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曹操的本来面目
——读《三国演义》及曹操诗文

2016-11-26 06:39张江林
唐山文学 2016年8期
关键词:三国志三国演义曹操

张江林

还原曹操的本来面目
——读《三国演义》及曹操诗文

张江林

《三国演义》中塑造的曹操是阴险狡诈的一代奸雄,小说中的描绘有夸张失实、令人难以置信之处;根据《三国志》等史书的记载,历史上的曹操其实是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知人善任的杰出政治家和军事家;而从研读一代文坛领袖曹操的诗文来看,作为政治家和军事家的曹操具有忧国忧民、深谋远虑、务实进取的性格特征,与其诗文风格有切合之处。

曹操是三国时期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中国的历史长河中极为罕见的英雄人物。他既是汉末逐鹿中原、鞭挞宇内的英雄,亦是建安文坛无可争议的领袖。但自从西晋陈寿的《三国志》与罗贯中《三国演义》并行于世以来,史家大多赞赏曹操,而街头巷尾的听书百姓则斥其为“奸贼小人”,这可以说是各有所本,或本之于史,或本之于罗氏小说,中国百姓渐渐懒读小说,更不屑于历史与诗文了,皆纷纷乐道于神仙似的诸葛亮,倾义愤于“曹贼”,仿佛诸葛亮不死,曹氏后继之基业必废,不要说蜀国永不会灭亡,还将使刘阿斗统一中国。这便是文人之笔的可畏之处,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也可以变白为黑。鲁迅曾云,《三国演义》一书“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

一、《三国演义》中的曹操

一般作为历史人物,既有史家之依傍溢美,又可能被文人口诛笔伐加以丑化。因此,不管是演义还是正史所传的曹操,皆未必是真正的曹操,历史的屏幕,皆不可真实地再现曹操本来的面目,倘能做到合符艺术真实就不错了。纵观演义,数百人物大多数栩栩如生,言行较合符情理,其主要人物如蜀之诸葛亮与刘、关、张;魏之曹氏父子并司马权臣;吴之孙氏父兄及周瑜、鲁肃、陆逊等虽未必真实,但基本上可说达到了艺术真实。案:《三国演义》本源于西晋陈寿的《三国志》,原是尊魏为正统,北宋司马光所作《资治通鉴》沿陈寿先例,仍以尊魏为正统。偏安东晋的习凿齿作《汉晋春秋》则改尊蜀汉,宋代朱熹作《通鉴纲目》亦以蜀汉为正统,历代史家拥刘拥曹之争不过是封建正统观念在不同条件下的不同反映。三国是封建社会中政治斗争很激烈的时代,各色各样的人物勾心斗角,造成了惊心动魄的事件供后人传述。裴松之注陈寿的《三国志》引用了一百五十六种书,可见后人关于三国历史的著作的丰富了。自从晋陈寿撰《三国志》六十五篇,刘宋文帝又使裴松之鸠集传记作注,于是裴注《三国志》便成了定本,其他各家的传记大都隐没亡佚了。这部裴注《三国志》就成了现在《三国演义》的蓝本。但《三国演义》虽然一方面采取了裴注《三国志》加以想象和扩大,另一方面又采用了民间说话艺人讲说的三国故事《三国志平话》。《三国志平话》表现了尊刘贬曹的鲜明倾向,以后的说书、评话亦相似,这对罗贯中不无影响。但演义是文学作品而非史书,作者大可不必对具体历史事件负责任,关键是读者怎么读,怎么想。

演义中的曹操性格定型化,残酷,欺诈,是天生的奸雄,其一生之处世哲学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当他与陈宫逃难吕不奢家时,狡诈而多疑的曹操竟然误会而杀了准备磨刀宰猪款待他俩的吕伯奢全家,而吕伯奢外出买酒回来遇到正离开吕家的曹操,真相大白了,误会本已完全解除,而曹操再杀了吕伯奢。其奸如此,令人发指。小说还写了他为报父仇,进攻徐州,“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一个十足的屠夫形象。他对待部下奸诈,残酷,无所不至。当军中缺粮时,他先令王垕用小斛发军粮,然后又借王垕的头来平息众怒;他为了追查在许都纵火的耿纪余党,竟用讹诈手段把站在旗下的三百余人全部斩杀;其他如疾恨祢衡而假手黄祖杀之;忌恨杨修而加以“扰乱军心”之死罪;为防范行刺者,他宣称自己梦中喜欢杀人,有意在“梦中”杀了一名内侍。为了董承接献帝密诏的事,他杀了董承等五家老小七百余人,连孕妇也不放过。以上情节皆家喻户晓,使曹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奸诈。当然,作者如一味地把曹操写成一位流氓式的人物,那么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统率三军、平定天下的。为了合乎历史发展的事实,作者并未将曹操简单化,也写了他“豪爽而多智”的一面。如“望梅止渴”以为急行军官兵提神;他自己下令踏百姓麦田者斩,以正军纪,而当他的马因受惊而踏坏大片麦地后,他居然以大堆理由终以发代头,割一小束头发了事。其他如煮酒论英雄中,他笑袁术是“冢中枯骨”,袁绍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之辈,刘表是“虚名无实”,刘璋是“守户之犬”,对当代人物分析得很精辟,表明英雄之誉实非他自己莫属。作者在极力写他“奸”的同时,也不忘写他“雄”的一面。例如,通过讨董卓、灭吕布、平袁绍等一系列政治军事斗争的描写,表现他审时度势、任用人才的长处,但是写他的“雄才大略”,是为了表现他老谋深算、老奸巨滑。

以上是对罗贯中《三国演义》中曹操形象的分析,阴险狡诈的奸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当然由于作者过于夸张失实,有些事情读来并不可信,艺术真实性就不能不大打折扣了。

二、历史上的曹操

曹操(155-220),字孟德,沛国谯(今安徽毫县)人。父曹嵩是桓帝时大宦官曹腾的养子。其祖父曹腾是宦官领袖人物之一,父亲又官至统兵太尉,宗族权势很大。因家庭关系,年仅20岁的曹操被荐为郎官,迁典军校尉。他自幼喜读兵书,从戎后白天讲兵,晚上阅经,著有《孙子略解》《兵书摘要》。讨董卓中,各军阀“军合力不齐”,唯有他一马当先,以寡兵攻董卓,显示出非凡的胆识与胸怀。著名的官渡之战基本如演义所描述,奠定了统一北方之基。

曹操是当时地主阶级人物中最有远见的一个,尽管他开始也像其他集团一样屠杀过人民,但却能及时总结教训,调整政策,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地顺应当时形势的好措施。他善于用人,能够广求人才,先后吸收了汝南、颖川名士荀彧、荀攸、郭嘉等人,这些人对曹操的决策起了重要作用。兖州治中从事毛玠向曹操提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的建议,也被采纳。曹操在建安元年(196),将汉献帝迎于许都,置于自己控制之下,取得了能够向别人发号施令的有利地位。同年,又接受枣祗建议,开始于许下屯田,当年就得谷百万斛,以后大规模推广,“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北方经济得到了恢复,他统治地区也相对安定。又因实行屯田制,较好地解决了军粮问题,“外定武功,内兴文学”,整个北方一片繁荣,又服凉州,取汉中,统一了整个长江以北,功高盖世。夏侯惇等建议他顺天应民接皇帝位,他却只愿做周文王,只在死后,才被其子尊为魏武帝。

试想这样一位雄才大略之人,料想不会仅凭“奸”便治天下。他治军有道,心怀天下,怎会梦中杀人,诛及无辜呢?这岂非不待敌至而自乱吗?他知人善任,一般说来,是不会无故斩杀他视为臂膀的人才的。他曾同意召孔融所荐的盛孝章为都尉,建安七子,邺下文人,蔡琰归国等尽为其所用。陈琳避难冀州依袁绍时曾写《为袁绍檄豫州文》大骂他,但他不记前嫌,仍重用陈琳。关云长归汉中,他明知此去必然会对他日后的统一大业造成巨大影响,他不仅不阻拦,而且还备黄金、锦袍相赠,这为他日后败走华容道、四面楚歌得关云长回报埋下了伏笔——种种史实说明,曹操绝不是罗贯中笔下一个不识庞统之才,心高气傲、胸怀狭窄之人。历史上的曹操其实是一位雄才大略、知人善任的杰出政治家和军事家。

三、从曹操诗文看曹操

“言为心声也”,尽管“巨奸时为忧国语”,但历史上的曹操既已证明不是小说中的曹操,其为忧国语,视为其心声,当是可信的。所谓文如其人,他的诗文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概括,是其胸襟之披露。本文仅探究其思想,不谈其艺术性。

曹操雅好文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他不是职业文人,但“鞍马间为文,往往横槊赋诗”,正因如此,他的作品具有很强的现实性,同他本人的政治、军事活动密切相连。《薤露行》《蒿里行》直接以汉末天下大乱为题材,描写了当时风云变幻的社会现实。《薤露行》从汉灵帝刘宏任人不良写起,接着写何进被杀,董卓入洛,杀帝鸠后,烧掠京城,又强迫朝廷迁长安等事件。《蒿里行》从关东群雄兴兵讨董卓写起,接着写各路军阀“军合力不齐”,各争势利,互结兵祸,掀起了大规模的混战,而袁氏兄弟一个在准南称帝,一个在河北“刻玺”,都企图攫取最高权位。两篇诗所描写的史实,在时间上紧相承接,它们以极简约的文字,概括了汉末最混乱的近十年的基本事件,被后人评为“汉末实录,真诗史也”。这两诗的可贵之处还在于表现了对广大人民的深切关注与同情,特别是在《蒿里行》中,诗人写了军阀混战后,用了这样的句子作结束:“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为百姓的死亡而悲痛肠断,洋溢着崇高的人道主义情感,令人感佩!《步出夏门行》作于建安十二年(207)曹操北征乌桓胜利班师途中,全诗包括“艳”及四解,“艳”即序章,写诗人在北征途上的复杂心情。他面对着夏季暴雨和洪水的阻碍,联想起出征之前部下关于南征或北征两种不同意见的争论,使他“临观异同,心意怀犹豫,不知当复何从”。他遥望大海,心中不禁惆怅起来。这种心情是真实的,让我们看到了一位雄才大略的杰出人物的内心矛盾,他在胜利的征途上,也有犹豫和忧虑。一解《观沧海》,把诗人亲临大海的所见景象,用朴素而极富气势的语言描绘出来,写得既素朴优雅,又气势磅礴,表现了阔大雄豪的胸怀。后人评论这首诗“有吞吐宇宙气象”,信为不虚,二解《冬十月》和三解《河朔寒》,写了北方寒冬时节的民情风物,表现了诗人对当地百姓疾苦的关心,读来苍劲萧瑟。四解《龟虽寿》,诗中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的生动譬喻,和“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等高度哲理性的句子,表述了对人生的积极态度,闪耀着朴素唯物主义的思想光芒。尤其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四句,表达了诗人老而弥坚的进取精神,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

曹操对文学事业的另一贡献是,他广揽文士,形成了一个以“三曹”为首、“七子”为翼,“盖将百计”的文学家集团——邺下文人集团,造就了“齐头并进”、“彬彬之盛”的建安文学新局面。这个集团主要成员有王粲、刘桢、徐幹、陈琳、阮瑀、应玚等,还有女诗人蔡琰。这些文人原来散居于各地,他们随着曹氏事业的不断胜利而汇聚到邺城来。至于蔡琰,则是曹操专门派使者持金璧一对,把她从南匈奴赎回的。从建安初阮瑀、徐幹入曹操幕开始,到建安十三年王粲来归附止,十余年中集合了“盖将百计”的文学人才。

如果说他的诗歌是内心的歌咏,仅是概括性的语言,那么他的散文《让县自明本志令》可以说是他雄才大略的具体体现。在此文中,他借让县之机,一方面恳切表白自己对汉朝的忠诚、并无篡汉自立的野心,以反击别人(刘备、孙权等)指责他“托名汉相,其实汉贼”的谤议,另一方面则权衡利害关系,表示决心不慕虚名而受实祸,而自动放弃兵权,使自己和国家蒙受深重祸害。事实上,如果没有他,当时“真不知有几人称帝”有几多百姓遭兵祸。由此可见,这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的清醒头脑和应付政治形势的深谋远虑,不知要比一切伪表关怀国事,“匡扶汉室”,实割据分裂的辨白高出多少倍。

作为一代枭雄,曹操临终《遗令》,更能揭示他内心深处的另一层面,其文说“天下未定,未得遵古也。吾有头病,自先著帻,……吾婢妾与伎人皆勤苦,使著铜雀台,善待之”。又云:“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余香可分与诸夫人,不命祭。……吾余衣裘,可别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从《遗令》的安排身后之事,不独见曹操一惯务实的作风,也能于琐细中见出他为人的真情,更能见出他对世事的留恋。

通过研读一代文坛领袖曹操的诗文,我们可以发现,作为政治家和军事家的曹操具有忧国忧民、深谋远虑、务实进取的性格特征。

当然,演义终归是小说,信不信由你,作者大可不必负责,况是古人所出,欲加罪也无可奈何,但曹操不是小说中所捏造的一般人物,更不是偶合于历史中的人名。历史也罢,现实也罢,像小说中曹操似的人也许真有过。作为读者,我们不可轻易迷信小说,亦不必崇拜已被滚滚东逝水淘尽的英雄人物。只是对于像曹操这样一位历史上文武并重的英雄人物,却被小说《三国演义》歪曲刻画为“奸贼”,多少年来,不仅得不到人们应有的尊重,反成为人们心目中“脸厚心黑”的代表,实有些不公正。因此,我想人们更应该从历史史实中去了解历史人物,而不应局限于小说,在去曹操的故里——安徽毫县时,也能像去成都武侯祠一样献上一瓣心香。

课题研究:贵州省教育科学规划青年项目《高校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研究以大学文化为视角》(2013C061)作者简介:张江林(1976—),男,土家族,贵州德江人,硕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民族民间文化。

作者单位:铜仁学院 党政办公室 55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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