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三 首

裴福刚

诗 三 首

裴福刚

盲人二胡手

月光在黑暗前站定，有环绕的清音

穿过拮据的双耳。他身子倾斜

掬起莫须有的泉水濯洗双眼

这低于湖面的倒影和存活，紧绷于

两根生锈的钢弦，一粗一细

挂满雷霆和雨丝

女人从琴弦上走下来，依偎着他

冥想的温情。群山跃出眼帘

一捧清水，照彻一截时断时续的光阴。

太阳从琴弦外升高，眼睛凉了

需要火焰奔跑的速度。背影矮下去

城市的一角，堆满闪亮和未知的光芒

简陋的储蓄，不足以惊动来来往往

体面的过客。幽阴的地下通道，安静地

目睹着变淡的影子，渐弱的愁容。

是夜，西湖两岸生长起大海的涌潮

半是惨咽，似有离人之苦

夜 空

抬起头，我可以看见高飞的倦鸟，和

瞬间划过的流星，可以在仓廪之下

忘却去年冬日里，山村头顶坠落的

果实和眼睛。我要在寒风跌破自己之前

看着它与陨石一起，渐入消亡之境

我可以按住自己的不安，并强迫身体

放慢进入颤栗的速度，它和我一样

紧提着小心翼翼的胆子，窥视

一个夜晚的庞大。我也可以任意修改

一个苦吟者的墓志铭，它忧郁

且过分夸张了无法填饱的内心

我还可以，向着夜空中的众星宿

祈求更为广阔的恩赐。它们都曾在

无数轮回和过往中驻留。为此

我不停回首。那些渺茫无垠的牵绊

正一点点加入细枝末节，现在

我要狠下心，全部说出他们的名字

和弟弟的旧合影

在一张老照片中追忆过往，我们

满脸稚气，如同无知的蚕蛹

置身浩渺的桑林

谁曾捏造饿狼般的黑夜传说

些许恐惧中，你我并排而坐

眼里扎着整个冬天的寒冷

无意翻动童年，昔日的

很多魔咒，被强行塞入我们的梦中

想到你抱着一个孤独的夜晚

熟睡，然后又在一个

雾气弥漫的早晨醒来，我们

一起隐藏语言和光彩，彼此

对视，彼此安慰

一张模糊的旧合影，在午后的

阳光中清晰展现，我像孩子一样

好奇地张望过去，完全不顾

脆弱的心，被回溯的时光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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