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无意识思维与神话的原始性
——以中国上古女神神话为例

2016-10-10 07:21马玉珍
安康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原始社会原始性上古

马玉珍

(兰州理工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50)

集体无意识思维与神话的原始性
——以中国上古女神神话为例

马玉珍

(兰州理工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50)

上古时期生存条件恶劣,先民渴望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能帮助他们壮大部族力量,求得生存技能。在这种社会心理需求下产生了一些掌管人生死,可以祛灾除害的女神。这些女神被尊为司命神、大母神并受到人们的崇拜,因为她们是人类的“保护神”,可以帮助人们祛病除灾,寄托人们繁衍子嗣的愿望,甚至可以让人的生命绵延不死。这些体现原始社会意识的女神是先民集体无意识思维的产物。上古女神神话在产生、发展、嬗变的漫长过程中,女神形象经历了不断地再创造和类比。随着先民对自然和自我认识的加深,女神神职被不断叠加和衍生,使女神承担了很多社会责任,她们除了生殖能力外,其余的女性特征黯淡,容貌属于中性,这些都是中国上古女神神话原始性的体现。

集体无意识思维;神话的原始性;中国上古女神神话

上古女神神话产生于原始社会母系氏族时期,远古先民在生产力低下,生产资料极度缺乏的情况下,无法解释自然现象和人的生老病死,先民尽管有征服自然的意识,但这种尝试最终在人力有限中失败。面对扑朔迷离的自然环境、动物强大的生存技能,人们在自身的努力受到极大限制后幻想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可以依赖。上古时期的先民将一些原始的秩序、原始的事物、原始的存在方式进行归类和定位,利用类比和联想进行推衍,使异物同质,从而形成基于原始社会现实本身又超越于现实的事物和形象,这是原始社会先民集体无意识思维的一种表现。这种将现实和想象混为一体的思维,直接导致人们对通过想象创造出来的超自然力量确信无疑,这种力量是人类主体世界对自然客体的一种适应和制约,是一种反映原始生活的语言艺术,体现了先民的一种人格成就和生命智慧,它没有脱离现实生活基础,以人自身形象为原型。在集体无意识思维的影响下,人们以投射和类比的方式,形成一系列“神”与“灵”,这些“神”与“灵”具有形象性和人格化,它们的神性随着人们社会意识的丰富而不断地强大起来,这是远古先民从最初的适应环境到制约环境再到想要改造环境的心理潜能被不断激发的结果。

上古时期生存条件恶劣,先民渴望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能帮助他们壮大部族力量,求得生存技能。在这种社会心理需求下产生了一些掌管人生死,可以祛灾除害的女神。这些女神被尊为司命神、大母神并受到人们的崇拜,因为她们是人类的“保护神”,可以帮助人们祛病除灾,寄托人们繁衍子嗣的愿望,甚至可以让人的生命绵延不死。这些体现原始社会意识的女神是先民集体无意识思维的产物。上古女神神话在产生、发展、嬗变的漫长过程中,女神形象经历了不断地再创造和类比。随着先民对自然和自我认识的加深,女神神职被不断叠加和衍生,使女神承担了很多社会责任,她们除了生殖能力外,其余的女性特征黯淡,容貌属于中性,这些都是中国上古女神神话原始性的体现。

一、原始社会生产、生活特点与上古女神神话原始性之间的内在联系

(一)从原始社会生产、生活特点看上古女神神话的原始性

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劳动工具简单,先民靠狩猎和采集为主要获取生活资料的方式,其中女性以采集获取食物的方式更为稳定,对部族生活更具有保障性,女性的经济地位决定了她们的社会地位。不仅如此,女性还承担了其它一些社会责任,诸如壮大部族力量,这点在神话里有所体现,如《淮南子·览冥训》和《风俗通义》里女娲具有炼石补天和抟土造人的神力,这种创造力来自于先民们生产和生活经验,用冯天瑜先生的话说:

我们可以作这样的推想:初民在劳动时,身上常常产生汗泥,用手一撮,便出现泥条,这就容易使人产生“人类是泥土造成”的错觉。更重要的是,在氏族社会后期,当人类由“蒙昧时代”进入“野蛮时代”之际(如中国的仰韶文化阶段),开始学会用土坯烧制陶器。泥土既然可以制作各种形状的器物,人们当然就会联想到泥土造人,这大概是巴比伦、埃及、希腊、犹太和中国都有泥土造人传说的缘故[1]。

人们希望拥有和动物一样的生存技能,在远古时期出现的“有巢氏”部落,明显带有巢居的生活特点,其后人即溺水后的女娃,尽管是帝女,人们将她化为精卫鸟,衔木石以填东海,这个神话里保留着原始社会的思维模式。“有巢氏”部族的生活用品:石头、土块、树枝、水均在精卫神话里有所体现。这些神话现象是原始先民对宇宙世界认识的一种投射和幻化,反映了原始社会的一般状貌。

原始社会早期先民们的群居生活同样反映在神话中,如《山海经·大荒西经》里记载的西王母:“有人戴胜,虎齿、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这里的“穴处”,带有氏族群落的生活特点,西王母属于《山海经》里的主神,那么她的这个“穴处”应该是带有普遍性的,这说明我国上古女神神话是原始先民生活状态的投射,女神带有原始性的特点。有人认为西王母的配饰“戴胜”是特定场合下的一种装束:“‘戴胜’当是一种仪式性的装束”,而且是“举行仪式时,佩戴者面具的形象”。《西山经》中记载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佩戴这种面具目的是让厉鬼“有所归依而不为害于人”,这里的西王母就成了驱瘟祛病之神及医药之神。结合远古神时代背景,当时人们借助宗教祭祀活动中巫、祝的舞乐达到与神沟通的目的,西王母作为部落首领,也作为一个大巫“应当是带着面具、披头散发、手执武器的祭者形象。”[2]

(二)从原始社会女性所承担的责任看上古女神神话的原始性

母系社会时期,女性在生产、生活方面承担很重要的责任,女性在氏族里承担采集、制陶、照顾老小氏族成员的责任,她们是氏族社会生活中的主力,女性的地位相对较高。

在一些氏族内,成年女性是氏族首领,负责食物的采集和分配,如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珞巴族,在他们的农耕祭祀活动中还保留着这种遗俗,农民收完庄稼后常会举行称为“昂德林”的丰收节。丰收节的时间约二天,全村男女共饮丰收酒,晚上喝酒对歌至通宵。男女对唱的内容是关于农业的起源及男女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其中有一节男女对唱:

男:我们男子不帮忙开天辟地,你们女子到哪里去找地种庄稼?

女:我们女子不育成种子,学会种庄稼,你们男子怎么能喝上这样甜蜜的美酒?没有花蜜蜂蜂蜜自然不会甜,没有我们女子育成种子,人类也不会有像今天这样多的粮食吃!”[3]

上古时期男性一般要结伴出去狩猎或捕鱼,很可能出去回不来,照顾氏族成员的责任就落在女性身上,所以男性基本属于依附的地位,包括所生的孩子都跟随母亲,从恩格斯引述的一段在易洛魁做过传教士的阿琴莱特的话,可以证明这一点:

通常是妇女在家中支配一切,贮藏品是公有的,但是,倒霉的是那些过于怠惰或过于笨拙因而不能给公共贮藏品增加一分的不幸的丈夫或情人,不管他在家有多少财产,仍然要随时听候命令收拾行李准备滚蛋[4]18。

原始社会的生产、生活特点决定了女性的独立性,而男性似乎更显得有依附性,这就使女性在部族里的地位明显要高于男性,这是原始社会的特点,反映在神话上女性的作用同样很大,如女娲神话,女娲作为中国上古神话中的人类创世女神,她既炼五色石补天,又能抟土造人,还负责人类的婚育等,太阳母神羲和和月亮母神常羲,她们要负责每天的日月的升落,这些女神俨然成了神话英雄,女神的神性来自日常生活女性的生活、生产实践,妇女们除了在部族里照顾老幼,据说取火将食物从生吃到熟食也是女性的智慧,还有在部族聚居地附近发现果实、种子,开始种植,包括发明纺织,以织物取暖等均来自女性的劳动,女性的生产、生活实践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先民以上古时期女性的日常生活为原型,以“本能自身的无意识形象”,或“本能行为的模式”[5]为基础,也想象和幻想出一系列女神,这些女神身上带有明显的原始性。

二、母系氏族社会生殖崇拜与上古女神神话原始性之间的内在联系

(一)从先民的“孤雌婚育观”认识上古女神神话的原始性

原始社会自然条件恶劣,面对死亡以及后代生存率低,加之自然灾害和动物侵袭等现状,先民们束手无措。对先民而言,生存和壮大部族是亟待解决的大问题,所以能够生育,繁殖人口,使氏族人口数量增多的女性,地位相对较高。当时氏族部落属于群婚制,人们“只知其父,不知其母”,在这种“孤雌婚育观”影响下,女性因具有生殖能力,在氏族中享有“中心”地位,女神也就成了赐人婚配、子嗣的高媒神原始社会种族繁衍,成为当时很重要的事情。女娲除了炼石补天,更主要的职责是大量地繁衍人类。很多氏族母亲神,就是因繁衍后代,尤其是诞下始祖从而受到尊崇。早期始祖神话属于感生神话,如人类始祖伏羲,在《山海经·海内东经》郭璞注载:“华胥履大迹生伏羲燧人之世有大迹,华胥履之而生庖羲氏。”母亲神附宝也是感应而生黄帝,《竹书纪年》:“黄帝轩辕氏,母曰附宝。见大电绕北斗枢星,光照郊野,感而孕,二十五月而生帝。”同样,殷商周民族的母亲神也是感生而生各氏族的始祖。“劳动愈不发展,劳动产品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富愈受限制,社会制度就愈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4]44这是原始母系氏族社会的一个典型特点。

原始社会中,女性的生殖能力对壮大部族意义重大,女性的生殖能力被看作和地母一样神圣和神秘,地母不仅可以使万物繁荣,也可以使万物亏朽,古罗马卢克萊修的《物性论》中曾说:“大地获得了母亲这个称号,是完全恰当的,因为一切东西都是从大地产生出来。”[6]母系氏族社会母亲的生育能力与土地养育万物的作用一样,对母亲的崇拜就是对具有繁殖养育后代的生殖能力的神圣化,原始社会的母神崇拜实际是女性崇拜。

万物之母的土地与人之母的女性都是母系社会尊崇的对象,因为她们决定万物的生长和人类的繁衍。如周民族后稷的出生,在《诗经·大雅·生民》中叙述后稷的母亲姜嫄祷神求子,后来踏了神的脚印而怀孕,生下了后稷,因为未婚而育所以不敢养育,把他丢弃在野外,后稷却历难不死:“诞置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置之平林,会伐平林。诞置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实覃实吁,厥声载路。”出生如此奇特的后稷,受到自然的呵宠护育,他与生俱来一种能辨菽麦,能够和动物对话,了解土地的性能,洞晓自然的变化,后来成为农业始祖,而他的母亲姜嫄的感生神话带有原始先民朴素的崇母思想。首先,姜嫄履大人迹生子,“大人”不是一般的人,具有神性的,而且踩到土地上感生,带有土地崇拜的意蕴;其次,姜嫄将婴孩先弃于野地,这是让他回归土地,让土地滋养他的子民,这与将农作物种子种植于土地,春种秋收的过程很类似,期间耕作的人们对农作物悉心照料的过程和后稷成长过程类似;复次,后稷有母无父的情形属于母系氏族社会的典型特征,当时的先民只问出生不问来处。无论是伏羲、女娲的母亲神华胥,还是周民族的始祖后稷的母亲神姜嫄,包括黄帝的母亲神,她们都属于感生神话,只有母亲的角色,父亲的角色是缺失的,上古时期先民在集体无意识思维影响下,母系氏族社会生殖崇拜与上古女神神话原始性之间存在一种内在逻辑理路,先民从大地春荣冬枯的现象,获取了很多生存的智慧,也对生与死有了一些简单的理解,这些生命意识丰富了神话形象,完善着神话角色的神格。

(二)土地与女性、现实世界与想象世界,同质类比中认识上古女神神话的原始性

远古先民之所以有这样奇异的婚育观,是因为先民在生活、生产实践中不自觉地将现实世界和想象世界合二为一,将想象世界与现实世界类比,比如母亲孕育婴儿,土地生殖万物,人们抓取现实世界的物象,在这个既有物象的基础上再生新形象,这个新形象具有现实世界物象的特征,又有超越于现实的方面,而且在先民思维不发达的情形下,将它视为真实存在,这也属于原始社会人们的思维方式,荣格称之为“集体无意识”,这种无意识是在现实基础上类比产生的。

在“集体无意识”思维机制下,先民习惯于将性质类似的现象或事物放在一起作同类比较,继而强化事物的特性,或强化其神性。首先,将此物即甲的特性转嫁于彼物即乙物,如取了兔或蟾蜍繁殖力强的特性,使它们与奔月的嫦娥同居于月宫,嫦娥为女性,属阴性,蟾蜍一般夜晚活动,也属于阴性,兔与蟾蜍的生殖力是先民对女性生殖力的期待,所以蟾蜍为月精,后嫦娥化为蟾蜍成为月精。西王母属西方之神,居昆仑,此地为日月出入之地,西王母最终成为女性,同属阴性,所以所居身后的月轮里的蟾蜍玉兔为其捣药,西王母遂成为月精,人们凭借思维直觉将这类事物拼接在一起,这就是借助类比完善了神话的完整性和体系化。其次,同类现象的类比表现在神祖的出生上,本来属于母系氏族社会的血亲婚姻,我们的先民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在神话系统中属于感生神话,只是各民族所感应之物并不相同,但都很奇异,突出始祖的伟大和神性。再次,先民对自然力量的认识,认为它们威力无穷,于是在集体意识里产生了一系列保护神,这些保护神是氏族或部落的护佑者,它们是日月星辰或动植物,但这些护佑者一般是出自地母的养育,是大地母亲的恩赐的结果,所以它们基本上属于一类。最后,先民很早就有谷神似玄牝,是天地根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对形似玄牝的溪谷、洼地的崇拜实际上带有女神崇拜的涵义,正如萧兵先生所言:“周予同先生指出,中国古代也曾‘以人间的生殖方法来比拟宇宙的生殖’,例如‘以地、月亮、川、溪谷为女性的性器官,而加以崇拜”,又说“溪谷、洼地成为女阴的象征不仅基于所谓‘类比心理’或‘类似联想’。”[7]

生殖崇拜与原始社会人们对人口数量增长的需求是相关的,因为繁殖人类的意义重大,女性的作用也就很大,这类神话带有原始社会人们认识特点,具有原始性。

三、原始社会先民朴素的生命意识与上古女神神话原始性之间的内在联系

原始社会在经历了早期的群居社会后向母系氏族社会推进,母系氏族有些氏族还保留族内的血亲婚姻形式,所孕育生命质量低,还有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物资贫乏,人们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远古先民认为万物有灵,有灵的万物在死后并不是真正的完结,而是另一种重生,那就是生命的转化即化生,基于对生命的畏惧和对不死的执着追求,产生了一系列死后复活再成为另一种新生命的神话。这种化生女神神话也属于远古先民的最初的一种认识水平,其根源在于先民对生命长存的期盼,主要表现为他们对形体物化的一种幻想和想象,具有原始性。王孝廉先生认为的类似“溺而不死”的女娃、“帝女死焉”的女尸,她们通过改变自己的形象而变形为精卫鸟,蘨草,都是取得了一种“同质异形”的生命延续[8]。卡西尔则认为:“如果神话世界有什么典型特点和突出特性的话,如果它有什么支配它的法则的话,那就是这种变形的法则。”[9]神话实际上是原始人对事物的一种变形的认识,属于思维的产物,上述女神神话形象的变化中寄寓着先民对生命的认识和追求,对死亡的恐惧和抗争。

出自《山海经·海外西经》的刑天“操干戚而舞”,这是个很有代表性的化生神话,属于典型的变形神话,这个神话中寄寓了人们一种不死信念和抗争到底的决心,女娲也具有化生能力。《山海经·大荒西经》云:“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郭璞注:“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10]女娲的这种变形实际上是一种生命的变形,其内在性质蕴含着先民一种生命情怀,先民将女娲视为不死永生之神,其腹能变化为十神,而且女娲一日中还有七十变,这种变形实际上是不死神的化生能力的表现,包含万物一体的自然观,神、人、物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这里寄寓着先民朴素的自然意识,这是生命永恒的生命观,既然生命永恒,那么主宰生命的大地、宇宙在先民的集体意识里也是永恒的。

女神神话里的化生神话还有《山海经·海外西经》载:“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障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祭祀牺牲后化生为新神,再如溺水死亡后的宓妃化生为美丽的洛神,牵引了后人很多的情思,为曹植那颗苦难而无依的心灵提供了一个栖息之所;炎帝少女溺水死后化为精卫鸟,精卫鸟敢于进取的精神成为一种民族精神;娥皇与女英溺水死亡后化生为湘水女神,引起迁客骚人的诸多争论。嫦娥可以食不死药,因此也有“不死民在其(穿匈国)东,为人黑色,寿,不死。”顾颉刚先生认为:“西方人说神之所以能长生久视,是由于‘食玉膏、饮神泉’,另外还有不死树和不死药;东方人说仙之所以能永生,是由于‘养六气,饮沉涤、漱正阳,含朝霞’,另外还有‘行解销化’,并藏着不死药,所以‘神’和‘仙’的名词虽异,而他们的‘长生不老’和‘自由自在’两个中心观念则没有什么两样。”[11]

在这一系列死而化生的女神神话中,包含着远古时代先民对死亡的恐惧和抗拒,对生的祈求和渴望。渴求长生是人的意识觉醒以来人类恒久的欲望,“不死”是人们对生命永恒的孜孜不倦的追求,所以恋生惧死是一切生物的本能。上古女神神话是上古时期先民集体无意识思维的产物,从先民生产、生活特点,从部族内部女性的中心地位,从先民朴素的生命意识可见,上古女神神话带有明显的原始性,是母系氏族社会先民社会生活和社会意识的一种折射。上古神话人物原型大多来自劳动生产和生活的过程。人们在自身形象的基础上创造神话形象,创造神话的过程也是人类认识自我的过程。后人之所以将神话作为原始文化中的“活化石”,是因为它较完整地直接地体现着人类早期的劳动过程和社会心理。在氏族中,以女性为中心的社会结构使女性在部族中享有组织者和领导者的地位,她们是生产劳动主要的召集者和操持者,氏族里的世系从属于女性继承者,这些是上古女神神话中女神地位崇高的直接表现。在我国上古女神神话里诸多关于生、死的现象的记载,与秦汉以后帝王、方士等追求的长生不老是有区别的,上古神话中的生命观是在自然条件恶劣,人类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的社会现实下,原始社会先民渴求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的存在,是对人的力量的怀疑和肯定。强调生命的恒久性,意识到人唯有不死才能抗衡自然的威力,这种认识不是原始初民幼稚的心理表现,而是“人”的意识的觉醒和“人”的价值的认定在神话中的反映。

[1]冯天瑜.上古神话纵横谈[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74.

[2]韩高年.《山海经》西王母之神相、族属及其他[J].西北民族研究,2013(2):177-182.

[3]刘芳贤,李竖坚.洛巴族的原始宗教[M]//宋恩常.中国少数民族宗教初编.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126-127.

[4]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荣格.集体无意识的概念[M]//叶舒宪.神話——原型批評.西安:陝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99.

[6]卢克莱修.物性论[M].方书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32.

[7]萧兵.“谷神”与“水”的母题——《老子》与《楚辞》的比较神话学研究之一[J].淮阴师专学报,1988(4):45-54.

[8]王孝廉.中原民族的神话与信仰[M].台北:时报文化出版社,1987:152-153.

[9]恩斯特·卡西尔.语言与神话[M].于晓,译.北京:三联书店,1988:152.

[10]袁珂.山海经校注[M].成都:巴蜀书社,1993:445.

[11]顾颉刚.《庄子》和《楚辞》中昆仑和蓬莱两个神话系统的融合[J].中华文史论丛,1979(2):100.

【责任编校杨明贵】

Collective Unconsciousness and Primitive Nature of Myth——Taking ancient Chinese goddess myths as examples

MA Yuzhen

In the ancient times,considering poor living conditions,our ancestors longed for a kind of supernatural power,which could help them strengthen the power of clan and obtain the survival skills.Social and psychological needs produced goddess who can be in charge of life and death as well as dispel the disaster and illness.The goddesses were deemed as Siming Gods(Gods who are in charge of life)and Damu Gods(Gods who are considered as super mother)which were worshiped by people,since they are Patron God.They can help people avoid illnesses and disasters,and present people’s desire of reproduction,even ensuring people’s immortality.These goddesses who represented were primitive social consciousness were the production ancestors’collective unconsciousness.In the long process of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the image of ancient goddess experienced constant creation and analogy.With deepening understanding of nature and selfness,goddesses’clergy has been superimposed and derivate,therefore the goddess assuming more social responsibilities.Except for reproductive capacity,the rest feminine features of goddess were dim,and they had neutral faces.All of these were representations of primitive nature of ancient Chinese goddess myths.

collective unconsciousness;the primitive nature of myth;ancient Chinese goddess myths

I207.73

A

1674-0092(2016)03-0043-05

10.16858/j.issn.1674-0092.2016.03.008

2016-01-18

国家民族问题研究项目2014年度课题“中国上古神话与民族史诗研究”(2014-GM-135)

马玉珍,女,回族,青海西宁人,兰州理工大学文学院教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神话及民族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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