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香港回归中英谈判中方首席代表

2016-05-30 10:48
党史天地 2016年1期
关键词:周南英方驻军

1997年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在香港升起,经历了百年沧桑的香港回到祖国的怀抱,中国政府开始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这是中华民族长久期盼的一个瞬间,也是永载世界史册的一个瞬间。而在香港回归之前,中英谈判中国政府代表团团长周南,与英国进行了22轮谈判……

机智诠释“主权移交”

1979年,香港总督麦理浩访问北京,就新界“地契租约”问题正式拜会邓小平。这是首位正式拜访我国中央政府的在任港督。中英两国的香港之争由此拉开帷幕。

在得到邓小平的直接授意后,一个集合了国务院港澳办、新华社香港分社人员的五人小组秘密抵达香港,在香港各界展开调研,为解决香港问题做前期准备。

一年的调研之后,五人小组获得了很详细的资料。国务院港澳办将这些资料整理成报告,上报中央。

这份报告提出了解决香港问题的十二条方针,后来被称为“十二条”。但英国人却丝毫不将“十二条”放在眼里。1982年9月,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问北京。在与邓小平的会晤中,刚刚取得马岛战争胜利的她高调坚持“三个条约有效论”,完全无视中方提出的“十二条”方案。

谈判一直在剑拔弩张中进行。撒切尔夫人的盛气凌人激怒了邓小平,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英国的《每日电讯报》后来曾报道:邓小平对一位助手低声抱怨:“我简直没法跟这个女人谈,她根本不讲道理。”

邓小平的态度也开始强硬起来。

第一番交手,双方各不相让,邓小平立场坚定,而素有“铁娘子”之称的撒切尔夫人也并不愿意就此退让。领导人的对峙也带来了团队的僵持,中方坚持“主权问题不予讨论”,而英方则拒绝接受中方提出的“主权移交”等三项议程,整整一年过去,依然没有达成共识,两国的正式谈判也就无法开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英国人开始着急了。

此时距离邓小平提出的“两年谈判期限”只剩下一年时间。中国方面自有决心毫不退让,英国人却不得不考虑时限到了之后自己的处境。一向强硬的撒切尔夫人开始动摇了。

1983年7月,为了寻找突破口,当时的英国驻华大使柯利达悄悄打电话给中方谈判团的周南,邀请他到大使馆与自己共进午餐。饭后柯利达说:“议程问题久拖不决,这对谈判影响很大,但是我们有我们的难处,希望你们考虑。”

原来,关于“主权的移交”在中文表达中很简单,但是按照英文的习惯,在主权前要加一个冠词“the”。英方认为加“the”不能接受,建议把“the”换成“a”,意思是“一个主权的移交”。周南一听不对劲,这个“a”没法翻译成中文,“一个主权的移交”或是“某个主权的移交”,都不像话,而且中文根本没有这个冠词。当时也来不及开会研究了,他说:“根据我对英文文法的理解,可加可不加。你们对‘the有接受困难,我们也不能接受‘a,最妥善的办法就是两个都不要,我认为也符合英国文化,你觉得怎么样?”

柯利达跟他身边的一等秘书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说可以考虑,周南说那就这么定了,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论了,中文不改,英文取消冠词。就在这顿看似平静的午餐之中,周南以敏捷的思维化解了困扰双方一年的议程问题。1983年7月,中英香港问题的第二阶段谈判正式开始。

涮羊肉解决了领事议题

1984年,关于香港问题谈判的中英双方代表团团长同时换人,周南从幕后走上前台,接替姚广出任中方代表团团长;英方由新任驻华大使伊文斯接替柯利达出任团长。而鲁平仍然以西欧司顾问的公开身份参与谈判。在随后的谈判中,英方不断地在各种问题上挑战中国主权。

在中方代表团的“十二条”基本方案中,有一条提出“凡是同中国建交的国家,都可以在香港设立领事馆,或者总领事馆”。英方却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英国跟香港的关系十分特殊,因此要求不设总领馆,设立高级专员公署;外交代表不叫总领事,叫高级专员。

周南立刻反对:“我在英国前殖民地也就是英联邦成员国待过,这个情况我很清楚,英国只有派往英联邦成员国的外交使节才不叫大使或公使,而叫高级专员。我反问你们提这个意见是什么意思?”

周南说:“第一,香港特别行政区不是个独立国家,即使是英联邦国家,也是在首都而不是其他城市设立高级专员;第二,只有英联邦国家你们才设专员,你们是不是想把香港作为英联邦成员国来对待?”

伊文斯当时愣了一下,跟助手嘀咕了一阵说:“有啊,比如有些国家都派有商务专员。”周南说:“你这就胡扯了,我们也清楚这个商务专员同文化专员一样,都是大使馆下属的外交官,由商务部派的,有的叫商务参赞,有的叫商务专员,是一回事,跟你说的高级专员是两码事,你不能来糊弄我们。”最后伊文斯只得放弃这个意见。

随着谈判的深入,英方代表团在香港隶属问题、高度自治问题等方面都制造了一些矛盾,使谈判不能顺利进行。直到整个谈判结束之后,周南邀请伊文斯吃饭时,伊文斯才一语道出当时英方步步刁难的用心所在。

“我请他吃涮羊肉,当时就半开玩笑地跟他说,大使阁下,你应该很清楚,在主权问题上我们不会让步,可你们在谈判过程中总是不断地提出挑战我们主权的意见。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周南得到的回答是,英方是步步为营的,所以哪一个问题上你稍微松动了,他就往前进攻了,你给他封住了,他就没办法了。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英方虽然步步紧逼,但中方在香港回归的原则问题上絲毫不让。于是,英国人方向一转,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驻军是主权的象征必须坚持

1984年4月,访华的英国外交大臣杰弗里·豪代表英国方面向邓小平提出:香港人心脆弱,希望中国不要派解放军驻守香港。邓小平立刻反驳:香港回归后国防外交必须由中央直接管辖、掌握,中央一定要在香港驻军。

双方开始就“驻军问题”进行谈判。英方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表示反对;而周南则牢记邓小平的指示,在驻军问题上寸步不让。

周南说:“既然国防由我们来管,当然我们要有驻军的权力,我们需要在香港驻军。而且我们很大方,英国在香港驻军,军费是香港纳税人付的,我们不占这个便宜,驻军费用由中央直接拨付。”

鲁平则补充说:“我们主要是负责国防,香港内部的治安事务我们一律不管,只管国防。驻军是主权的象征,我们必须要坚持。我们人数不在多,但驻军是一定要驻的,这是个原则问题。”

当时的香港民众对于驻军问题也高度敏感。有一次,周南在香港总商会发表演讲,有人当场用英语发问:“港人对‘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一称谓有些抵触,如果将来中国在港驻军的话,部队能否换个名字?”

周南反驳说没有必要,换个名字好像中国有两支不同的国家军队似的,而且实质的问题不在于名字。他引用了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两句诗,大意是“名字算什么,一枝玫瑰换成另外一个名字,闻起来照样香甜”。第二天报纸刊登了,有人看到就说,既然莎翁也讲名字不要紧,就不要纠缠这个问题了。

“小平听到以后非常生气。”周南说,“那天他正好接见一个香港代表团,邓小平破例把记者留了下来,说:你们出去发条消息,说‘香港不需要驻军这是胡说八道。为什么香港不能驻军?为什么英国人可以驻军,主权回归以后反而不能驻军?”鲁平回忆,邓小平当着香港记者的面就说,驻军是不可动摇的,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一定要驻军。

这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伊文斯匆匆忙忙打来电话说:“听说昨天在人民大会堂,邓主任讲了中国要在香港驻军,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和震动,伦敦方面十分关切,希望中国方面还要慎重考虑。”周南告诉他:“你不要再讲了,这个问题已经谈了很久,现在邓小平已经发了脾气,还讲什么?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们就是要驻军,驻定了。”周南把他打发走了,此后就不提了。

邓小平的这次发火,被周南形容为“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从此英国不再坚持反对中国“九七”之后对香港行使驻军权。1984年12月19日下午,经历了22轮谈判之后,《中英联合声明》终于在北京签署,香港开始了长达13年的过渡时期。

(摘自《民主与法制时报》2011年10月31日,周南、鲁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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