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代阿克苏的交通与台站——以《清实录》记载为线索

2016-12-16 12:56
北方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阿克苏丝绸之路南疆

谢贵安

(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论清代阿克苏的交通与台站——以《清实录》记载为线索

谢贵安

(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摘要:阿克苏在地理、政治、军事和经济上所具有的优势,使其成为清代重要的交通枢纽,特别是在清廷向内亚拓疆的过程中,成为平定回疆动乱的前沿阵地和指挥中心,循着阿克苏,清廷建设了众多台站。在平时,由于阿克苏连通内地与中亚、沟通北疆与南疆的独特位置,使之成为丝绸、布匹、毛皮、玉石等众多商品经过的重要口岸和交易市场,在南疆的国内外贸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关键词:阿克苏;交通地理;丝绸之路;南疆;《清实录》

《清实录》是清代官修的国史,史料来源于官方档案等,记载比较可信。它对某地历史记载的多寡,反映了国家对该地关注的强弱。对新疆名城阿克苏的记载,是从《清高宗实录》开始的。此前,该地似未被官修实录纳入视野。记载阿克苏最多的是《清高宗实录》和《清宣宗实录》,分别大约是13万字和19万字。总计3 658万字的《清实录》对阿克苏及相关内容的记载达36万余字,占总字数的0.98%。对一个边陲小城来说,能在大清朝的国史中占有如此大的篇幅,与其在天山南路北道交通线上的重要地位有关,也与清朝向新疆地区拓殖疆土、建立内亚统治的政策有关。

一、阿克苏的交通地位

位处南疆的阿克苏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交通枢纽,不仅拥有突出的地理优势,而且也具有重要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地位。

1.优越的地理位置。清廷将新疆称为南北两路,以天山为界,将北疆称为北路,南疆称为南路。南路又分北道和南道。所谓南路北道是指塔里木盆地北缘的通道,南路南道则指该盆地南缘的通道。从《清实录》的记载来看,整个清代从内地(甘肃)运往南疆的物质和兵员,多是从南路北道进行的。南路北道上的阿克苏,地位非常重要,上至清帝下至大臣,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乾隆年间,军机大臣等称“阿克苏为回地总汇”[1](卷626,1031)。宣宗亦声称:“阿克苏为南路总汇。”[2](卷177,767)乾隆二十六年,军机大臣们指出,设立阿奇木(统管一城之地的高级伯克)的回部共三十一城,根据大小分为三等:“叶尔羌、喀什噶尔、阿克苏、和阗为四大城”[1](卷642,184)。其他典籍亦云:“回部城落虽多,总以叶尔羌、喀什噶尔、和阗、阿克苏四大城统之。”[3](827)由于阿克苏在南疆四大城中属于最北的城池,还被认为是整个新疆中最为适中的城市。宣宗对军机大臣等人强调:“阿克苏为回疆适中最要之区,其路直抵吐鲁番、哈密,所关甚钜”[2](卷102,678);“阿克苏为回疆适中之地,关系最要”[2](卷103,678)。从以上材料可见,清代皇帝和大臣均将阿克苏视为天山南路北道上的重要交通枢纽,甚至视为从天山北路到南路上的“扼要之地”。

2.较高的政治地位。作为回疆四大城之一的阿克苏在清代拥有较高的政治地位。《回疆通志》卷九《阿克苏·官制》载,阿克苏设有办事大臣一员、管理粮饷章京一员[4](296~297)。据《清实录》记载,乾隆二十四年,在参赞军务大臣舒赫德的建议下,阿克苏的土官(伯克)品级被定为最高的阿奇木(三品)[1](卷592,587)。在平定大小和卓木的叛乱时,阿克苏是钦差大臣的驻屯地,拥有相应的官印。当时舒赫德建议“阿克苏应请给以关防”,高宗认为“阿克苏为回城要地,已派阿桂驻扎办事。着该部赍送钦差大臣关防一颗,以昭信守”[1](卷598,675)。该城与新疆的几个重镇一样,驻有办事大臣。乾隆二十五年,“现在乌噜木齐、阿克苏、叶尔羌、伊犁各处,均有大臣驻扎”[1](卷614,909)。阿克苏还设有负责屯田事务的领队大臣。乾隆五十五年,高宗因“阿克苏领队大臣员缺,著佛住驰驿前往”[1](卷1357,192)。道光时,为平定张格尔叛乱,阿克苏再次成为军事重镇。道光六年,朝廷“命署大理寺卿诚端驰赴阿克苏军营”[2](卷105,741),使该地成为监察和司法中心。光绪八年以后,阿克苏设道台和道员。光绪十年,新疆设省后,阿克苏成为新疆省下的一个道。

3.重要的军事地位。阿克苏在南疆的军事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设有满营佐领一员,绿营游击一员,经制外委二员,管钱局把总外委二员,管铜厂游击二员[4](296~297)。清朝不仅在此设了游击,光绪年间还设阿克苏镇总兵官。光绪十五年正月,“以甘肃西宁镇总兵谭上连为喀什噶尔提督,记名提督董福祥为阿克苏镇总兵官”[5](卷264,540)。阿克苏不仅平时驻有军队,而且一到战时,便成为进剿喀什噶尔地区叛军的前沿阵地和指挥中心。道光年间平定张格尔叛乱时,前后到达阿克苏的军队竟然多达五万人[2](卷110,838)。由于南疆多事,因此阿克苏成为战时的军事基地和军需聚散地。道光七年,对张格尔发动总攻前,阿克苏军需局及各粮台所储备之银便有十六万一千余两,解往阿克苏大营的银多达二百三十八万余两[2](卷114,917)。宣宗曾下谕指示:“阿克苏为南路总汇,军行粮饷尤关紧要。现准长清等设立军需局,支应收发,以专责成。”[2](卷177,767)

4.突出的经济地位。阿克苏在清代的经济地位很突出[6],穆宗称“阿克苏系属冲衢,素称饶裕”[7](卷106,329)。首先,阿克苏人口较多。据乾隆年间所修《西域图志》载,时阿克苏有回民7 506户24 607人[3](685),在南疆算是人口大城。其次,它是屯田重地。道光年间,清政府在阿克苏实行军屯,结果大获成功。《清实录》所载较早的屯田丰收是道光五年,此后阿克苏屯田丰收叠有记录。从道光七年十月直到道光二十四年十二月为止,《清宣宗实录》记载“阿克苏屯田丰收”及相关记载达23条,意味着阿克苏屯田基本上连续23年获得大丰收。阿克苏因为屯田开荒,成为粮食生产和销售基地,以及采购军粮和民粮的重要粮仓。再次,阿克苏是南疆重要的金融中心。它不仅是官方银两的重要集散地,而且还是钱币铸造基地,拥有良好的铜矿资源,并且还是“汇兑”的处所。新疆南北两路均设有钱局,“南路设局于阿克苏,每年额铸普尔钱二千六百余串。所用铜斤,大半产自回疆。阿克苏钱局铜斤,向系阿克苏、赛哩木、拜城、库车、沙雅尔、喀喇沙尔等六城回子及官兵采办交局”[2](卷105,738)。阿克苏还可以“汇兑”(实指融资)银两,且数量不小,反映了该地金融中心的地位。道光六年十月,官兵齐聚阿克苏后,曾“于商民汇兑银十一万五千两”[2](卷108,794)。

二、阿克苏的交通路线

有清一代,在天山南路南道交通不活跃的情况下,北道交通是不可替代的商贸通衢,阿克苏则是北道上重要的交通枢纽。咸丰帝曾强调“阿克苏为南路咽喉”[8](卷355,1237),《西域图志》亦谓:“自库车西出为赛喇木、拜、阿克苏三城……而阿克苏城为尤大,且居回部之中,审求形势,宰制区域,洵扼要地也”[3](120)。经阿克苏运往各地,或在阿克苏当地交易的货物种类非常多,有内地的茶叶、大黄、药材、布匹,也有南疆的玉石、马、羊、驼、毛皮、毯料等,当然也有内地的丝绸。乾隆二十四年,参赞大臣舒赫德就自阿克苏起程往和阗时“携带银两、缎布以备奖赏”[1](499)。乾隆四十三年,商人吴芑洲等带着丝绸到阿克苏等地贩卖,然后购买当地的玉石再贩卖回内地[9](420)。当时阿克苏等产玉地区存贮的“钱文、绸布等物,均属宽余”[1](卷1070,344)。丝绸经由交通道路上所设之军台运达当地。嘉庆十一年,管理军台事务的游击托勒京阿曾“递送阿克苏泽绸”[10](卷164,124),这些绸缎都是经过天山南路北道运到阿克苏,又从这里运向更为遥远的西南回疆。

从交通的重要性上来看,阿克苏并不单单是天山南路北道上的交通要道,有时也是从天山北路到南路的交通线上的主要通衢。清朝称新疆天山南北为“南北两路”,说明新疆各城与路之间具有密切的关联。嘉庆十四年,仁宗指出,“新疆南北两路,办理地方事务,俱有旧定章程”,“试思南北两路设立办事大臣,驻劄该处,历有年所”[10](卷210,818)。从内地(甘肃)到阿克苏,一般有三条道路,即天山北路、天山南路北道、天山南路南道。第三条道路因环境原因,较少使用。

1.天山南路北道。这是一条“军台大路”,沿途有军台驿站提供给养。从北京经天山南路北道到阿克苏的路线,《清实录》有所记载。道光年间,清廷调东北军队往阿克苏时,所走的路线:“经过直隶、河南、陕西、甘肃及哈密至阿克苏一带。”[2](卷105,743)直隶指河北,北京正在其中。从北京到阿克苏,经直隶、河南、陕西、甘肃,从哈密经吐鲁番的托克逊,进入天山南路的北道,向西南行,经过哈喇沙尔(焉耆)、库车,抵达阿克苏。如果说上述记载还比较粗疏的话,下面的记载则很详细。道光六年十一月,大学士扬威将军长龄等奏:“此次军需自肃州出关起,由军台大路经过哈密、吐鲁番、喀喇沙尔、库车,至阿克苏后,分路至乌什、喀什噶尔、叶尔羌、和阗。”[2](卷110,834)

2.天山北路。这条路从内地(甘肃)到哈密、巴里坤、乌鲁木齐、伊犁,然后从伊犁或乌鲁木齐南下阿克苏。其中又有三种途径。

其一,从伊犁翻越冰岭,南下阿克苏。道光六年长龄等“筹拨伊犁存贮粮石,由冰岭转运阿克苏”[2](卷110,832)。道光七年,为攻打喀什噶尔的张格尔,朝廷急于将北疆的军需运往阿克苏。“前经准拨伊犁粮十万石,已报起运米面二万七千八百石。除已过冰岭外,其未过冰岭及未经起解各粮石,着德英阿转饬委员赶紧转运。”[2](卷114,917)北疆的军需往往是陕甘总督从内地经天山北路运至乌鲁木齐和伊犁的,然后再经冰岭运至南疆的阿克苏。同治三年“阿克苏所属之赛里木、拜城无业回子闻风滋事”,为了弹压,清廷调伊犁官兵遣勇,“由冰岭驰赴阿克苏会同剿办”[7](卷107,347)。

其二,不翻越冰岭,也可以翻越库库努特岭抵达库车,再西南行至阿克苏。乾隆二十四年正月,官长保等奏报,“所带识路之人甚多,欲由乌里雅苏台就近赴阿济必济,出哈布塔克、拜达克,直至乌噜木齐,再由阿勒辉、伊克珠勒都斯、巴罕珠勒都斯、海都河,过库库努特岭,至阿克苏”[1](卷579,385)。是年三月,高宗询问达勒当阿等人“于何时由巴里坤起行,大约何时可抵阿克苏?”[1](卷582,441)达勒当阿等奏称:“通计马匹出口日期,三月初三日全抵巴里坤。拟从穆垒至乌噜木齐、塔尔巴哈台、珠勒都斯,过库库努特岭,抵阿克苏。”[1](卷582,449)从伊犁至库车约一千七百里,库库努特岭正好横亘在中间[11](346),该岭在“库车西北六百余里”[12](100)。这条道路与翻越冰岭相比更远。定边将军兆惠曾以冰岭道难行,建议把叶尔羌等处的粮食,经阿克苏往东北运至库车,由此转往伊犁,但因库库努特岭道比冰岭道更为遥远,而未获批准[13](456~457)。

其三,如果不翻越冰岭和库库努特岭,则可由乌鲁木齐向南走,经托克逊,至喀喇沙尔进入天山南路北道,西南行至阿克苏。道光六年八月,“将乌噜木齐各属仓存小麦面斤粟米各项,调拨四万石,先运往喀喇沙尔暂贮。再由该处大臣运往库车、阿克苏各城分贮”[2](卷102,676)。道光七年,宣宗提出“其由乌噜木齐至托克逊,及由库车至阿克苏两段,于驼只歇夏时,应如何添雇牛驴人夫”,要求“鄂山等自己豫为妥筹”[2](卷115,933)。这两段路之间需要用其他牲口代替骆驼。其实,这两段路就是从乌鲁木齐至阿克苏的另一条道路。这条道路与上述从哈密,经吐鲁番、托克逊、喀剌沙尔、库车至阿克苏的道路部分重合。

3.天山南路南道常被弃置,多改从北道走。乾隆二十四年七月,高宗指出:“现在叶尔羌、喀什噶尔业经平定,富德等奏报事件,由叶尔羌直抵阿克苏,甚为便捷。其叶尔羌至和阗台站,着即行裁撤。惟和阗至阿克苏一路,尚应酌留。”[1](卷593,605)也就是说,此前曾设有从叶尔羌至和阗的台站,从天山南路的南道传送情报入内地。但这条路并不好走,因此,一旦南路的北道畅通,便直接从阿克苏走,从和阗往东北入内地的这条南路便弃置了。从和阗往东行,所经过的且末、若羌(婼羌、卡克里克)等天山南路南道上的城镇,在《清实录》中甚少记载。

三、与阿克苏相关的台站

阿克苏处在天山南路北道上的重要位置,循此向北和向南都设有众多台站。台站在内地叫驿站,但在新疆地区却比较复杂,分驿站和军台两种。驿站比较固定,一般设在城镇,而军台一般设在交通干线上,有时候会设在草原和戈壁上,派兵士把守和料理,有军台的道路常常被称为“军台大路”。但军台具有一定的临时性,既可因需要而设,也可因故随时裁撤。“新疆台站,皆陕甘总督所辖”[1](卷749,245),阿克苏的台站自然也不例外。

阿克苏一带的驿站,似建立在城镇中。乾隆四十四年,乌什办事大臣永贵奏称:“阿克苏、赛哩木城中驿站,及回众交纳官粮,并一切斗殴事件,向由该城绿营首领官承办”[1](卷1077,455)。“城中驿站”,似有特殊含义。道光六年,宣宗命前任甘凉道英启“速即驰驿前赴阿克苏”[2](卷105,731),其中的“驰驿”似乎表明他从驿站通行,但也并不排除他使用了台站。

军台随交通线而建,或在城,或在野。无论建在哪里,都必须有水。临河的取用河水,在草地和戈壁上的则需挖井取水。道光七年,“阿克苏所属洋阿里克至都齐特一站,哈拉玉尔滚至察尔齐克一站,河色尔至库车城一站,均系一百三五十里戈壁,当饬开掘井泉十余处。其河色尔一站,穵深数十丈,并无涓滴。复经相度地形,改移道路,挑穵深沟,引灌河水,以备人畜渴饮”[2](卷121,1029)。

台站有底台和一般台站之分。底台似是一地最主要的台站,属于各台站连接的枢纽。《西域图志·阿克苏属台站》首载“阿克苏底台”,然后是“扎木台,自阿克苏底台东至此八十里。哈喇裕勒衮台,自扎木台东至此八十里。察尔齐克台,自哈喇裕勒衮台东至此一百二十里。乾隆三十六年,自雅哈阿里克移此。又东接赛喇木,属鄂依斯塔克齐克台界。库木巴什台,自阿克苏底台南至此八十里”[3](654)。

自肃州至阿克苏共计五十八个台站。道光六年,杨遇春等奏称“自肃州至阿克苏,计程五十八站”[2](卷106,753)。自哈密迤西至阿克苏止,共四十个台站。道光十年,杨遇春等奏称“自哈密迤西至阿克苏止,计四十站”[2](卷177,773)。从乌鲁木齐至阿克苏,约三十多个台站。道光六年,据英惠奏称乌鲁木齐“距阿克苏三十余站”[2](卷106,751)。鄂山奏称:“由乌噜木齐转运”粮食至阿克苏“以三十二站核计”[2](卷110,838)。阿克苏东到库车有八个军台(八站),北到伊犁有六个军台(六站)。道光六年,阿克苏办事大臣长清称“该处东路接壤库车,向设军台八处,准其每台添马三十匹。北路接壤伊犁,向设军台六处,准其每台添马二十匹。共采买马三百六十匹,分拨各台应用。每马一匹,冬春二季准日给草十斤,料三仓升,事竣核实报销。夏秋二季,仍随地牧放”[2](卷108,800)。至于阿克苏的扎木至和阗之间,则设有五个台站,后增设一个。台站之设,充分考虑到了相隔距离。道光六年,将军长龄等奏:“例载口外以百里为一站,山路崎岖,临时酌减,总以四十里为率。”

事实表明,军台的设立,使道路交通变得更加安全和放心。道光十年,胡超则奏称“将阿克苏满汉马步官兵民勇带领起程,由军台大路进援”。已“驰抵阿克苏”的杨芳奏:“喀什噶尔、英吉沙尔望援孔亟,军台大路,地广树密,惰兰遣孽一见兵到,自然分投潜匿,不值稽留援兵。”[2](卷180,838)

事实上,台站的置废会根据实际需要而调整。首先,台站会因需要而增设。阿克苏至伊犁间的冰岭道便曾新增台站。道光十年六月,谕内阁“玉麟等奏请阿克苏所属穆苏尔岭北噶克察哈尔海台站,及伊犁所属沙图阿满台站中间,另行添设一台”,因为“噶克察哈尔海台站,距沙图阿满台站,路途遥远。每年运送官物,恐致迟误,台马不免疲倒”。宣宗下令:“于噶克察哈尔海、沙图阿满二台中间恩东格尔布瑚图地方,再行添设一台。驻台额鲁特兵丁,由恩东格尔布瑚图卡伦旧驻之额鲁特兵丁三十名内,撤出十五名,令在新设台站当差。其管理台站事务笔帖式,着即令管理伊犁所属巴图蒙克至沙图阿满七台笔帖式四员兼管。至台站所需马十五匹,牛十四只。仍照从前所办,由官厂支用。”[2](卷170,635)若在两地的中间位置增设台站,被称为“安设腰台”。道光十一年,伊犁将军长龄等“奏请安设腰台”,称“阿克苏之齐兰台,与叶尔羌之雅哈库图克台接壤,均系戈壁,程站较长”,“请于适中之地分设腰台二处”。于是宣宗颁谕:“沙井子地方分设腰台一处,即令齐兰台笔帖式兼管;色瓦特地方分设腰台一处,即令雅哈库图克台笔帖式兼管。并着于两腰台各派外委一名,字识一名,兵丁五名,官马十五匹,官牛十只,回子二十户,回子马二十匹,以资接递运送。”要求该将军等“即移咨该二城,各按所勘地址,多穵井眼,于来岁春融,建盖台房。所需工料无多,即由该大臣自行筹办”[2](卷201,1158)。阿克苏与南路南道上的和阗之间也增设过台站。富德曾上奏:“其驰递事件,自阿克苏之扎木至和阗,前设台站五处,今沿途察看,戈壁甚多,酌展为六台,派健锐营前锋达兰泰等六人以委署笔帖式管理。所有兵丁口粮,各于阿克苏、和阗就近支领。”[1](卷587,522)

其次,在两地中间的位置上屯驻重兵和进行开发。乾隆二十五年,陕甘总督杨应琚奏称:“阿克苏至叶尔羌、喀什噶尔一带,相距数千里,地方空阔”,觉得中间应设一个“居中联络关通之处”。“查与叶尔羌相距八九站,有地名巴尔楚克,傍近河流,泉源充裕。若多召无业回民,保聚耕作,则灌溉有资,可渐成村落。又距阿克苏六七站,有多兰回民,亦藉耕作而食。其旧居之恒额拉克,可垦地亩甚多。若招散处回民,听其垦艺,亦可成一大聚落。应俟阿克苏等处筹办驻官后,各酌派千总一员,驻劄恒额拉克及巴尔楚克,庶可声息相通。”[1](卷610,862)

其三,改选驿道,将原有军台相应移置重建。道光八年,那彦成呈上“移改军台道路,并择地改建军台”奏折。宣宗认为“阿克苏至叶尔羌,向设军台处所,近年浑河水大,东注不畅,每当漫溢,大路不通,而河形迁徙,日久难免冲刷。兹据那彦成等查明,叶尔羌境喀拉塔克军台迤北,旧有径路一道,与阿克苏之浑巴什河相通。请动项迁移,为一劳永逸之计。着照所请,所有阿克苏境内移设军台二处,叶尔羌境内移设军台四处,裁撤军台二处,即各按新勘地面,如式建盖。傥有占碍回子地亩,即行拨还。”由于更改译路和重建军台是大事,因此宣宗要求“并将程途里数,由各该城大臣绘图,咨部查核”[2](卷145,212)。

其四,台站受战争影响较大,特别是军台,很多情况下,是为了适应战争而设,当战争结束后,往往会撤销。乾隆二十四年,定边右副将军富德建议在阿克苏的扎木至和阗之间增设一台站,“俟会兵叶尔羌后,或留或撤,另奏办理”[1](卷587,522)。阿克苏办事大臣长清明确指出,阿克苏东路接壤库车所设的八处军台、北路接壤伊犁所设的六处军台“俟大功告竣,即行裁撤”[2](卷108,800)。即使军台不撤,也会减少台内的资产设备。乾隆二十五年七月,据五吉等奏:“现在驿递事件较从前甚简,请将巴里坤等处台站,各照例留马十五匹、驼四只。”高宗指出:“军营事简,所设台站马匹,自应通行核减”,并让舒赫德对“伊犁、阿克苏、叶尔羌、喀什噶尔等处,俱着酌量情形”处理[1](卷616,928)。

台站有相应的规制与资产。台站首先要有管理者,一般是笔帖式,其次要有兵丁。然后还有一定的资产和设备:营房、帐篷、牛、马、驼、车等。此外维护台站,要有相应的成本,像兵丁的口粮和饷银,牲口的草料等。

台站主要资产和工具是运送物质的牲口。如若不敷使用,必须增加。乾隆二十五年,舒赫德奏称:“由阿克苏至伊犁,台站马匹不足,请将库车所有之马千余匹,选择备用。”高宗指出:“驻兵屯田,关系紧要,台站马匹,必须充足。今乌噜木齐所易哈萨克马匹甚多,著即酌量调用。”[1](卷609,841)道光九年,德英阿等奏请“酌添北路军台牛马”,并称:“阿克苏所属扎木至噶克察哈尔海军台七处,因附近冰岭,半皆沙碛,水草缺乏,额设牛马不敷运载。向调回子马匹通融办理,现当查禁各城藉差扰累,体恤回众,自应另筹调剂。”宣宗谕:“着照所请,于额设牛马外,扎木台添牛五只,阿尔巴特台添牛十只,亮噶尔台添牛十只,图巴喇特台添马十二匹,瑚斯图托海台添马十匹,塔木哈塔什台添马八匹,噶克察哈尔海台添牛十只。此项所添牛马,准其由伊犁官厂内照数拨给,按年报销分数。所需马料,除扎木、阿尔巴特、亮噶尔、噶克察哈尔海等四台尚有水草可资牧放,原设牛马及新添牛只,仍照旧章,夏秋无须给料外,其图巴喇特、瑚斯图托海、塔木哈塔什等三台,原设及新添马匹,均准四季全支料石,仍照向例,每马日支料二京升,每牛日支料一京升。俱由阿克苏粮饷局按月支领,归于仓储项下报销。”还要求该将军要“不时稽察,无任稍有偷减克扣。如查有情弊,及餧养不善,以致疲瘦之处,即行严参惩办”[2](卷155,386)。

在草地和戈壁所设的台站,距离较大,若是临时所设,则无营房,只搭建帐篷。道光十年,和阗办事大臣诚端等奏:“草路戈壁站大,和阗境内安设军台十二处,阿克苏境内亦安设军台。惟草地向无房屋,即办帐房十二架,以备沿台搭用。每台设立马二十匹。伊斯玛依尔加添马二十匹,和阗西路军台七处,每台酌添马十五匹。”[2](卷179,824)看来,草地上的临时军台以帐篷蔽身。

清廷对台站的管理比较在意,特别注意成本的控制。作为草地台站运输工具的牲口,夏秋就地放牧,无须草料,但其他季节则应准备草料。而戈壁上的台站,就要为其牲口准备草料了,高宗曾提出“其戈壁处所,作何贮备草豆饲秣,不致伤损倒毙,着舒赫德等会商办理”[1](卷616,928)。阿克苏的台站应用的马匹等项,最后还要核销造册。道光十二年,宣宗要求“其从前就近拨给阿克苏各军台供差马四百一十六匹,着阿克苏与拨解军营牛羊一并查明造册报销。”[2](卷216,218)乾隆三十年,高宗还提醒军机大臣们,不得因为递送钦定物质和人员,致使台站“奉差官役,借端矫枉过正,骚扰地方,及任意驰骋,伤损驿马”[1](卷749,245),简直就是无微不至了。

阿克苏通向各地的台站,其职责既运送物质、兵员、官员,也递送公文、情报等信息,如乾隆二十四年,有官员指出“自阿克苏至伊犁,安台传事,声息相通,最关紧要”[1](卷603,775)。道光十年,和阗帮办领队大臣舒伦保“于和阗通阿克苏之喀勒塔尔草地安设军台,以通文报”[2](卷174,716),“于草地添设台拨腰站,与阿克苏通递来往文报”[2](卷176,760)。同时,台站也检查过往人员的证件如路引等。乾隆四十四年,永贵曾奏称弁兵、商民“经过阿克苏、赛哩木城,应换路引”。由阿克苏绿营游击、领乌什参赞大臣“用空白印票,临时填给,报参赞大臣察核”[1](卷1077,455)。乾隆五十五年,毓奇等奏称“前来伊犁、阿克苏二处贸易回人,俱给以乌鲁木齐、吐鲁番、喀喇沙尔、库车等路引,于各处验照搜查”[1](卷1361,257)。这自然少不了台站兵丁的差使。

毋庸置疑,如此众多的线路和台站,主要是出于军事和政治用途,但客观上也使得阿克苏在清代拥有了重要的商贸地位。阿克苏除了军兴时期的军需运输繁忙外,平时的商贸往来也络绎不绝;运来和过境的商品,除了丝绸外,还有其他各种物品。事实上,清代阿克苏在南疆的国际贸易和国内贸易中,均扮演着重要角色,促进了丝绸之路南线的贸易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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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延睿】

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6627(2016)02-0053-06

作者简介:谢贵安(1962-),男,湖北襄阳人,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北科技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彩虹学者,主要从事中国史学史与明清文化史的研究。

收稿日期:201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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