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文化与社会青年化

2016-08-05 05:47刘俊彦
中国青年社会科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代沟信息文化

■ 刘俊彦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北京 100089)



信息文化与社会青年化

■ 刘俊彦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北京 100089)

【摘要】随着信息文化的繁荣,青年与中老年人之间形成了“信息代沟”。青年人凭借信息能力方面的优势,成为最先进的劳动者和最具竞争力的择业者,使用着最重要的经济和社会资源,社会影响力空前提高。从文化视域考察“社会青年化”可以发现,在文化传承、文化交流、文化创新等环节,青年都以自己的独特方式实施了“改造”与“变革”,对文化权力垄断和原有的社会阶层结构形成了冲击。

【关键词】信息文化社会青年化信息代沟文化创新

我国已进入快速老龄化阶段,特别是新世纪以来,青年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重持续下降。但与此同时,社会的青年化特征也越来越明显,这是由于信息文化已在社会文化中居于主导地位。信息文化是继农业文化、工业文化之后,伴随着信息社会的到来而产生的新的文化形态,它产生的根本动力是现代信息技术的蓬勃发展,“是信息社会中人们的生活样式”、“是信息社会的主流文化”[1]。信息文化的出现意味着人类文化发展到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社会青年化就是青年通过实践活动以自身的独特方式改造社会并推动社会发生变革的过程,社会青年化的本质是社会发展中的代际跨越。在信息文化日益繁荣的条件下,青年在信息能力方面越来越显示出优势,在很多领域表现出对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于是,社会青年化的凸显成为信息社会的一大特征。从信息文化的视域观察社会青年化可以发现,在文化继承、文化交流、文化创新等环节,青年都以自己的独特方式实施了“改造”与“变革”,并体现在物质、制度与规范、观念等文化的各个层面。比如,青年成为推进中国社会信息化的中坚力量,当代中国社会的信息化进程具有极为强烈的青春性,在一定意义上说是青年的信息化。今天中国的城镇化在很大程度上是新生代农民工的城镇化。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的职场展现了较强的竞争力,由此推动中国劳动力市场由‘城乡分割’转变为‘城乡统一’,进而推动了城乡二元户籍制度的解冻,推动了社会保障制度开始向城乡统筹方向演进,使得整个社会在追求公平价值方面取得了明显进步”[2]。当代青年的“生活价值观在四个方面实现了变迁与超越:一是超越长辈本位主义,确立了新型代际观;二是超越男权主义,确立了新型性别观;三是超越夫权主义,确立了新型婚姻观;四是超越禁欲主义,确立了新型性爱观”[3]。类似的青年现象不胜枚举,无不昭示着当代中国青年正以自身的独特方式改造社会并推动社会的发展。

一、信息代沟:社会青年化的前提

1.信息代沟形成的必然性

首先,在前信息时代,信息成本比较昂贵,信息垄断程度较高,人的信息能力更多地取决于经济状况、社会地位,社会经济状况较好、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比社会经济状况较差、社会地位较低的人能以更快的速度、更多的方式获取信息。在信息时代,随着信息网络的快速普及、信息的社会化与信息生产力的解放, “信息爆炸”成为常态,信息成本相对而言已经大幅度下降,信息垄断的程度大为降低,人的信息能力更多地取决于文化程度、兴趣、精力与动机等因素,经济状况、社会地位已经变为次要因素。很显然,这恰恰使青年得到了“扬长避短”的机遇,从而在信息能力方面取得相对于中老年人的明显优势,这是信息代沟产生的时代背景。

其次,信息文化的发展使生产过程的信息化、智能化程度大幅提升,引起产业结构的巨大变革,一方面新兴的信息产业方兴未艾,另一方面传统产业的生产方式被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方式所取代,这就势必造成大量的劳动者成为信息的生产者、传播者和使用者。一方面,信息的生产、传播和使用岗位大量涌现、虚位以待;另一方面,由于待遇较好、工作体面、前途远大,此类岗位被人们羡慕和追逐。这对于正处于就业准备期、事业初创期的广大青年而言,无疑具有巨大的魅力。青年人出于顺利就业以及未来事业发展的需要,学习信息技术的动机、兴趣必然得到很大激发,并远远超过中老年人。这是信息代沟产生的动力机制。

最后,对于以最新科技成果面目出现的信息网络技术,青年群体往往是学习最积极的人群,也是吸收最快的人群。“青年较之人类的任何其他年龄群体,都更容易与新技术相融合,这既表现为他们是发明新技术的主力军,也体现为他们是接收和使用新技术的先行者,从而较之其他年龄群体来说,他们是与新技术的亲和性最强的一个群体。”[4]特别是当代中国青年赶上教育大发展和高等教育大众化、普及化时期,接受教育的层次比前辈更高,在学习新知识方面比中老年人处于明显的有利地位,这就为信息代沟的产生提供了最基础的社会条件。

2.信息代沟存在的稳定性

尼葛洛庞蒂在《数字化生存》一书的结尾处指出,孩子们将霸占全球信息资源,这种数字化的生存方式几乎具备了遗传性,因为人类的每一代都会比上一代更加数字化。“这种控制数字化未来的比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掌握在年轻一代的手中。”[5]这实际上就是对信息社会中“信息代沟”现象的描述,即青年在信息技术水平和互联网使用数量上的优势,致使他们取得了相较于长辈的信息能力(利用计算机网络以及多媒体等信息技术生产信息、传递信息、搜集信息、处理信息、利用信息的能力)优势。

“近几十年来,信息技术得到了空前快速的发展,并广泛应用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各个领域,导致社会的信息化程度不断提高,信息社会正在成为我们身边可知可感的现实。”[6]与此同时,中国的信息代沟也早已成为现实。《2015年第3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5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6.68亿,互联网普及率为48.8%。该报告还显示,无论是在城镇还是在农村,青年人口互联网普及率远远高于中老年人口(见下页统计表),这说明自互联网进入中国以来,青年作为网民主力军的状况至今仍然在持续。

这种信息代沟不仅表现在“量”的方面,同时也表现出一种结构性、趋势性特征。以农民为例,青年农民比老一代农民对信息的需求向更深层次发展,这一代人不仅需要简单的、原始的信息,更需要经过过滤、鉴别、挑选的高质量和有针对性的信息。青年农民“受教育程度较高,所以信息意识、信息敏感度和信息获取的能力较强,信息利用率也明显高于老一代农民”[7]。这说明面对同样的信息,在利用的层次、深度上青年人也往往处于优势地位。更为重要的是,互联网络技术深度使用方面的优势,必然使信息代沟的扩大进一步结构化,因为互联网的使用需要具备相应的计算机、网络技术和一定的外语水平,在这些方面,中老年人不如年轻一代娴熟。随着信息网络课程在国内大中小学的不断普及,青年一代已经普遍掌握了基础性的信息网络技术。这种在信息网络技术获取上的结构性差异,必然导致青年一代在互联网的使用上整体超越父辈。而且,信息网络技术升级换代极其迅速,相比于青年一代,学习与适应能力较弱的老一代势必又要落在后面,这就必然造成信息代沟的固化趋势。显然,随着社会的发展与新老更替,青年与中老年人之间的信息代沟有可能得到部分弥合,但不可能完全被填平。

我国各年龄段人口的互联网普及率表

信息代沟往往会转化为信息能力的差异,这使得青年的信息能力优势成为一种基础性优势。首先,在信息文化的背景之下,信息能力实质上是一种综合的学习能力。它不只是接受知识的能力,而且还意味着能力主体知识搜寻的范围更广、更准确、更快速,对信息的利用更为充分和有效,尤其是选取信息源、确定信息域所表现出的信息意识与能力,是当代信息技术发展背景下必须具备的能力基础,所以,信息能力对信息主体的综合素质提升必然起到导航的作用,并“成为终身学习的核心素养的基石”[8]。其次,在信息文化背景下,信息能力包含着十分重要的实践能力。“它不单单是理论上的知识体系,需要掌握一定的理论基础,还需要具有相应的实践技巧与技能。”[9]例如,具体的信息技术的选用、虚拟空间的操作技能,乃至最终对于某个信息内容的抓取等,都必须以一定的经验为支撑,并以实践中的操作效果来体现,所以,信息能力一方面表现为文化知识的积累,另一方面又表现为实践操作与决策能力。

二、信息能力:社会青年化的动力

1.青年成为最先进的劳动者

在信息文化背景之下,信息在生产力中居于核心地位,信息劳动者(信息生产者、信息传递者、信息搜集者、信息处理者、信息利用者)、智能工具和数字化信息分别成为最主要的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正如曼纽尔·卡斯特指出:“在新的信息发展方式中,生产力的来源在于产生知识、信息处理与象征沟通的技术。知识与信息无疑是一切发展方式的关键因素,因为生产过程总是奠基于某个水准的知识,以及信息处理过程。然而,信息发展方式的特殊之处在于:针对知识本身的知识行动,就是生产力的主要来源。信息处理便集中于提高信息处理的技术,以之作为生产力的来源,达致技术的知识根源,以及应用技术来促进知识生产和信息处理这两方彼此互动的良性循环。”[10]因此,在信息社会中谁拥有了信息能力方面的优势,谁就是最先进、最有创造力的劳动者,从而成为劳动大军的中坚力量。当信息代沟已经存在,而且掌握信息技术“从某种或许极端、片面的角度看,它似乎已经变得比我们的某些身体器官更重要”[11]时,青年比中老年人成为更先进、更有实力的劳动者也将成为必然。

2.青年成为最具竞争力的择业者

随着信息科技革命的深化和信息文化的广泛渗透,社会产业结构不断更新。其中,信息产业在整个经济规模中所占的比重迅速上升,并成为重要的支柱产业和发展引擎。那些没有被淘汰的传统产业,也实现了全面的信息化、智能化改造,与信息产业之间的边界变得越来越模糊。“与之相适应,新的劳动与就业方式开始形成: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方式进一步把人类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劳动力主体不再是机械的操作者,而是信息的生产者和传播者;知识型劳动者‘闪亮登场’……”[12]如此一来,大部分就业岗位成为信息化、智能化的岗位,对于劳动力市场上的择业者而言,信息能力、知识水平成为最重要的资本,在这方面处于优势的青年往往成为最具竞争力的择业者。

3.青年使用着最重要的经济和社会资源

丹尼尔·贝尔指出:“如果工业社会以机器技术为基础,后工业社会是由知识技术形成的。如果资本与劳动是工业社会的主要结构特征,那么,信息和知识则是后工业社会的主要结构特征。”[13]托夫勒指出:“土地、劳动、原材料和资本,是过去第二次浪潮经济的主要生产要素,而知识——广义地说,包括数据、信息、意象、符号、文化、意识形态以及价值观——是现在第三次浪潮经济的主要资源。”[14]观察社会现实也可以看到,社会有形资本(土地、设备、资金等)如果不依赖于信息、知识、技术等无形资本就越来越难以发挥作用,劳动生产率将越来越低。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生产过程的信息化、智能化必然成为经济增长的引擎,成为竞争力的制高点,信息已成为最重要的经济和社会资源。信息文化时代,青年以自身的信息能力优势成为最先进的劳动者、最具竞争力的择业者,在经济和社会的运行过程中,信息这一最重要的经济和社会资源,不论其所有者属于何人,实际上主要被青年“信息劳动者”所使用。

4.青年的社会影响力空前提高

在信息文化发展过程中,建立在微电子技术及软件技术基础上的电子计算机逐渐成为社会的“大脑”,大容量光纤、通信卫星等通信装备交织而成的电信网络则是社会的“神经系统”,地球被“一网打尽”。互联网对社会各个领域全面渗透,对社会的经济生活、政治生活、文化生活等全部社会生活以及相应的制度都产生了深刻而重大的影响,成为社会自我组织、自我结构、自我发展的联系纽带和动力传导途径。当青年成为网民的主力军,网络信息端口的大多数被青年把控,网络的节点大多数成为青年,意味着社会的“大脑”和“神经系统”在很大程度上被青年影响、控制,青年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从这个意义而言,相对于中老年人来说,青年人在一定程度上就具有了社会角色的优势地位和话语的主动权。”[15]

三、信息文化:社会青年化的深化

1.文化传承的创新

“从信息文化的形成来看,它是由于信息技术对社会生活的全面渗透造成的。”[16]信息文化时代,文化的数字化正在成为一种大趋势,越来越多的文化成果以数字化的形态呈现出来,也就是说,现代信息技术使得信息的采集、处理和传播日趋便捷和先进,也造成了人类文化存在形态的变化——信息化。文化的数字化正在成为一种势不可挡的潮流,今后未经数字化的文化成果越来越难以获得受众,从而失去传承的机会。因此,众多古老的文化遗产和传统文化必须通过数字化“给现代人带来一种全新的感觉,帮助他们用过去的灵感智慧,通过今天的努力,创造新的生活”[17]。

从代际关系来看,文化传承的使命是通过青年实现的;在文化的延续和发展的历史链条上发挥着承上启下的功能,这是青年的继承性、过渡性的重要体现。青年在文化传承中的这种枢纽作用,在很多情况下意味着一种创造性转化,即在继承中创新,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搬运”和复制,这是由文化的变异性、社会的进步性与青年的能动性、叛逆性决定的。很显然,当青年在信息能力方面处于优势地位的情况下,这种“创造性转化”过程不仅体现为青年的广泛参与、更具青春气派,而且也必然呈现出非凡的效果。

由于青年的知识背景、人生处境与价值取向不同于前辈,面对既有的文化他们做出的诠释往往不同于前辈,进而对既有文化做出自己新的价值判断。由社会历史的进步性所决定,这种价值判断往往就是“陈旧”“过时”等;青年因而时常把“迂腐”“保守”等帽子扣在坚守既有文化的前辈的头上,这也是“代沟”产生的重要原因。一旦青年对既有文化做出了自己的价值判断,就必然依此做出相应的选择,“顺”我者接受,“逆”我者排斥,这实际上演变为对既有文化的过滤和筛选,其结果是青年“在完成文化传承的同时,也完成了文化淘汰”[18]。然而,“淘汰”的文化元素在较多情况下不会成为“真空”状态,而是由新的文化元素填补进来,这些新的文化元素一定是一代新人所青睐的。由于青年人对新事物、新知识的吸取能力更强,对新的社会环境的适应能力更强,这些新的文化元素往往更符合时代要求,因而更具发展前途。因此,在信息文化背景下青年凭借现代信息手段对既有文化的过滤和筛选,往往就是文化的“以新替旧”过程。

2.文化交流的变革

流动性、渗透性是文化的基本属性,文化总是以经济贸易、人口迁徙、人员交往、媒体传播、学校教育等多种不同的途径和方式,冲破有形或无形的阻隔而进行交流。在现代社会,随着经济全球化趋势日益增强,以及互联网的普及,跨文化交流随处可见。文化交流必然促进文化的创新与发展,文化交流的意义不仅体现在文化“量”的扩展,也会体现在文化“质”的提升。青年是文化的存在,也是文化的载体,青年又是最活跃、最具流动性的人群,从这个意义上讲,青年也是参与文化交流、促进文化创新发展的主要人群。

随着信息文化的深入发展,现代传媒已经成为青年参与跨文化交流的重要平台。“伴随经济全球化、国际化的不断深入,覆盖全球的互联网将世界五大洲、四大洋的人们联结为地球村落,麦克卢汉所描述的全球民众重新部落化的情景借助日益发达的新媒体呈现在世人的眼前。”[19]凭借自身在信息能力方面的优势,如今的青年更习惯于通过互联网了解外部世界,认识异域文化。遍及互联网的在线书籍、在线影视、在线歌曲、在线报刊为世界各地的青年提供了广泛的途径来获取他国文化产品,特别是以个人博客、播客、微信为代表的自媒体的快速发展,为青年个体的直接交流提供了更加便捷的手段,使他们更全面、真实地了解异域文化。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青年直接沟通与交流,将本民族的文化提供给其他民族的人,这充分拓展了青年跨文化交流的深度和广度。跨文化交流显示出文化的巨大力量,青年们以此消除种族偏见、民族隔阂,实现文化的多元融合与互动;在这种跨文化交流过程中,青年们也必然在他们可能实现的范围内,通过比较意识到自身文化的缺陷与不足,主动地模仿和学习先进的文化,吸取其中更具有适应性和优越性的文化要素,来丰富、完善自己。所有这些实际上都是对本民族文化的拓展和提升,也是一个民族文化创新、发展的过程。同时,这种文化交流往往引发文化增值现象,“所谓的文化增值就是当一个文化从一地传向另一地,一人传向另一人时,人们除了按照这种文化形态、内容进行传播之外,常常还加入自己对它的理解,掺进自己的是非、好恶等等价值观念,从而使原来的文化形态,尤其是文化内容附加值大大地增加。”[20]

3.发明创造的革命

稍加注意活跃在科学、艺术、哲学等领域里众多青年才俊的劳动成果,稍加注意青年人中层出不穷的“热”“潮”“族”等社会现象,以及青年总是被称为“弄潮儿”,就会发现现代社会中青年通过“发明创造”成为很多文化元素创始者的事实,这是青年推动文化创新与发展的又一重要途径。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青年文化是变革的必然序幕,青年意识上的变革,价值取向和伦理观念上的变革,会推动人们去改变他们的社会规范和体制。青年文化承认青年不断地对基本假设进行挑战的价值,展现着空想家变成拓荒者、设想变为现实的可能。在社会发展的历程中,青年文化是推动革命和改革的重要的一环。”[21]特别是在信息文化蓬勃发展的时代,“技术的地位非常重要,任何人只有通过一定的技术(不管是专业网络技术,还是一般操作技术)才能和他人进行交流,技术的的确确成了人类躯体和神经的有机扩展。”[22]凭借信息能力优势,青年比过去更深入地认识社会, 也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介入社会和成年人的世界。“网络时代青年亚文化的一个重要变化就是青年的参与可以直接冲击甚至改变主流文化的内容和结构, 这是技术变革推动文化发展的一个实例。”[23]如今,“年龄不再是文化地位的决定性参数”[24],文化进步不靠经验,而主要靠科学知识的突破。在科学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就结束了中老年人自然占据文化统治地位的历史。一般说来,由于青年人学习能力、应变能力、接受新知识的能力优越于中老年人,于是新的知识重心开始向青年人转移,从而使青年能够在文化创造、创新方面施展身手。

特别是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文化的发展越来越依赖于信息技术。“在信息文化条件下,信息量激增,信息更新频率加快,需要个人保持旺盛的精力、富于变革的心态和不存偏见的接纳胸怀,而这一切恰恰是青年人特有的。”[25]更为重要的是,如今文化的创造、创新几乎在所有环节上都需要现代信息手段的支持,而青年在信息技术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于是,青年必将走在社会前列,并展示自身的能力推动人类文化的进步。正如有学者指出的,“从技术的发明和创新来说,青年通常在相关群体中占据最大的比重,从而成为技术发明和创新的主力军,成为历次技术革命的最主要的推动者。”[26]纵观现当代历史,青年的文化创造、创新不仅仅局限在技术领域、流行文化领域,而且遍及科学、艺术、哲学等人类文化的方方面面,不同民族涌现出一代又一代杰出的青年科学家群体、青年艺术家群体。总之,除旧布新是青年的本质,青年不仅精力更充沛、思想更敏锐,而且在同样的教育背景、知识背景下青年的创造欲望、创造能力更强,对发明创造的态度更积极,这与人类文化发展的创新本质是一致的。

4.文化垄断的消解

“文化权力是指一个创造、接受、享有文化的资格和支配能力”[27],在前信息社会,普通民众往往被排斥在文化享用之外,文化权力很小;文化权力往往被文化阶层垄断,由此还派生了文化特权现象。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文化创作的代价比较高昂、文化传播的工具比较稀有。信息技术的发展、互联网的普及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一问题,降低了文化参与的成本,极大提高了文化参与的便利性,迎来了自媒体时代,并形成了极为壮观的网络文化。“它具有平民性、全球性和即时性──任何人稍加钻研便可成为网络文化的创造者,任何网络文化的新创作可以在一夜之间为全球‘网民’所知、所用。”[28]信息技术的力量终于冲破了以往封闭的固有文化模式,大众创作、大众分享、平等参与的文化格局已具雏形。与此相伴随,互联网已成为当代中国青年参与文化生活的重要方式——网络文化产品的创作者大多是青年,网络文化产品推销的对象大多是青年。如今,青年不仅是网民的大多数,也是网络文化的主力军,众多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正以网络文化为突破口,颠覆着文化权力的垄断。

曼纽尔·卡斯特指出:“信息技术革命引发了信息主义的浮现,并成为新社会的物质基础。在信息主义之下,财富的生产、权力的运作与文化符码的创造变得越来越依赖社会与个人的技术能力,而信息技术正是此能力的核心。信息技术成为有效执行社会—经济再结构过程的不可或缺的工具。”[29]既然财富的生产、权力的运作与文化符码的创造变得越来越依赖“个人的技术能力”,那么,在信息社会中各个产业的信息化水平都处于不断提升的状况,信息能力决定人们的职业分布,进而决定人们所占有的组织资源、经济资源、文化资源,最终将成为决定人们社会阶层地位的核心要素。这就意味着在信息社会中,那些“信息精英”会如鱼得水,获得比较高端的职业,从而迈向更高的社会阶层;而那些由于种种原因沦为“信息穷人”者会处处碰壁,丧失机遇,往往成为结构性失业大军中的成员。“信息时代的下层阶级,不仅收入减少,而且被排斥在劳动关系之外。他们不是临时的失业,而是被永久地抛弃。”[30]很显然,信息代沟的存在表明,青年比中老年人有更多的“信息精英”,能获得更多的向更高社会阶层流动的机会。

结语:“现实的人由于其社会地位和各种境遇的差异,其所确立的超越自身生存条件的目标也就有所不同,正是怀抱着各种各样的动机的人的活动,造成了文化的丰富多彩,并通过力的合成原理,构成了历史运动的合力。”[31]在信息文化时代,青年的社会地位处在从社会边缘极力冲到社会中心的动态之中;青年的人生境遇总是处于因为人生探索而与社会频繁碰撞的状态;青年超越自身生存条件的目标大多带有幻想、乐观、多彩、远阔的特点;青年怀抱的奋斗动机往往是以自我提高为前提的,是比较纯真、简单的。所有这些因素互相联系和渗透,构成了青年进行文化传承、文化交流、文化创造的独特景象——最具成长性、最具创造性、最具青春活力,同时也往往更为激进、更为天真、更为张扬。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承认青年在与社会互动过程中的主体性、能动性,就无法否认青年的力量“通过力的合成原理,构成了历史运动的合力。”

[ 参 考 文 献 ]

[1][9]董焱:《深化对信息社会主流文化的研究——信息文化与信息文化学初探》,载《中国图书馆学报》,2001年第4期。

[2]邢建辉:《第六代青年对当代中国的历史性贡献》,载《中国青年研究》,2015年第1期。

[3]刘俊彦:《第六代青年生活价值观的变迁与超越》,载《中国青年研究》,2015年第1期。

[4][26]肖峰:《技术哲学视野中的青年及其认知特征》,载《中国青年研究》,2013年第9期。

[5]尼葛洛庞帝:《数字化生存》,胡泳 范海燕译,海口: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第272页。

[6][12]孙伟平:《信息社会及其基本特征》,载《哲学动态》,2010年第9期。

[7]岳奎 赵小丽 :《强与弱:代际农民的信息能力差异及信息化策略》,载《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

[8]秦永菊 李颖:《多元文化融合与信息素养相互影响的概念模型》,载《前沿》,2014年第3期。

[10]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 王志弘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20-21页。

[11]孙伟平:《论信息时代人的新异化》,载《哲学研究》,2010年第7期。

[13]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社会的来临》,高铦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7年版,第9页。

[14]阿尔温·托夫勒 海蒂·托夫勒:《创造一个新的文明》,陈峰译,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31页。

[15]廖小平:《论网络社会的代际数字鸿沟及其伦理表现》,载《湖湘论坛》,2004年第2期。

[16]肖峰:《信息、文化与文化信息主义》,载《自然辩证法通讯》,2010年第2期。

[17]张微:《当文化遗产遭遇数字技术》,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2月5日。

[18][20]陈华文:《文化学概论新编》,北京: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29、172页。

[19]解庆锋:《发挥新媒体优势 提高跨文化交流效果》,载《科技传播》,2009年第9期(上)。

[21]吴端 陈小亚:《青年观的发展与青年研究》,载《青年研究》,1987年第4期。

[22]杨明 陈力:《信息技术与文化之熵》,载《学术交流》,2006年第7期。

[23]杨聪:《浅析网络时代的青年亚文化》,载《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08年第5期。

[24][25][27]邴正:《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69、169、167页。

[28]齐长荣 黄俊逸:《信息网络对社会文化结构演进的影响》,载《情报科学》,2008年第6期。

[29]曼纽尔·卡斯特:《千年终结》, 夏铸九 黄慧琦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403页。

[30]陶文昭:《论信息时代的社会阶层》,载《社会主义研究》,2005年第1期。

[31]许苏民:《文化哲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72页。

(责任编辑:王俊华)

收稿日期:2016-04-10

作者简介:刘俊彦,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山东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副研究员,主要研究青年发展理论与青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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