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另一面

◎李美村

你是我的另一面

◎李美村

我和琳琳从小学就认识，别人都说我俩的大脸长得像姐妹俩，身高胖瘦也差不多，但其实我们俩人的性格有点背道而驰。

琳琳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带点文艺范儿，喜欢玩微博、豆瓣、知乎，喜欢南京。小时候她的偶像是刘亦菲，《神雕侠侣》看了好几遍。她还买来各种各样的“神仙姐姐”的贴画贴在文具盒里、课本上、练习本上、桌子上，只要是目光所到之处，都有她的贴画，尤其是歌词本上。小时候我们都喜欢抄歌词，在字中间贴上一两张贴画，看起来好看。她的歌词本上的贴画都是刘亦菲，就连封皮也是。我特别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神仙姐姐”，就像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痴迷安吉丽娜·朱莉一样。我说安吉丽娜·朱莉有个性，优雅大方，帅气潇洒。她就说，刘亦菲漂亮，美若天仙，无人能及，跟我对着干。时间证明，这两个人是没法放在一块比较的。

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下课，她非拉着我去柳树底下，问她干嘛，她故作神秘。到了柳树下，她才说，用柳条编成一个环，捧在手心里许愿，然后再绑到柳树上，愿望会成真。我当然是不信的，但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地想试试愿望是不是真的会实现。她一脸虔诚地闭着眼睛站在柳树下许愿的场景我现在都记得清。后来每逢大课间、下午放学，我们都会去柳树底下呆一会儿，也不是次次都许愿，主要是去看看绑在树上的柳环是不是还在那儿。我问她都许了什么，她有时候说，有时候不愿意说。我心里是不大相信许愿能成真的，但又多多少少带了点对未来的期许。每次许愿都要说上一大堆，但最后一句一定是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毕竟未来对只有十岁的我们来说太缥缈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逐渐长大，两人的性格也愈发不同，吵架拌嘴如同家常便饭。朋友跟情人一样，待久了总想在其他人身上找点刺激。琳琳有点内向，并不擅长交际，但知心的朋友都对她“死心塌地”，所以她看不惯我的那些泛泛之交，老是跟我讨论真心，我当然说不过她。但我喜欢跟那些人在一起开玩笑、玩闹，图个乐子。高二的时候因为琳琳不喜欢我的一个朋友，觉得她个性太张扬，不想让我和她来往，我当然不答应，最后闹得很不愉快。后来琳琳写了一封信托我的同桌送给我，我只是看了看，一时赌气并没有回信。我现在已经记不清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知道信很长，字很小，后来被我夹在日记本里了。

琳琳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她喜欢就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她对待感情的方式就像虔诚的信徒，会把心底最真诚的东西奉献出来。我却更善于逃避感情。她的真诚让我愧对于她，从而使我想在行动上补偿她，以减轻这份愧疚。有一次雨天的大课间，她又写了一封信给我。那个时候期中考试刚过，每个班都在写总结，而她写了一封长长的悔过书给他们班主任看，好在班主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出她字里行间透露着真诚，没批评她不说，还给她在底下写了一大堆批语，她感动得哭了一节课，把悔过书夹在信里，一起叫我看。看完以后，我才发现琳琳太悲观了。她沉默、坚韧，但同时心里也有很多消极的观念，这让我觉得她好陌生。我很担心她有时候会想不开，于是借了几百块钱，放学直接带她去医院看心理医生。天真如我，以为经过专业人士的开导，就会改变她对待生活的消极态度，后来才逐渐知道一个人的性格一旦成型，是很难被改变的，除非经历重大变故。到了医院，前台的护士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有个朋友最近有点抑郁，想带她来看看心理医生。护士一看我们是学生，把头埋在玻璃窗后面，看也不看我：“领导都下班了，有什么去跟你们老师说说，小孩子看什么心理医生。”我们两个人面露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回学校的路上，她对我说：“谢谢你，真的，从小到大，很幸运遇见了你，你对我真好。”我笑而不语，阴恻恻的天气似乎有阳光照进心窝里，暖洋洋的。

我高二的时候喜欢班里的一个男孩子。我的精力除了放在学习上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在他身上了，结果冷落了琳琳。我们的班主任对我很严格，因为我在高一分班后的第一次大型考试中考了班里四十多名，我的文综拖了后腿，班主任恰好又是语文老师，天天在课堂上提问我。那个男孩子不喜欢我，我反倒天天为他伤神伤心，导致班主任的提问我总是答不上来或者答错，成绩也受到了影响。琳琳知道以后天天劝我，但我根本听不进去。情窦初开的人只想一头扎进爱情里，任它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通通不在乎，有他就够了。

后来，她特别生气地骂我无药可救。我毫不犹豫地反击她：“那你从前还不是一样！”

“就是因为我知道没什么好结果，才叫你不要这样啊！最后伤心的是自己，知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他不喜欢你，你清醒点行不行？”琳琳气急败坏地说。

“他喜不喜欢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喜欢你，不用你管啊……”痛处被人提起，我也逐渐失去理智。

“行，我不管，那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你看看你为了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一点也不好，你喜欢他干吗？！”琳琳哭了。

“跟你没关系，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你提他，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说话！”

……

忘了是怎么收场的，最后我们都抹着眼泪回到了各自的教室。

高三一开学就分了班，有几个同学都转去别的班了。我没走，我喜欢的男孩子也没走。进入高三，班级里的同学们都开始认真学习了，气氛很紧张，就连不怎么爱学习的同学也开始认真对待，因为这一年对高三的学生来说，是最重要的一年。我也开始努力学习了，但由于压力过大，学习任务繁重，我得了荨麻疹。妈妈替我请了病假，我在家开始养病，在接下来的两周的时间里，我每天打点滴、吃药，病情渐渐有了好转。那段时间，我心里很着急，怕耽误复习进度。在我生病的日子，琳琳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每天各科老师的讲课内容、留的作业等。我告诉琳琳，不必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我知道她的时间紧迫，需要复习，但她就是不放心我。等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回到学校，琳琳就开始教我数学练习册上的题。每次到下课时，她便坐到我同桌的座位上，给我讲题。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我们便开始聊自己的梦想、憧憬自己的未来。我把自己心中的梦想告诉了她。其实，不亲口告诉她，她也会知道。我心中的那个小天地，只有她懂，知我者非琳琳不可。那几天，我充分赶上了老师复习的进度。

高考前一个月，琳琳来找我，我看着她似乎变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变了。她还是劝我好好学习，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而放弃大好前程。我一听见这个就头大，漫不经心地应付了几句。考试前夕，琳琳送给我一个笔记本作毕业礼物，里面写的是她想对我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密密麻麻的小字印在红色的纸张上，满满的都是她的真心，那一大段空白的时光都被这个本子填得满满的。我以为她不知道我的那些小心思，其实她一清二楚。

高考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每每想起都后悔不已。我的成绩自然不如人意，琳琳也没考好，我们进入了不同的大学。当未来第一次在我面前呈现它模糊的轮廓的时候，它远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人欢喜。我的心一下子从云端里跌到了地面上，终于不再高高在上了。我和琳琳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确切地说，是我开始对她用心了。我在大学里没有交新朋友，并且断绝了和以前同学的来往。也许是对环境不适应，我很不开心，才发现她在我心里的分量。我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渐渐地我们关系越来越好，默契和愉悦让我们认为对方对自己十分重要。琳琳总说我就像她家人一样。我一直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心里觉得每段关系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和独特性，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我宿舍里的五个室友个个都很好，每天一起上课吃饭，一起购物，就算我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她们也会带动着我向好的方向发展。但琳琳的室友总是计划着出去玩，对学习不上心。她每次打电话来都会抱怨一通，她本来就多愁善感，一旦心情不好就郁郁寡欢好几天，我的安慰对她不起作用，就连最近的一次吵架，也是因为这个。我已经不想再作无用功了，她每次的抱怨都令我很生气。我为她的不上进感到恼怒，口不择言地揭露她的缺点，她也变相地嘲讽我。感情太亲近的两个人彼此伤害起来就会痛上百倍。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细碎的事情，度过了很多时光，彼此熟悉得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你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其实是不敢面对自己，逃避问题，盲从，做事又易冲动。”

“好吧，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不理睬我：“我本来就了解你，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小心思，我一只手就能算清……哈哈。”

……

我和琳琳有时候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拌嘴，但我们现在已经能够从对方的愤怒里听懂爱，毕竟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这些记忆涌动着温暖和爱，哺育着我和琳琳的友情。有句话说：爱情经得起风雨，经不起平淡；友情经得起平淡，经不起风雨。但我和琳琳之间的感情必然是既经得起平淡，更经得起风雨。

（责任编辑 薛雨）

李美村，女，汉族，黑龙江省绥化市人，绥化学院2013级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本科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