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大越史记全书》版本源流述略

2016-10-18 01:15左荣全
东南亚研究 2016年5期
关键词:国子监全书刻板

左荣全

(洛阳外国语学院亚非语言文学系 河南洛阳 471003)



越南《大越史记全书》版本源流述略

左荣全

(洛阳外国语学院亚非语言文学系河南洛阳 471003)

越南;《大越史记全书》;版本

《大越史记全书》古代曾于黎朝和阮朝两次刊刻,至今有“正和本”(1697)、“内阁本”(1856)、“国子监本”(1856)、“引田本”(1885)、“校合本”(1984)、“影印本”(1998)6个版本。黎、阮两朝刊刻的《大越史记全书》越南国内现存15部;法国藏有数部,其中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藏1部,系“内阁本”,即“影印本”之底本;日本亦藏有数部。日人引田利章校订句读并首次活字印刷;陈荆和编校的“校合本”目前内容最为完整;“影印本”保留较多原貌。

Zuo Rongquan

(Department of Asian and African Studies, Luoya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Luoyang 471003, China)

汉文《大越史记全书》是越南古代文史研究领域最重要的原典性著作。现有数个版本的《大越史记全书》并行传世,对这些版本之间的源流关系进行梳理,有助于学术界更好地使用该典籍。法国汉学家加斯伯当(E.Gasperdone)1934年撰《安南书提要》①,开《大越史记全书》版本研究之先河。越南学者黄春翰、谢仲协、陈文玾、武隆黎、潘辉黎、裴铁、黎仲庆等,华人学者陈荆和等都在此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国内仅郭振铎先生在《〈大越史记全书〉初探》(载《东南亚纵横》1987年第1期)、《越南〈大越史记全书〉的编纂及其若干问题》(载《中国社会科学》1990年第1期)两文中论及《大越史记全书》的版本问题,郭氏引述越南学者陈文玾的观点,认为共有“黎本”、“西山本”、“引田本”三个版本。陈、郭二人在“西山本”的提法上值得商榷,且未厘清各版本之间的源流关系。越南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3年开始出版《大越史记全书》的拉丁化越南文译本,1988年举办关于《大越史记全书》的研讨会,选定一部题有“内阁官板”的善本影印,作为该套译本的第四集,并于1998年出版发行。综合以上学者及机构的研究成果,笔者认为,至今共有6个版本的《大越史记全书》,分别是:黎朝正和十八年(1697)的“正和本”;阮朝1856年内阁、国子监再次刊印,分别称为“内阁本”和“国子监本”;1884年,日人引田利章(Hikida Toshiaki)首次进行活字印刷,称为“引田本”;华人学者陈荆和编校的称为“校合本”;越南社科院推出的可称为“影印本”。正和本、内阁本和国子监本比较少见,引田本一度广为普及,校合本内容上最完整,影印本保留较多原貌。黎、阮两朝刊刻的《大越史记全书》越南国内现存15部;法国、日本各藏有数部善本。其中,越南汉喃研究院藏A.3、越南史学院藏VHv.118和法国巴黎亚洲协会(Societe aiatique)图书馆藏PD.2310(1-15)三个版本较完整。鉴于国内目前尚无专门论述《大越史记全书》版本问题的文章,颇有梳理说明之必要。

一 正和本或黎本

《大越史记全书》的编撰,黎文休奠基,吴士连定型,范公著完善,黎僖集大成。从黎文休《大越史记》成书至《大越史记全书》首次刊板的编撰过程前后长达425年(1272—1697)。越南现代学者潘辉黎认为:“可以把《大越史记全书》视为我国正统史学从十三世纪到十七世纪的代表作。它汇集了该历史时期越南全国最著名的史学家的贡献。”[1]1479年,吴士连撰成《大越史记全书》15卷(《外纪》5卷和《本纪》10卷),记载自鸿庞氏至明朝弃交的史事;1665年,范公著续编成23卷,增加自庄宗(1533—1548)至神宗(1649—1662)年间的史事;1697年,黎僖续编成24卷,增加自玄宗景治元年(1663)至嘉宗德元二年(1675)共13年的史事。熙宗正和十八年(1697)十一月,编撰工作宣告完成。黎僖上进御览,“遂命工刊刻,颁布天下,使从前千百年未集之事绩,遹底于成。”[2]这就是流传至今的正和本或黎本(陈荆和称作“正和本”,郭振铎称作“黎本”),也是最早的版本。

正和本《大越史记全书》极为稀少,且与此后阮朝的两个刻本混在一起,不易区分。法国学者加斯伯当在《安南书提要》一书中考察过黎朝刻板和阮朝刻板之间的差异,武龙犀《黎代国子监印本书籍的考察》(1974年,西贡)中“《大越史记全书》条”摘引如下:“黎代监本介绍:该印本非常稀有,刻板保存在内阁(顺化);字体比阮朝国子监重钞版优美。”[3]由此可知,黎代刻板至阮朝时大部分尚存。

据阮朝内阁《聚奎书院总目书》记载,在1882—1883年,聚奎书院有8部《大越史记全书》[4]。其中,有1部是自1810年以来就有的,还有1部系由潘辉詠1818年呈进的,此两部中至少有一部不是阮朝时刊刻,后来成为范琼的私人藏书,接着成为西贡考古院藏书。1975年,在柯文盛和范绍的帮助下,黎仲庆对该书版本做了研究:“字体优美,完全没有对历代阮主进行避讳,书上还钤有范琼图书馆之印。各种迹象表明,范琼对该书作过仔细研究,并确认该书为1697年印本。”[5]

越南社会科学院1988年4月16日举办关于《大越史记全书》的研讨会,据范春南和范光全在此次会议上公布的材料,越南现存《大越史记全书》古籍15部,编号分别为VS.4、VHv.2330、VHv.2331、VHv.2332、VHv.2333、VHv.2334、VHv.2335、VHv.2336、VHv.1499、VHv.118、VHv.2694、A.3、VHv.179等。不过,对这些古籍年代的看法,还存在分歧。潘辉黎认为,这些古籍皆为阮朝所刊刻,具体是:阮朝初期国子监藏板:编号VS.4和VHv.2330-2336;嗣德时期国子监藏板:编号A.3和VHv.179;嗣德末期国子监藏板:编号VHv.118和VHv.2694;嗣德末期或之后国子监藏板:VHv.1499[6]。裴铁不同意潘辉黎的观点,认为“编号VS.4和VHv.2330-2336的有可能是1697年刊印本。这是国子监藏板,特点是不避历代阮主之讳。材质比较特殊,从形式上看属于最古老的一类。”[7]

陈文玾则认为,越南史学院(书号VHv.118)和科学院(书号A.3)所藏的木刻版和绢纸印本《大越史记全书》是正和本,即1697年黎朝颁布的最早木刻刊行本。该书共24卷,装订为12册,规格16×28厘米,共1252叶,每叶2页,每页9行,每行19个字,约40余万字。封面题“国子监藏板”,“梓人红蓼、柳幢等社人奉刊”。目录下题:“皇黎朝万万世”。卷末有“终毕”二字,说明全书至此完[8]。卷首的编排顺序为:(1)封面书名《大越史记全书》,国子监藏板;(2)黎僖《大越史记续编序》(1697,附奉旨考编、奉监誊刊、奉属看誊人员名单);(3)范公著《大越史记续编书》(1665);(4)吴士连《大越史记外纪全书序》(1479);(5)吴士连《拟进大越史记全书表》(1479);(6)吴士连《纂修大越史记全书凡例》二十四条,范公著《续编凡例》五条;(7)《大越史记全书纪年目录》,起自鸿庞纪至黎嘉宗德元二年(1675);(8)黎嵩《越鉴通考总论》(1514年秋)。

黎熙宗正和十八年(1697)刊刻的《大越史记全书》属于第一代刻本,至阮朝时大部分刻板尚存。目前越南保存的古籍中可能有此代刻本,编号VS.4和VHv.2330-2336的就可能是1697年刊印本,但由于与阮朝刻本混在一起而不易区分,还有待进一步的版本学研究。

二 顺化国子监本和内阁本

《大越史记全书》首次刊刻后的再版情况,一度不甚清楚。越南现代学者裴铁考察后认为《大越史记全书》的第二次刊印在阮朝嗣德时期:“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自1697年首次刊印至整个19世纪,《大越史记全书》只增印过一次,属于第二次刊印;这不包括1884年在日本的活字印刷。”“自1697年至阮朝初期(1802),我们也还没有任何信息可以确定黎朝或西山朝再次刊印《大越史记全书》。阮朝初期自嘉隆、明命到绍治也没有再次刊印,嗣德初期才再次刊印,我们认为这是该书的第二次刊印。”[9]此次刊板系在嗣德九年(1856)五月,即阮朝任命潘清简为《钦定越史通鉴纲目》总裁的两个月前。据《大南实录》载:“充越史总裁潘清简等将修史事宜奏请:一请印刷《大越史记》原本,发交稽查;一请内阁集贤撰出应需稽究诸书备考;一请派往北圻,访求私藏野史并黎中兴以后事迹及诸名家谱记、杂编。许之。”[10]说明这次确实是刊印了,但问题是哪些机关负责刊印?自1856年起印了多少部?

根据《大南实录》,只有史馆和内阁两个机构奏请刊印《大越史记全书》,史馆刊印的题“国子监藏板”(简称“国子监本”或“监本”),内阁刊印的题“内阁官板”(简称“内阁本”)。黎朝刻板被收集在阮朝内阁,内阁重刊时用了黎朝旧刻板,缺少的部分用新刻板补充。自嗣德九年四月起刊印的各种书籍,内阁《聚奎书院总目书》都登记入档。据此,在1882—1883年,聚奎书院共有8部《大越史记全书》,其中6部为此次刊印(另2部此前已有),分别是:由史馆1856年刊印的4部、内阁1856年奏请刊印的2部。这说明自1856年至19世纪末,内阁和史馆至少刊印了6部《大越史记全书》。20世纪顺化朝廷各机构中拥有的就是这些书,后来辗转到私人手中。越南现代学者对现存哪些古籍属于此次刊印、哪些是内阁本、哪些是国子监本等问题还存在分歧。如前所述,潘辉黎将现存《大越史记全书》古籍都归为阮朝国子监本;裴铁则认为:“1856年内阁和史馆刊印的属于第二代,编号A.3、VHv.179、VHv.1499、VHv.118及其它一些异本都属于该类。”[11]

在第二代刻本中,一部题有“内阁官板”的刻本曾被误认为是第一代刻本而备受关注。该部《大越史记全书》最初流转到汉学家戴密微(P.Demieville)手中,成为其私人藏书,后来被赠送给法国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加斯伯当在《安南书提要》中介绍过该书,从而引起越南学者的注意。该书现在仍藏于法国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编号为PD.2310(1-15)。规格16×28cm,共1231叶,即2462面或页,每页9行,每行19字,约42万字。有5叶遗失,其中有2叶手写(NK1-5、BK12-47),2叶空白(BK8-20、BK16-32),1叶被放错位置(NK2-17被误置为BK2-17)。字体优美,圆润匀称。其缺点是:约5%-6%的刻板被损坏要重刻,约20%的刻板受到磨损,即近70叶被替代,250多叶被磨损。于是在一部书中有两种刻板:一种边栏有两条指引线,一种边栏只有一条指引线。阮才谨指出,边栏只有一条指引线的刻板年代较晚[12]。

潘辉黎根据“文本对阮朝诸帝没有避讳,文本题有内阁官板,文本结构与范公著的划分相同,历次刻印史”四条证据“确认”该内阁官板是第一代印本[13]。越南社会科学院因此将其影印,作为《大越史记全书》拉丁化越南文译本的汉字原文部分,即第四集。该版本于1998年出版后,裴铁、黎仲庆、杜文宁等多位越南学者质疑该书为第一代印本。其中,裴铁在《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非刻板于1697年》一文中针对潘辉黎的四条证据,逐一批驳。如关于避讳问题,“内阁由于是申请刊印原本,故无需避阮朝各帝之讳”;至于“内阁”设于何年的问题,他综合潘辉注《历朝宪章类志》等资料,考证内阁在越南设于1829年,黎朝没有设立“内阁”一机构,此期间史书中尽管有5次记载了“内阁”,但并非政府机构而仅为郑王府中的建筑;关于刻印史,他指出“自1697年至1856年期间,近150年没有再次刊印”[14]。不仅如此,裴铁还指出该本封面题“汇历朝之事迹”,如果是黎朝之时刊印,不可能称“历朝”(指已经过去的朝代);该版本边栏只有一条指引线,“事”字有一横露出来,正是阮才谨指出的较晚印本。黎仲庆则指出封面上“越”字草书,左边“走”字旁采用异体,缺乏黎朝原版时的庄重性[15]。这些证据表明“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实非正和本。

阮朝嗣德时期,史馆和内阁奏请刊印了至少6部《大越史记全书》,分别称作“国子监本”和“内阁本”,为该书的第二代刻本。其中,内阁重刊时用了后黎朝时的旧刻板,缺少的部分用新刻板补充,字体比国子监本优美。20世纪顺化朝廷各机构中拥有的就是这些书,部分后来辗转到私人手中。越南现存编号为A.3、VHv.179、VHv.1499、VHv.118及其它一些异本可能属于此代刻本。

三 引田本

“引田本”是由日本学者引田利章标点的铅活字印本。引田所用底本的由来,据其在《反刻大越史记全书凡例》中介绍,1884年7月(明治十七年),日本“参谋本部将校奉命赴越南,知河内府事阮有度赠以此书,携归,示诸余,遂有反刻之举”*郭振铎在《〈大越史记全书〉初探》(载《东南亚纵横》1987年第1期)一文中写道:“陆军大学助教引田利章奉日本参谋本部将校之命随同前往越南,在河内府遇见府事阮有度,赠送此书,携归日本,遂有反刻之举。”郭氏此说有误,当以凡例所说为准。,时在1884年冬十月。这就是“引田本”《大越史记全书》,共24卷。至于阮有度赠给引田利章的《大越史记全书》,不清楚是何版本,很可能是阮朝重刻本。

引田本《大越史记全书》在形式和内容上均有一些不同之处,其原因或者是由于原版,或者是由于校订的过程中随意增补。引田本活字印刷,中国绢纸,规格26×15cm,分三册装订。第一册:起自卷首,终《外纪》全书卷之五;第二册:起自《本纪》全书卷之一,终《本纪》全书卷之四;第三册:起自《本纪》全书卷之四,终《本纪》全书卷之九。编排顺序为:(1)封面题《大越史记全书》,边沿亦题如是。(2)第2页共5行,内容为:《外纪全书》、《本纪全书》,安南吴士连编辑;《本纪实录》、《本纪续编》,同范公著编辑;《本纪续编追加》,同黎僖编辑;《大越史记全书》日本引田利章校订句读;明治十七年冬十月,埴山堂反刻。(3)明治甲申年(1884)日本东京大学教授从五位川田刚所撰《大越史记全书序》,内容意在说明越南落后之因不能归罪于汉字,而在于“恃外援不能自强”。(4)明治十七年(1884)引田利章所撰《大越史记全书序》。(5)《反刻大越史记全书凡例》。在凡例第1条中,引田利章称,该版原书由阮有度赠送给日本参谋本部的一位军官,该军官回国后将该书转交其研究出版,在东京大学使用。引田本增补的内容有:(1)黎僖和阮贵德正和十八年所撰《大越史记全书续编追加序》,“追加”二字系引田利章所加;(2)范公著《大越史记续编书》(序)题作“景治三年”,为乙巳年(1665);(3)吴士连《大越史记外纪全书序》题作“洪德十年己亥(1479)吴士连序”;(4)吴士连《拟进大越史记全书表》题作“洪德十年己亥”(1479);(5)《纂修大越史记全书凡例》,题下一行书“按是例系大史吴士连之所识”。24条凡例之后,是《本纪续编凡例》,下注:“按是例系学士范公著之所识”。目录部分与此前两个刻本完全相同,只在《外纪》下行增加“外纪全书,卷一—五;本纪全书,卷一—九;自黎太祖至黎神宗是本纪续编,编序号为卷一—三”。黎嵩《越鉴通考总论》题作“洪顺六年甲戌黎嵩[16]。

日人引田利章第一次为该书校订句读和第一次活字印刷。不过,引田的句读主要是用圆圈在右下方断句,并非现代标点。此外,引田本有不少错讹之处。冯承钧《安南书录》第38-43条介绍《大越史记全书》及相关典籍情况,其中第40条载:“《大越史记全书》,国子监本。日人引田利章有重刊本(一八八四),极劣。”[17]陈文玾亦认为引田本中有很多地方错讹、缺漏,例如,卷二叶三丁巳年“铁器”误作“銕器”;卷二叶十二应为壬戌年、乙丑年、戊辰年等,但引田利章校订本缺漏乙丑年,自壬戌年直接就到戊辰年;卷五叶六唐德宗兴元元年(784)甲子载姜公辅事迹,但引田利章校订本缺漏叶七,直接就跳到戊子年(808),等等[18]。

正如郭振铎先生说:“引田本最为流行,因为它是铅活字反刻本,在南洋诸国广为流传。”[19]不仅如此,美国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中国国家图书馆、广西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等所藏均为引田本。由此可见,引田本不仅在南洋诸国广为流传,在中、美等国也较常见。

四陈荆和校合本

现代越南史专家陈荆和编校的《大越史记全书》被称为“校合本”,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东洋学文献中心丛刊,第42、44、47辑;分上、中、下三册装订,是目前内容最为完整的一个版本。上册共511页,1984年3月出版;中册为第512-842页,1985年3月出版;下册为第842-1228页,1986年3月出版。陈荆和先生广泛搜集各种版本的《大越史记全书》及其它资料进行校刊、注释,并将首次刊刻(正和本)之后的二次续编内容(1675—1789)合为一个部分,这是校合本的两个突出特点。

校合本《大越史记全书》共分《解题》(3章)、《卷首》、《外纪》(5卷)、《本纪》(19卷)、《续编》(5卷)、附录(2)、补记七个部分。其中,卷首、外纪、本纪三部分共24卷与正和本相对应;《续编》为陈氏收录、校注。《本纪》始丁先皇,终德元二年(1675),《续编》即全书截止于己酉三年(1789)。《解题》以日文撰写,分别就《大越史记全书》的编撰概况、版本、体裁凡例加以说明,其中第二章集中介绍《大越史记全书》的版本。陈氏首先介绍了四个主要版本:(1)黎朝正和十八年(1697)刊本;(2)西山朝景盛庚申年(1800)刊本(正文中简称“西本”);(3)阮朝国子监覆刻本;(4)引田利章校订活字版本(正文中简称“引本”)。然后介绍了法国、日本所藏的七个版本:(1)戴密微本(正文中简称“戴本”);(2)天理本(简称“天本”),为昭和二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市枝定雄寄赠,不完整;(3)山本甲本(简称“山本”),山本达郎藏本,不完整;(4)东洋文库本(简称“东本”),战前金永键搜集于远东学院,不完整;(5)山本乙本(简称“山乙本”),山本达郎所藏之别本;(6)东研本,东方文化学院东京研究所,即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藏本(编号:5038),题有“1936年(昭和十一年)八月九日”系由“河内府下村洋行主”“完全寄赠”“文化学院东京研究所御中”;(7)西山本,为日人松本教授所藏[20]。

陈氏校刊时综合利用了11部《大越史记全书》,用功之勤可见一斑。不过,也难免存在一些问题:首先,陈氏没有说清楚各版本之间的关系,戴密微本,如前所述,为阮朝内阁官板(1856)。其次,“西山本”的提法有误。吴时仕曾参与《大越史记全书》的续编,并撰有《大越史记前编》,后者即所谓“西山本”。该书包括《历代世次年表》(共17卷)、《历代史臣诸家姓氏》(讲述越南古代6位史学家的5部史学著作)两大部分,由此可见,该书与《大越史记全书》有较大差异*笔者按:可能由于《大越史记全书》为多人多次续编而成,存在许多问题,故从吴时仕开始,不再续编,而是另起炉灶,编撰新史。除吴时仕的《大越史记前编》外,潘清简的《钦定越史通鉴纲目》也是在《大越史记全书》基础上的新著。,二者并非一书[21]。潘辉黎、裴铁、黎仲庆等现代越南学者的著述中均不见有“西山本”的提法。另外,陈氏所引其余各书,除正和本与引田本外,多为20世纪初引进日本,具体情况待考,推测多出自阮朝重刊本。

陈荆和校合本是目前内容最为完整的一个版本,但也存在一些遗憾,如《解题》部分共三章皆用日文撰写,中国学者用起来颇为不便;其次,标点方面采用现代标点符号,与引田本相比,这是一个较大进步,不过部分标点还有可商榷之处,等等。

五越南社科院影印本

越南社会科学院1983年底开始出版《大越史记全书》的拉丁化越南文译本,全书共四集,第四集1998年出版,为汉字原文,影印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这个拉丁化越南文译本由阮庆全院士任编委会主席并撰写介绍;河内综合大学历史教授任委员,就作者、版本、作品进行考证;吴德寿翻译并注释,何文晋校订。

越南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大越史记全书》的拉丁化越南文译本时,需要附上最早最完整的汉字原文,于是将目光投向法国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所藏题有“内阁官板”的《大越史记全书》。对于这个版本的《大越史记全书》,从陈荆和、谢仲协、黄春翰到潘辉黎,似乎都认定其为最古的版本。特别是潘辉黎,在研究论文中写道:“考察和交流意见后确认,内阁官板是完整的正和版,也是流传至今独一无二的版本。”[22]越南社会科学出版社肯定“这是正和十八年即1697年的印本,保存在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我们很高兴地看到1697年的首次印本,它是《大越史记全书》的原版”[23]。越南社会科学院1988年4月16日举办关于《大越史记全书》的研讨会,会议通报中认为:“内阁官板(巴黎版)《大越史记全书》是现在我们所知距离正和十八年(1697)最近的印本。它可能印于该书完成刊刻的1697年之后,在该刻板遗失之前的1800年。”[24]正是认定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为最早的正和本,才将其影印在最后,作为第四集。

影印本保持了原貌,只是在《卷首》、《外纪》全书、《本纪》全书、《本纪实录》、《本纪续编》、《附录:大越史记全书本纪续编》六部分之前加上越南文标题(另有说明两处),以方便越南读者查阅原文。在最开始有四点越南文说明:“1、第四集影印法国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所藏编号PD.2310(1-15)的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2、影印工作在黄春翰顾问的指导下,由巴黎真云出版社(Mediapoly)社长云裴梦雄女士和汉喃研究家谢仲协共同实施。3、巴黎藏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缺5叶,其中有2叶为手抄(NK1-5、BK12-47),2叶空白(BK8-20、BK16-32),有1叶次序错误(NK2-17被错编为BK2-17)。在本集中,缺少的各叶代之于黄春翰所藏‘国子监藏板’的相应叶;这数叶叶码用括号括起,以示区别。4、巴黎藏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装订成15册,编号分别从PD.2310(1)到PD.2310(15)。为方便查对,我们将册数用罗马数字表示,括以括号,附在偶数页页眉。”[25]影印本新增加的部分是将范公著《大越史记全书本纪续编》(卷二十、二十一)附录其后,并编有越南文说明三条:“1、本附录纳入范公著编撰并于1665年刻板的《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二十、二十一。该书由汉喃研究家吴世隆在已故阮文萱教授的家庭藏书中发现。2、卷二十有23叶,卷二十一有26叶,但缺叶18,并将其错编到卷二十二。我们将卷二十、二十一两卷及卷二十二的第18叶影印在此,以便参考和与黎僖修订的《本纪续编》卷十八进行对照。3、卷数、页数等遵照第四集的总体凡例”[26]。最后是越南文目录。“影印本”基本上保持了“内阁本”的原貌,而“内阁本”的刻板则大部分是后黎朝时期的刻板。“影印本”尽管不是影印最初刊刻的“正和本”,但其大部分都源自后黎朝时期的刻板,版本源流清晰,因此也具有相当价值。

总之,越南汉文《大越史记全书》自黎熙宗正和十八年首次刊刻,至今先后有6个版本:“正和本”刊刻于黎朝正和十八年(1697);顺化“内阁本”和“国子监本”刊印于1856年;“引田本”为日人引田利章1884年的活字印刷本;“校合本”为陈荆和1984年点校及合编;“影印本”由越南社会科学院1998年出版。其中,黎、阮两朝刊刻的《大越史记全书》越南国内现存15部;法国藏有数部,其中巴黎亚洲协会图书馆所藏1部,原系“内阁本”,为戴密微的私人藏书,亦是“影印本”的底本;日人引田利章首次校订句读和活字印刷,日本还藏有数部《大越史记全书》;华人学者陈荆和再次点校,并首次将正和十八年后的二次续编内容合为一个部分,即《续编》(5卷),使其成为目前最为完整的版本;“影印本”保持了较多原貌,版本源流清晰,亦不乏影响。

【注释】

[1] 〈越〉潘辉黎著,曾广森节译,邓水正校著《〈大越史记全书〉的编纂过程和作者(续完)》,《印度支那》1985年第2期。

[2] 〈越〉黎僖:《大越史记续编序》,吴士连:《大越史记全书(内阁官板影印)》,河内: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12页。

[3][5][15][22][23][24] 〈越〉黎仲庆:《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年代的辩证关系及民族文化遗产的国家主权问题》,裴铁等:《史学对话》,河内:青年出版社,1999年,第324页,第323页,第324页,第324页,第324页,第324页。

[4][6][7][9][11][12][13][14] 〈越〉裴铁:《内阁官板〈大越史记全书〉非刻板于1697年》,裴铁等:《史学对话》,河内:青年出版社,1999年,第313页,第301页,第313页,第310-311页,第313页,第283-313页,第283-313页,第283-313页。

[8][16][18][21] 〈越〉陈文玾:《越南书籍志》(第一集),河内:国家图书馆出版,1970年,第68-70页,第70-72页,第71-72页,第79-80页。

[10] 〈越〉阮有度、潘廷评、阮仲合:《大南实录正编第四纪》(卷十四),1899年,第54页。

[17] 冯承钧:《安南书录》,冯承钧:《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论著汇辑》,中华书局,1963年,第231页。

[19] 郭振铎:《〈大越史记全书〉初探》,《东南亚纵横》1987年第1期。

[20] 〈越〉吴士连著,陈荆和编校《大越史记全书》,东京:日本东京大学,1984年,第14-47页。

[25][26] 〈越〉吴士连:《大越史记全书(内阁官板影印)》,河内: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6页,第644页。

【责任编辑:吴宏娟】

2016-06-04

左荣全,洛阳外国语学院亚非语言文学系越南语专业2012级博士研究生。

①〈法〉E.加斯伯当:《安南书提要》(BibliographieAnnamite),《法国远东学院学报》1934年第34集;又载法国远东学院编《摘要》,河内,1935年,第49-50页。

K333.0

A

1008-6099(2016)05-01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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