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儿

丁小平

我是一个粗人，不知什么时候却爱上了种花，用孩子妈妈的话说，就是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她说的没错，我真不是侍弄花儿的料，最初几年里所种的花，大都被我给侍弄死了：虎皮兰在冬天被冻死了；吊兰和君子兰被我浇水浇死了；山茶花的盆太小，泥土少，瘦得像蕨菜；滴水观音的瓶子高而不稳，放在板凳上，不小心摔下来成了碎片……

在种花的失败面前，我想起儿时的一些趣事，就讲给妻子和女儿听。在我家屋子的北头，有一口很小的池塘，我们一群小伙伴常常在春天的时候，去池塘边种树，插一截白杨枝、杨柳枝什么的；而秋天的时候，则会把板栗种下去。然而，这些行动总是无疾而终的，因为我们会在一天之内浇无数次水，而且会时不时地把白杨枝、杨柳枝拔出来看看，看长出根来了没有。最有趣的是种板栗，种到地里不到一天，那些板栗就会被我们挖出来吃掉。女儿听了这些，张大嘴巴，就像看一个傻瓜一样地看着我，无奈地笑。妻子则说，难怪你种花总是会种死，你从小就是这样。

后来，我就挑那些很贱很易养的花来种，例如指甲花和夜来香。小时候，指甲花在我们家乡不是用来欣赏的，而是用来做猪草的。春天到处撒些花种子，道路边、石缝里，只要有一点泥土，指甲花就长得欢，枝条很肥，叶子很嫩，花朵很艳，猪很喜欢吃。而夜来香则是做钟表用的，村里人叫它做“夜饭花”。它开放的时候，就是该做晚饭的时间了，主妇们就说：“哎哟，天黑了！又要回屋里去弄夜饭了！”当然，我在阳台上种指甲花和夜来香，只是因为儿时的记忆——它们都很容易种，轻易是死不了的——而绝非是作家乡的那种用途。

女儿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次科学老师让她回家种豆子，观察豆芽生长的情况。当时，阳台上大大小小的花盆都种了花，我就到楼顶找到了邻居废弃不用的一个花盆，但是后来又感到，几颗豆子占用一个花盆怪可惜的，就偷偷地把女儿种下的豆子掏了出来，然后放了两三颗夜来香的种子进去。过了段時间，夜来香终于长出芽来了，我故意惊叹道：“啊呀！是夜来香呢！丁当你怎么这么牛！种的是豆子，长出来的却是夜来香！”女儿非常惊讶，不敢相信，后来终于很惊喜，在我的惊叹之下非常得意。我就让女儿观察夜来香的生长情况，并且让她去向老师报告。当然，老师感到非常困惑不解，不相信这是真的；而同学们听了之后，先是不敢相信，后来都很惊讶，然后就很是羡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有趣的谎言，仍然是只有我和妻子知道的一个秘密，一个美丽的秘密。

我种指甲花和夜来香很成功，花儿总是长得很茂盛。有时候，我会站在阳台上，看那些花儿，时间久了，就感到自己跟花儿之间是有交流的，似乎是一种气息的渗透，又像是蝴蝶与花儿之间的沉默的相爱。傍晚，我会端来大半碗清水，把指甲花和夜来香一朵一朵地摘下来，指甲花丢在水面上，夜来香则靠在碗沿上，排成一圈。然后，我把这一碗清香和美丽，捧到佛堂里，供在佛像前，让花儿继续绽放，静静地流香。我想，把花儿献给信仰，让信仰像花儿一样。

与孩子一起成长，应是具体的行动，以及在行动中逐步展现的效果。

多年来，我一直比较习惯于回忆自己儿时的一切，以此作为体察和理解女儿内心的参照。例如，儿时的我很调皮，女儿可真是听话得很；儿时的我蛮不讲理，经常打骂弟弟妹妹和小伙伴们，女儿却是极懂道理，对同学和伙伴都非常谦让；儿时的我喜欢偷东西吃，女儿一个人在家里，也会先打电话问我们说，她很饿了，能不能吃点水果什么的……对比之下，我真心地感到女儿就像天使一样美好，她身上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我欣赏和汲取。

女儿经常把她读过的文章、听过的音乐、看过的节目和喜欢的明星推荐给我，我都会认真地去读、去听、去看、去了解，从而体会到人的内心要怎么样成长才会更加美丽，这更让我重新经历了一次人生，这是双份的感受和人生。我要感谢女儿。

（编辑 蓝 忆）

编辑点评：文珺同学的作文，看似淡淡然却流畅无碍，通过自己的观察，将仙人掌与其他花儿在严寒考验面前的表现进行了对比，又通过爸爸和妈妈的话语，进一步表现出了仙人掌的“坚强”和“有用”，欲扬先抑，很好地诠释了仙人掌“独特的美”。爸爸的文风也是恬淡中带着温暖，娓娓道来，可见“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一说，在作文这一点上同样是可以体现的。在种花儿这件事上，女儿是小学生，由表及里看到了一种可贵的品质，爸爸是东方哲学与宗教学博士后，则归结到了信仰——女儿和爸爸都在文章结尾对主题进行了升华。父女同心，一起做有意义的思考，真真也是一件极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