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有闲
【上期回顾】
陈君诺这个无敌铁金刚也会生病?这可吓坏了许意浓,她连夜出去买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整夜。清醒后的陈君诺,心软了,化了,郑重许诺:“等你一毕业,我们就办婚礼。”
本来是个好消息,许意浓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她”存在。
许意浓睡到自然醒,看了一眼时间便从床上跳下来:“陈君诺,你真是我的好老公啊,这下我死定了!”今天上午依旧是李莫愁的课,许意浓连着两天不去,别说是挂科了,估计连全尸都不能留。
她穿了一条棉布长裙,抓着自己的双肩包就出了门。在电梯里给吴天发短信打探情况的时候,她才发现陈君诺发来的短信:已经帮你向学校请假,安心。
许意浓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放松地靠在电梯墙上。她想了想,也没有再去上课,回去煮了一锅海鲜粥,又配了两个小菜,用保温盒装着,然后开车去了景天科技的大楼。
景天的门禁很严格,许意浓也只能从访客的通道进去。因为许意浓一直代表学生会跟景天人事部商讨校园招聘会的事情,前台的姑娘早已经认识她了。
“许小姐来找人事部的刘经理是吧?”
许意浓想了想便笑着点头:“孙小姐,我之前没有预约,但是最近刘经理一直也没有就招聘会的事情再跟学生会联系,所以我就想过来问问。”
她也只能这么曲线救国,因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去找陈君诺的合理的理由。
没过一会儿,人事部刘经理就派了秘书下来接她。她心里盘算着,按照以前的惯例,等出来的时候,秘书就会把她送到电梯口,她便可以去十六楼找她要找的人。
却不想今天刘经理格外热情,硬是把她送到了楼下。她着急得很,怀里抱着保温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刘经理倒是和蔼:“许小姐一直抱着这个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哦……没什么。”许意浓傻笑,“刘经理,其实我是想去上个洗手间,不知道可不可以。”
许意浓在洗手间躲了一阵子,总算是得了机会上楼。
十六楼很安静,就只有陈君诺和姜平在这一层楼办公,其余的房间都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接待室。许意浓有些不愿意跟那个叫琳达的秘书打交道,可意外的是陈君诺的秘书换人了,是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生。他似乎对许意浓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请问……”
“我想见你们陈总。”
“请问您是……”
许意浓觉得这人似乎没认出自己,她又看着自己手里的保温盒,灵机一动便开口:“哦,我是他家保姆,他身体不适,我来送饭。”说完就要进去,却又被拦住了。
秘书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陈总不在办公室。”
“啊?他去哪里了?他的病还没好呢。”许意浓说着便从双肩包里面掏出两个药盒,“你把这个也一起交给他,记得提醒他别忘记吃。那我就先回去了。”
秘书没拦着,可是总觉得这姑娘清雅脱俗,不像是做保姆的。
许意浓也有些沮丧,出了景天的大厦便拿出手机给陈君诺打电话,可是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陈君诺端着香槟酒在大厅里左右逢源,可腿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发软,那些摆在那里的精致西点,他看着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姜平似乎看出一些端倪:“你一点儿东西都不吃可不行,我叫了一份浓汤,你先去喝了再说吧。”
“晚上市里领导有空吗?”陈君诺眉头微微蹙着。
姜平内心纠结:“恐怕要让你受罪了。刚才陈秘书长已经来了电话,晚上书记和市长都会过来,还有规划局、建设局等相关单位的领导,都会一起过来。”
陈君诺下意识地摁住了自己的胃,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你去安排吧,你办事我放心。”说完,他便又回到宴会大厅。
那些虚与委蛇,他即便讨厌也不得不应付着,这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酒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钟,陈君诺都胃疼得额头冒汗了,姜平逼着他吃了点儿点心和鸡汤,可是他后来竟然去洗手间吐了。
不过老板就是老板,走在自己员工的面前总是昂首挺胸的。
秘书跟着陈君诺进了办公室:“陈总,今天上午市委秘书处打来电话跟您确定晚上的工作餐,龙发的董事黄先生想跟您约时间见面,人事部刘经理送来了今年的招聘计划请您过目,还有财务部这个月的报表也放在您的桌上了。”
“知道了。晚上的事情让姜特助再去确认,龙发黄总那边排在下周二中午。如果没别的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还有中午的时候,有一个女的说是你家保姆,给你把午餐和药送过来了,我给您放在了休息室里。”
陈君诺蹙眉:“保姆?”他很快便猜到是谁,脸上的表情不禁绷紧了。
他进了休息室就看见一个粉红色的袋子,这个他认识,以前许意浓发神经要减肥的时候曾经用来带午饭。后来她不减反增,长了两斤,于是便放弃了。他本来心里是憋着火的,可是打开饭盒,闻到浓浓的米香时心又软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整整一壶的海鲜粥,他一点儿都没有剩下,晚上再喝酒也有了些底气。
许意浓下午四点还是去了电视台,可是制片人通知她不需要上节目了,本来对她很热情的同事也突然变得有些冷淡。许意浓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找张俏的时候,许意浓发现她在整理自己的文件。许意浓上前帮忙:“张姐,你怎么突然开始收拾这些东西?”
“我这也算是从晚间档熬出来了,制片主任跟我谈了,下个月我可能要调到卫视那边的人物栏目组。”
许意浓一听便开心了:“那真的是太好了!‘人物那可是咱们台里的王牌栏目,你这可是真的是熬出头了,说不定很快就升职了呢。”她顿了一下,又小心地问了一句,“张姐,突然不让我上节目了是为什么?好像大家看我的眼神也都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俏一听这话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是不是得罪了盛茂的周总?我听说他要撤了台里的所有广告,除非把你从电视台弄走。”
许意浓有些错愕:“为什么啊!我跟什么盛茂的周总根本就不认识啊,怎么可能得罪他。”说完这话,她突然又噤声了。
她虽然不会得罪周总,可是她得罪过李雪菲,八成是那个女人弄的幺蛾子,毕竟她们之间本来就有梁子。
许意浓有些沮丧:“算了,谁让人家后台硬呢。”
“你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许意浓摇摇头,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也不能乱说:“张姐,还是说说你吧,怎么突然就调组了?”
“听说台里从国外挖来一个人才,人物栏目会有一个很有实力的主播到位。徐曼那个花孔雀这次也不知道会去哪个组。这次台里可是下了血本,要把人物这个栏目做大,也不知道新来的主播会不会很难相处。”
许意浓听着,心里充满了向往。其实,她的理想就是能做一档人物或者社会观察之类的节目,毕竟她的志向还是做记者,做一个深度调查的记者。
没有节目上,许意浓无所事事,便早早地回家去了。陈君诺没有回来,她打电话过去,照样没人接听。她心里有些憋屈,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仿佛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她晚上没有吃饭,到九点钟的时候有些撑不住了,就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许意浓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君诺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捂着胃。许意浓这火气压都压不住:“你是不是疯了,你不知道你是个病人吗?居然喝了这么多酒,你这是自己活腻了是不是?”说着,她放下手里的牛奶,就去厨房冲蜂蜜水。
出来便听到那人在洗手间里吐得一塌糊涂的声音,许意浓心疼得紧,又是擦又是洗,忙到了半夜。
她洗完澡出来,陈君诺已经熟睡,她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那个人。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些荒唐,只是这次他从澳洲回来后,她就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是这种让她无法触及的微妙变化却让她的心里十分不安。
许意浓在他身边轻轻地躺下来,正要关灯,却听见身旁的人含混不清地唤了一声:“晓年。”
许意浓骤然觉得全身都冻僵了一样,这一夜她就这么蜷缩着,找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陈君诺睡到自然醒,房间里的遮光帘把明媚的阳光完全挡住了,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原来都已经快十点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了楼。
他站在客厅里,看见许意浓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手里还拿着一本食谱,正一边研究一边操作。她的头发绾在头顶上,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宽大的家居服就这么罩在身上,一边肩膀也露在外面,看起来性感极了。
陈君诺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吻她的肩膀:“早啊,亲爱的……保姆。”说完,陈君诺就把头抵在她的肩头笑。
许意浓眼睛有些酸,可还是把眼泪忍住了。她别扭地想甩开身后的人,那人却搂着她的纤腰不放:“怎么生气了?是你自己说你是保姆的。”
“那你当我是什么?”许意浓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人。
陈君诺一时语塞,可就是他的迟疑让许意浓的心一下子便凉了。她推开身前的人:“我给你煮了一碗清汤面,素是素了点儿,可是对你的身体好,我马上给你盛。”
陈君诺拉住她的手:“意浓,你脸色很差,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许意浓的声音很轻,她似乎真的很疲惫。
那么有青春活力的许意浓突然这样,让陈君诺的心里好像突然压了一块大石头。他走近两步抱住她,她越是挣扎,他便越是抱得紧。直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他才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头放在她的肩上:“意浓,别闹了,我病了。”
陈君诺确实病了,心病,还病得不轻。
许意浓此时深刻地明白了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
陈君诺昨晚喝了一顿酒,这病算是雪上加霜,早上他又有些发烧。就像此刻,他禁锢她的手冰凉,而她的心比他的手还凉。
可是,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热情,一次又一次。很多次她觉得应该结束,可只要想一想以后这个人跟自己再也没有关系,她便会心痛得快要窒息。
许意浓今天去了学校,她已经三天没有上学了,很多老师也开始议论,这算是出了点儿小名就开始耍大牌。她自然不敢这么嚣张,尤其是现在她连实习的机会都快没有了。
中午许意浓在食堂吃饭,一个长得挺不错的高大男生端着餐盘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许意浓是吗?我叫方俊,是经贸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很高兴认识你。”
“哦!”许意浓还没把粉条都吃进嘴里,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头把粉条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我听说过你。你好,方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关于学校校庆演出的事情。团委王书记说大家报的节目里面有太多的乐器演奏,我看你报了独舞,那个曲子也正好是我要弹奏的曲目。我在想,我们两个是不是可以把节目整合一下?我来弹钢琴,你来跳舞,这个节目看起来也挺新颖的。不知道仙女主播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合作?”
许意浓笑起来:“那我们一起吃饭吧,可以边吃边聊。”许意浓这几日被陈君诺的事情困扰,几乎把演出的事情给忘记了。其实,之前她也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伴奏,还在想要不要找个人单独录一下。
两个人相谈甚欢,这一聊就是一中午。
下午许意浓早早地去了教室,在前排找了个位子。她想着总不能为了这事儿一蹶不振,该好好上课还是要好好上课。
吴天进了教室就看见正在抄笔记的许意浓,便在她的旁边坐下来:“伤得这么厉害?”他眉头蹙着,看着许意浓已经结痂的胳膊,“这是怎么弄的,很疼吧?”
“本来是很疼的,但是被你这么一关心,就不疼了。”许意浓笑着,歪头看着吴天,发现他认真地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便探过头去,“你找什么呢?还有礼物?”
吴天抬头看她,脸颊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唇,他的心颤了一下,整张脸都烧红了。许意浓也有些尴尬,忙又坐正了身子。身后坐着的同学见了便开始起哄:“你们俩这是在秀恩爱呢?我说,仙女主播深夜求医问药,不会是为了我们吴学霸吧?”
许意浓的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她把头埋得很低,嘟着嘴,一副恼火的样子。
“你们不要瞎说,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你们这业务方向都是狗仔队吗?”吴天倒是先给许意浓解围。
可是,这个小意外还是被传开了,最后许意浓和吴天是一对儿的事儿越传越像真的。
下课后,许意浓没有着急离开,她想再把教授上次交代的选题做一下。
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可是吴天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你果然还在这里。”他气喘吁吁地看着许意浓,“我以为你去电视台了。正好,这个给你。”
许意浓看着他手里的一支疤痕灵药膏,心里有些感激。她看着吴天问道:“那你还这么着急地跑回来?”
“本来我一直带在身上的,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我想肯定是昨晚收拾东西的时候落在宿舍里了。我就是想回来试试,如果你还在当然最好,你要是走了,我就当是锻炼身体。”他擦着额头的汗,“这个很有效,我妈有一次被烫伤,伤口比你这个要严重很多,就是用了这个药膏,一点儿疤都没有。”
许意浓笑着接过来,拧开盖子就在两条胳膊的伤口上涂了薄薄的一层药膏:“那我就试试,看这个是不是有那么灵。”
吴天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衣,夕照透过教室的大玻璃窗洒在大男孩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都染了一层金色。他笑得傻傻的,看上去那么美好。
许意浓的心里有些酸,脑子里全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他每时每刻都是一丝不苟的,形象上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他总是昂着头,连笑都充满了骄傲。他们之间身体靠得那么近,心却隔得那么远。
许意浓一个星期没有上夜班,陈君诺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天他又是一身酒气地回来,许意浓在床上躺着看书,他洗完澡出来就围了一条浴巾,露出了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许意浓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去,一脸不屑的表情。
“以后我回来得晚,你就不用等我了。”陈君诺上了床,伸手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最近怎么不去电视台做节目了?不做晚间档了?”
许意浓觉得她真的不像是陈君诺的老婆。她有些恼了,转身瞪着他:“我都已经被实习单位赶出来了,难道你都不知道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电视台了吗?陈君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你老婆被人欺负到家了,你还在那儿跟没事儿人似的!”
陈君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片刻后只是“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阵子是为了我的病而特意陪我呢,原来是你被人扫地出门了,算我自作多情。”
他那不咸不淡的语气,真的让许意浓快要抓狂了。许意浓有些后悔,本来是不想他身体不好还为自己操心,看来她真的是多虑了。
第二天一早,陈君诺见到姜平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了解一下,看看为什么不让许意浓在电视台实习了。”
姜平其实跟陈君诺的时间不短了,虽然他没什么根基背景,可他们是麻省理工的同学,两个人是从斗法开始的友谊。姜平陪着陈君诺走过两年学神的生涯,迎接过无数荣誉,也陪着陈君诺度过了母亲离世、父亲病故以及爱情破裂的日子。
曾经,姜平一度认为陈君诺会一蹶不振。毕竟那时他只是个小少爷,从不涉足家族企业,他只是个学神,只是个爱情至上的小男孩。陈君诺在四面楚歌中狼狈不堪,就在这时,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傻笑和撒娇的许意浓出现了,把一个曾经的落魄公子变成了今天的商业巨子。
这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就真的这么发生了。
姜平板起脸来,有感而发:“君诺,我们是朋友,我才跟你说下面的话。许意浓是个孩子,她矫情是她不好,但她是怎么对你的不用我说。她为你赌过命,你却对她这样忽冷忽热的,一边盯着她,一边又瞒着你们的婚姻状况,这对她不公平。”
闻言,陈君诺的脸一瞬间便黑了:“是她不想让人知道。”
“你不是也不想让人知道吗?从你们结婚以来,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许意浓的意见根本不是你考虑的因素,你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不是吗?我问你,现在要是周晓年回来了,说她想回到你身边,她后悔了,她愿意向你忏悔,请求你的原谅,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恰恰击中了陈君诺的死穴。
陈君诺和周晓年从小一起长大,他长周晓年三岁。陈君诺在大学的时候和姜平形容过他跟周晓年的感情,他说在他还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生孩子的时候,他就想跟周晓年生孩子了。所以,姜平理解周晓年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陈君诺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感受。当然,他也不能理解,仅仅过了半年,那个情深义重的陈君诺就在美国跟许意浓注册结婚了。
陈君诺最后也没有回答姜平的问题,其实这在姜平来看已经是一种答案了。许意浓只是陈君诺户口本上的太太,也仅仅是太太而已,陈君诺会疼她,会照顾她,但不会爱她。
许意浓在陈太太这个身份上,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
陈君诺搭了上午十点的飞机去跟普奇的胡总吃午饭,谈创业基金的事情。胡总对于陈君诺愿意出这么多的钱有些意外:“君诺,你这是以个人的名义来做这个投资的,你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可是你自己出血啊!”
陈君诺笑了:“我会慎重选择我的项目,我相信这些钱会给我带来更多的财富。何况这是胡总发起的。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在我、在景天最困难的时候,您出手相救,现在您又给我赚钱的机会,我自然要全力以赴。”
“那件事你不必看得这么重,你给我赚回了更多的钱,这应该是我这几年里做得最成功的一笔投资。另外,我也是受人之托,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老胡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显然有一半话没有说出来。
陈君诺晚上就飞回来了,可是胡斌的这个“受人之托”还是在他心里留了疑惑,他琢磨了很久,却始终寻不着这个人的蛛丝马迹。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许意浓照样在看偶像剧,已经快要大结局了。她一边看,还一边往胳膊上涂药膏。陈君诺坐下来,拿起那支疤痕灵药膏看了看:“自己买的?”
“同学送的。你说,连我同学都知道担心我留疤,你却连个表示都没有,我这伤可是为你受的。”许意浓一直觉得这事儿得跟陈君诺说道说道,她拉起自己的家居服,露出膝盖,“这都两个星期了,现在都疼得我不敢跪着铺床。你再看看这胳膊,当时都流血了。”
陈君诺看着两个青紫色的膝盖,还有那全是痂皮的胳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你去开辆车都能被车位锁绊倒,你以后一定是笨死的,我都开始为我们的孩子担心了。”说着,他拿起那支药膏便把药膏都挤到了垃圾桶里,最后连药膏皮也一起丢了进去。
许意浓有些急了:“陈君诺,你干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非常幼稚,跟神经病一样啊!我现在也开始担心我们的孩子了。”
“我是门萨会员。门萨,你知道吗?那是世界顶级智商俱乐部,入会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智商超群。”
“可是,你情商低爆了。”
陈君诺看着许意浓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无法想象许意浓竟然这么粗心,他的心意她到底能接收多少?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拿她没办法,他的情商大概真的很低,低到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感情。
陈君诺是个非常勤勉的老板,许意浓起床时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上班去了。向东把她送到学校的时候,四食堂还有早饭供应,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肉包子,喝了一份西红柿蛋汤,便奔出了食堂去上课。
许意浓跑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陡然在她身边刹住了。许意浓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方俊,便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方俊看了一眼左手的手表:“许意浓,还有五分钟你就要迟到了。你们文广学院离这里还有一段路呢,我送你吧。”说着,他就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上来吧。”
许意浓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想李莫愁的那张脸便放弃矜持,跳上了方俊的车子。
可是,那人的车技似乎并不怎么过硬,车子冲着花坛就冲了过去。许意浓害怕,尖叫了一声便抱住了方俊的腰。车子随后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正路上。
“你抱紧了,前面是个陡坡。”
“嗯。你还是小心点儿,就你这技术,可能一不小心我就要迟到一辈子了。”
刚才那一下,已经把许意浓吓得花容失色,她一路上都紧紧攥着方俊的衬衣。方俊抿着嘴笑了起来。早上的阳光把校园照得格外明亮,晨风吹起许意浓长长的直发,如同一幅画一样。
到了文广学院门口,她赶紧跳下来:“谢谢你。回去好好练练,这技术,妞都被你吓跑了。”说完,许意浓转身就往楼里跑。
“许意浓!”方俊大声叫她,“晚上别忘记到教室排练。”
“我记得呢。”说完许意浓便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如小鹿一般跑进了教室。
许意浓下午只有两节课,她到排练室的时候方俊还没有到,教室里还有学校听雪剧社的同学在排演舞剧。本科的时候,许意浓可是剧社的预备女主角之一,她本有一次上台机会,可是那次她无缘无故在演出时缺席了……
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四年多,她走完了自己从女孩到女人的历程,嫁给了一个浑身都闪着金光的男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羡慕她舞步华丽,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踮着脚翩然起舞的痛苦。
方俊来的时候剧社的人已经走了,他进门就看见许意浓一个人坐在飘窗上。她的头发已经绾了起来,这样干净清爽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温暖,却不知为何有淡淡的忧伤在整间屋子里弥漫。他拿出手机,准备偷偷地拍一张照片,可是快门的声音还是惊动了许意浓。
“对不起,我迟到了,总支吴书记找我谈了点儿事情。”方俊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乐谱,“你还要准备一下吗?”
许意浓有些犹豫:“方俊,我们可不可以换首曲子?刚才看听雪剧社排练,我突然想起那年我在剧社的时候有一支舞应该跳却没有跳,我突然很想跳。”
“《末日》?”方俊看到许意浓吃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轻轻地笑了,“没问题,我能伴奏。不过,那首曲子会不会太悲了?”
许意浓有些怅惘,她看着窗外:“这可能是我在学校里最大的遗憾了,当年剧社对这个剧目很看重,可就在汇报演出的时候我逃跑了。这次校庆也是我最后一次在学校登台了,我想补上。”
这件事当年在学校轰动一时。全市大学生艺术节时,本校把听雪剧社的舞剧作为重点节目,可是就在演出那天,跳A角的许意浓失踪了,直到两个星期之后才出现。对此,校方却没有做任何追究,剧社的指导老师硬是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了,倒是许意浓自己受不了压力,退出了剧社。
“那时候你去哪里了?”
许意浓摇摇头:“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就换这首曲子吧。离演出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困难?”
方俊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将手机放在钢琴旁边。
他坐在钢琴前,流畅的音符在手指尖流淌。许意浓有些赞叹,有才华的男生真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动,也难怪方俊在学校那么受欢迎。
“我已经用蓝牙传给你了,你先练习,等最后那个星期我们再合练。”
许意浓点头,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她刚练了一会儿,吴天就跑了进来:“许意浓,我猜你就在这里。听说你跟经济学院的那个方俊要一起排个节目,那这个算哪个学院的节目啊?”
“啧啧,我说吴天,你这大局观念也太差了,脑子里都是小团体思想作祟。”
“我是文广学院人,自然要为自己学院考虑。”他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刚才在院办看到的,好像是律师函,怎么会有律师给你发函?”
许意浓也一脸茫然:“律师函?我还没见过律师函什么样子呢。”
她只是拆开律师函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然后慌乱地把东西都塞进包里,背起包就往外跑。这倒是把吴天搞得一头雾水:“许意浓,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没事儿。”许意浓一边跑一边喊,“你别跟着我,别坏了姐的好事儿。”
她心跳如擂鼓,这件事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她脑子有些乱,又把那封律师函看了一遍,心想:构成重伤?完了完了,不会要坐牢吧?
她无计可施,便只好给陈君诺打电话,却转到了语音信箱。她心中懊恼,对着手机大吼:“再想见我,就到女子监狱找我吧!”
【下期预告】
陈君诺一回到家,许意浓便飞出来给他把拖鞋摆好,嘘寒问暖的。陈君诺看她那一副谄媚的样子,便知道她一定是闯祸了,问:“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许意浓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陈君诺说:“安心伺候好你自己,不会让你去女子监狱了却残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