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打事件折射出直播平台的尴尬

李楷平

绝无仅有“王者”妹子主播

和传统体育一样，由于生理差异，女性玩家的电竞水平普遍比男性差一截。在这种情况下，电竞实力能达到顶尖的妹子可谓凤毛麟角。物以稀为贵，一旦有这样的妹子出现，她所引起的关注也绝不同于普通电竞玩家。

在斗鱼TV，LOL主播阿怡（刘佳怡）就是靠实力成名的典型。

据报道，阿怡来自大连，1991年生，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在斗鱼TV庞大的女LOL主播群体中，阿怡除了标志性的魔性笑声，还以不亚于男职业选手的游戏实力著称。据说在成为斗鱼主播之前，她曾经通过给人“代练”LOL来赚钱。从这个角度看，后来直播时找人代打只不过是阿怡的身份从“枪手”转为“雇主”而已。

在2015年YY的“直播学员计划”中，她被导师董小飒钦点为自己的爱徒。随后成为虎牙的LOL主播，并在当年8月转战斗鱼。

当时她很坦承地对媒体说：“同时拿到了两个平台的合同，但觉得斗鱼的流量更高，所以选择了斗鱼。”

2015年下半年才冒头，到2016年初阿怡迅速跻身一线人气LOL女主播之列。斗鱼显示的订阅观众数高达240万，其他一线女主播中，前职业女选手、中国最早的LOL女主播小苍MM为151万，2013年就开始做LOL视频的伊芙蕾雅为88万。

用阿怡的话说，她自己“说话不萌，长相不美，整一个斗鱼土特产”。能够后来居上，靠的全是游戏实力。其他妹子在黄金、钻石局里用辅助英雄小心翼翼地插眼时，她却能在充满着职业、半职业LOL选手的王者局里carry全场（率领队友获得胜利），这对习惯了妹子拖后腿的观众具有极大冲击力和吸引力。

2016年2月3日晚，阿怡经过58小时连续直播，终于赶在春节前夕打上王者段位。在当时LOL新赛季刚刷新没几天，整个国服的王者也不到10个人。

上王者后，阿怡给远在东北的母亲打电话说：“我上王者了！”同时哭的梨花带雨。

这一幕以后注定要被时常提起。

2016年5月之前，它是阿怡粉丝们津津乐道的感人场景，也是阿怡被粉丝们认为高于其他花瓶主播的主要理由。一位长相平平的女主播，凭借不懈努力和练习，在充斥着男性玩家的LOL竞技场上能站到王者之巅，这本身就是值得歌颂的励志故事。有强大实力做后盾，阿怡的一切特点，亲和力、幽默、勤劳，都变成了她的魅力拼图。

而在阿怡亲口承认代打之后，这又被另外一些玩家反复提起，用来证明这位鲁美毕业生的“演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百万人的注视下，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跟母亲打电话并热泪盈眶。

代打质疑与阿怡的回击

2016年5月，阿怡参加上海某电视台节目的录制，自曝“年收入上千万”，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从后来王思聪的微博推断，此时阿怡刚刚与斗鱼TV签下千万合同。

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波谲云诡，跌宕起伏，如宫斗大片一般。

5月16日，名为“LOL小鸿”的主播连发多条微博，举报阿怡代打。从小鸿的过往微博看，他刚刚成为熊猫TV的主播不久。

小鸿连续多条微博加上一部视频，从鼠标点击、镜头延迟、装备合成等方面分析了阿怡直播时的各种不合理之处。得出的结论是：此前直播中，阿怡只不过看着游戏画面解说，绝非像她自己声称的那样一边操作王者局对战一边解说，打游戏者另有其人。如果举报为真，等于是阿怡欺骗了所有观众。

值得注意的是，这条微博@了王思聪，王校长随后点赞。

同日，阿怡微博录视频正面回应，称直播绝不存在代打行为。随后几天，阿怡先是表示自己将组建女子战队出征比赛，欢迎大家在比赛网吧现场“打假”，后又表示会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利，将起诉“LOL小鸿”。

然而王校长何等影响力？

“阿怡代打”事件以不可阻挡之势，在微博、贴吧、论坛和知乎上全面发酵。

5月23日，龙珠TV主播隔壁老王发微博力挺“LOL小鸿”，并且在抗压吧拿出了更多证据。他还意味深长地表示：“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圈子里不止这一个。”

几乎是同时，战旗TV解说wolf出来力证，阿怡就是向他买的王者号！阿怡还曾经邀请他帮忙代打，并亲眼看见阿怡代打。“以上内容如有半点虚构，愿意承担法律后果”，如此决绝的爆料，让阿怡形势危殆。七煌电竞的孙亚龙在微博为wolf点赞，并在直播中说了一句“懂得都懂，不用多说”。

值得注意的是，指证阿怡代打的都是其他平台主播，斗鱼TV其他主播多数沉寂。

企图“辟谣”反被打脸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阿怡已经无可回避。

5月24日，阿怡发长微博反驳“代打”传闻，指责这是水军在炒作。她还对网络上各种质疑进行了解释。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微博的反驳缺乏说服力，只有真正切切地在观众眼前打一把才能彻底消除所有怀疑。

让人意外的是钛度科技创始人李晓峰，意外卷进了这场风波，“可以丑但不会低头”的微博在互联网上迅速传播。此后，还有水友放出了4月6日，李晓峰的另一条微博，上面提到“阿怡，钛度鼠标好用吗？记得来我们公司开车啊”，同时还配上了钛度鼠标送阿怡大小姐签名的广告截图。

5月30日，阿怡和好友“开车”钻二分段，全程露手直播，试图证明实力。然而即便是相比王者降了几个段位，阿怡的补刀数、团战操作、比赛数据也明显不再能carry全场。平常直播威风八面的奥巴马、妖姬、盲僧没有登场，反而选了莫甘娜、璐璐、卡牌。

假如没有代打，仅英雄池问题就是阿怡无法绕过去的悖论：如果莫甘娜玩的更好，为什么之前直播不见玩？如果奥巴马玩的更好，为什么正名之战反而不用？

连败几盘后，阿怡匆匆关掉了直播。有细心的观众发现，在关直播之前，似乎听到阿怡说了一句“我演不下去了！”

这一天的直播，不仅没有给阿怡洗刷“冤屈”，反而让质疑的声音更为高涨。

一个星期后，腾讯《竞迹》节目发布预告片，称阿怡将在节目回应代打事件。由于是腾讯出面，这次回应似乎带有官方辟谣的味道。据直播平台统计，共有30万人在网上等待观看阿怡的辟谣。但临到节目开始前，节目工作人员宣布：阿怡由于身体原因，要求取消本次节目，经双方协商后本期节目延期。

公告最后还不无幽默地加上了一句“下期直播时间另行通知”。

预告片都拍了，却临场退缩，阿怡代打事件基本坐实。围观群众基本都已接受这个事实，就看阿怡何时表态承认了。

王校长的最后一击

《竞迹》闹剧之后的当晚，王思聪发布重磅级长微博，将此事推向最终摊牌阶段。

王校长的微博很长，这里仅摘录其中的主要内容。

——RIOT已经成为腾讯全资子公司，腾讯在2015年底投资了斗鱼，阿怡与斗鱼的合约1年不低于1000万。

——斗鱼一直知道阿怡是代打，但是没管那么多，毕竟影帝如此吸粉，而观众只是赚钱的工具而已。

——面对抗压吧的大兄弟们刷低他们AppStore星级，他们的选择是找水军刷我熊猫TV的AppStore星级。

——如果找人代打吸粉捞钱就是电竞，那些每天艰苦训练认真在做这行（不管是选手还是主播）的人们算什么？

——阿怡欺骗粉丝和观众，说自己死妈这都可以原谅。只要回头是岸，LPL解说台永远会为你留一个位置。

面对王思聪的最后一击，阿怡仍未彻底承认代打。

6月9日凌晨的微博中，阿怡语气前所未有的虚弱：“当初近两倍挖我，没去；拒绝后没想到变这样，心累了；不想参与你们平台之间撕逼，求放过。”

阿怡示弱的语气中，暗示王思聪之所以针对自己，是因为自己拒绝了熊猫TV两倍价格的挖人。但这条微博并未得到网友的原谅，被转发11万次，绝大部分网友仍对阿怡不肯承认代打、不肯认错表示不满。

6月9日晚，阿怡的道歉终于姗姗来迟。在长微博中，她承认了买账号和部分代打行为，并向观众和粉丝道歉。她表示会虔诚地接受自己造成不良影响而产生的一切后果，并捐出过往和将来直播过程中的所有礼物。

同一天，LOL官方和斗鱼TV也做出了回应。

LOL官方将阿怡的LOL账号封号十年，并无限期关闭与阿怡的合作窗口，禁止其以各种方式参加官方赛事。

斗鱼的处罚则温和的多，他们对阿怡予以严肃警告处分，表示阿怡会捐出过往和将来直播过程中所有礼物所得，用于公益事业。

“复播”LOL，人气不降反升

6月14日，承认代打不过5天，阿怡再度开启直播。

直播中，阿怡先是泣不成声的向观众道歉，称对不起观众。随后表示自己要把礼物的钱都捐出去，捐到500万为止。

直播间的气氛逐渐活跃，阿怡干脆将代打“请”了出来。

据阿怡所说，这位代打是他的1994年弟弟。代打少年带着笑意出现在镜头前，弹幕瞬间充满整个屏幕，一片666和各种花式谩骂。

面对弹幕的舆论讨伐，阿怡神情自若，和直播开始“泣不成声”判若两人，与“弟弟”有说有笑。在自己玩了一局坑哭队友的3/9/3盖伦后，阿怡让代打小弟亲自上阵，自己在旁边解说。

“你玩我来说”，阿怡还表示以后也可以这样。看得出来，她是打算光明正大地进行代打直播，并把这种特别的直播方式继续下去。

除此之外，阿怡在直播中说道：“他（阿怡弟弟）打不了职业，我之前让他上了几次王者都上不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国服王者前十的“事实”，如果如她所言，那么她之前的代打也许不止一人。

让人惊讶的是，6月14日复播时，阿怡直播间观众数显示超过200万，而且期间观众给她的礼物也刷得十分火热。

道歉归道歉，阿怡的直播并未停止，彷佛一切都未发生过。只是直播间悄然更名为“阿怡：对不起大家”，截止到7月5日订阅数依然高达246万，并没有怎么掉粉。

在阿怡复播之后，同平台的笑笑和55开在直播间表达了对于阿怡的不满，而观众们刷给两人的礼物也充满了阿怡的节奏。在笑笑的直播间，观众远洋君更是为笑笑表达对阿怡的不满而刷了100个火箭。

而在14日，阿怡复播的当晚，熊猫TV的若风也发微博表示，阿怡的行为让他的三观接受不了。

7月9日，斗鱼直播平台与《英雄联盟》官方共同发布了关于阿怡代打事件的追加处罚公告，阿怡将全平台禁播1个月。

阿怡代打事件的可能告一段落，但是事件对于整个电子竞技行业的影响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