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统计数字

2016-09-22 06:56杨军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6年9期
关键词:出版社数字学校

文_杨军

我们不是统计数字

文_杨军

本期推荐书籍:《社会理论的本土化建构》作者: 叶启政出版社: 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年: 2006-1-1

每年中高考结束后,“统计学市场”就兴旺起来。这不仅因为各学校各地区开始张榜、统计升学率,还有媒体对高分和状元汗牛充栋的报道。有了清晰的数字,人们变得自信。

如衡水中学,一串漂亮的数字再次让人刮目:“这所居于三四线城市的中学,不仅囊括了河北省文理状元,而且在文理科前10名(前10名共13人)中,分别占据12席;在前50名中,几乎占据80%的席位。”(据搜狐教育《2016再看衡中高考神话》)对此,评论自然是两极化的。“高考是唯一的公平”有之,“一将功成万骨枯”亦有之。联想高考之前那场“减招”风波,我们仍可窥见争议的延续。具体争议不谈,不妨再看另一则数据。

“中国相关机构对1977年到2006 年30年间1000多位‘高考状元’进行跟踪调查,结果显示……没有一位成为顶尖人才。他们如今都过着平凡的日子,职业成就远低于社会预期。”(据网易教育《震惊:30年1000余高考状元的悲惨下场 》)这一数据极具蛊惑力,经常被用于批判近三十年教育之失败。但是否真如此简单呢?又未必。

统计学的确定在于,面对一群具有多种面向不同命运的人,它仅仅拣取了其中几个可统计的变量而已。但是,人们在使用这些数字时,显然忽视了真实个体复杂的生活。他们曾经是状元,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达到“社会预期”,成为“行业领袖”,这并不意味他们没有做着“重要的事情”。正如调查机构在另一则数据中指出,“调查了全国100位科学家、100位社会活动家、100位企业家和100位艺术家,发现除了科学家的成就与学校教育有一定关系外,其他人所获成就和学校教育根本没有正相关关系。”(同上引,见《上海教育》2011年12A期)一个社会的顶尖人才受到包括学校教育在内诸多社会因素影响,如家庭教育、社区教育、阶层背景等。所以,问题不仅是反思应试教育的危害,在另一层面,为何同样经历那个时代的人能脱颖而出,倾向于知识传授、普及教育的现代学校为何难以培养“领袖”,这些问题同样重要。

不同的数字可以得出不同层面的甚至相反的结论。事实上,真正有问题的并不是数字,而是我们对数字的迷信、把数字等于人。20%、50%、80%意味着什么?人们急于把自己纳入某个百分比中,却很难说这对他意味什么。数字能让人把握基本概念、描述事物整体的趋势,但并不能说明现实如此。尤其对每个有血有肉的人,个人的幸福感、选择、对自身的认识和把握都很难以数字说明。人是无法被简单量化的。

如另一条著名的职业教育统计,“15岁初中毕业后,87%的中国学生选择普通高中。但在瑞士,75%的初中毕业生首选是职业中学。仅820万人的瑞士,人均GDP超过8万美元,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据南方周末《瑞士制造的秘密》)从这里,我们看到了国内职业教育的缺失,但在另一层面,众所周知,现在国内学校中高考,分配中职高职名额已成常态。而且,很多学校也在以不同形式开展职业规划、人生规划课程。我们并非没有广泛的职业教育,恰恰是社会普遍的职业歧视、阶层偏见的反映,蕴含着社会背景的不公平。

在现在已成为显学的社会学中,统计学不仅作为一种教育学手段,事实上作为整个科学知识谱系的基础已深植于社会。社会被看成一个具有结构功能的实体,人被看作可以统计量化的原子。教育的价值就被简单定义为,让人成为“社会”需要的一部分。人们认为,以此可以确定社会问题,对症下药。这便是叶启政先生所谓“均值人”和“离散人”。

在本期推荐的这部论集中,叶氏从历史、现实、知识发展等多个侧面,批判了这一近代社会学的理论预设及其影响。正如他在书中指出,“对任何概念予以数学算式化,乃蕴涵人们企图以一种特定的认知和期待模式,对所关心的现象进行极具侵略性的定义转化”(125页)。统计学的侵略性在于,它把人看成必须规约于“社会—整体”的数字。人(正如教室中的学生)被看作一个平均数,我们所有的对策(教案和教法)都针对这些平均化的抽象化的人。而一旦超出这些规划的人,便被视为不正常。在教育中,即所谓“问题学生”;在考试中,即那些“失败”的孩子。

但事实是,每个人由于出生、成长环境、天赋不同,并无法按照这样的平均智力加以规约。现在教育改革的方向明确提出,反对“一考定终身”的评价方式、尊重个性、为孩子的终身发展奠基等,无疑正和叶启政先生指出的社会学问题重合。

在这本书中,他还通过梳理西方社会及其知识的发展背景,进一步提出本土化的“修养社会学”,将人的发展和创造作为社会学的主要内涵,这一观念也更值得教育者思考。社会(和学校对照)并不能按照简单的“个体—集体”来作两极化论述,相反地,它是更柔软更温和的。“回到个人修养的层面来证成社会的运作、安顿人的位置……可以让人们学到自制、谨慎而豁达的生命态度,累积更多的主体能动力,以应对(社会)结构所开出的‘命运’。”(209页,243页)他并不回避现代社会已经塑造的结构体系,但是,他希望重塑人的自我认识。正如在中国传统中,整个社会的运行正是以修身为基础的。《礼记·大学》谓:“自天子以至于庶民,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修身,下可以通达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上可以通达齐家治国。在古典社会中,知识、伦理道德和社会治理并不构成矛盾的论述。

前不久,本刊记者采访遇到一位老师,从一所重点高中辞职、改教小学,他觉得轻松下来。在那所重点高中,他曾一度培养出清华状元、拿到丰厚奖金,但随后放弃了。他觉得,可能以后再也达不到这样的成绩了。恰好,儿子将要上小学,他想着,不如从小学开始,重新把基础教育走一遍。小学教育压力没那么大,他有了更多时间陪儿子、陪家人,也有更多时间去思考、了解班上的每个孩子。

《缤纷的语言学》作者: [英]P.H.马修斯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出版年: 2013-6一本通俗易懂的语言学入门书。作者倾向于从历史、文化、社会多个视角来观察语言的变化,而不局限于心理学和认知科学。

《日本历史与日本文化》作者: [日]内藤湖南出版社: 商务印书馆出版年: 2012-6-1日本文化如何一步步汲取中国文化的影响,揉合并创造自己的文化。内藤湖南写成此书时正值中国清末民初乱世巨变之中,关于文明融合的反思仍发人深省。

《我被封杀的抒情》作者: [日] 大岛渚出版社: 雅众文化/新星出版社出版年: 2016-6大岛渚与黑泽明、小津安二郎并驰世界影坛,是日本电影新浪潮领军人物。在这本“回忆录”里,他从自身经历抽出了电影对社会的批判意义,及对个人“生命”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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