梁方言支系。因此，调查对象涉及保山潞江镇的石梯村、潞西的出冬瓜、勐丹、瑞丽南桑、临沧南伞等讲本族语的德昂族聚居地。

（二）调查内容

为了全面了解德昂语的基本句法结构特征，笔者通过采用偶遇、实地采访、定点交流等方法对德昂族语言的使用进行调查整理，调查内容涉及德昂语的数词、名词短语、小句结构、介词、关系从句、篇章等。

二、德昂语的普遍特征

Greenburg根据语种库的调查提出了语言的普遍共性，以下将德昂语的语言特征同Greenburg的语言普遍性进行对照。

根据Greenburg提出的语言共性可见，GU2是语言共性的一个重要参项，即介词的前后置问题。因此，介词的类型特征是语言类型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

三、介词的调查分析

（一）前置词的句法分布

德昂语在句法表现上属于典型的前置词语言，其前置词起到介引题元的作用，方位词成了介词短语的核心成份。在表示时间题元时，介词出现句法虚化特征，而表示方所题元时，方所名词出现虚化为介词的特征。其句法分布表现为：pro+L+NP，即：pro/NA，NG，NDem，NNum普遍性。在句中充当时间、处所、方向等状语或宾语。如：

根据以上例子可见：德昂语词序以介词+方位词+名词构成，其中p？藜：ng和mei为领属语后置。另外，梁方言区的介词用“gwe”，汝买和布雷方言区则用“goi”。虽然发音及词的使用不同，但是其介词结构具有普遍共性，符合霍金提出语言普遍共性特征，即介词词序决定限定词、属格、形容词、数量词的位置问题。

刘丹青认为，汉语无论是前置词还是后置词，其语法化程度不高，使用搭配面受语义范畴限制。而德昂语却语法化程度较高，根据语义抽象度分级，汉语的抽象度分级可以分成3个等级，而德昂语却可以分为二级、三级两个等级，其中二级介词用来表示各种基本题元，三级介词表示更加具体的题元关系，特别是方所类题元内部的具体方位。

（二）介词的虚化

由于德昂语是典型的SVO句型，因此，其介词具有前置的特征，则领属语后置于中心名词后，从而引起核心名词的虚化，导致介词短语结构有核心名词+领属语→前置词（介词）+宾语，即，原来的领属语向宾语题元的转换。

在介词的语法化轨迹研究中，Mallinson & Blake指出前置词既可以来自动词，也可以来自名词，并分析了前置词来源是由于语言类型特征决定的。介词的虚化常从表示“地方、头部、后背”等处所意义的名词虚化而来，其语法化轨迹为“名词+领属语→前置词+宾语”，这是因为德昂语存在NG（核心名词+领属语）语序。德昂语介词的虚化来源于名词的虚化，其常用介词有潞西市出冬瓜、勐丹和瑞丽南桑的“goi”和“la”，保山潞江坝、临沧镇康的“gwe”，表示“在”的含义。其虚化后的语法化特征表现在：

1.表“方所”名词的虚化为“处所、时间”意义介词，在布雷方言中，“la”本来用作方位名词，表示“里面”，出现“la”（里面）→“在…里”或“在...时”等意义。

2.“处所”意义名词虚化为“方向”介词，潞江坝梁方言区中的“khem和la（里面）”→到…里面，在…里面。上面已经讨论过，德昂语中的介词为gwe和goi，表“在…”的意思。如：

（三）介词的词序

德昂语中方所题元的位置遵循SVO句型的普遍共性，置于动词后，但在介词短语中，介词前置，其结构为：Pro+L+N。介词出现虚化，该特征转化轨迹为：Pro（L）+N，即名词（L）+领属语→前置词（介词）+宾语。如：

（四）介词的功能

德昂语介词的功能主要体现在介引赋元的功能，在句中常置于动词后，充当状语、宾语或表语的作用。其做状语时，常做地点、时间、方式状语等。其词序的基本结构如上所述。介词具有前置的特征，该介词放在动词后表示“前一动作的结束，后一动作”的开始。

1.方所题元的标注位置。方所题元的标注位置由该语言的基本词序决定，德昂语的方所标注，由于其SVO句型、领属词后置等决定，不同于汉语介词用法：既具有核心标注现象，也具有从属标注的作用。而德昂语方所题元的标注位置，属于从属标注问题。汉语中出现动词后前置词对前面动词的依附性而出现核心标注，从而表现从属语标注向核心标注的转换。如：

汉 语：走的路上

德昂语：hel la

走 在...上

“la”仍为介词，从属于动词，表明动作发生的地点。

2.方所题元认知的相似性。德昂语的介词方所题元认知的相似性表现在：当介词置于两个动词之间时，其功能表现在前一动作的结束，后一动作的开始。如：

潞江坝：Ou hel khem men ei bn

我 去 里面 田 除 草

khem里面 → 到…里（表处所）

→（我去田里除草）

该句子表示“去”动作结束，“除草”这一动作的开始，相当于英语“reach the field and begin to clear the weeds”。

根据以上调查分析，德昂族语言的介词语法化特征主要体现在介词的虚化，而介词虚化的存在是由于德昂语结构中NG（领属语后置）确定的，虚化后的方所名词成为介词，而原来的领属语则成为介词的赋元，成为介词宾语，其方所类名词虚化为处所、时间、方向类介词。由于德昂语（SVO）中具有领属语后置的这一典型类型性特征，所以介词前置。其介词的语法化具体特征表现为：1.方所类名词虚化为介词；2.介词短语的从属标注位置；3.认知的相似性表现为前一动作的结束，后一动作的开始；4.有前置词；5.动词短语中的后置，即：V+PP→V+P +NP的普遍性特征。但是是否像汉语一样具有介词的框式结构，还需进一步探讨。同时推断，德昂语的基本类型特征表现：有前置词；领属语定语后置；关系从句置于核心名词前等特征。

参考文献：

〔1〕刘丹青.语序类型学与介词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2〕徐杰.汉语研究的类型学视角[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9.

〔3〕刘丹青.名词性短语的类型学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4〕Comrie， B.， Language Universals and Linguistic Typology： Syntax and Morphology [M].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9（1）.

〔5〕Whaley， L.J.， Introduction to Typology： The Unity and Diversity of Language [M]. California： Saga Publications， INC.， 2009（1）.

〔6〕Song， J. J.， Linguistic Typology [M].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2008.

〔7〕威廉.克罗夫特.语言类型学与语言共性[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