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制造”走向“智造”
——以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为例

2016-06-03 02:47邱东东
关键词:制造奥斯汀转型升级

邱东东

(北京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871)



从“制造”走向“智造”
——以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为例

邱东东

(北京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100871)

摘要:奥斯汀是美国ICT产业重要的研发创新中心。奥斯汀的ICT产业经历了从生产到创新再到转型三个发展阶段,成功地从生产“制造”进入了创新“智造”。在奥斯汀ICT产业的技术创新和转型升级过程中,极具战略眼光的产业发展规划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奥斯汀ICT产业的发展规划主要集中在人力资源和基础设施两方面,通过持续投资逐步地形成了一个高级和专业型的人力资源队伍和基础设施体系。奥斯汀ICT产业的发展规划是政府、工商业界和大学之间合作互动的成果。奥斯汀ICT产业的成功可以为中国制造业技术创新和转型升级提供经验借鉴。

关键词:奥斯汀;ICT;政策规划;转型升级

2008年金融危机暴露了“去工业化”的潜在巨大风险,制造业的价值重新得到重视。金融危机后,美国、欧盟、日本纷纷出台战略,强化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中国虽然也是制造业大国,但是技术创新能力不足,许多核心技术受制于国外,制造业总体处在中低端。“赴日抢购马桶热”说明从“中国制造”到“中国智造”还有很大距离。为了推动制造业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了“中国制造 2025”战略,国务院随后也正式发布了《中国制造2025》规划纲要。

纲要发布后,各地政府纷纷出台或开始规划本地区的制造业升级方案。但是在高涨的积极性之下,各地政府的目标产业和政策手段多有雷同,这不禁令人想起光伏产业发展的教训。2009年以来,多地一哄而上发展光伏产业,结果造成市场产能过剩,甚至还引发其它国家的“双反”调查。殷鉴不远,这次制造业升级要避免此类现象的重演,需要各地方政府在制定战略规划和政策措施方面有新的思路。就此而言,美国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ICT制造业升级转型的成功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很好的经验借鉴。

一、文献回顾

政府规划制造业产业升级归根结底是政府如何发挥职能干预市场的问题。经济学界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大致可分为三大流派。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派主张,政府的主要任务在于对外抵御敌国,对内执行司法,创建并经营某些公共工程。国家除了以上三种有益于商业的社会职能外,无需过多的干预市场,扮演好“守夜人”的角色足已,最小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1]。虽然从理论上讲市场是资源配置的最佳方式,但是在现实经济中,由于公共物品、自然垄断、外部效应、信息不完全等一列因素的存在,往往会发生“市场失灵”现象,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波及全世界的“大萧条”就是市场失灵的典型。为了应对当时的世界性经济危机,以英国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为代表的“凯恩斯学派”主张政府应当扩大传统职能,积极介入那些市场力量不能达到的领域,通过扩大财政开支,兴办公共工程,从而刺激需求和提升就业,以实现经济的“逆周期”[2]。凯恩斯经济学主导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美国乃至大多数西方国家的经济政策。但是进入二世纪七十年代,凯恩斯经济学的不良后果在美国慢慢浮现,如政府机构的膨胀、通货膨胀的出现等,招致了以米尔顿·弗里德曼为代表的“货币主义学派”(也称“芝加哥学派”)的猛烈抨击。货币主义学派一方面批判增加政府支出能够实现充分就业的观点,另一方面也反对中央银行在萧条时期无力作为的观点,最重要的是货币主义学派认为美联储的错误决策是导致1929年经济危机演变为大萧条的关键因素。弗里德曼认为,“事实上,大危机如同其他绝大多数严重失业时期一样,是政府的错误管制导致的,而不是私人经济的内在不稳定导致的…大萧条绝不是表明了自由企业制度的失败,而是表明了令人感到沉痛的政府失败。” 换句话说,货币主义学派认为,是“政府失灵”而非“市场失灵”导致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大萧条[3]。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里根革命”开始,货币主义学派主导了西方经济学二十余年,直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货币主义学派遭受了猛烈批评,凯恩斯经济学又开始回归经济学主流。西方经济学主流学派对政府应该在市场经济中发挥什么样的职能各有不同的观点,都从各自的角度给出了深刻的见解,深化了我们对于经济规律的认识。但是主流经济学派也存在不足,那就是人为地分割了经济政策和社会政策。现代经济越来越复杂,需要政府在发挥职能时将经济政策与社会政策相统一,为经济的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经济环境和支持性制度。本文将尝试通过分析美国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市作为ICT产业*注:本文ICT产业定义包括ICT制造业与ICT服务业,具体而言,包括半导体制造、计算机制造、仪器仪表制造、电信设备制造、软件、互联网、电信、数据存储与处理等产业部门。技术创新的转型升级的成功经验,展现政府将经济政策与社会政策相结合对经济发展的影响。

二、奥斯汀市ICT产业的崛起

奥斯汀市位于美国德克萨斯州中部,是德克萨斯州政府和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UT-Austin)所在地。作为州的政治中心和教育中心,历史上政府部门与大学长期是奥斯汀市的主要经济支柱。1950年代中期,奥斯汀认识到单一的经济结构不利于未来的经济增长,因此开始规划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希望凭借UT-Austin的智力资源来发展当时方兴未艾的电子产业。虽然发展奥斯汀市的电子产业要借助外来投资,但当时州市两级政府却并未直接介入产业发展,奥斯汀市主要是以自身有利的地理位置、廉价的土地、物美价廉的劳动力等市场因素来吸引投资。从1960年代起,包括IBM、德州仪器、西门子等公司在内的一批IC企业陆续前往奥斯汀投资设厂。到1980代初,奥斯汀市的半导体制造等部门已经具有一定的规模,但核心仍是外来企业的技术分厂,处在产业链较为低端的生产制造环节。

进入1980年代,由于奥斯汀ICT制造业面临其它地区更低成本的竞争,因此实现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又成为新的共识。恰在此时,日本企业的异军突起改变了ICT制造业的国际市场格局。为了保持技术优势,美国在奥斯汀先后成立了“微电子和计算机技术公司”(MCC)和Sematech两个研究机构,受之影响,IBM、摩托罗拉等企业也在奥斯汀设立研发中心,奥斯汀市ICT制造业开始向生产与研发并重转变,并取得重大进展。从1980年到1990年,奥斯汀地区专利发明的数量在美国366个大都市区的排名中从第52位上升到第30位,是少有的在专利发明方面取得突破性增长的大都市区[4]。 但此时奥斯汀的ICT制造业仍未形成硅谷那样发达的供应商网络和产业供应链条,多数零部件和生产设备仍需加利福尼亚州、中西部和东海岸供给,奥斯汀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大型技术分厂城市[5]。 正是在此阶段,州市两级政府开始积极主动制定各种政策措施,如增加对大学科研的投资、对企业提供补贴和税收减免等,推动ICT制造业的升级。

1990年代以来的奥斯汀ICT产业沿着两条路径发展,一是ICT制造业的生产与研发得到强化;二是风险投资刺激了创业,ICT服务业崛起。在1990年代,除了传统的半导体制造继续增长外,计算机制造后来居上取代半导体制造成为奥斯汀第一大ICT制造业部门。更重要的是,计算机制造通过前向和后向联系,整合了奥斯汀的半导体、仪器仪表、电信设备、材料制造等上下游产业,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ICT制造业供应商网络和产业链条。生产规模扩大的同时,技术创新实力进一步增强。除MCC、Sematech、UT-Austin等科研教育机构外,苹果、IBM、摩托罗拉、3M和西南贝尔等公司都在扩充或新设研发中心,产学研之间合作密切。研发活动为奥斯汀集聚大量的技术创新人才,风险资本因此也寻踪而来。从1995年到2014年,奥斯汀的风险投资从3 674万美元增长到6.2亿美元[6]。人才、技术创新与风险资本的结合激荡起了ICT产业的创业热潮,平均每年新创立ICT企业从1990年代初的约70家增长到1990年代末的约161家,其间有31家公司通过IPO成功上市。IPO为投资者与创业者所带来的高额回报,吸引了更多的风险资金的涌入,反过来又进一步刺激着创业。这股创业热潮更多集中在ICT服务业。这一时期借助风险投资,奥斯汀大约诞生了650家软件公司,成长为规模仅次于计算机和半导体制造的ICT产业部门。2000年以后,数据存储与处理、电信、网络等服务业部门也迅速发展。现在的奥斯汀已经形成了规模庞大、门类齐全的ICT产业,涵盖了电信、计算机软硬件、数据存储、云计算、游戏、在线服务、半导体、电子仪器仪表等几乎所有的部门[7]。强大的技术创新实力是奥斯汀ICT产业的另一个亮点。数据显示,在2007年到2011年间,奥斯汀地区计算机制造、软件、通信设备制造、数据处理、信息存储、半导体制造等部门获得的发明专利数量分别占到美国的24.1%、13%、12.3%、10.2%、7.9%和7.7%[8]。 美国智库布鲁金斯研究所(Brookings)对美国大都市区(Metropolitan Statistical Areas)的研究发现,奥斯汀在ICT产业领域内的技术创新能力仅次于硅谷和波基普西,已成为美国乃至全球新的ICT产业创新中心,并且本地企业逐渐成为技术创新的源泉(见图1)。

图1 美国百万人均ICT技术发明(Patents per million)大都市区排名:2007~2011(单位:件)

资料来源:Brookings,Metropolitan Project Program,“Patenting Prosperity:Invention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 in theUnited States and its Metropolitan Areas.”

回顾奥斯汀ICT产业的发展过程可以发现,正是借助积极有效的政策规划,奥斯汀ICT制造业成功地通过技术创新从“制造”走向“智造”,顺利地实现了产业升级,同时制造业向软件业和互联网产业的延伸,又带动了ICT服务业的发展,推动了ICT产业的结构转型。奥斯汀的成功经验对于中国各地区的制造业转型升级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三、奥斯汀市ICT制造业成功的主要经验

哈佛大学迈克尔·波特教授在《国家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决定国家或地区竞争优势的是产业改善和创新的能力,而决定产业这一能力的是一个由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与支持性产业、企业战略和企业结构以及同业竞争等四个要素所构成的“钻石体系”。政府的政策会对这四个要素产生影响,从而影响本地区的竞争优势。在此过程中,政府的政策对生产要素的影响最为深刻[9]。换句话说,创造与提升生产要素是政府的主要职责,因此本文就从人力资源与基础设施建设两方面对奥斯汀市ICT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经验进行总结。

(一)以教育和培训改善人力资源质量

1.提升本地大学ICT领域教育科研水平,培养高级和专业性人才。MCC与Sematech集中了美国最重要的ICT企业和最优秀的科研人员,从事的也是最尖端的研究项目,其对于地区的ICT产业发展和地区经济增长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因此对这两家研究机构的争夺十分激烈。参与MCC竞争的共有27个州57座城市,参与Sematech竞争的更是高达34个州的135座城市。奥斯汀市能在两次激烈的竞争中都能够取胜,关键原因不仅是承诺了巨额财政激励(financial inICTiatives),更重要的是在这些资金具体用途的规划上极富远见。在角逐MCC的过程中,德克萨斯州提供了6 200万美元的财政激励,资金用途主要是:(1)州政府与个人捐赠者出资2 000万美元,在UT-Austin的巴尔克恩研究中心(Balcones Research Center)为MCC建立一个专业实验室;(2)州政府与UT-Austin出资1 500万美元扩充电子工程学与计算机科学的教师队伍,并为这两个专业设立了30个年薪百万美元的讲座教授职位(endowed chairs);(3)州政府为UT-Austin与MCC的联合研究项目提供950万美元,并且每年还为UT-Austin电子工程学和计算机科学研究生提供资助;(4)奥斯汀地区的工商业界出资2 000万美元,为MCC雇员提供低于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Fannie Mae/房利美)利率的住房抵押贷款,并负责安排MCC雇员家属的就业[10]。在角逐Sematech的过程中,UT-Austin与奥斯汀市所在的特拉维斯县(Travis Country)一共提供了5 000万美元,为Sematech建造了面积达到27.5万平方英尺的“洁净屋”(Clean Room),并在其周围建立了面积92 英亩的大学研究园区[11]。从这些用途上可以看出,德克萨斯州的思路并不仅仅满足于“能为MCC或Sematch做些什么”,而是更深一层考虑“能够与MCC和Sematech一起为本地区教育科研水平的提高做些什么”。在这种思路下,德克萨斯州财政刺激的使用紧紧围绕UT-Austin展开,目的是帮助这所学校成为在计算机科学和电子工程学领域内世界一流的大学,这是对本地区ICT产业的战略性投资。

2.通过基础教育改革培养具有基本技能的熟练劳动力。在MCC的竞争过程中,德克萨斯州各界认识到,奥斯汀市仍然需要通过吸引外来投资来巩固强化ICT制造业,为下一步的技术创新奠定产业基石。大规模的生产制造需要大量技能型劳动力,因此开始了全州范围内的基础教育体系改革。德克萨斯州基础教育改革的指导思想是通过标准化考试培养中小学生的基本技能,尤其是现代高科技产业合格劳动力所必备的读写算技能。从1980年代开始,德克萨斯州先后进行了四轮基础教育改革。1986年,德克萨斯州引入了“德克萨斯教育最低技能评估”(TEAMS)考试;1991年 “德克萨斯学术技能评估”考试(TAAS)取代了TEAMS;2003年“德克萨斯知识和技能评估”(TAKS)取代了TAAS;2009年“德克萨斯升学准备评估考试”(STAAR)又取代了TAKS。这四次标准化考试的难度不断增长,结果有效地提升了德克萨斯州中小学生的总体成绩。教育改革后,奥斯汀市中小学生整体在数学、科学、阅读、写作等科目上的表现十分优异。奥斯汀市四年级学生在数学考试获得“杰出”(proficient)和“优秀”(advanced levels)的比例是美国第二,八年级学生在数学考试获得“杰出”和“优秀”的比例是美国第三,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在阅读考试中获得“杰出”和“优秀”的比例都是美国第三。值得一提的是,奥斯汀市低收入群体、少数族裔群体、母语非英语群体的学生的学习成绩也普遍好于美国其它地区[12]。正是凭借着良好的中小学教育水平,奥斯汀曾一度被美国《福布斯》杂志评为“美国教育水平最好大城市”。可以说,基础教育改革为奥斯汀市ICT制造业提供了充足的合格技能型劳动力,为ICT制造业的升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3.通过职业教育培养学生实践经验与专业技能。因为ICT制造业更新换代速度不断加快,所以在基本技能外,劳动力的实践经验和专业技能也越来越重要。基于这种认识,奥斯汀市政府、各所高中、企业界、奥斯汀社区大学开展合作,通过“从学校到工作”(from school to work)的实践项目,共同为本地区高中学生提供了接受专业技能培训的机会。受德国制造业的启发,奥斯汀市从1993年起开始在美国首推“学徒制”(Apprenticeship)。奥斯汀市政府与奥斯汀商会共同发起成立了“州府地区培训协会”(CapICTal area training foundation)作为推广学徒制的主要机构。奥斯汀市政府为此每年投入二十万美元的经费和免费的办公设施,而奥斯汀商会的主席则兼任协会的负责人。协会的目标是将奥斯汀所有的高中生都纳入到学徒制项目中。1996年州府地区培训协会将电子产业定为最重要的目标产业之一。在协会的指导下,摩托罗拉、IBM、AMD等企业先后与多所高中合作,为高中生提供暑期实习岗位。AMD公司还与奥斯汀社区大学合作,为高中生提供专门针对AMD工作岗位的“电子产业职业生涯提升项目”(Accelerated Careers in Electronics)。高中生在奥斯汀社区大学接受专业培训,AMD公司付给学生报酬并支付交通费用,还为学校实验室设备、实验材料、指导教师费用提供经费。首府培训协会也为该项目提供配套资金,并帮助设计项目和选拔学生。这个项目在高中生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力,很多高中学生积极参加这一项目,他们通过这个项目获得了很多课堂无法学到的实际经验和技能,而企业也可以提前从中物色到未来合格的雇员[13]。

(二)发展高度专业性基础设施

1.提升网络基础设施水准,缩小“数字鸿沟”。在信息经济时代,网络也是公共基础设施的一部分。良好的网络基础设施可以提高经济的竞争力。ICT产业既是网络基础设施的技术基础,又要依靠网络基础设施推进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奥斯汀市开始对原有电信基础设施进行改造以扩大有线与无线网络的覆盖。有线网络方面主要是建设“奥斯汀免费网络”(AFN)。1990年代奥斯汀地区 “数字鸿沟”(digICTal divide)问题突出。在少数族裔和低收入群体集中的东奥斯汀地区(Eastern Austin),网络设施严重不足,居民缺乏学习掌握新技能的机会,大都从事低收入的服务业工作,难以融入奥斯汀欣欣向荣的ICT产业。奥斯汀市认识到数字鸿沟现象不仅影响社会公平,而且还削弱了ICT产业的劳动力供给,会对ICT产业的长远发展带来不利影响。因此从1995年开始奥斯汀市通过AFN,以公立图书馆系统为核心,着重扩充东奥斯汀地区的网络基础设施。在市政府、工商业界、基金会等机构的资助下,AFN将区域计算机网络的建设与东奥斯汀地区的社区发展相结合,向社区公立图书馆提供计算机、网络接口设备、技术培训与支持来发展以社区为基础的公共计算机网络。AFN特别关注东奥斯汀地区青少年群体的信息技术技能学习。1999年,奥斯汀市政府与戴尔基金会共出资82万美元为AFN设立了 “青年连线”(Wired for Youth)的子项目,专门为这一地区各社区内的公立图书馆提供多媒体工作站、扫描复印设备以及相关的其它外围设备,帮助这些社区的青少年群体学习掌握计算机与网络技术。从1999年到2009年,仅戴尔基金会就为这一项目提供了81.5万美元的资助。此外,奥斯汀市政府、德克萨斯州社区综合服务部、奥斯汀独立学区、特拉维斯县(Travis Country)、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奥斯汀社区学院以及科罗拉多河下游管理局还共同建设了“大奥斯汀地区电信网”(GAATN),快捷高效地交流沟通了各机构间的数据信息。除有线网络外,奥斯汀市也是美国最早建设无线网络(Wi-Fi)的城市之一。早在1997年,奥斯汀市政府、AFN、奥斯汀公立图书馆系统等就合作开展了无线网络试验。奥斯汀地区的奥斯汀-伯格斯特龙(Austin-Bergstorm)机场是美国第一座提供免费Wi-Fi服务的机场。在商业场所推广Wi-Fi的同时,奥斯汀市政府开始将Wi-Fi引入公共场所,先后在公立图书馆系统、公共休闲场所、公共机构等建设Wi-Fi网络。2006年借举办世界信息技术大会(WCICT)之机,奥斯汀市与思科公司和Calence,LLC一起建成了可以覆盖会议中心和七个街区的Wi-Fi 网络[14]。

2.提升文化艺术娱乐环境,打造优越生活环境。奥斯汀市很早就认识到优越的文化艺术娱乐环境对高科技人才的吸引力。早在1977年奥斯汀市就设立了第一个艺术发展项目。1985年奥斯汀市又以发行债券的方式为文化设施建设提供资金。1986年奥斯汀市在市政府设立了文化事务部(Culture Affairs Division),专职管理政府的文化艺术发展项目。1990年代,ICT产业的繁荣和人口的膨胀导致奥斯汀地区的生活环境质量有所下降。面对难题,奥斯汀市启动了“智慧增长计划”(Smart Growth InICTiative)。该计划的第一个项目就是Austin Sense of Place and Culture IdentICTy Program(ASPCI,现在改名为Civic Arts),指导市中心的公共艺术(public art)和街景画[15]。2000年后,奥斯汀市转变理念,不仅仅将文化艺术娱乐视为基础设施的组成部分,更是将其视为具有良好发展前景的“创意产业”,加大了对文化艺术娱乐产业的扶植力度。在政府与民间力量的推动下,奥斯汀市文化艺术气息浓厚,娱乐生活丰富多彩。奥斯汀市是举世闻名的“世界现场音乐之都”,每年还要举办很多现场音乐节,人均音乐场所拥有率也是美国第一,以至于被形容为与音乐共食、共眠、共呼吸的城市。除了现场音乐,奥斯汀每年还举办电影节和“南西南电影/音乐/多媒体节”,还拥有美国第四大芭蕾舞团以及清歌剧团、富有特色的博物馆和图书馆,也是很多著名影片的拍摄地。优越的生活环境成为大批ICT产业技术人才定居于此的吸引力。

四、奥斯汀的经验对中国的启示与建议

制造业的发展并不必然是线性的,很多地区的制造业长期停留在产业链的中低端,依靠着廉价劳动力或税收土地优惠等勉力支撑。而奥斯汀的ICT制造业是一个线性前进的过程,在ICT产业链上经历了从低端到中端再到高端的三个次第演进阶段。从1950年代中期到1980年间ICT制造业被设定为支柱产业,1980年至1990年间ICT制造业进行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1990至今ICT制造业转型成功,最终实现了由“制造”走向“智造”。

参照奥斯汀ICT制造业的发展过程,可以发现,中国各地制造业从发展水平由低到高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地区类似奥斯汀的第一阶段,主要是农业地区,或是严重依赖单一资源的地区,如煤炭城、石油城等。这些地区或者是身处资源枯竭的困境、或者是承受资源过度开发带来的生态危机,都急需通过发展制造业来实现经济增长和拉动就业。但是这些地区在发展制造业时遇到了如何选择新支柱产业的难题,而这直接决定着未来能否实现经济和就业的增长;第二类地区类似奥斯汀的第二阶段,例如中部地区的重庆、成都、武汉等城市,借助中部崛起战略,承接了东部沿海制造业发达地区转移出的产业,制造业也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正在努力增加研发比重,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有望成长为区域内的技术创新中心;第三类地区类似奥斯汀的第三阶段,如上海、北京、天津、深圳等城市,得益于有利条件,制造业迅速融入了全球生产体系,并且已成为区域内的技术创新中心,正在向世界技术创新中心迈进。面对挑战,三类不同地区的政府应该如何应对?就此而言,德克萨斯州与奥斯汀市两级政府通过政策规划不断改善生产要素,协助ICT制造业在每个阶段成功突围的经验,可以为中国不同地区制造业的发展提供有益借鉴。

(一)第一类地区—确定主导产业,奠定产业基础

此类地区,参考奥斯汀市发展经验,应该结合自身的比较优势和前瞻科技发展潮流选择支柱产业。波特指出,“在经济发展的最初阶段,几乎所有的成功产业都是依赖基本生产要素。” 制造业也不利外,在其早期发展阶段最大的竞争优势就是可以获得的基本生产要素。这就意味着,政府在发展制造业时,不仅要前瞻各产业部门未来发展方向和前景,更要掌握本地区所拥有的基本生产要素实际情况,包括本地区所拥有的自然环境、天然资源、劳动力的质量与数量、各产业部门的优劣势以及地区内教育科研机构的水平等等。通过两方面结合寻找符合本地区竞争优势的制造业部门,实现特定生产要素需求与供给的平衡,开展差异化竞争,以避免资源浪费和产能过剩。

(二)第二类地区—培养高素质技术工人,培育本地研发力量

此类地区,奥斯汀的发展经验是围绕支柱产业做好长期规划,持续投资,不断改善生产要素质量,提高竞争条件。政府政策应聚焦于教育改革和专业型基础设施建设两方面。例如,强化中小学的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课程,提高学生的科技理工素养,满足现代高科技制造业对劳动力的基本技能要求;推动基础教育系统、职业教育系统和企业界合作开展技能培训,鼓励有就业倾向或准备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利用课余时间接受职业技术学院的技能培训,推动企业接受学生的假期岗位实习,使学生通过培训、实践而积累一定的职业技能;加大资金投入为本地高等教育科研机构引进先进研究设备和提升研究设施水准,为研发创造更好的硬件基础,并积极争取高层次科研教育人才加盟,以及资助相关专业的研究生教育,培养产业自我进步的软件基础;推动以大学为主体的产学研发合作。

(三)第三类地区—扶助弱势群体,提升生活品质

第三类地区,奥斯汀市的经验是政府减少对产业发展的直接干预,而转向外围的社会经济政策,为生产要素自我提升机制的生成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随着制造业的结构升级转型,除了需要更多的高级专业型的研发与管理人员外,对普通的从业者的知识水平和专业技能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入行门槛的提高会导致地区内相当数量劳动力被排斥在支柱产业外,只能在支柱产业边缘从事低端工作,无法真正分享产业高速增长的经济成果,成为低收入的弱势群体。政府应当关注这些弱势群体,投入资源帮助这些弱势群体学习新知识和新技能,帮助他们融入支柱产业。其结果不但可以帮助一代人提升收入水平摆脱贫困,而且随着收入的增长,原本低收入的群体可以有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自身以及下一代的教育学习中,从而不断提高本地区的智力资源和知识积累,为成长为世界创新中心奠定智力基础。此外,政府还要注重生活环境质量的建设。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需要大量的高技术人才。高技术人才对生活质量非常重视,更愿意选择生活环境更好的城市。因此地方政府要培育良好的文化艺术娱乐氛围,加强环境保护,为高素质人才提供优越的生活环境。

(四)公私合作调动社会各界参与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积极性

在奥斯汀ICT制造业每一个发展阶段,不仅有政府的及时得当的政策规划,还有地区社会各界的积极参与,企业、大学、社区以及公益性组织围绕ICT制造业合作发力。由此,奥斯汀还提供了一条可供不同地区共同借鉴的经验,那就是推动公私合作,通过来自不同渠道的生产要素扩大资源的供给,同时也保证社会参与和政府决策的平衡,保持政府权力和市场机制的平衡。产业的发展需要投入大量生产要素,而政府所拥有的资源毕竟有限,需要吸引其它社会资源的投入。以资金为例,转型升级首需资金,资金是其它各种生产要素的粘合剂,是转型升级所需的人才、技术、基础设施改善的前提。在政府的财政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保障私人资金安全和收益,以此吸引私人投资,实现公私合作,弥补转型升级的资金缺口。此外,政府还应当在相关项目的管理层中鼓励企业家和技术专家兼职,以确保项目符合产业技术发展的潮流和市场的实际需要,而且也能够遏制政府编制的膨胀和财政支出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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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s from the experiences of American innovative metropolitan areas:a case study of Austin,Texas

QIU Dong-do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China)

Abstract:Austin is a significant R&D and innovation center of ICT industry in the U.S..Austin’s ICT industry has passed through three stages of development:manufacturing,innovation,and transition; eventually,it successfully evolved from“Made in Austin” to “Intelligent Manufacturing in Austin”.In such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s and transitions,the strategic planning for industrial developments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Specifically,Austin’s planning for its ICT development has focused on human resource and infrastructures; by continuous investment to these aspects,advanced and specialized human resource base as well as infrastructure systems have been developed.Such planning can also be attributed to a series of interactions and cooperation among government,industries,and universities.A careful study of Austin’s success may provide China’s manufacturing industry with valuable experience for its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s and transitions.

Key words:Austin; ICT; planning; transition and upgrading

收稿日期:2016-01-26

作者简介:邱东东(1979-),男,安徽淮南人,在读博士,研究领域为美国地方政府

中图分类号:F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101(2016)02-00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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