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依法责众：权衡法不责众与法必责众

谢沛丰

摘要：自古便有“法不责众”的说法，并留存至今，深刻影响了社会生活和法制建设。法治要求树立法律的权威，推进法律的实现；“法不责众”却是人民对法律效力范围的直白表达，成为法律与民意之间横亘的鸿沟。本文旨在对“法不责众”进行分析，以其成因为出发点，观察发展方式；试论“法必责众”是否具有可行性；最终排除两个极端，树立法律信仰，确立依法责众的合理性和正当性。

关键词：信仰；依法责众；合理正当电影《杀生》讲述村中有一叫牛结实的无赖式人物，虽没有为杀人放火之勾当，但因长久的捣乱耍混，使他成为村人眼中的坏人。大家私底下想尽办法，妄图将他轰走。无奈之下，村长找来牛医生，献策全村杀害牛结实。牛医生在肉中下毒，并让全村人吓唬牛结实，最终牛结实身心受创，后又以与牛结实相好的寡妇为要挟，牛结实最终心灰意冷，带棺材进山等死。

人是个群居动物，若所有人都欺骗你，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故事是残酷的，村民在“集体智慧”和协作下成功让一个失败者“永远消失”，体现世人皆欲杀的悲凉困境。依照现代文明社会的法律精神，村民的致害行为是触犯刑法的，可以成立故意杀人罪，但就边远隔世区域而言，法律比不上地方规矩。影片体现间接方式杀人，契合村民心声，从现代意义上讲即法不责众。

一、“法不责众”概述

法不责众是一种事实现象，在封建社会力推“人治”环境下，法不责众的出现实属正常。在“人治”时代，没有个人意志的体现，当群体性事件发生时，法不责众自然成为人们开脱的工具。虽然当前已是法治社会，“法不责众”论仍被沿用。群体性事件中，若完全遵照法律，担责者过多，倘若要求均承担既定责任，在实施法律行为前，往往考虑是否有损人们改造世界、参与生活实际的积极性；然而，群体性事件中，不乏破坏分子浑水摸鱼，利用“法不责众”之信条，欺骗管理者和其他参与人，法律也有相应手段规制此类行为发生，但这种现象无法根除。

二、“法不责众”的成因

法不责众滋生于古代“人治”的恶土。于法治时代，为什么“法不责众”仍作为信条，表现于法律和信仰间的冲突，其存在究竟有何依托？

（一）执法成本高。群体性事件中，因涉案人员多，取证难度大，涉案人员承担责任轻重不一等，导致法不能责。若采取措施调查取证，加大执法力度，因打击面宽，涉案人员多，司法资源不足，难以避免执法成本过高，影响法律的有效实施。

（二）法律实施层面的过错。法律实施的目的是检验法律创制的成果。现实中诸多法不责众现象，多源于司法部门的不作为。法律要想立威，须贯彻执行。现实总不尽如人意，放弃法律权威，将“情面”作为处事信条等乱象，令法律表现得苍白无力。

（三）社会成员的法律意识和法律认知水平层次不同。一人法律意识缺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人无法律信仰。法律意识长久的缺失和无视，会变成可怕的习惯与麻木，理智终被感性奴役，分裂社会的破坏分子利用群体性事件制造恶果时，往往能一呼百应。

（四）“一次不公的判决比多次不平的举动为祸尤烈。因为这些不平的举动不过弄脏了水流，而不公的判决则把水源败坏了”。执法失误严重削弱法律权威。多数群体性事件表明，若采法律方式，与多数人的价值产生冲突，导致信赖、信仰流失；小到游行示威、聚众抗议，大至暴力抗法，成为表达意愿、宣泄情感的突破口。为使这类行为具备正当依据，“法不责众”就成为了坚实的挡箭牌。

（五）成文法与习惯法相悖。在日常生活中，真正对行为起规范作用的，大多是非法律规范，只有在法律必须出面的情况下，法律才浮出水面，与非法律规范一较高下。

三、“法不责众”现象的发展

“法不责众”在立法原意上是善意且正确的，立法者旨在强调不把大多数人的需求、行为作为惩罚的对象。一般意义上的法不责众，对公众的作为于法理上作出否定评价，而于法律执行阶段阻碍执行的一种事实现象；特殊意义上的法不责众，即为人民大众认可和接受，制裁少数敌对分子和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者。

“法不责众”被腐败分子以机会主义的视角纳为保护机制，法律威严受到极大挑战。法律信仰在中国且扎根不深，一旦遭到破坏，为维护利益，便容易被其他力量予以替代。

网络舆情上，“法不责众”体现于责任分散心理。虚拟世界，人与人间不知底细，为敞开心扉、畅所欲言提供条件，导致责任感降低，放松自我约束。网络匿名会诱发本我的释放，激发人性中原始的欲望，其中最多的便是人性中的丑恶。

四、“法必责众”存在的可能性分析

群体性事件表现出的是一种集体利益的诉求，在多数群体性事件中，多为寻求自身正义实现而采取了过激手段。将潜藏在内心的私欲代入寻求正义和正当利益的活动中，首发起者必然是这类人群；还有一类人，怀好奇心理，寄逗耍心态，进入这个真人“游戏”。试想，首发者们有自己的合理诉求，在以其他合法方式为自己争取正当利益无果而采取此类过激行为，有何不可；义愤者表现出中国对正义力量的支持和肯定，正能量不能任意打压；好事者，充当看客，参与起哄，盲目跟从，这些行为并不能以法律上的违规行为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又反观，参加者虽无害，却实际上破坏了正常的社会秩序。恰在此类群体性事件中，充斥着不同的价值，而积累价值间的冲突和博弈，往往使国家的执法者面临着几难的困境，希望兼顾多数人的意志、社会正义与社会秩序稳定。中国是个维稳求和的国家，就上述群体性事件，多采用“维稳”的观念来息事宁人，或政府出面进行利益、责任的分配，或以高压态势将事件压下，而不会诉诸司法，以法严治之。

笔者认为，“法不责众”和“法必责众”具有一定的片面性，是同一个事件不同的两个极端。

五、依法责众的正当性与合理性

在“法不责众”和“法必责众”间，可以寻找一个平衡点，便是依法责众，法可以且应当责众。

（一）以法治为信仰。依法责众是构建法治社会的要求，法治是社会管理机制，以社会控制者通过法规定社会运作方式和组织形式。坚持依法责众，就不能放弃法律信仰，伯尔曼在《法律与宗教》中描述：“在法治社会中，法律必须被信仰，否则它将形同虚设”。信仰超脱于现实，又源于现实，源于现实影响的潜移默化，最终催生出的对某一事物的无限渴望。因此，每一个与法相关的事件都会对公民的法律信仰产生重要影响。我们应以谨慎的态度对待每一法律问题。

在“依法责众”和“法不责众”冲突中，蕴含着法律与权利信仰的选择冲突。若坚持“法不责众”，便将冲突交由上位者来解决，正如《杀生》中，全村人都参与到行凶的过程中。无疑，在偏僻落后的村庄，人们信仰的是权力，上位者的言论便是法律。影片最后，村长患病死亡，山顶上的巨石滚落村庄。或许，巨石的碾压之灾，便象征着法律对集体恶性的严惩罢。

（二）以科学方式责众。我国不仅要确立依法责众，还要找对责众的方式与方法，坚持良法善治，将可能造成的伤害与社会不稳定因素降到最低，实现社会正义。

笔者认为，首先应培养公众的社会责任感，提高全民法律意识。“法不责众”的主体是关键一环。增强社会责任感，希望公众在心性上得到升华，摆脱自私自利的劣根；提高法律意识，兼顾合法权利和法律义务，在源头杜绝法不责众。

若国家机关的权力滥用或不作为，都会给公众留下不良印象，作用必将大打折扣。注重执法行为的正当合法性，增强行政执行人员的职业道德和社会责任感，为群众树立良好的形象基础。执政过程中的关键环节便是将强制执法转为刚柔并济，重点在于灵活使用柔性执法手段，化解矛盾，实现执法者与执法对象的和谐。（作者单位：扬州大学法学院）

参考文献：

[1]刘环.由“法不责众”引发的新思考[J].法学研究，2013（7）：104.

[2]崔寒玉.浅析“法不责众”现象及其利益均衡[J].法制与社会，2011（27）：2.

[3]陈菲.从法理学角度探究“法不责众”的存在原因[J].今日中国论坛，2013（10）：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