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盗者

Joel+Corry

20年前的休赛期，24岁且已经准备好要成为历史最具统治力球员之一的沙克·奥尼尔离开奥兰多加盟湖人。时至今日，这可能依旧是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自由球员签约。一名自由球员的决定摧毁了一座雏形王朝，在任何一个体育联盟里都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更重要的是，当那一切发生时，我们甚至没有意识这次签约的影响。沙克去到洛杉矶的那天，NBA为之震荡，而这一切都恍如昨日。

1996年，当时的我作为顾问为沙克的经纪人伦纳德·阿尔玛托工作。在我16年的球员经纪人生涯中，这份顾问工作让我亲睹了NBA中近乎是最糟糕的谈判，奥兰多没理由要失去奥尼尔，所有事情都表明，他们要留住他。然而，当时的劳资发生了很特殊，让人意想不到的更改，这使得湖人队为奥尼尔开出了一份极具诱惑力，前所未有的加速付清合同。

我亲身经历了整个事件，在那些会议上，在那些电话中，我至今仍保留着许多当时的文件，每当我看到它们时，我还会摇头。

最初，我们大部分内部讨论的集中议点都在奥尼尔会留在奥兰多，因为他们不仅能给奥尼尔更多薪水，他们还能提供一个雏形王朝的关键——未来的名人堂球员“便士”哈达威。这二者中更重要点还是在于，他们能给他最多钱。

1996年，劳资协议还没有最高工资的规定。只存在工资帽，精确来说是2430万美元，没有顶薪，也没有奢侈税惩罚（这两项规定在1998年停摆时才出台）。这一点很重要，意味着奥兰多能对奥尼尔使用伯德条款，可以用超工资帽的价钱和他续约。

我当时认为，他们可能已经向沙克扔出一张空白支票。但实事是，他们没那样干，相反，魔术给了奥尼尔很低的报价，这冒犯了他。

最初魔术提供了一份4年5400万美元的合同，没有具体的年薪规定。这远低于阿朗佐·莫宁和朱万·霍华德从热火和子弹收到的7年1.05亿美元的大合同，更重要的是，他们远逊于奥尼尔。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之后，魔术提供了一份1350万美元年薪，但不带球员选项的合同，但奥尼尔想要的是年薪近2000万美元并在3年后带有球员选项的合同。这是很糟糕的报价，而且这已经不是双方洽谈中第1次出现分歧了。更让人吃惊的是，魔术竟然在此时开始批评奥尼尔的篮板和防守。

这是在开玩笑？

你拥有的沙克是怎样的球员？在他在这个联盟的最初4年里，他成为了最佳新秀，得分王，3次入选最佳阵容 ，MVP候选者，并带领魔术击败迈克尔·乔丹晋级总决赛。你可以告诉这个家伙，他完成了一系列最伟大的事，你应该竭尽全力得到他。但魔术却认为这是批评奥尼尔的好机会？

不要考虑奥尼尔在奥兰多4年里的场均篮板（12.5）要超过他在洛杉矶的8年（1 1.8），这不是重点，但这关乎原则，关乎尊重。你能想象雷霆在和凯文·杜兰特会面时会说，“凯文，你是伟大的得分手，很伟大，但你的控球和防守……”

但这就是魔术为这次谈判定下的基调，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奥尼尔是可以改变潮流的天才，尽管他已经改变了球队。

1996年的自由市场星光璀璨，未来的名人堂球员乔丹，莫宁，迪肯贝·穆托姆博，雷吉·米勒，加里·佩顿和丹尼斯·罗德曼都在，但奥尼尔才是皇冠上的明珠。

那时，联盟流行的冠军方程式是，如果你没有乔丹，那你必须有统治力的大个子。奥尼尔被视为现代版的威尔特·张伯伦，他还远没有达到自己的极限。魔术本来拥有他，是他们自己将他挡在门外，贬低他，质疑他的比赛。

某种意义上，是魔术将自己摆在了奥尼尔的对立面。他们甚至说，要保持薪金灵活性以便几年后与“便士”续约，这意味着魔术并没有像我们所期望那样，给予奥尼尔足够的优先权。

这时，我们开始认真考虑其他策略，寻找沙克潜在的下家，找出劳资协议中的漏洞去充分利用奥尼尔的财务价值成为了我的首要任务。

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工资帽下至少留有900万美元空间的球队，这样他们才能在清理一些球员后，提供一份7年1亿美元的合同。并且这份合同能3年后是球员选项，因为奥尼尔拥有伯德条款后，他想充分利用他的上涨价值。并且，如果离开奥兰多，奥尼尔倾向于去大市场。满足上述要求的球队并不多，下面就是我们当时列出的名单：

尼克斯： 一开始就不太可能了，因为纽约不可能交易帕特里克·尤因。尼克斯当时也追求过乔丹，但后者迅速和公牛达成了1年3000万美金的合同。交易尤因根本不是可行性选项，并且他们才以7年5600万美元签约了阿兰·休斯顿，工资帽下操作空间不大，所以根本无法进行。

活塞： 由于1995年的最佳新秀格兰特·希尔，底特律变得很有吸引力，希尔在职业生涯的最初几年数次入选了最佳阵容。休斯敦也在此时入局，让奥尼尔与希尔，休斯敦一起打球，这个想法非常诱人，但在休斯顿选择尼克斯后，一切破灭了。坦白说，活塞从未对得到奥尼尔表示有兴趣。

热火：莫宁成为了我们谈判的关键，他是1992年的榜眼秀，顺位仅次于奥尼尔，也是因此他俩的职业生涯被联系到了一起。人们总是用他们相互比较，但莫宁不是奥尼尔那样的球员。当迈阿密用用7年1.05亿美元与莫宁签约后，这不仅抹杀了奥尼尔去迈阿密的可能，而且为沙克在自由市场上的价格定下了基准。奥尼尔得到的钱绝不可能比莫宁少，阿尔玛托坚信，奥尼尔要拿的比莫宁多，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能与奥尼尔相媲美的球员。

老鹰： 亚特兰大不在我们最初的名单中，直到我和同事接到了来自当时洛杉矶道奇CEO兼总裁斯坦·卡斯滕的电话，他说，老鹰对奥尼尔很感兴趣。斯坦之前是老鹰和亚特兰大勇士（MLB）的总裁，他暗示，老鹰老板特德·特纳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和时代华纳将要合并，这将会给奥尼尔带来巨大的附加收入。从篮球层面看，他认为奥尼尔是亚特兰大的冠军拼图，并且他很愿意提供一份年薪在1000万到1500万美元之间的7年合约。他不太在乎为此拆散球队所带来的代价。在进行所有操作后，问题出现了，优秀的全明星球员史蒂夫·史密斯可能不会留队，但他们不希望失去史密斯。最终，当老鹰和穆托姆博签下了5年5000万美元的合约后，亚特兰大掉出了候选名单。

最终是奥兰多的拖拉误了事。虽然名单上的大部分选项都出局了，但仍有一支球队存有威胁，它可能会引诱奥尼尔离开。要完成这个任务需要无懈可击的配合，但一切已经在筹备之中。

湖人为奥尼尔做出的第一步是，自圣路易斯老鹰将能选中比尔·拉塞尔的选秀签送到凯尔特人后最重要的一次。为了腾出薪资空间，他们将球迷们喜爱的老将中锋弗拉德·迪瓦茨送到了夏洛特黄蜂，这让他们不仅得到了新秀科比·布莱恩特，还获得了330万美元的薪金空间。

这成为了史上最著名“偷窃”行径之一，只是为了薪金空间的湖人因此却获得了能跻身历史前十的球员。

这样一来，湖人成为了真正的威胁，或者说，他们成为了最大的威胁。很明显，奥尼尔会对加入这样一支历史悠久的球队感兴趣。我们与老鹰开始洽谈的一天后，阿尔玛托简要地跟我们叙述了他和杰里·韦斯特的谈话，对方正式地向鲨鱼提出了7年9550万美元的报价，其中包含第4年的球员选项。

湖人希望能尽快签下奥尼尔，以便续约埃尔登·坎贝尔。湖人拥有坎贝尔的伯德条款，所以他们可以在工资帽上与其续约，但他们不能对奥尼尔这么做。但阿尔玛托拒绝了湖人最初的报价，这是当时最好的报价，但仍低于莫宁的合同。

这时，韦斯特表示他愿意交易乔治·林奇，以此来腾出薪资空间。同时，他还一直强调湖人的历史，他们的赢球文化，以及他打造冠军球队的能力。

魔术此时的操作和今夏热火和德维恩·韦德的故事类似，但韦德是无法和1996年的奥尼尔相提并论的。热火因为消极态度失去了韦德，所以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了奥兰多和沙克之间。

在乔丹、霍华德和莫宁签约后，魔术并没有提高报价，直到湖人将林奇和安东尼·皮勒送到温哥华灰熊后，他们才改变了立场。他们给了阿尔玛托2个选择：4年6400万，或者7年1.09亿美元，第5年为球员选项。

这点很令人不解，当一支球队即将失去当家球星时，他们还在为1年的球员选项讨价还价。公牛才和他们的当家球星续约，然后球队总薪水超过工资帽600万美元。奥尼尔不是乔丹，没人比得上迈克尔，但他注定会成为超巨。在湖人报价后，魔术本可以击溃所有对手，这件事或许就该结束了。但他们再次犯下了错误。魔术不愿意提供一份年薪2000万美元的长约，他们试图通过一些莫须有的事来压价，例如奥尼尔的罚篮。魔术因为自己的固执扼住了咽喉，他们的失败其实已经注定。

公平地说，奥尼尔要的不是小钱，那时联盟只有霍华德和莫宁2份亿元合同。2000万美元（因为魔术有伯德条款，所以奥尼尔想要更多）相当于1996年球队工资帽的82%，作为比较，迈克·康利今夏签署的史上最大合同1.53亿美元，他每年的薪水也只占球队工资帽也的30%左右。

还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流行观点是，球员拿的钱太多了。在1995年联盟经历了短暂的停摆，部分公共关系出现了恶化，普通球迷和超级巨星间出现了裂痕。人们现在希望超级巨星挣更多钱，他们知道球星的价值，但在1996年……

《奥兰多哨兵报》发起了调查，问奥尼尔值不值1.15亿美元。那时，哪怕对象是乔丹，球迷们也会说不。最后的结果也证实，超90%的球迷认为奥尼尔不值。

这就是谈判中的人性部分，球员也是人，想要证明自己。从一开始，魔术就不重视奥尼尔，同时，由于劳资协议有了出人意料的大变动。准备充足的湖人顺势介入，他们向奥尼尔展示了仰慕之情，和他所值得的金钱。

湖人为奥尼尔而搁置了所有计划，这很冒险，但他们是幸运的，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在送走林奇和皮勒后，韦斯特将报价提高到了7年1.2亿，并且在第4年为球员选项。得知这些，奥兰多试图用更好的现金流来提高报价，但他们已经失去了筹码，而且，这些筹码远没有他们想象中有用，因为在1992年的8月，奥尼尔签下7年3990万美元的新秀合同后，自由球员条款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1995年前，履行过2份完整合同并且最少效力四年的球员，会被视作非限制自由球员，因此他能够和任一球队签约，而不用考虑母队是否匹配报价。1995年的停摆出现了新劳资协议，其废除了受限制自由球员条款，这是工资帽时代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1998年停摆后，重新启用了最初的自由球员条款，但有一个3年的期限。奥尼尔当时才在联盟效力4年，正在履行他的第1份完整合同，但他却是非受限自由球员。换而言之，除在1995年至1997年间，魔术都可以匹配湖人的报价。但在1996年，只要奥尼尔和湖人签约，奥兰多只能望洋兴叹。

阿尔玛托私下去亚特兰大和沙克商讨了报价问题。我没有参与这次讨论，但我被告知，魔术没有一点主动性，加之奥尼尔对《奥兰多哨兵报》民意调查的怨恨，他被推向了离开边缘。最后时刻，奥兰多的秘密武器就是佛罗里达州没有收入税，而加州的州税非常高，这让奥兰多又一次掌控了谈判。但奥尼尔不想再因为奥兰多而改变洛杉矶的报价，他准备结束一切，和湖人签约。几天后，在奥运会开幕前，奥尼尔和湖人举行了签约的发布会。那时起，联盟风云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