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妖怪文化艺术形式的转变与发展
——从中日妖怪文化之异同谈起

2016-07-14 18:36张人方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410000
大众文艺 2016年20期
关键词:妖怪民俗日本

张人方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410000)

浅析中国妖怪文化艺术形式的转变与发展
——从中日妖怪文化之异同谈起

张人方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410000)

妖怪这一形象在世界各国的历史源流中都留下过神秘的痕迹,它代表着一种人们潜在意识中的超自然力量,反映着历史的足迹,投射着人类对自身的认知,隐藏着深厚的文化意蕴与研究价值。中日一衣带水,虽中国传统鬼神文化素盛,日本多有汲取和融容,而今日本对传统民俗的日积月累已成妖怪文化大国,中国的妖怪文化却因意识形态的禁锢只能在时代的门缝中踽踽前行。本文拟通过粗浅分析中日妖怪文化发展历程中几个方面的文化异同对中国妖怪文化艺术形式的转变与发展进行探究。

妖怪文化;日本;艺术形式;变化发展

一、妖怪的起源与发展

妖怪是人们臆想中的形象,是人们潜意识中对超自然力量的具象化。因中日有着不同的地域环境、文化传统以及名族性格,对“妖怪”认知观念中也有着不同的定义。到底何谓“妖怪”,当今中日学术界的观点不尽相同。当代日本权威词典《广辞苑》对妖怪的定义是:“以人类智力无法说明的奇怪现象或者异样物体。”而“妖怪”一词,最早却出自中国东晋文人干宝的《搜神记》卷六中。“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在远古时期,心智尚未开化的先民面对复杂多变的自然环境,更倾向于将无法解释的现象与规律归结于物化的“超自然力量”——妖怪。

二、两国妖怪形象与特色

日本与中国的妖怪同源不同流。日本大部分的妖怪及形象虽来源于中国,却在历史演化中与民族性格及地域特色充分融合后,开始扎根于日本的文化土壤之中,日本典型的妖怪有:河童,天狗,妖狐等。而中国最能体现文化性格的妖怪主要是龙凤龟虎与麒麟等神兽。

中日两国受道教的影响都有“物老成精”的概念,这种观念在中国则是妖怪文化的主流,突出表现在动物年老或纯白者,旧物陈年破旧者易成精怪,多半是人的观念在周身外物上的心理投射。在日本 “物久为妖”的概念则集中体现在土佐光信《百鬼夜行绘卷》中被世人遗弃因怨而生的半人半物形态的妖怪——“付丧神”,其代表性最是体现在《百鬼夜行绘卷》中妖怪们在夜间行进嚣张跋扈的姿态。

三、对待妖怪的态度与原因

中国正统儒家文化提倡“子不语怪力乱神”,对鬼神文化多有排斥与淡漠,导致中国历史上虽并无多人对妖怪文化有系统深入的研究,但民间鬼神信仰众多,且其暗自繁盛最明显的体现便是历朝历代皆有志怪文学出现,典型的有《山海经》与《聊斋志异》,前者是中国妖怪立传之书,后者是妖怪传奇与文人情怀的绝妙相遇,也是理性集大成。中国文人虽秉承着对鬼神思想敬而远之的训诫,却仍然被神话传奇中的自由精神与非凡神采所吸引。日本则多擅于将妖怪绘与图中,图文并茂。室町时代是日本妖怪发展的重要时期,这一时期出现了日本最早的专职妖怪画师,其中妖怪文化开山宗师土佐光信最著名的作品《百鬼夜行画卷》被誉为日本妖怪绘卷的鼻祖,绘作中的妖怪从深林走入民众的市井生活,它们姿态滑稽表情细腻逼真,给人莫名的亲切之感,并非如人们意识中的凶恶恐怖。周作人对两国信仰观念之差异有着深刻的见地:国人对鬼神只“揖让而饮”,绝不会像日本人“如酒徒调笑,勾肩捋鼻,以示狎习”。

中国古代鬼神文化传统中将神仙的美好与妖怪的丑恶区分的很明显,妖怪作为邪恶的象征只能沦落为永远被黑暗禁锢的命运。日本因民族性格中“调和中庸”的特性,导致日本民俗思潮中妖怪与神仙的概念并不明显,日本民俗学奠基者柳田国男也有着神堕落而成妖的著名观点,妖怪与神同根同源,他们是善恶共存的矛盾体,身上的善恶可以相互转化,被人供奉的怨灵也能成为人们的守护神,日本妖怪的这种两面性与中国却是云泥之别,不仅成为中日两国对妖怪文化态度相异的重要原因,也为日本妖怪文化的商品和娱乐性提供了可能。除此之外,两国妖怪文化都曾受到佛道教的影响并不断与朝代世俗相融容,都有着喻世刺恶,批判训诫时下朝政及世人的作用,也都曾成为皇权拢控人心的工具。

四、对妖怪文化的审美与价值研究

两国对妖怪文化的研究反映了不同的人生观和审美特性,民族独特的价值观也在妖怪文化中得以体现和传承。中国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其包含着对生死的矛盾心理,一种是对生的困惑与留恋,一种是对死的恐惧与从容。日本因传统思想和审美情趣之核心——物哀文化的浸蕴,往往执着于内心细腻感情的追诉,对生命短暂世事无常的体悟中交织着清冷凄美的哀绪,也潜藏着平静深沉的反思。比如因女性地位的特殊,两国在妖怪文化中对待女性的态度也不尽相同,在日本物哀文化的影响下,为了保留其主流文化中的“虚无之美”与“女性悲叹”,常常在妖怪文化中把女性作为牺牲品,强调女性的悲哀幽怨发人同情悲悯,幽玄枯寂的情绪之下让人尝尽世间无常,牵引出民众的共鸣以满足社会对物哀美的诉求。而中国妖怪文化中的女性多为满足男性理想需求而被塑造,因被浓厚的伦理文化所缚往往失去独立自主的完整个性,虽有对生命崇敬之情的感叹,却亦逃不过各种悲惨的结局与下场。

有“明治妖怪博士”之称的井上圆了在19世纪点燃了日本抨击迷信的火种,其著作《妖怪学讲义》被中国五四运动时期的民主进步人士蔡元培所翻译,并对民初的除弊革新带来冲击影响。不过中国因独尊儒术之思经世致用之学的限制,井上的思想对中国的冲击并不如信奉神道教的日本,但一味强调破除迷信而对民间信仰与文化的地位的忽略也带来了极大的弊端,日本因之后的民俗大师柳田国男对民俗传统的极力抢救,保留了民俗传奇体系的完整性,而中国却未能幸免于难。而今日本对妖怪的研究,是建立在文化传承与民俗信仰的桥接点上对人的研究,对人类社会的研究。

五、中国妖怪文化艺术形式的转变与发展

中国有着与日本不同的妖怪文化,并且也是一种独具魅力的文化体系,像一株记载千年信仰的古树,根深繁茂,却因日渐贫瘠的文化土地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中国妖怪文化的珍贵性需要被重视,迫切需要从传统语境中剥离出来提取精华加以承袭,成为艺术家们取材的宝库,灵感的源泉。本文通过对中日妖怪文化异同之比较探究得出以下几个中国妖怪文化艺术形式转变与发展的切入面:

1.在妖怪文化内容方面,对其继承发展可分为三种情态:保留传统文化的基本神貌只做细微之变;不完全遵循原作原貌,保留传统中核心的人物特点和故事构架做明显的转变;将妖怪文化中特定的元素加以剥离作为创作的源头,呈现出崭新的精神状态。比如日本小川未明的短篇童话《红蜡烛与美人鱼》,用另一种神采和结局批判了人类贪婪,背信弃义等劣性。还有中国李锐蒋韵夫妇以一种新的视野重述白蛇传《人间》,却不似“重述历史”,更多的是对人心的探求。就像妖怪的特性本就是人类环境的投射一般,妖怪文化本身就带有牵人心魄的魔力与动人含蓄的治愈力。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妖怪文化也从深林传说催生出都市怪谈,人们尝试诠释妖怪的形象,解读妖怪背后的故事,实际上就是人与内心深情对话的过程,而人心的力量有时是能够超越语言冲破画卷的。

2.在妖怪文化表现形式方面,日本的典型当数妖怪绘卷,从室町时代不画背景只描绘妖怪的形式,纸本着色的《百鬼夜行绘卷》到狩野派对妖怪舞台背景的设定以带来精神上深刻触感,再到充满古拙墨趣的新式妖怪在绘卷中不断出线,历代的画师们善于运用大和绘及浮世绘等传统日本画技让各种妖怪活跃于绘卷屏风与壁画上。实际上日本各种类型的漫画绘本都可以与妖怪有关,如赤羽末吉有着古朴淡远意蕴的《鹤妻》, 漆原友纪仿若诗歌般治愈系的《虫师》,都能很好的将民俗传统与剧情融合在一起,潜移默化地教化读者领悟一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道理。因此中国妖怪文化也可以此为鉴与传统元素来一场绝妙的邂逅。

3.在妖怪文化应用领域方面,将妖怪作为一种文化符号的日本让妖怪渗透到各种文化艺术领域,甚至包括主题博物馆和相关旅游产业,其娱乐精神正是其最大的魅力。而妖怪作为感情与道德冲突的产物,比人性更直接,他们摆脱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能让无数交错的理念在暗中碰撞融合,这与艺术家们的使命和态度不谋而合。妖怪有着勃勃生机的可塑性,像一块块粗坯可烧出千人千色,希望妖怪文化能在各种艺术家们的思想笔尖下绽放,挽起前尘历史下的厚重帷幕,带着无尽的诉说欲望,与你我相见。

妖怪文化既有人心具象依托,也映社会虚无之境,它既投射出民俗哲思,也留恋于市井小巷。妖怪文化中隐藏着大量封建迷信的沙砾,如何处理这片藏金的沙域并将妖怪文化中的瑰丽绮想与勃发的生命力,以及朴素的民俗思想以新的艺术形式呈现在新的时代,是现在最迫切的问题。相信脱离迷信语境的妖怪文化能被当代社会主动认知,从敬畏鬼神的避离转变为倦怠灵魂得以暂憩的桃源,相信艺术家们能将宗教民俗与人生百态重新反思生发出新的动力,也期待中国的妖怪文化能从现代视野出发与传统承袭碰撞出种种火花。

[1]赵冬梅.论柳田国男与周作人的鬼怪思想[J].文学教育,2014.9.

[2]陈辉.浅议日本妖怪文化之“变”与“不变”[J].前沿,2012.

[3]叶渭渠.物哀与幽玄——日本人的美意识[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9.

[4]熊保莹.明代志怪小说中的妖怪形象研究[D].河南大学,2011.4.

张人方,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4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视觉传达,研究方向:平面设计。

猜你喜欢
妖怪民俗日本
日本元旦是新年
探寻日本
民俗中的“牛”
民俗节
《黄金时代》日本版
漫画民俗
妖怪来了
妖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