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城市体育场馆靠谱吗

2016-08-31 19:01
瞭望东方周刊 2016年32期
关键词:体育设施足球场篮球场

杨卓琦

方斌最近在一家商场的天台上打了一场篮球

打开手机,方斌一边展示他下载的预定体育场馆APP,一边解释说,“这个是健身用的,这个是订篮球场地的,这个是足球,这个是综合类。”在方斌的手机里,这样的APP有五六个。在方斌看来,每个APP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可以帮助他寻找到最优惠、地点最合适的运动场地。

打了十几年篮球的方斌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发现如今不仅篮球场数量增加了,预订起来也更方便,而且场地也变得多样化了,比如他最近就在一家商场的天台上打了一场篮球。

上海洛克公园举办篮球推广活动

投资“像雨后春笋一样”

上海洛合体育发展有限公司CEO戴富祺十年前就已经进入这一领域,在上海的昆明路投资建设了自己的第一家篮球场“洛克公园”。

戴富祺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投资建设篮球场是缘自一次巧合。在一次帮外国朋友预订篮球场地的时候,他发现这并不容易,当时除了学校的球场,可供选择的地方几乎没有。戴富祺觉得这是一个商机,因此就开始了自己的篮球场创业。

洛克公园在上海目前已有11家门店。

46号文件(即国务院2014年印发的《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之后,戴富祺明显感觉到进入到这一行业的人越来越多,新开的场地“像雨后春笋一样”。他的团队几乎每天都能接到询问加盟的电话,看到带着激光尺来球场考察参观的人。翻开微信朋友圈,总能看到同行发布的类似球场图片,“就是球场颜色变了而已”。

华东政法大学副教授余守文很早就开始关注体育投资。余守文告诉《瞭望东方周刊》,2012年底这一块还没有什么动静,但2013年他从美国访学回来后就感觉到体育产业的爆发式增长。

余守文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出现了不少相关人士,有拿着现金在上海满世界找高尔夫场地的老板,有对体育产业很感兴趣的基金从业者,也有投资攀岩项目的朋友。

智研咨询发布的《2016-2022年中国体育行业市场现状分析及投资前景预测报告》称,政府鼓励社会资本进入体育行业,进一步激发了产业潜能释放。“体育行业火爆吸金。2015年,体育行业整体获投金额超65亿元,是2014年的2.7倍,比2013年翻了164倍。”

近年来,上海除了场馆的数量、场地面积在逐步增加,企业成为投资体育场地建设发展的重要力量。从2003年到2013年,十年间,企业投资建设的体育场地数量占到了16.6%,投资金额占到了45.3%。洛克公园、索福德、UPBOX激战联盟、番茄球场等一系列民营运动场馆在上海落地。

体育设施从何而来

根据国家体育总局2016年5月5日发布的《体育发展“十三五”规划》,中国到2020年,人均体育场地面积达到1.8平方米;到2025年,达到2平方米。而目前根据第六次全国体育场地普查数据显示,人均体育场地面积为1.46平方米。

“虽然1.46到2之间只差了0.54平方米,但是由于我们人口基数大,要达到目标并不轻松”。余守文说,尤其是像北上广这种特大型城市,做增量尤为困难。

体育设施从何而来?

近两年,国务院、发改委相继公布《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中国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提出中小学生经常参加足球运动人数超过3000万,全社会经常参加足球运动人数超过5000万,全国足球场地数量超过7万块。

上海毅涛足球俱乐部董事长葛毅炯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们2012年开始从事青少年足球培训,目前已与上海30多所中小学建立了合作关系,实行了“校园足球公益计划”,在达成合作协议的学校中每天均派驻专业教练员。

“合作的前提是学校要拥有符合条件的场地,但在市中心比如黄浦区的一些学校或者根本没有足球场地,或者场地不符合标准,学生根本不能进行足球训练。”葛毅炯对本刊记者解释。

葛毅炯一直都想建一个自己的训练基地,也在上海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合适的场地,“土地资源稀缺,拿地成本高。”

戴富祺在开第一家篮球馆时,也遇到了找场地的麻烦。“篮球馆要至少7米层高,桩间距在15米,这种场地真的太难找了。”戴富祺告诉本刊记者,他当时的状态是每天在上海来回穿梭,四处寻找,但都无功而返。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家附近工厂的一场大火给他带来了转机。

“工厂当时已经是群租房,1000多平方米住了700多人,大火之后群租被禁止。”戴富祺看过厂房后觉得很符合要求,业主听说是要开篮球馆也非常乐意,戴富祺以较低的价格把厂房租了下来。

利用“边角料”

与戴富祺类似,浩康体育用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李虹在2002年也是租下一家闲置的工厂,开了自己的羽毛球馆。两年后,开了第二家。现在他开在老厂房的运动馆,既有羽毛球场地,还有一个五人制足球场。

李虹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像羽毛球、篮球这类运动,对于层高要求较高,场地要较大,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场地就是老厂房。

余守文告诉本刊记者,他之前给杨浦区做过的相关规划中,提出老厂房除了文创产业外,也可以引进体育产业。

在戴富祺看来,上海最贵的就是土地,商业用地不可能去做体育场馆,同样一块地用做停车场,一天挣的钱都比一个足球场月租多。因此,他们这个行业用的都是“边角料”。比如,有的店利用的是大卖场废弃的办公区域改建的,有的是购物中心空置的楼顶空间,有的则是闲置的荒地。

《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中要求,要因地制宜建设足球场,充分利用城市和乡村的荒地、闲置地、公园、林带、屋顶、人防工程等,建设一大批简易实用的非标准足球场。

正式的11人制的足球比赛场地尺寸为115米×68米,一般的建筑屋面很少有条件能够集中布置一块标准的足球场地,但5人制、7人制足球场地的尺寸允许范围较大,最适合作屋顶足球场。据本刊记者不完全统计,上海的屋顶足球场至少有十几家。

葛毅炯说,他可能会选择和政府合作,由政府在公共绿地建设一个足球公园,然后交由葛毅炯的团队来进行管理。

与购物中心联姻

“第一天还是小孩子,第二天就变成大人。”戴富祺以此来形容现在社会投资体育场馆的热度,“很多人拿到了风险投资,发疯了一样开场地,把规模先放出来。”

在李虹看来,体育产业虽然是一个朝阳产业,但投资体育设施并没有想象中的盈利空间那么大,很多人进入这一行业是因为真的喜欢这项运动。

戴富祺认为,除了盈利不高之外,影响行业发展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厂房总要面临着拆迁的危险。李虹和戴富祺投资的球馆都有过因厂房拆迁而终止运营的局面。戴富祺的第一、第二家篮球馆没多久都因为厂房拆迁而消失,“实体生意只做两三年就是失败”。

“虽然政策在土地使用上鼓励利用城市中的边角料去建设运动场馆,但是没有细则,这是阻碍我们行业发展最大的问题。”戴富祺说。

戴富祺告诉本刊记者,随着居民收入和消费水平的提高,人们对运动的环境、配套、安全等方面要求也会提升。

他认为,未来体育场馆的一个趋势是与商业体合作,将体育场馆与购物中心合体,采用“SportMall”(运动购物中心)的新模式。也就是说,体育场馆不是单一的仅供人们运动的出租场地,加入了家庭娱乐、休闲的新定位。商场业主考虑到运动场馆可能带来的人气和客流,也欢迎运动场馆的进驻。

“比如丈夫在里面踢球,老婆孩子可以在休息区域上网、看涂鸦,或者打打棒球,学学跳舞、玩玩飞镖。”戴富祺说,今后体育场馆不仅是比设施、比价格,更要比服务和附加值。

在洛克公园的吴中路店,本刊记者看到,这里除了有室内外篮球场,还有棒球机、街舞及柔术培训中心和酒吧。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日本、台湾、新加坡就已经有了“SportMall”这样的模式。台湾的体育场馆品牌“ActionZone”就将高尔夫球场、赛车场、极限运动场一起搬进了商场。

日本大阪森之宫QsMall有三条不同的空中走廊,全长300米的跑道成为该商场最醒目的屋顶地标。此外,商场还设有两个5人制小型足球场、游泳池、健身房等设施。

而如今,除了常见的健身中心和瑜伽馆之外,蹦床、潜水、滑雪、卡丁车、悬漂、飞行体验等运动都逐渐出现在各购物中心。

采用PPP模式是趋势

说起体育场馆,本刊记者采访的多位业内人士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46号文件。

2014年10月20日,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被称为46号文件。

在《意见》当中,首次将全民健身上升为国家战略,把体育产业作为绿色产业、朝阳产业进行扶持,鼓励社会资本进入体育产业领域,建设体育设施。

2016年4月,国家体育总局面向各地征集“社会力量支持公共体育设施建设和运营管理典型案例”。

余守文告诉《瞭望东方周刊》,美国在体育设施建设这块也经历了由政府投资转向以PPP模式为主的阶段。

1984年,美国出台了《预算赤字法案》,以减少公共投资在一些领域的投入,其中体育设施是其中一方面。1986年出台的《税收改革法案》,要求限制政府对公共服务投资。当时,很多美国民众、学者开始质疑公共财政投入数亿资金建设的大型体育设施,到底能不能给社区带来收益。

余守文认为,体育设施不能给全体纳税人带来收益,最多是区域性的,因此政府全额建设投资在合理性和合法性上都应该存在质疑,“而采用PPP模式,既合法合情,又合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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