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眼中的 《路边野餐》

采访/撒优林

星 尚

女主角眼中的 《路边野餐》

采访/撒优林

去年有一位内地新生代女演员，在洛迦诺国际电影节一出现便惊艳了全场；同年的台湾金马奖和柏林电影节，她的俏丽身姿也都给所有电影人和媒体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以一种与其他女明星的华丽盛装截然不同的穿衣风格，在电影节红毯上独树一帜，她就是《路边野餐》的女主角郭月。也许你对她还有些陌生，但如果你看过她的电影，就会对她难以忘怀。

免费出演《路边野餐》

《电影》：怎么认识的毕赣导演？

郭月：2012年我主演的一部短片《女导演》入围青年电影华语论坛，那时毕赣导演的短片《金刚经》也入围了。我看到电影时候觉得太牛了，像阿彼察邦（编者注：一位泰国电影人），说不上哪像，就是感觉。看片的时候，边上的人都睡着了，但我看到了最后。过了两三天，电影学院也有一次华语论坛放映，偶遇毕赣，我们聊了一路，觉得他挺可爱的。后来就成了朋友，他总喜欢跟我分享他写的诗，我觉得写的特好。

《电影》：你们在哪些方面比较谈得来？

郭月：之前喜欢他的诗多一些，他的诗很可爱，很童真。当然，我们都喜欢塔科夫斯基，也会聊电影方面的很多话题。《路边野餐》之后，大家更熟了，就变得比较庸俗，互相讲冷笑话、互黑等等，就是通常的好朋友的感觉。

《电影》：你喜欢他的诗，你自己也写诗吗？

郭月：没有成型的，就是写一些感觉，几句话那种。风格也跟他不一样，我的语言朴实，但比较矫情，他比较抽象，什么“夜空伴你下酒”，有很多可爱浪漫的事物。

《电影》：什么时候合作《路边野餐》的？

郭月：大概过了两三个月，一次散步，他跟我说有个剧本要给我看，叫《铁锈之花》，就是后来的《路边野餐》。我更喜欢原先的名字，没有那么柔软，《路边野餐》比较柔软。我问了一下开拍时间，就同意了。

《电影》：好像你是免费出演。

郭月：对，当时他没有钱。我就告诉我的经纪人，毕赣非常有才华，不管怎样，我都愿意跟他合作，最后公司也同意了，还好我们公司比较自由。

《电影》：导演为什么选择你来演洋洋这个角色？

郭月：他说洋洋比较可爱，觉得我也比较可爱。我不知道是哪一种可爱，反正不萝莉，也不萌，是一种任性、纯真的可爱。洋洋在山沟里，却想去大城市打拼，有接地气的世俗一面，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村花女神一面，是“土洋”结合。

《电影》：洋洋是本片最大的亮点。

郭月：我也觉得她是提亮的一个部分，但又好像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部分，所以还蛮奇怪的。因为影片分了三段，第一段特别写实，可能就故意有点闷；第二段就是我们那个部分，在“荡麦”，一个贵州根本没有的地方，完全是导演自己想像出来的，稍微有点小魔幻的感觉；后面第三部分，就是一个比较正常的部分。

《电影》：洋洋的所有戏份都在那个四十多分钟长的长镜头里。

郭月：毕赣曾跟我说，他有一个特别特别牛、肯定不会让我们后悔的想法，后来我才知道就是那个长镜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就是“突然间”要拍，而且长镜头部分的拍摄时间并不长，当时我并不太清楚到底会呈现出怎样的效果。他就是这样，在拍电影这方面很有魅力，剧组虽然小，但很正规，大家都有负责的项目，我也不用负责表演外的其他东西。

《电影》：拍40分钟的长镜头是个什么感受？

郭月：他的成功就在于没有让我们演员感觉很难，可能摄影师、别的部门比较困难，准备时间比较长。画图，研究路线，临时改剧本什么的，都是前期工作。演的时候就排练了三四天，每天排练一到两次。因为要求从黄昏到没有天光，所以每天只能拍一次。也就拍了两天，本来是60多分钟，他把后边一部分剪掉了，就是卫卫把陈升送到镇远，去找他的亲生母亲，也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剪掉了。

《电影》：影片中你坐着摩托车走了十几分钟的山路。

郭月：那个镜头真的开了十几分钟，载我的那个人又是村里面一个很顽皮的男孩，开的特别快，最后开到很远的地方，后面没有人跟过来，导演、副导演、摄影都不在，我在那等了好久，有点害怕，最后忍不住发火了，后来导演跟了上来，一见我发火他就笑了，我也跟着没脾气了。

《电影》：镜头跟着你坐船过了河，又从河那边过桥绕回到了起点。这是想表达什么？

郭月：其实表面上有好几个含义，一个是她想躲开卫卫，因为卫卫老跟着她；一个就是她想去对岸买风车；还有一个是她每天要背导游词，而坐船过去绕一圈就是背导游词的过程。再有的解释就是没必要解释，因为那本来就是一个奇幻的地方。

《电影》：洋洋和陈升（男主）其实是“一个人”？

郭月：灵魂上有一定的默契。毕赣说陈升有点像洋洋，洋洋也有点像陈升。我有一个穿衣服、脱衣服的过程，他也有一个穿衣服、脱衣服的动作。影片最后陈升在火车上，本来应该是我坐火车去凯里。就是我说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就不去凯里，跟卫卫在一起，卫卫想让我看到倒转的时间，就在每节车厢上画了一个时间倒回的表，当火车飞驰起来时，时间就倒转了。那应该是我去看，后来改成让陈升去看，这也是我们两个角色之间的默契。

《电影》：饰演陈升的演员是毕赣的小姑父，一个非职业演员。

郭月：我在拍戏之前就已经崇拜他了，很仗义、很有故事的人。他跟我们想像的不一样，不粗俗，喜欢看书看电影，是一个很有艺术感觉的大哥。

导演挑的那条黄裙子一点儿都不美

《电影》：据说你们在剧组都没有肉吃？

郭月：“荡麦”的拍摄部分在凯里的一个村子，从凯里市区车程要一个半小时才到。去那里拍摄已经精简了剧组人员，算上演员也才不到二十人。我们就住在村子里，睡大通铺，就是影片里在河对岸卖我风车的那个大姐家。我们吃住都是在她们家，她们家也卖点小东西。

《电影》：还有什么要“吐槽”导演的？

郭月：毕赣导演让我穿了一件特别不好看的衣服，还不让我化妆，我也有点不高兴。最后拍的时候，有几条我偷偷化了妆，但那时我也不太会化妆，所以很多人都觉得是一样的……

《电影》：戏服是你自己选还是导演指定？

郭月：美术师拿来很多衣服让导演选，结果他就挑中了这条黄裙子，我穿上一点儿都不美，但是他眼睛都亮了，就觉得这条裙子特别好，特别符合他想要的这个人物。可我真的不喜欢，不忍直视，就在拍摄中捞起一件裁缝店的白衬衣穿上。因为是长镜头拍摄，他没法中间喊停，就拍了一条，拍完后，他没有拒绝。他对这件衬衣的解读，就是和陈升的一种灵魂互动，这也才有了影片中不穿那么丑的黄裙子的洋洋。

《电影》：平日里你的穿搭风格是什么？

郭月：上大学时我喜欢徐濠萦的风格，怪怪的，超前卫，自己觉得很潮那种，我甚至很喜欢去天兰尾货买两块钱一件的“洋垃圾”，就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穿过的那种，但我喜欢，总能搭配出很独特的风格。后来我不这么穿了，穿成这样去剧组、去试戏、或者认识新朋友时，总给人不好的感觉，那时，我甚至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后来我换了一种风格，一种我不想和大家穿一样，但又不能太不一样的风格。

《电影》：怎么样才能穿出你说的那种既独特又不怪异的感觉？

郭月：其实在别人眼里很丑的衣服，不同人的气质再加上搭配，就变得很潮很好看。要不是演员身份的限制，我可能会穿得更随便。想要独特又不怪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穿独立设计师品牌的衣服，肯定会与众不同，不要总想买什么爆款。

《电影》：去洛迦诺、柏林和台湾金马奖的时候，服装搭配是自己的想法吗？

郭月：算是自己的想法，我没有固定的服装造型师，造型上也没有完整的规划。但是这几次电影节都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覃仙球帮忙设计，他是个独立设计师，有高级定制礼服，也有平价的生活里穿的服装。他给我一个特别好的建议，就是中国风。“洛迦诺”是我参加的第一个国际电影节，他给我设计了一套黑色礼服，搭配“苗银”首饰，因为《路边野餐》的拍摄地凯里，就是一个苗族自治州，那种搭配特别符合影片的感觉，又能在国外展示出东方的美感，我特别喜欢。

《电影》：柏林电影节时，你是跟《长江图》剧组亮相开幕式红毯，依旧选择了复古中式服装。

郭月：走红毯那件是一条像盔甲一样的裙子，裙摆既可以收起系在腰间变成短裙，又可以散到地上做拖尾长裙，前者低调、后者高调。走红毯的时候我把裙子收起成短裙，像个少数民族的小女孩，也挺可爱的。另一套旗袍，反而出乎我意料的效果好，好像外国人一看到旗袍就喜欢，包括搭配的那件斗篷，我自己也很喜欢。

参加柏林电影节时穿的“盔甲裙”

《何日君再来》片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