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名舟西漳木帆船复原研究

张依莉,马　娟,周建军,刘新立,万玉华 ,徐桢涵

(1.江苏联合职业技术学院 无锡交通分院,江苏 无锡 214151；2.无锡市地方志馆,江苏 无锡 214151)



江南名舟西漳木帆船复原研究

张依莉1,马娟1,周建军2,刘新立1,万玉华1,徐桢涵1

(1.江苏联合职业技术学院 无锡交通分院,江苏 无锡 214151；2.无锡市地方志馆,江苏 无锡 214151)

无锡历史以勾吴开国，水网丰富，舟船成为历史上主要交通工具。西漳船诞生于一百多年前，是以江苏省无锡市西漳镇地名而命名，载重从几吨到百吨，在太湖及苏南、浙西水系分布较广的一种船型优良的木帆船。通过访谈调查、模拟制造、历史考证和技术整理，对西漳船历史文化和典型数据进行了研究论证，并通过现代技术手段分析计算、绘制以定型。

江南地区;名舟;西漳船;木帆船;船文化

1　西漳船的历史轨迹

无锡历史上以勾吴开国，地处长江水系，南有太湖2 400 km2(三万六千顷)，北有芙蓉湖1 000 km2(一万五千顷)，支流密布。春秋时期的吴国曾“不能一日废舟楫之用”，崛起东南并以其水军的强大而著称，当时的战船有大翼、小翼、突冒、楼船、桥船等多种，其文献记录分别如图1、图2所示。嘉兴船文化博物馆大翼模型如图3所示。公元前506年，吴王阖闾为了攻打楚国，人工开凿了一条从国都向西通往长江的运河胥溪，从太湖经宜兴、高淳，穿石臼湖由芜湖注入长江，全长100多km。夫差继位后，又开凿了从太湖向东经淀山湖注入大海的青浦和从江都到淮安全长185 km的邗沟。公元前484年，吴国水军利用邗沟从水路进攻齐国，大败齐军威震北方中原诸国，从而奠定“春秋五霸”之位。因而，舟船不仅是吴国百姓生活所必备的交通运输工具，更是百姓安全和扩充疆土所必需的军事装备。

舟船的设计性能、建造工艺等得到王朝和民间的极其重视，优良船型、优秀造船工匠应运而生。三国时期东吴王朝已设有官办船场和典船校尉，能制造高5层装载千名官兵的战船大舡。明永乐年间，郑和为下西洋在现江苏境内开埠造船，并以太仓刘家港为始发船队集散点，集中了南北江河湖海造船优势，大大推进了周边的造船业，使造船工艺更趋精湛。据文献记载，清乾隆皇帝南巡时，无锡羊腰湾曾建造1艘长15 m(4.5丈)、宽4 m (1.2 丈)、高5层以上的宫殿型亭台式豪华龙舟，十分壮观。民国时间，当地粮食呑吐量达4亿kg(800万石)，为全省之冠。无锡的“布码头”、“丝码头”、“小上海”等所蕴含的贸易繁荣，也都与水上运输通达、造船业兴旺有相当的关联。

图1　【艅艎】左传昭十七年吴伐楚战于长岸大败吴师获其乘舟艅艎(后战夺回)；【大小翼】越绝书为大翼小翼中翼为战(船)；【戈船】【下濑船】吴子胥书有戈船以载干戈也。

图2　伍子胥论船战之法谓大翼者当陆军之车小翼者当轻车，突冒者当冲车，楼船者当行车似矣。

传统的木船制作行业第一代人多由福建、安徽、江西或苏北移居来无锡，如杨姓乃宋东林讲学杨时之后人，元末明初移居于南门。元末明初，江西人徐氏迁江阴，又迁苏州，明末清初迁至无锡丁绛里定居。又有南宋邵氏后代元末明初在南门羊腰湾定居，以修造船只为业。锡邑东门尤渡里尤姓是修船木匠，明朝初年住太平巷，辛亥革命后，迁居亮坝上。以上五姓为无锡造船业创始人。公元1759年(清乾隆二十四年)，当地杨、蒋、尤、徐、邵五姓子弟应召为官家制造沙唬船有功，“受天恩赏赐龙批”，五姓共十三家子弟获得了在无锡造船的特权，“不准外姓插入”，并逐步形成了家族造船作坊。各家都有专营项目，如泗堡桥蒋家以农用船为主，杨家以运输船为主，羊腰湾邵家网船而尤家的舾装件是最著名的，丁绛里徐家因水岸开阔宜造大船且以细木雕作出名。从明末至清末267年间，五姓宗族繁衍造船作坊270多家，拥有运输木船1 400多艘，租赁遍及长江南北、浙江北部和安徽南部。如此庞大的民间手工造船业，在全国实属罕见。

图3　嘉兴船文化博物馆大翼模型(席龙飞供稿)

据考证，西漳船诞生于一百多年前。该船结构坚固，型线优美，船身较窄长，平头平底，横剖面线呈圆弧杓形，阻力小，操纵灵活，载重从几吨到百吨，是太湖及苏南、浙西水系的一种船型优良、分布较广的木帆船，因“江苏无锡太湖边的西漳镇始造这种船，故名”。 另一种关于命名的说法是：西漳镇位于无锡县北部，有锡北运河、锡澄运河、寺头港、咸塘河等河道，从牌楼到新街，都为圩田，家家都靠一条小木船来往于田圩间，农闲季节则用舟船跑生意赚些水脚(运费)，久而久之，西漳人撑的船就被简称为“西漳船”。《江苏省志·交通志》中记载：西漳船产于无锡丁绛里，以丁绛里徐姓造船工场所建为佳，活跃于19世纪初至20世纪中叶的江苏内河航线上。该船具有自重轻、舱容大、吃水浅、阻力小、航速快、操作灵活、装卸容易等特点，载重吨位自10 t至50 t不等。总之，西漳船型是在江苏省内河航道水浅、狭窄、弯多的特定条件下形成的，因非常适宜于江南内河运输而闻名，苏北也有人称之为“摇船”。清代和民国时，西漳船在航运界享有盛名。1947年英国总领事G.R.G.WORCESTER先生所著《长江之帆船与舢板》收录了西漳船： The Hsichuang-ch′uan(西荘船)，The hsichuang-ch′uan,called after a village of that name, is built at Wusih(西漳船，是以无锡一座村庄命名的舟船)。

2　西漳船的典型特征

由于过去手工匠人造船是不使用图纸的，而西漳船实船又已然难寻，实船测量无从下手，因而只能根据收集到的资料和模型进行分析估算。

据G.R.G.WORCESTER描述：西漳船是一种行驶在小河小溪中的拖曳货船，通常带有13道坚硬的木质框架，6道舱壁，常规尺度为22.25 m(73 ft)长、4.26 m(14 ft)宽、1.68 m(5.5 ft)深，没有与动力相关的任何设备，全部靠小艇拖带。由此推断，G.R.G.WORCESTER收录的西漳船，是保留了西漳船部分特征的木驳船：如较长的船尾、直立的木质雨棚，从船头到船尾便于船员行走的船外甲板等。Mr.WORCESTER所绘的西漳木驳船外形示意图如图4所示。

图4　Mr.WORCESTER所绘的西漳木驳船外形示意图

在另一篇运河回忆录中写道：在明清后期的扬州里运河上，航行着一种被称做西漳船的货船，这种船从明清以来直至20世纪五六十年代依然被应用不衰的水乡优越船型。船长12～14 m，宽3 m余，装载量20～30 t，最大的可载货百吨。它的船首为方形，一般设有3个舱(新式的可置5个舱)，舱与舱密封程度强，上置篾篷等防潮设备，篷子是活络的，拆装很方便，便于穿桥过洞。两侧有较宽的甲板，可供船工在上面走动，前后撑篙，置主次2根桅杆，既可鼓风扬帆又可人工背纤，其动力工具还有船头桨和后艄双橹。它是装运茶叶、棉花、粮食等百货杂物的首选货船。扬州里运河常见的西漳船外形示意图如图5所示。

图5　扬州里运河常见的西漳船外形示意图

由于西漳船的性能表现突出，解放后，对其船型和结构进一步改良，适当减小长宽比，首部稍放宽，提高了稳性；减少隔舱板，舱口两侧设舷甲板，取消舷外走板，便于装缷，也适宜拖带或安装机器动力。该船型阻力小、载重大、操纵性好，很适合低速航行(7～9 km/h)下的拖带运输，成为木帆船向驳船过渡的“拖带化”技术升级的主力，业界称之为西漳驳。1955年交通部曾经在江浙一带专门订制了一批西漳船，其外形图如图6所示。当时，江苏省江南航运公司接受了这项任务，并且留下了1套技术图纸，遗憾的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变迁，原图纸已经失踪。除了风帆、橹和披水板，图4与图6的主体外形十分相似，图5、图7为简化示意图，也基本相似，但是“运河上的船舶” 一文中所述的西漳船有“主次两根桅杆”，尚未能得到考证。

图6　19世纪80年代初测绘的西漳式木帆船总布置图

图7　典型的西漳式木帆船

综合现有资料分析，传统西漳式木帆船的典型特征有：

(1)船长不一，最长超过20 m，头稍(即梢，古时无锡用语)略小，艉部有较长的活络出稍，分3～5舱，高船沿，前舱有活络的雨棚，船外设有可供行走的甲板，可眠式桅杆设在舯部或靠前。

(2)纵流型首尾、小平底、舭部大圆弧，方形系数约为0.67。

(3)艉部配半平衡舵1只，取船舯满梁一半，船舯两舷设披水板1副，通常配有可卸式橹具1～2架，并随船配有长篙和木桨。

(4)除内部骨架(脚梁、邦柱)用硬木，其余均使用杉木制造，减少自重。

3　西漳船的技术参数

西漳船初期并无计算载重量、排水量的统一公式，全凭船匠的经验来估算，其简单方法是以后满梁宽度大小来确定船只吨位。本文中讨论的西漳船后满梁宽度为2.5 m，船模比例为1：10。西樟式木帆船模型如图8所示。

3.1总体型线

本文中讨论的西漳船后满梁舯宽(即型宽)为2.5 m，水底长为后满梁宽3.2倍，稍出舱、首出舱长度分别为后满梁宽0.84倍和0.96倍，翅膀稍长度为后满梁宽0.3倍，因此合计西漳船总长为后满梁宽5.3倍，吨长(即设计水线长)为后满梁宽5.0倍；水底从尾至首共分12处肋位，间距约为0.7～0.8 m，水底舯宽为后满梁宽度0.6倍，位于距水底后龙门2.88 m处(如图9中5号肋位处)，约占整个水底总长36%，舭部采用圆弧过渡；水底前、后龙门宽度各占水底中宽的55%和65%；船体舯深约为后满梁宽0.4倍，吃水约为后满梁宽0.35倍。具体尺寸和名称如图9所示。

图8　西漳式木帆船模型(章桂兴制作)

根据鳌水对船底放样板进行弯曲，在实际木船制作过程中由于木板的重量和制作过程中的受力，最终船底板的曲度一般都略低于鳌水曲度，本文型线绘制过程中根据曲线的光顺度略微将船底板曲度下落。水底板弯曲示意图如图10所示。

基于以上的船底板型线和各肋位处的横剖面型线，并根据船首、尾点的坐标，最终确定的该西漳船主尺度参数为：总长12.5 m，型宽2.5 m，型深1 m，吃水0.875 m，方形系数0.654，载重量约为20 t。

3.2总体布置与结构

总体布置图根据老师傅们的回忆如：“对折船头六五稍，中宽四六要记牢，脚梁排列很重要，听从船主细推敲”、“鳌水参照底边线，脱下船台还原会正好”、“稍棚柱五尺高，立在里面稍弯腰”等造船尺谱，参照相关史料，桅杆按“四六分舱”设在船长十分之六处。根据典型特征整理分析绘出西漳船总布置图如图11所示。

西漳船的船壳外板通常使用条元木制作，条元木又称站板，各站板的名称如图12所示，其中小元埒上口的位置即现称为满载水线的位置。各站板在船长方向的摆放位置也有讲究，一般先定玉埒，大头在尾，小头在首，其次上元口、下元口，都是大头在首，小头在尾。肋骨结构主要由脚梁和邦柱构成。还有一种形式是满梁，本西漳船第3号、8号、10号肋位处为满梁。肋骨用硬实木(杂木)为材料，典型连接方式如图12所示。

图9　西漳船船体基本尺寸图(单位：mm)

图10　水底板弯曲示意图

图11　西漳式木帆船总布置图(单位：mm)

图12　结构图

4　结语

几千年来无锡人离不开水离不开船，无锡历史上还有无锡快船、米包子船等优秀又具有独特浓郁的地方文化底蕴的传统舟船值得挖掘和研究，无锡人对内河舟船文化的贡献是中国船文化发展史中不可忽略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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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08

张依莉(1961—)，女，教授，研究方向为船舶工程和职业教育。

U674.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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