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代价
——《骑马出走的女人》中女主人公悲剧命运剖析

2016-07-12 08:14徐先荣阜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236037
大众文艺 2016年23期
关键词:印第安人劳伦斯男权

徐先荣 (阜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236037)

生命的代价
——《骑马出走的女人》中女主人公悲剧命运剖析

徐先荣 (阜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236037)

表面上,《骑》讲述的是一个白种女人离家出走的故事;在深层结构上,该作品反映的是二十世纪初由于女权运动的兴起导致的女性主体性意识的觉醒和由此产生的新女性,但由于男权制文化和势力浸染太深以致最终造成了女主人公的悲剧命运。

女权运动;女性主体性意识的觉醒;悲剧

对欧洲文明的厌倦使劳伦斯决定离开英国前往西方漫游。应友人的邀请,1922年底,劳伦斯和夫人弗丽达到达美国陶斯并开始接触到美洲印第安人文化。劳伦斯对原始的印第安文化充满热情,“印第安人,阿兹特克人,老墨西哥-这些都使我心驰神往,并且使我着迷有几年了。它们对我具有一种魅力和魔力”正是在这种身临其境的游历中,劳伦斯写了像《骑马出走的女人》(以下简称《骑》)等反映印第安文化的小说。在表面上,《骑》讲述的是一个白种女人离家出走的故事;在深层结构上,该作品却反映的是20世纪初由于女权运动的兴起导致的女性主体性意识的觉醒和由此产生的新女性,但由于男权制文化和势力浸染太深以致最终造成了女主人公的悲剧命运。

一、无名的存在

在《骑》中,劳伦斯塑造了一个无名无姓的白人女主人公,只称其为“女人”或“她”。很明显,这种无名的状态意味着劳伦斯不想用她来指任何一个单个的女人,而是用来象征女性的普遍生存状态。女人是一位资产阶级的太太,生活安逸,家庭舒适。丈夫是一位矿主,比她大二十岁,靠自己的努力从过去的一无所有到挣了一份颇为殷实的家私,当然这份家私也包括他的妻子在内。但是女人的处境并不妙,因为她并不感到幸福,而是整天心神恍惚,“她的神经慢慢开始出了毛病。”

究其毛病的根源,是由于男权制社会长期对女性的精神压迫和控制造成的。在几千年的男权制社会文化中,早已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等级制度。男人代表的是理性、权力和行动;女人代表的是情感、智力低下、顺从和被动。因此,女人的职责被局限在家庭的狭小范围内,“她没有职业,没有能力,没有个人关系,她连娘家姓都失去了,她仅仅是丈夫的‘一半’”。而《骑》中女人的丈夫也顺理成章地把她看成是自己拥有的一份财产。“他把她深藏在奇瓦瓦的群山里,就像那一带所有的酋长那样。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就像对待自己的银矿似的,那可真是了不得的。”“通行于西方法律体系中的‘已婚妇女法律身份’的原则使已婚妇女一辈子处于未成年人和有形财产的地位。她丈夫成了她的法律监护人,因为一旦结婚,她便处在了与那些‘在法律上已经死亡’的精神病者或白痴相同的地位,开始了受辱的进程。”因此,自然而然地,到了三十三岁上,女人除了体格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尤其是结婚后精神的发展被抑制住了,完全停止了发展。因此,这种无名和被动的家庭生活,使婚姻实际上变成了对她身心的一种折磨和摧残。那么,长此以往,她的神经出了毛病也就不足为怪了。

二、女性主体性意识的觉醒

在男权制社会,人们普遍认为,女人的属性是“智力低下,本能的或官能的满足、原始的或孩童般的情感、想象中的性威力和喜好性事、安于现状、听从命运的安排、精于欺骗、掩饰感情等。”因此,婚姻是女人的唯一职业,除了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她别无选择。因为她没有能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她只能过着依附男人的生活。在《骑》中,女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乏味的生活,“她教育她的儿女,她监督着充当她仆人的那些墨西哥男孩子。”这就是她的全部生活。

但是,当历史的车轮驶入二十世纪初时,随着女权运动的蓬勃兴起,妇女的命运开始发生了部分改变。到了1920年,有二十多个国家的妇女获得了公民权和选举权。《骑》创作于1924年,女主人公的命运正是与这一时期的女权运动息息相关。美国是妇女运动的发源地,所以这位来自加利福利亚的女人不可避免地参与其中,成为了时代的一名新女性。

在《骑》中,女人虽然幽居家中,但不时来访的丈夫的客人却让她开阔了眼界,对外部世界有了一些了解,“她丈夫有时带一些客人回家,其中有西班牙人,墨西哥人,偶尔还有些白人。”而她也被到来的一些青年绅士吸引住了。正是其中的一位青年绅士在她沉寂的心底掀起了层层涟漪。这位青年和她的丈夫谈起了住在南面幽深山谷里的印第安人,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据说,那是一支叫奇尔朱人的部落,是全印第安人中最古老的,还保留着古代的宗教,用活人献祭等。这使她感到极为震惊,她的女性主体性意识被突然唤醒:她意识到该做点什么,以摆脱这种无所事事的、屈从的和压抑的生活。于是,她决定到印第安人的居住地去探险,以实现自己的价值,“她觉得她命中注定了该到山里去,到这些无始无终、神秘莫测的印第安人的隐蔽的居住地点去遨游一番。”而这一决定和行动,则悄然预示着她的悲剧命运的到来。

三、走向死亡

这位从未单独出过门的女人,不顾仆人的竭力反对,毅然决然地骑着马离开了家,兴致极高地去未知的领域探险。此刻,她把男权社会给她的传统角色安排抛之脑后,决意要做一名新女性。但是,女人选择挑战的领域难度系数像是很高,因为这些印第安人似乎不大容易接近,“他们当中有些是很野蛮的,从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们,一见到传教士就杀。连传教士都去不了的地方,谁还去得了。”这里,劳伦斯用象征的手法,描述了女人即将进入男性的工作领域,而这个领域对一些男人来说也是望而却步的。这就意味着女人的努力必将遇到重重阻力,且凶险难卜。

首先,她要克服自己的畏怯心理。作为一个长期依附于男人生活的中产阶级女性,习惯了男人和家庭给她提供的保护,当要独自面对一切时,心里未免有些恐惧和茫然,“她已经有两个晚上露宿在外,觉得筋疲力尽,一想到夜晚的来临就感到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上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她的思想甚至发生了片刻的动摇,“她要是还剩下一点意志力的话,她便会拨转马头,回到村子里。到了哪儿她便有人保护,有人送她回家,回到她丈夫那儿去。”其次,在与男人们打交道时,她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在路上,她遇到了三个奇尔朱人印第安人,并随他们一道到他们的部落去。当其中的一个印第安人不停地鞭打她的马,使她颠簸得难受时,她愤怒地呵斥道,“‘告诉那个家伙,别再碰我的马,’她大声说。”但是,那个印第安人非但没有听她的话,反而在马屁股上又打了一下,使马颠簸得更厉害了,女人只能束手无策。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女人同样经历了屈辱的过程。当年轻的卡西可(酋长)拿来印第安人的衣服要她当众换上时,她断然拒绝,“‘你们男人全部走出去,我就换,’她说。”但是回应她的要求的却是更加粗暴的对待,站在门边的两个男人很快走过来,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让她站定。接着,两个老人拿着锋利的小刀麻利地割开了她的衣服,瞬间使她体面尽失。可以说,刚到那儿,这些印第安人就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女人千辛万苦地逃离家庭的束缚,本意是想追求自由,实现自我,可是不由自主地她又落入了印第安人的控制。在与这些人日后的相处中,更是时时感到他们的不友好和敌意,“他们的黑眼睛在凝视着她的时候,眼睛深处另有一种眼神,凶猛,残酷,令人望而生畏。如果他们觉察到她在注意他们,他们立刻便以微笑来掩饰过去。可是她已经看在心里了。”因此,进入的这个新领域,给她带来的是更多的束缚和压抑,只有在她喝了印第安人给她的带有麻醉性质的药草饮料后,她才有了些许美好的感受和幻想,“她的感官便被释放出去……这是一种渗入万物的更加崇高的美与和谐之中的绝妙的感觉。”

劳伦斯毕生致力于研究男女之间的关系。他主张,最道德的男女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男人忠于自己的男子汉之道,女人忠于自己的妇道,从而让男女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形成。因为,对各自双方来说这就是生命。”劳伦斯的思想反映了男权制社会延续了几千年的男女在各自领域的分工。而在《骑》中,这位女人尽然“不守妇道”,走进男性的领域,公然向男权制挑战,显然是“大逆不道”,因而势必引起社会各方面的力量联合起来对她进行讨伐。最终“她那种独立不羁的,带有强烈的个人因素的女性气质,将被重新消灭;而那些巨大的原始象征将再一次高高耸立在女性的被征服了的个人独立性之上。她那种有教养的白种女人所具有的锋芒和颤抖着的,神经质的自我意识将被重新摧毁,女性的气质将被再一次抛入超越性别,超越个人激情的巨流之中。”

因此,这次新领域的探险给女人带来的是深深的绝望,她此刻明白,只要男权制度还存在,她就无路可逃,她的命运也还会和从前一样,死气沉沉,没有希望。由于极度的心灰意冷,她最终悲哀地走上了印第安人的祭坛,走向死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知道,她是一个牺牲品……但是,她并不在意。她愿意。”

四、结语

在20世纪初期,女权远动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由于男权制社会的传统势力还过于强大,以及女性自身的力量和经验尚有不足,因此,妇女在谋求自身的解放和出路时,难免会有阻力,会有失败。而《骑》中的女主人公在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时,只是靠着满腔的革命热情,这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只有和男人一样接受公平的教育机会,实现经济上的独立,并积极参与到公共事务中去,女性才能完全获得自身的独立和解放,才能真正建立一个男女平等的和谐社会。

1.冯季庆.劳伦斯评传[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2.陆锦林.劳伦斯作品精粹[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

3.[美]凯特•米利特.宋伟文译.性政治[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

4.D.H.劳伦斯 劳伦斯文艺随笔[C].黑马译.漓江出版社,2004.

徐先荣,阜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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