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吾斯奇的故事

2016-11-22 07:52张国成
绿洲 2016年5期
关键词:牧业战士

张国成

阿吾斯奇的故事

张国成

李明秀

阿吾斯奇:蒙古语,意为开满小黄花的地方,也有人说它是哈萨克语,意为长满芨芨草的地方。它地处祖国西北边陲,与哈萨克斯坦交界。周围被三座海拔3000米以上的雪峰环绕,巴图山、铁不克山、沙吾尔山,三山汇聚形成一个“∩”字形状地貌,形似一个“马蹄铁”。千万条小溪,与山缱绻缠绵,直与层峦叠嶂的皑皑白雪相通,犹如纵横交错的绳索,最后把缰绳交给旦木勒河掌握。阿吾斯奇坐西面东,一条边境线蜿蜒在山峰间,铁布克山与沙吾尔山的结合部,留下一个“马蹄铁”形的小豁口。云气从这一通道涌过,是一个大风口,风大时,阿吾斯奇的天空是沙石漫天。

阿吾斯奇牧业营,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七师137团的一个牧场。下辖3个牧业连,1个值班连。边境线长89.5千米,营部距团部(乌尔禾)160千米。

牧场现居住着汉族、蒙古族和哈萨克族3个民族,多少年以来他们共同生活、生产在这块土地上。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半个多世纪戍边历程,军民同守的日日夜夜……这里,既有刻骨铭心的感人故事,又有红色戍边历史和英模人物,还有优美的自然风光和草原特色旅游。近年来,更是倍受社会各界关注。

公元2015年7月8日,我在兵团第七师137团阿吾斯奇牧业营采访时,在中(国)哈(萨克斯坦)边境线上一座刻有“李明秀之墓”的墓碑前,该营的民兵党员们正在此举行重温入党誓词。面对墓碑三鞠躬,摆放祭奠品、撒酒、点烟,祭奠一位曾经把生命留在这里的先烈。

我死后,请把我的骨灰埋在阿吾斯奇边防连的双湖地区,我要日夜看守着国家的边防线。至少,多年以后国家可以用我的坟墓作为争取领土的一个证据。公元1979年1月30日,李明秀因患肝癌去世。弥留之际,他留下令人震撼的遗言。当时的新疆,人死后火化,还是不多见的。但其家人遵循李明秀遗愿,还是含泪将他的尸体火化。

公元1979年2月1日深夜,家人把李明秀的骨灰从克拉玛依市悄悄送到阿吾斯奇,埋在双湖地区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包上,周围没有土,他们就捡来石头堆起坟墓。这里距离前苏联边防实际控制线只有500米,没有记录生平的墓碑,没有花圈,没有纸钱,只有家人压低了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只有草原和蓝天见证这一共和国忠诚卫士的拳拳报国之心……他的家人和塔城军分区阿吾斯奇边防连哨所的官兵们小心翼翼地举行一场特殊的葬礼。他们先把骨灰盒恭恭敬敬地朝着南北方向放好,然后再放上一副领章帽徽,最后盖上一面中国共产党党旗。在其墓地山的旁边有两个天然的山地湖泊,被当地人称为“双湖”。中苏双方的实际控制线就是以两个湖中间的丘陵为界。我方控制南湖,北湖则被苏方控制。

李明秀,公元1930年6月出生,黑龙江省海伦县人,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机关从事边防工作。公元1975年,他到克拉玛依市武装部任政委,后又到阿吾斯奇牧区边防一线支左。两年的生活,让他更深刻地认识了边防的重要性,体验到边防斗争的严峻。那时,铁列克提事件余波尚存。

公元1985年,已当了牧业营营长的陈玉林,据他后来回忆:第一次走进双湖地区,看到一对“眼睛”一样碧蓝的湖泊是在1963年4月。那时我还是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看到山间绿色的草甸上一对蓝色的湖,我和同来的其他人都很惊讶。另一个湖,却不能够靠近,只能站在山梁上远远地眺望。因为,双湖的另一个已经被苏方控制,苏方军人擅自犁出的松土带将一对“眼睛”湖分隔开了。

铁列克提边防站位于新疆塔城裕民县巴尔鲁克山西部,当时所辖边境的“争议区”是“新沙皇”在老沙皇侵略基础上进一步领土扩张的产物。我国政府只承认沙俄在晚清政府腐败无能时强加给中国的边界线,但是前苏联依照沙俄边界线再往我国领土上推进出一条边界线,说这“线”是它的边界线,原本是我国的领土变成了“争议地区”。

当时在漫长的中苏边境上共有100多块争议区,我方仅控制几块。争议区有的我方控制,有的苏方控制,有的双方进入,他去我必进,我去他必到,争领土所有权。苏军在铁列克提侵入我方领土纵深3千米,修建公路,构筑工事。但我方边民们硬是坚持着把庄稼一直种到了边境的最前沿;有些地方甚至种到了苏军的铁丝网前,因为那是被他们蚕食的我们的土地。我们在他们的枪口下耕种,庄稼也在他们的枪口下生长。陈玉林在叙述那段特殊时期的历史时,我看见他的眼圈开始湿润了。

作为一个庄稼汉子的陈玉林说,在我们的农工们一年辛苦种出的庄稼上,任对方的骑兵践踏时,眼睁睁看着粒大穗重的庄稼收不回来时,心中十分的难受和愤怒。就这样,我们的牧工每年照样都要赶着畜群在春秋两季有组织、有时间地进行转场,春天转过去,秋天转回来,骆驼和人走前面,牛羊跟在后面,经常性的是苏方窜出几条凶猛的猎犬,狂吠着撕咬羊群和驮着家什的骆驼。有一次,队伍走到一个转弯处,从山坡上突然涌过来30多名背着枪的士兵,他们站成人墙,封住了牧道。我们的牧工们也不惧怕,大家手挽着手迎上去,勇敢地和那些士兵说理、碰撞、扛膀子,用力冲开人墙,领着几十群羊从容而过。这种转场,就是明确告诉对方,这块土地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每当这时,苏联军人便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前来阻击和干涉,甚至多次出动装甲车和直升机来驱赶我们的羊群。苏方在边境建有高架铁塔,拉有铁丝网,有简易边防公路,每年对松土带进行松土。而中方设有托呼皆料、卡温沙勒甫、依斯产沙孜、克兹尔塔斯4个瞭望哨。

公元1969年8月13日清晨,铁列克提边防站巡逻分队8人按计划有组织地进行巡逻,巡逻队中有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影师和部队翻译等。我方一侧为预防万一,8月12日晚还在易遭对方袭击的巡逻地段我方一侧预设了掩护。那天早晨,苏军首先开出指挥车、装甲车、卡车多辆,步兵数十人,先是越界进入我国一无名高地,当我方巡逻分队行至此处,苏军突然开枪射击,打伤我方战士,我方阵地派人把受伤战士背回,巡逻分队立即进入无名高地,与掩护分队汇合后进入战斗位置并进行自卫还击,击退了在3辆装甲车掩护下的数十名苏军的进攻。接着苏军又从南侧进攻,再次被击退,苏军又发动第3次进攻,装甲车从南北两个方向迂回到无名高地后侧,并以猛烈炮火掩护步兵进攻,遭到我方边防战士的顽强抵抗,但是由于苏军人数众多,出动了10余辆装甲车及T-62坦克、卡车、步兵300余人、多挺重机枪、直升机2架围攻我阵地,对我阵地进行猛烈炮击,我边防军配备的都是轻型武器。因巡逻地段地形开阔对我不利,在光秃的小山顶上,既无工事掩体也无草木遮挡伪装,整个暴露在苏军火力控制之下,炮火且十分密集,直至我方阵地38人全部遇难,包括3名记者,战斗打的十分惨烈,我们牧业营的干部牧工和部队边防连的干部战士们得知情况后,也是个个群情激愤、义愤填膺,一定要以牙还牙,声讨苏修帝国主义对我国的挑衅。

公元1969年8月13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照会苏联驻华大使馆,对苏联政府指使苏联军队出动直升飞机、坦克、装甲车和武装部队数百人,蓄意侵入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裕民县铁列克提地区,挑起新的流血事件,打死打伤中国边防战士多名,提出强烈抗议。8月14日,《人民日报》对铁列克提事件进行了报道。铁列克提冲突事件后,且归咎于龙书金(就是红军强渡大渡河,最后哭喊要去的小战士,即十八勇士之一。时任新疆军区司令员、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由于没能重视苏联可能对我军偷袭的情报)。之后在批林整风运动中受到组织审查,调离新疆,并对其捏造出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称其为“王震开荒,王恩茂种粮,龙书金吃光”。而实际上,这位战功卓著,声名远扬的赫赫战将,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是中共八大、九大代表和第九届中央委员,为保卫边疆、建设边疆和巩固国防做出过贡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龙书金将军向胡耀邦总书记上书,要求解决住房问题,将军书曰:“鸡有鸡窝,狗有狗窝,我革命几十年,至今没有窝。”胡耀邦阅后即嘱余秋里立即解决,将军晚年于广州休息。谁曾料想,历史的烟云早已散尽,在不尽然之间,竟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这自然已是后话。

真正的结论是在公元1991年12月25日的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宣布辞职为标志,苏联最高苏维埃于次日通过决议宣布苏联停止存在,长达69年的(前)苏联(公元1922年-公元1991年)画上了句号。

而当时李明秀所在的阿吾斯奇牧业营,正处于察汗鄂博争议地区,不断发生前苏联蚕食我国领土事件,边境斗争十分尖锐。耳闻目睹不平等的边界现象,李明秀痛心不已,他在阿吾斯奇支左时,就决心要永远守卫在祖国的边防线上。

公元2003年7月29日,中哈两国共同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政府关于中哈国界勘定协议书》正式生效,历史遗留的中国西北边界问题得到彻底解决。至此,“争议地区”这个概念画上了历史性句号。阿吾斯奇牧场的“双湖”地区、善都克塔斯地区、大木巴地区188平方千米的主权和军事控制权重新归属中国。

公元2005年6月28日,这一天,阿吾斯奇牧业营的干部职工们和边防连的同志们又来到李明秀的墓前,这次他们是来给这座特殊的坟墓立碑的。在高2米、宽40厘米的大理石墓碑下,李明秀静静地安息着。夏天山花烂漫的季节,阿吾斯奇边防连的巡逻队或阿吾斯奇牧业营的牧工们路过这里时,都要采一些美丽的野山花,做成花环摆放在他的墓前,以表达对先烈的敬仰。战士们每当执勤从墓碑前经过,都会感觉有一双慈祥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卫国戍边巡逻执勤时也就更加坚定了信念。尤其是近年来,随着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游客们来到“双湖”,也会自发地到李明秀墓前驻足停留,以寄托对他的哀思,或献上一束野花、或放上一瓶酒、或点上一支烟放于墓碑前。倘若李明秀真的有在天之灵,他也会为今天祖国的强大和阿吾斯奇的发展变化而深感欣慰。

公元2006年8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将“双湖”地区64平方千米的土地草场划给兵团第七师137团使用和管理。

公元2008年8月13日,新疆军区将铁列克提事件当年的主阵地无名高地,命名为“忠勇山”,并立“忠勇山烈士纪念碑”,以示纪念。

兵妈妈

塔城军分区边防5团阿吾斯奇边防连和兵团第七师137团阿吾斯奇牧业营共同驻守在萨吾尔山南麓。多年来,军民团结奋战,并肩战斗,共同维护边界的稳定和安宁。杜月香作为兵团的一名普通职工,一位母亲,一直把部队官兵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关心,来爱护。

今年已是64岁的杜月香,出生在甘肃省临泽县,“伊塔事件”后随丈夫(也就是我在前面讲到的老营长陈玉林)一起来到兵团第七师137团阿吾斯奇牧业营,结果1965年就病了,得了气管炎,尤其是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加之当地医疗条件较差,这可是个能随时要人命的病。刚好驻地边防部队下来的军医给牧工们义务看病,当得知杜月香的病很厉害时,他们就每天来给杜月香打针送药。杜月香说,部队医生比当地的医生还认真负责。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为边防连战士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想起当年,杜月香说,那时候,生活条件非常差,我们和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胳膊肘、膝盖上都是补丁摞着补丁,战士们在训练时,免不了也会破,都是小伙子又不会缝,我就让排长和班长把这些衣服收集起来给他们缝,缝好再给他们送过去。如今,40多年过去了。她已从当年风华正茂的“兵嫂嫂”变成“兵妈妈”,并且已是白发苍苍的“兵奶奶”。

公元2014年8月9日,我在采访时任塔城军分区边防5团阿吾斯奇边防连连长王军时,他说,40多年来,在换了一茬又一茬的边防连战士心中,“兵妈妈”杜月香的微笑却永远是最美丽、最动人的。每年的建军节到部队看望慰问官兵,是她的必修课,多少年来一直坚守,风雨无阻。

阿吾斯奇边防连来了新战士,她都要把战士们接到家中吃一顿饭,大家把这叫“认门”,吃过“认门饭”,杜妈妈就是新战士们在驻地的新妈妈了。为此,杜月香还十分自豪地说,有一次,我还为边防连54名官兵做过“拉条子”。还有就是给每位新战士,做一双布鞋和一双鞋垫。她的理由是:阿吾斯奇地处山区,露水较大,战士们的鞋子容易潮湿,下了岗,换上布鞋,可以歇歇脚。有人给她算了一笔账,说她40多年来,为部队战士们做的鞋垫和布鞋有2000多双。其实,她也记不清究竟做了多少,但凡穿过她做的鞋垫和布鞋的人,遍布祖国大江南北。

老兵退伍,她家也是战士们离开军营的最后一站,送行的汽车一定会开到她家门口,老兵们下车与她一一告别,她要给每位战士端上一碗“草原酒”,战士们都是泪水滴到了酒里,模糊着双眼,呜咽地喊着“再见了妈妈……”公元1998年9月,她因身体不适,到距阿吾斯奇160千米的兵团第七师137团医院住院,这期间正赶上老兵复员,她想回去为战士们送行,可是医院、部队和家人都不同意她带病去边防连。一天早晨,医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妈妈,您好!”的问候声,当她走出病房,竟得到一份意外的惊喜。阳光下,18名退伍老兵站成一排,向她行军礼。她说,我真的高兴极了。阿吾斯奇边防连的连长告诉她,经部队领导批准,让战士们专程到医院与她告别。尽管这样,她还是留有遗憾。公元2006年年底,她在奎屯市住院看病,原本计划提前3天回连队送老兵。没想到老兵提前离队,等她得到消息,急匆匆从奎屯市赶回阿吾斯奇边防连时,老兵已经离队。连队的干部告诉她,老兵们走时都在念叨,说他们没有吃上杜妈妈包的饺子。她听了后,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说,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战士生病了,连队领导都要送到她家“休养”。她则小心呵护生病的战士,直到病愈。因此她家成了战士们的特别“疗养所”。阿吾斯奇边防连士官陈庆义被查出患有肝炎后,包括他周围的战友吃饭都躲着他,他经常偷偷地一个人在那哭鼻子,杜月香看到后就问他,你哭什么啊?问明情况,她找到连领导,让把这位战士交给她。为帮小陈尽快康复,把他接到自己家开起小灶。对这件事,邻居们议论纷纷。有的直接对她说,你这老太太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知道肝炎传染吗?她说,可我知道,天底下,哪个父母对孩子的病不管不问?哪个父母害怕孩子给自己传染?听说中药治肝病效果好,她从奎屯市买来中药,每天亲手煎好药后让小陈喝,还要看着小陈喝完为止。在她精心照料下,小陈于第二年康复,并顺利地娶妻生子。现在,已经转业回老家的陈庆义生活幸福,每个月都要给她打电话。

杜月香的拥军事迹,不仅在当地广为称赞,也在部队中广为传颂。然而也有少数人对她误解,甚至说风凉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兵的在这里呆几年便退伍了,以后谁会认识你是谁?但她却不这么认为,而事实也并非如此,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新来的战士,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的,他们也对她像妈妈一样敬重和关心。

2001年6月,她去伊犁专程看望时任察布查尔县武装部部长的哈萨克族战士巴孜别克等几位老兵,见到她如逢亲人般激动不已,并备上一桌丰盛的饭菜接待她。在伊犁时,她见到了连队原来的哈萨克族副连长别克,别克不顾妻儿在场,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她激动地说,妈妈,我的好妈妈,你给我织的毛背心我现在还留着,虽说我现在胖了,穿不上了,但我会一直珍藏着。

40多年来,每逢元旦、春节,退伍的战士们都会给她寄来贺卡,而许多战士都会给她定期写信,讲述退伍后的生活,问候她的身体情况。仅收到的退伍老兵来信就有1000多封,她没有上过学,每次来信以后就让战士们念,念完了战士们再帮她写回信。最早的一封信是公元1971年来自四川威远的,写信人是当时连队的军马饲养员小刘。这些来信,长的十多页,短的只有半页,但不论长短,都写满了转业退伍官兵对杜月香的感激和思念。自从家里有了电话,他们大都给她打电话了。还有战士从山东寄来干货给她,还有湖南、四川等地的腊肉寄过来。她不让他们寄,她说新疆都有,花那么多的路费寄不划算。他们说,我知道新疆有,东西再多是新疆的。我寄,那是我对您的一片心意。

杜月香的手里有一本电话号码本,本子上除了家人的电话外,其余的全是边防连转业退伍老兵的,这些退伍老兵遍布全国十几个省市。她一直跟儿女们说,现在我还健在,给边防连送的鞋子和鞋垫就由我来做,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们要继续给他们做,每年都要抽些时间,替我到连队去看看他们。儿女们也都非常支持和理解她,向她保证,继续为边防连官兵做好服务。

2006年5月,杜月香被评为兵团“民族团结进步模范个人”。2008年,荣获兵团“十大戈壁母亲”称号。2011年,评为“新中国屯垦戍边100位感动兵团人物”。对于这些荣誉和奖励,她说,总觉得心里有愧。因为,我所做的,也都是一个兵团人应该做的。

老教导员

阿吾斯奇牧业营的牧工们常说,下雪了是雪灾,不下雪是旱灾,刮风了是风灾,这里是个无灾也是灾的地方。项瑞芝说,上面曾经来过一个很大的干部,看了我们这里的生活和居住条件,他说,在灾害频繁、土地贫瘠的阿吾斯奇,不要说是工作,能在这里待下去,就是一种奉献。不过,这位大领导说完这句话后,也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可项瑞芝说,既然留下来了,就要好好活着。

项瑞芝,退休前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七师137团阿吾斯奇牧业营党总支书记,教导员。没有见到他之前,因为其特别女性化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女同志,但见到他后,看到的是一名个头不高,却其貌不扬的男人,但人还是显得很精神、很干练,采访中我发现他不标准的普通话中还时常夹杂着四川口音。

公元1981年,27岁的项瑞芝与30名战士集体退伍来到阿吾斯奇牧业营,按他的话说,因为这里环境和生活条件差,后来战友们纷纷调离,而他这一干就是30多年。他先后自学了畜牧养殖技术,从放羊开始,当班长、排长、连长,指导员、副教导员,一步步走上党总支部书记、营教导员的岗位。带领着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干部牧工在这大山深处,一边放牧、一边垦荒、一边巡逻站岗。

当初项瑞芝从部队退伍到这里,就告诫自己,一定要适应这里的生活,能吃饭、能干活、能生存,就是英雄汉。在大雪封山、缺粮短药的日子,人要是得了病,实在等不及山下送药,就只能吃兽药,他自己也说不清吃过多少兽药,打过多少牲畜用的针。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曾有几次可以离开的机会,却都放弃了。他说,当时我在乌鲁木齐的战友,介绍我到乌鲁木齐开发区工作,那边房子啥都找好了,我妻子也去看了,我也去看了。与此同时,山下的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也发来了调函,调我去一家工厂当厂长。拿着这个可以决定一生命运的调函,项瑞芝陷入矛盾之中,他想,阿吾斯奇的人们都想离开,如果自己当了逃兵,在这里守边的其他牧工还能安心吗?想至此,他毅然把调令和战友的盼望压了下来。

公元2005年,51岁的项瑞芝被任命为阿吾斯奇牧业营党总支书记、营教导员,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拴心留人的环境问题。他开始在连队实行种植业放开,同时对畜牧业经营方式进行改革,将原来的集体放牧形式改为划分草场,把集体羊群作价归户,推行小家经营的模式,职工的生产积极性,一下子被调动起来,收入多了,职工队伍也慢慢稳定下来。紧接着,项瑞芝又带领大伙儿,开始在荒芜的戈壁滩上植树造林,与职工商讨脱贫致富的办法。他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牧场职工过上幸福的生活。

随着牧区危旧房改造工程力度的加大,新的矛盾又出现了,人人都想要位置好一点的房子。项瑞芝知道,这是牧工们盼了多年的安居房。他决定,除了为老弱病残的牧民留了房子外,其他的一律采取抓阄的办法进行分房。如今,他一家人还住在抓阄抓上的上风口、夹缝中的房子里。

公元2009年12月下旬以来,阿吾斯奇牧业营遭遇60年不遇的风雪灾害,草原平均积雪0.4米。牧业营党总支一班人分成4组,对分布在420平方千米范围内的48个“冬窝子”挨个进行走访,了解牧工们的受灾情况。项瑞芝一组负责的是距离营部最远的14连。他带领5名干部和15名民兵,采用马驮、人背等办法,给这个连队送去面粉、被褥、大衣。项瑞芝说,这是阿吾斯奇牧业营经历的半个多世纪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极端恶劣天气,最大风力12级,最低气温零下43度,积雪最厚3米。灾情就是命令,他立即组织营救。为多一个劳力,他把自己上大学放寒假在家的儿子也拉去营救牧工和羊只。整整10个多小时的风雪营救,牧民和牲畜得救了,而他和儿子以及其他17个营救人员的脸、耳朵却被严重冻伤变形。

公元2010年初冬的一天,项瑞芝接到报告,牧工陶小兵和他的羊群被风雪吹散,下落不明。他立刻带领10名党员干部,冒着暴风雪开始寻找,终于在距离牧场十多千米的一个小山沟里找到陶小兵和他的羊群。这时,陶小兵已被冻伤,而在风雪夹裹中的羊群怎么赶也不走。项瑞芝当即决定,先派人送陶小兵回牧场救治,他和牧场的几个领导留下看守羊群。他们在风雪中坚守了十多个小时,直到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风雪减小后,才把羊群赶回牧场圈舍。事后有人问他,在零下40度的严寒和8~9级大风天气里,你就不怕被冻死吗?他说,谁让咱是党员呢。

公元2010年1月27日,他们在救助12连哈萨克族牧工格名古丽一家时,再次遭遇强风雪,在阿吾斯奇边防连战士的共同努力下,才使格名古丽一家得以脱险。事后,格名古丽一家感动不已,翘起大拇指说,解放军好!共产党,加克斯!项教导员吗,加克斯!

公元2010年4月6日,在救助哈萨克族牧民沙汉别克家的300多只羊时,天黑了,已经连续两顿没吃饭的项瑞芝胃病发作疼得头上直冒汗。他一只手顶着胃,另一只手还不停地传递着羊只。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抓起桌上的几粒牛羊服用的碳酸氢钠塞进嘴里用来缓解胃疼。行进中,车陷进一个雪坑不停地打滑,而且越陷越深。这时,已是深夜两点,再走不出去,人畜都很危险。他毫不犹豫地脱下皮大衣塞进车轱辘下面,继续推车、挖雪、开道。一直到凌晨4点,他们才把沙汉别克一家和羊只送到安全地点。

公元2012年7月2日,兵团第七师137团举行隆重仪式迎接项瑞芝。在喜庆的锣鼓声中,该团机关全体干部列队欢迎全国创先争优、优秀共产党员项瑞芝从北京载誉归来。

该团还专为项瑞芝举行了座谈会,他与大家交流了此次参加全国创先争优、优秀共产党员表彰大会的心得和感受。一张胡锦涛总书记等其他中央领导同志与大会代表的合影、一份沉甸甸的荣誉证书和奖章,让该团干部群众肃然起敬。

责任编辑王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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