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理性”的逻辑与展演: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解构

2016-12-19 11:53涛,王
体育科学 2016年1期
关键词:理性体育学校

王 涛,王 健



“启蒙理性”的逻辑与展演: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解构

王 涛,王 健

近年,我国学校体育学研究秉承“一方面吸收外来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的理念对美国学校体育进行了大量研究,由于地域、语言、文化及意识形态的不同,学界对当前美国学校体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及其社会文化成因进行深入了解的途径较为单一,通过直观的体育教学观摩、间接的体育课程文本翻译以及赴美参加学术会议等途径难以满足系统、全面研究美国学校体育发展现状的要求,难以长期地、常态地跟踪与调查美国学校体育发展的整体生态环境,同时出现了个案研究居多,理论研究不足的问题。研究以“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的逻辑关系为理论框架,采用文献资料、访谈等方法对美国学校体育的产生与发展进行研究,认为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构成因果关系与协调关系,启蒙理性在美国学校体育的7个历史阶段内曾展演出“新教伦理”、“工具理性”、“技术理性”等逻辑,当下表现为“现代性”。以福柯的“历史断裂”与“局部斗争”为理论工具对美国学校体育进行解构,认为“现代性”带来的人的主体性危机是当前美国学校体育问题的本质。为了避免类似问题在我国学校体育发展中出现,建议我国学校体育改革应客观认识“美国经验”,并重新审视“现代化”的价值与意义。

启蒙理性;美国;学校体育;现代性;历史断裂;局部斗争;结构性顽疾

在我国时下的学校体育改革中,对美国学校体育经验采取抵制、忽略的态度已不再可能。陈寅恪在20世纪30年代整理国故时期曾慨叹:“今日之谈中国古代哲学者,大抵即谈今日自身之哲学者。”余英时借此引申说:“今日之谈中国文、史、哲诸学者,大抵即谈西方某一流派之学者”[12]。延展至目前我国学校体育的改革中,“尊西人若帝天,视西籍如神圣”的仰视心态并不少见;同时,片面孤立地认为美国学校体育中的某个别现象,如部分州的部分学校不再将体育课作为必修课程,即是美国学校体育急剧衰落的标志,此种俯视心态也在泛起。为了实现我国学校体育改革“一方面吸收外来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需要从理论层面对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逻辑与思想进行探究。从近年我国学校体育研究美国经验的文献来看,宏观的分析、批判与反思仍显不足,导致仅针对个别的学校体育现象进行孤立式的研究,对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脉络缺乏整体性认识,在借鉴某一学说、某一课程模式或某一评价体系时多陷入“历史虚无”的境地,变成一种“顺手乱抓”的引入。

实际上,对美国学校体育历史、逻辑与思想的分析与反思应成为一个具有时代特征的理论命题。研究好这个理论命题,要具备合理的研究手段。我国近代史学界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通过理论框架的构建,解决史学理论问题的建议[14],因此,本研究试图通过建构“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的理论框架,分析与反思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思想与逻辑。

由于“启蒙”推动了近代以来西方文明的整体跃进,因此,“启蒙”具有了广义的西方精神、思想与文化意义,随之产生了“广义”与“狭义”的概念范畴。狭义地看,“启蒙”通常指17世纪和18世纪的欧洲所发生的一场广泛而有力的思想运动,即“启蒙运动”,其宗旨是运用理性来破除宗教迷信和盲从,用科学知识来消除神话和幻想,使人摆脱其蒙昧状态,达到一种思想与政治上的自主性[1];广义地看,“启蒙”不拘于特定的时间概念,可以泛指一种“理性”取代“上帝”占据精神至高地位的气质(ethos),一种个人使用理性和理智的行为[5],以及对“理性”先验式的存在深信不疑的思维习惯,即“启蒙理性”,譬如马克思·韦伯曾说过,“在资本主义秩序出现之前,我们所说的资本主义精神,就在富兰克林的出生地马萨诸塞州出现了。早在1632年,新英格兰人就开始依靠工于计算的行为来追求利润了……”[6]这里,韦伯所说的“资本主义精神”即是“启蒙理性”的一种表现。

1 “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的逻辑关系

1.1 因果关系

“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可以讲,“启蒙理性”是美国学校体育产生的主要原因,而美国学校体育则是“启蒙理性”展演出的具体结果。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表现在“时间”与“空间”两个维度。

在时间维度,按照“西方中心论”的观点,美国最早高学校体育产生于1823年马塞诸塞州朗德希尔学校(Round Hill School),是德国民族主义运动领袖杨(Jahn)的3位学生,即查尔斯·贝克(Charles Beck)、查尔斯·福伦(Charles Follen)与弗朗西斯·雷贝尔(Francis Leiber)通过第一次移民浪潮将学校体育引入了美国[15]。因此,在时间上,“启蒙”、“19世纪欧洲民族主义”与“美国学校体育的产生”呈先后递进式出现。在“启蒙”与“19世纪欧洲民族主义”的时间因果关系方面,正如康德在《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中指出的那样:“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4]像个人摆脱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一样,19世纪的欧洲国家(如法国、德国等)开始奋力地摆脱宗教与封建贵族势力加之于自身的“不成熟状态”,朝着一种政教分离、三权分立、独立自主的新型国家迈进。然而,由于欧洲大陆经历过近10个世纪的“中世纪”(约公元476—1453年),瞬间的“解锁”在欧洲民众心中带来了强烈的“盲动感”,所以“狭隘的民族主义”得到了发展的历史契机,进而奠定了19世纪晚期德国、法国以及英国等主要欧洲国家民族主义运动的思想基础与群众基础。

在“19世纪欧洲民族主义”与“美国学校体育产生”的时间因果关系方面,“法国大革命”后期,罗伯斯庇尔由于“同情弱者的激情”泛滥,将革命引上了认为“贫穷是第一位的政治力量”的道路,最终导致了“法国大革命”的失败[11],随之而来的是拿破仑的铁骑横扫欧洲。以德国为代表的其他欧洲国家由于惧怕拿破仑的军事威胁,提出强化自身的军事力量(military force),以杨(Jahn)为领袖的德国民族主义者们相继创造了军国民主义的体育教育形式——德式体操。随后,德国在“耶拿战争(Battle of Jena)”中战败,德国的封建贵族势力为了求得自保,以欺诈的手段取得了以杨(Jahn)为领袖的德国民族主义者的支持,作为交换条件,德式体操作为一种培养军事力量的手段获得了德国国家意志的支持。拿破仑战败后,德国的封建贵族势力,流放了包括杨(Jahn)在内的一批德国民族主义运动者,并在德国禁止与废除了德式体操。杨(Jahn)的3位学生,查尔斯·贝克(Charles Beck)、查尔斯·福伦(Charles Follen)与弗朗西斯·雷贝尔(Francis Leiber)为了寻求政治庇护抵达北美,并将德式体操引入美国,使美国产生了最早的系统化、正规化的学校体育模式。

在空间维度,按照“文化多元论”的观点,美国学校体育可最早追溯至1607年之前的北美原住民时代。1607年前后,欧洲新教徒发现了北美新大陆,同时也发现了北美原住民的身体活动现象。“启蒙理性”促使一批新教徒实现了“原始大地”与“近代西方”的空间对接,将以往不被世界所知的原始身体教育形式呈现于冒险家的笔下。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文化多元论”的影响下,西方体育教育学者们,如西登托普(Siedentop)、韦尔奇(Welch)与蒙罗(Munrow)开始逐渐注意到1607年前北美原生态的身体教育形式对于美国学校体育“本土化(localization)”的历史文化意义,美国学校体育不是欧洲近代学校体育的一般性移植,而是欧洲移民在北美大陆于劳动生产、军事活动、娱乐与其他文化教育活动中创造的新型体育教育形式。“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在空间维度的因果关系,表现在“原始大地”与“近代西方”的交汇中,直接诱导了美国学校体育本土化(localization)的发展。

1.2 协调关系

“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存在着协调关系,可以说,在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演进中,“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既有彼此间的互动,也有彼此间的受动。对于美国学校体育历史的阶段划分,长期以来,存在着“西方中心论”与“文化多元论”两种观点。20世纪70年代前后,从事美国学校体育史研究的代表人物大体坚持“西方中心论”、“白人精英论”的立场,认为美国学校体育的起点是1823年朗德希尔学校的创建[15]。在随后的20~30余年,美国的人类学家、文化评论家、历史学家、哲学家等开始质疑所谓的“西方中心论”,因此不再奉行直线社会进化论、极端实证论、现代化理论等为金科玉律。多元文化论(multiculturalism)随之在美国这个多元民族的社会成为了争论的焦点。20世纪晚期,美国的部分体育学者也开始借力批判“西方中心论”与“白人精英论”,提出移民时代以及原住民时代的身体教育活动,如印第安原始部落中的巫医祭祀、治疗与婚配教育对美国学校体育的成型同样具有不可忽视的历史作用[22]。因此,20世纪80年代以来,部分欧、美体育教育学者,如西登托普(Siedentop)、韦尔奇(Welch)与蒙罗(Munrow)普遍认为,美国学校体育可以划分为7个具体阶段,分别是原住民时代(1607年之前)、殖民时代(1607-1775年)、早期美国时代(1776-1850年)、城镇化与工业化时代(1850-1890年)、进步时代(1890-1920年)、改革时代(1920-1960年)与信息化时代(1960年至今)。“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的“协调关系”表现为7个历史阶段中“启蒙理性”的逻辑展演。

在原住民时代,“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受动”的关系,即“启蒙理性”受到北美大陆原始宗教中的身体教育要素,如巫医医疗、婚配教育、奔跑者的生存技能习得与部落间的半战争式竞技才能习得的影响,对带有原始宗教神秘色彩的“非理性”身体教育形式产生了新的了解与认识,并在部分冒险家的记录中表现出对原住民身体教育形式的赞赏,对欧洲中心主义统辖下的“欧洲理性霸权”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在殖民时代,“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互动”的关系。“新教伦理”作为“启蒙理性”展演出的具体社会伦理规则,与新英格兰地区清教徒日益增长的身体教育需求之间矛盾日益明显。新英格兰地区传统的清教徒认为,“如果一项体育活动不违背理性,即借助它来增加体力是必要的,人们就可以接受它;但是,如果这项体育引起了人们无节制的冲动行为,人们就要怀疑它的功用了;要是它只是一种纯粹的享乐,或是充当满足虚荣、发泄动物本能甚至赌博的工具,人们必定会严厉地诋毁它。”[6]新教教义还规定:“人只有不停地劳动,才能不断地接近自我救赎。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是万恶的起源。”[6]所以,人应该将每天全部的体力与精力毫无保留地投入到劳动中。在殖民时代早期,由于欧洲移民面临着新环境的挑战,艰难的劳动生产境遇迫使他们必须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自然环境的适应与改造方面,到了殖民时代后期,第二代殖民地居民逐渐享有了闲暇与剩余劳动所得,身体活动的需求日益增加,“新教伦理”的桎梏逐渐松动[18]。同时,由于狂野环境带来的暴民性格逐渐展现在身体活动中,“新教伦理”开始从早期的禁欲主义转向教育引导,提出了诸多身体活动的“准则”。对于美国学校体育的产生而言,“新教伦理”与身体活动的互动也被视为重要的思想来源之一。

在早期美国时代,“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互动”的关系,即科学主义与欧洲体操之间的互动。19世纪早期的第一次移民浪潮为美国带来了系统、科学的近现代学校体育,并通过创建朗德希尔学校传播了德式体操。同一时期,美国本土资本主义精神进一步发展,第一代出生于北美大陆的白人(如富兰克林)开始登上美国政治、经济舞台,他们大力提倡“科学主义”。与此同时,美国医学领域率先公开承认体育锻炼对于健康具有促进作用,并且通过实证、观察、实验与测评可以科学地“演绎”出体育锻炼的积极效果,欧洲体操与科学主义开始融合,受此影响,于19世纪上半叶美国学校体育成为了一门学科。

在城镇化与工业化阶段,“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受动”的关系。19世纪后半叶,美国的竞技体育、大众体育与学校体育均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启蒙理性”在城镇化与工业化的浪潮中展演出“工具理性”与“技术理性”的实用主义逻辑,美国学校体育受到“工具理性”与“技术理性”的影响,逐渐成为实现美国现代化的一种手段或策略,并具体地表现在3个方面。1)以城市为中心的正规化学校体育开始取代以往小城镇中松散的、半正规的教育模式;2)现代化的发展对于人才的需求产生了变化,客观上促进了实用主义学校体育的兴起;3)学校、学区与家庭的现代关系被构建。早期美国时代中欧洲体操的发展模式不再适应新情况下美国学校体育发展的诉求,美国学校体育逐渐摆脱欧洲体操模式,朝着本土模式发展[15]。

“进步时代”是指1890—1920年间的30年。在“进步时代”,“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受动”的关系。20世纪初,美国以城市为中心的现代资本主义生活亟需一种快速、高效、并以个人意愿为导向的物质交换方式,即自由市场。进而,一种以扶持自由市场为目标的“自由主义思想(liberalism)”开始出现,它的核心是对于自由权利进行彻底地、毫无条件地保护。受此影响,美国的学校体育发展中出现了“经济理性”价值导向,高校竞技体育开始蓬勃发展(表1),高校竞技体育的商业化程度不断提高,高校竞技体育赛事逐渐成为美国的新民俗活动。

1920—1960年,美国完成了一系列重要的社会改革,为日后领先世界其他国家进入信息化社会奠定了条件,因此将此阶段称为“改革时代”。在改革时代,“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互动”的关系。20世纪上半叶,“启蒙理性”的进步意识进一步凸显,具体表现在杜威(Dewey)的实用主义教育观统领了美国的教育学界,“实用主义”也成为了学校体育发展的重要向度,与美国学校体育的本土化进程相互作用,产生了“新学校体育(the New Physical Education)”。同时,在改革时代,美国学校体育的三大流派,即德式体操学派、瑞典体操学派与美国本土学派在“启蒙理性”的引领下基本确立,美国学校体育的学科化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表2)。

表1 19世纪下半叶美国高校校际间竞技体育赛事发展[15]一览表

Table 1 Development of U.S.’s Intercollegiate Sports in the Mid-half 19th Century

赛 事1852年首次校际间竞技赛事,耶鲁与哈佛大学之间的赛艇比赛1859年首次校际间棒球比赛,阿默斯特与威廉姆斯学院之间的棒球比赛1869年首次校际间橄榄球比赛,罗格斯与普林斯顿大学1873年首次高校田径比赛,作为萨拉托加的赛事之一1875年美国校际业余运动员协会(IAAAA)成立1883年校际草场网球协会(ILTA)成立1890年首次校际间越野比赛,康奈尔大学与佩恩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成立首个女子网球俱乐部1891年篮球在春田学院出现1892年加利福尼亚大学女子篮球队成立1895年首次高校校际间冰球赛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举办1895年校际教师代表联盟(ICFR)成立,后成为“大十联盟(TheBigTenConference)”1896年首次校际间游泳比赛举办,哥伦比亚、佩恩与耶鲁参加1900年奥柏林学院举办“六校女子篮球巡回赛”

表2 20世纪上半叶美国学校体育主要流派[19]一览表

Table 2 Major Schools of U.S.’s Physical Education in the First Half of 20th Century

代表流派 主要成就德式体操学派 查尔斯·贝克(1798-1866)美国第一位体育教师,1823年任教于朗德希尔学校 查尔斯·佛伦(1796-1840)在哈佛大学创办首个美国大学体操馆,在波士顿创办美国首个大众体操馆 佛朗西斯·列贝尔(1800-1872)在波士顿开办美国首个游泳馆瑞典体操学派 哈特维格·尼森(1856-1924)1883年将瑞典体操引入美国,波士顿体育教育带头人 尼尔斯·珀西(1862-1895)创建瑞典体操教师培养模式 埃米·莫里斯·霍曼(1848-1933)创建体操师范学校美国本土学派 凯瑟琳娜·毕彻(1800-1878)发明女子软体体操 迪欧·路易斯(1823-1889)发明轻量化软体体操,引入轻量器械 爱德华·希区柯克(1828-1911)1885年任AAPE协会首任主席,强调学生个人卫生教育在学校体育中的地位,并且提出了学校体育评价、测量的理念 杜德利·萨尔金特(1849-1924)哈佛大学体育学院院长,1890年、1892年两届AAPE协会主席,强调轻量化体操与学生个人卫生教育,进一步发展了针对男性学生的身体测量,强调测量数据的准确与互补 罗伯特·罗伯斯(1849-1920)领导YMCA协会,体操训练的主要领导者 威廉姆·安德森(1860-1947)1885年全美首次体育教育会议的召集人。1887年任AAPE协会主席,任教于体育教师培养学校 达芬妮·哈娜(1854-1941)美国首位体育教育女性教授,在奥柏林学院创建了首个体育教师培养学院,创建了针对女性学生的身体测量 鲁瑟尔·古丽克(1865-1918)1903年APEA协会主席。学校体育游戏论的领导者,诸多体育教育协会的创建者之一 托马斯·伍德(1865-1951)“新学校体育”的主要创建者 R·泰特·麦肯锡(1867-1938)“游乐场运动(playgroundmovement)”的领导者。国际体育教育形象大使。1912年任APEA协会主席 卡拉克·希瑟灵顿(1870-1942)“新体育教育”的主要推动者,建立了新体育教育的四大观念,即生物观、智力观、运动心理观与人格观 杰·纳什(1886-1965)“新学校体育”的主要推动者,1942年任AAHPE协会主席,“游乐场运动”的领导者之一 罗萨琳德·卡西迪(1890-1980)“新学校体育”的主要推动者,开创了“活动教育(movementeducation)” 查尔斯·麦克罗伊(1886-1959)1937年任AAHPE协会主席,体质学派与运动技术学习测量学派的早期代表人物 玛贝尔·李(1886-1985)1931年任APEA协会主席,高阶学校体育与女性体育运动的代表人物 多罗西·安斯沃西(1894-1976)国际体育教育形象大使,女性参与竞技体育的呼吁者,1950年任AAHPER协会主席 埃莉诺·麦瑟妮(1908-1982)身体活动教育者(movementeducation)

自20世纪70年代起,美国学校体育进入了现代化高级发展时期,即信息化时代。在信息化时代,“启蒙理性”与美国学校体育之间是“互动”的关系。美国学校体育的现代化衍生了“现代性”,“现代性”随之产生了一系列结构性问题,如肥胖、学区、学校体育学科的边缘化、体育教师的身份认同等。达尔·西登托普(Daryl Siedentop)、菲利浦·沃德(Phillip Ward)、 朱迪·林克 (Judy Rink)与苏·苏斯兰德(Sue Sutherland)在访谈中指出,20世纪70年代以来,为了解决“现代性”及与之相关的问题,美国学校体育逐渐形成了体质学派、公共健康学派、运动技术学派、社会技巧学派等新流派。学校体育的课程、教学法与目标呈现出了语境化的态势,即不同学派的体育课程、教学法与教学目的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一种统一的学校体育模式不再存在(表3)。

表3 20世纪晚期以来的美国学校体育流派一览表(来源于访谈)

Table 3 Major Schools of U.S.’s Physical Education since the Late 20th Century(Based on Interview)

代表学派 主要见解体质学派 托马斯·麦卡金兹学校体育的基本价值是增强学生体质(Fitness),中等至高强度身体练习(MVPA)应该占到一堂体育课总时间的50%以上,并被作为评价体育课效能的指标公共健康学派 巴德·特纳 格兰特·M·希尔学校体育的价值是为公共健康做贡献,公共健康可以被认知,也可以被建构,因此应该从结构主义与认知主义两个视角来研究学校体育运动表现与运动教育学派 达尔·西登托普 朱迪·林克 菲利浦·沃德学校体育的价值是传授运动知识,进而实现生活方式上的“终身体育”,学校体育课程与竞技运动要素可以完美地结合。教授学生在真实竞技环境中有用的技能,尤其强调团体球类项目,如腰旗橄榄球、篮球、排球、足球、手球、水球等运动知识的传授。认为教学法(Pedagogy)同样是作为实体存在的知识,而非简单经验的累积,提出了学校体育中教学法知识(PedagogicalContentKnowledge)的范畴、类别与认识论的相关观点社会技能学派 本·戴森 海林森 艾世丽·凯西 苏·苏斯兰德学校体育的价值是培养学生的社会生存能力,进而提升社会文明程度,增进社会和谐程度。提倡“合作学习模式(cooperativelearning)”与“冒险学习模式(adventurebasedlearning)”的价值

2 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解构

对我国而言,认识美国学校体育的难点在于地域、语言、文化及意识形态的不同,通常只能通过体育教学等“共同语境”来对美国学校体育的技术、手段进行较为直观的观摩或借鉴,而对当前美国学校体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及其社会文化成因进行深入了解的途径不足。基于目前条件所限,要解决这个问题,相关的理论研究不可或缺。从学理上看,“现代性”带来的人的主体性危机是当前美国学校体育问题的本质。现代性的问题既是时间的问题、历史的问题,也是社会问题和人的问题;既是文化的问题,也是规范和秩序的问题;既是理性的问题,也是现实的问题[5]。

“现代性”由“启蒙理性”衍生,自20世纪70年代,“现代性”带来的人的主体性危机受到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澳大利亚等西方发达国家学校体育学界的普遍关注,其原因是“现代性”产生了学校体育在历史、文化层面的“袪魅”结果。现代美国学校体育的精神是“发展人”,这其中的人并非是一个完整的、全面的人,更多的是一个经济的、实用的人,如马尔库塞所说的“单向度的人”[7]。人经过启蒙认识到理性地动用自己的肉身所能够实现的经济效能(economic effects),因而不停歇地进步、发展,直至表现出“活在当下(present),历史虚无”的气质(ethos),没有精力和时间来了解以往的古典身体文化,更没有意愿去宽容或善待“非理性”的身体教育形式。可以讲,美国学校体育所谈的“发展人”,不是一个历史的、哲学的“人”,而对于这一点,部分美国体育教育学者是极力粉饰的,试图通过“文化多元论”、“进步论”、“绝对科学主义”、“数据强权”与“绝对实证主义”来不断强调学校体育技术、手段的进步必定可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美国学校体育发展中,直至“现代性”被技术化、手段化后的“启蒙理性”所建构(construct)出来,人们才开始注意到不断朝着“现代(present)”进步的学校体育模式,可能根本无法实现其“增强体质、终身体育”的发展目标[17],所以,“解构(deconstruct)”的说法近年来才不断出现。被“结构”的“启蒙理性”是“现代性”,而被“解构”的“现代性”则是“后现代”。近年来,我国学校体育学者通过对学校体育后现代意义的思考,已在逐渐产生对美国学校体育作为世界学校体育主流发展模式的怀疑[3],而证实“怀疑”的有效理论途径之一,则是去“解构”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

作为结构主义与解构主义的代表学者,福柯(Foucault)认为,“现代社会的本质是规训社会,在规训社会中,人非但不能成为主体,而且只存在于语境、权力与知识所解构的细密的社会网络上。所以,现代社会生活中,人已经死了。”[8]福柯在论证“人之死”的哲学命题时提出,“历史断裂”与“局部斗争”是批判“现代性”一系列问题的有效工具,因此,可用“历史断裂”与“局部斗争”作为理论工具,对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进行解构。

2.1 “历史断裂”:肥胖问题的不可解决

20世纪60、70年代以来,美国学校体育中科学技术、人本主义与社会结构之间的矛盾突出地反映在美国“肥胖”问题难以解决的尴尬处境上。21世纪以来,“肥胖”成为了危害美国青少年儿童身心健康的新型流行病(the new epidemic),美国体育教育学者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如何解决青少年肥胖的研究上,通过10余年的高密度研究,在美国体育教育学界存在这样一个共识,即历史地看,肥胖人口大面积地快速增长开始于20世纪60年代,其高峰期开始于80年代。青少年肥胖、女性肥胖以及有色人种肥胖已经成为了美国肥胖问题的发展趋势,与此同时,经济地位、社会认同、生活方式以及受教育程度等多种深层次的社会动因对肥胖人群的影响日益显著。导致肥胖问题的原因正在逐渐远离一种生物性的自然语境,朝着社会性的人文语境迈进[21]。

美国体育教育学者经过长期对肥胖问题的研究,得出了学校体育无法解决肥胖问题的悲观论调。其根据是,美国肥胖问题的主要成因是中低收入人群的工作方式与生活方式,属于社会结构性肥胖。2009年经济危机后,美国中低收入人群的规模正在增长,中产阶级的群体正在缩减,因此,必须通过对现有社会结构的破除,才能在源头遏制住肥胖的蔓延。

近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学校体育在试图解决肥胖问题时出现了认识论(Epistemology)上的“历史断裂”。19世纪中后期是美国学校体育发展的“黄金时代”,无论在欧洲体操,还是美国本土化的“新学校体育”之中,“经验主义”都是认识论的主流。从分析历史哲学的视角看,19世纪中后期的美国学校体育发展是创造客观历史的加速过程,欧洲体操学派与美国本土学派的代表人物均是通过将个人经验推广、普及,建构实现了“发现学校体育客观规律”的目的。可以讲,19世纪中后期,在“经验主义”认识论的引领下,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按照人类进化的时间横轴向前演进。20世纪上半叶,“经验主义”认识论受到了“实证主义”的质疑,基于数据采集、分析生成的学校体育知识日益丰富,有效地服务于国家意志对于青少年体质健康的刚性需求,在这个阶段内,美国学校体育的历史按照国家意志与阶层意志的联动,仍然朝着人类进化的时间横轴向前演进。

20世纪60年代以后,国家与精英阶层对于体质健康的需要和中低收入人群身体肥胖的现状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它说明了“身体”已经成为了社会经济地位不平等的突出标识。在国家意志的征用下,个体可以具有强烈的改变身体肥胖的意愿,但是,个体无法在阶层意志预先构建好的“资本主义经济框架”的坚固铁笼中实现“突围”。正如在一次访谈美国肥胖家庭时,被访者所说的那样:

“我们今天之所以肥胖,是因为我们每天开车,吃洋快餐,下班后的娱乐活动只有电视机。现在,歧视我们的身体,说我们是边缘群体,要求我们通过减肥来重塑自我,进而重塑美国……当年促使我们买车,搬出城区时他们也说这是为了重塑自我、重塑美国(来源于访谈)。”

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美国学校体育在对肥胖现象的认识上,逐渐表现出“既不完全依赖经验,也不一味遵循先验理性,而更多地按照具体语境中权力的运行方式来认识肥胖的认识论变化,即如福柯所说的,在近代认识论、现代认识论与后现代认识论之间存在着一个“历史断裂”,知识不再被习得掌握,而是作为权力被运行[9]。学校体育认识论(Epistemology)发展的时间横轴出现了“历史断裂”,反映在具体社会现象中,即是技术理性、工具理性所指引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人的异化现象(如身体肥胖),同时,人不再以“主体性”来认识、解决身体的异化问题,除非人享有了整个现代化制度所赋予的权力,进而人不再具有“主体性”来推动历史的演进。

2.2 “局部斗争”:美国学校体育的诸多不平等

20世纪60、70年代以来,美国学校体育中出现了愈来愈多的不平等。体育教师抱怨待遇太低,呼唤和谐友善的人际环境、更加自主的教学方式;学生渴望被公平地对待,希望更多的个性发展空间以及与个人付出匹配的学习效果;体育教育学者呼唤公平公正的学科待遇,对体育教育专业从州立大学中消失感到恐慌;富裕学区的学生人数减少,体育设施器材处于闲置状态,而贫困学区的学生众多,体育器材设施却常年不足,无人维修。

现代化社会造成的“阶层隔离”使美国学校体育中的不平等得以延续,成为了“被看到却不被解决”的顽疾。“现代性”与“天职”观念结合,一方面赋予了学校体育精英阶层所希望看到的“崇高气质”,要求以“身心一体、终身体育”作为受过体育教育的个体标准;另一方面,也要求学校体育必须与资本主义的经济理性相辅相成,要求学校体育必须完全地是理性的产物,进而使体育教师与学生的生存语境被构建在指标体系、评价标准以及量化的教学行为之上,并进一步采用实证的手段来反复论证学生体质的变化、学习动机的变化、社会生存能力的变化、文化认同与个人态度的变化都是由理性指引而非其他。在诸多不平等的学校体育现象中,“局部斗争”隐性却剧烈地与“理性霸权”产生碰撞。史蒂芬·索佩(Stephen Thorpe)(2003)认为,以体育教师、体育教育学者为“左派”力量代表的斗争阵营已经明显地存在于美国学校体育的意识形态领域。在“论体育教育中的危机语境与福柯的嘲笑”一文中,索佩暗指“社会批评左派(Socially Critical Left)”体育教育学者与“新自由主义”经济理性之间的斗争将成为21世纪美国学校体育发展难以回避的现实[24]。在斗争中,体育教师群体的生存环境无疑是矛盾的焦点区域。

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体育教育学者普遍认为,可持续的体育教师职业发展是解决21世纪美国学校体育改革发展的有效途径,因此,大力构建体育教师的职业发展路径,一个显著的成果是建立了体育教师的薪酬等级模式(Model)。以俄亥俄州为例,本科毕业的体育教师在薪酬待遇方面需要从1级薪酬起步(约合3 500~4 000美元/月),之后薪酬按考核成绩决定是否随年增加;10年后,本科学历体育教师可享有进阶9级薪酬的机会。硕士研究生学历毕业的体育教师,入职后即享有4级薪酬,且薪酬增加空间与幅度均不同[23]。然而,在职业生涯中,只有少数体育教师能够获得“10级薪酬”,进入美国中上等收入群体。

教师、医生、律师、工程师、学者等职业是美国中产阶层的主要职业选择,是中产阶级的象征,是“天职”观念世俗化的具体表现,是美国宗教、科学与人文赖以生存的“生命线”。然而,体育教师同其他科目教师一样,当下面临着中产阶级“缩水”的严重威胁,其背后的社会原因主要有:1)学区的不同带来了不同的教学对象、工作同伴与工作环境。在城区学区(Urban Area)教学的体育教师面临着更大的社会压力,学生的家庭构成相对复杂,移民或非英语家庭的儿童为教学带来了更多麻烦,而由学区富裕程度所决定的场地器材条件又限制体育教师的才能发挥。相对而言,在郊区学区(Suburban Area)教学的体育教师可以享有富裕学区所带来的充足的场地器材,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更为融洽,职业发展的机会更多,受到更多正面的社会回馈。因此,10年、20年之后,郊区学区(Suburban Area)的体育教师多数可以跻身美国的中等收入群体。2)“传统主义”,即韦伯所说的“人并非生来就有多多挣钱的希望,他最初的希望,往往只是像以前一样生活。提高计件工资以后,雇工在同一时间内完成的工作量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原因是,劳动者对提高工资的预期,并不是增加工作量,而是减少工作量。[6]”美国体育教师在制定了薪酬模式之后,所完成的教学任务与敬业精神并没有增加与提升,而由于自身对于“以前一样生活”总会产生保守情绪,所以,在对通过更高学历来提高经济待遇的成本与收益问题上多表现保守。

美国体育教师的生存境遇可作为“局部斗争”的一个例证。福柯说:“局部斗争不同于马克思的阶级斗争之处在于,局部斗争不是由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间极具社会破坏力的消灭、彻底毁坏为特征,而是由特殊知识分子之间的知识、权力关系冲突为特征[2]。”实际上,在美国学校体育的当代视域下,在线性的时间——社会制度中,各种参与者之间天然进化的“区隔”,实际已经制造了不同的生命“流水线”,研究者有研究者的,而体育教师则有体育教师的,即便在广泛接触社会生活的社会研究领域,二者的交集也属鲜见[10]。体育教育学的不断发展为“局部斗争”的发生提供了诸多具体的语境。近年来,每当美国体育教师会议或学校体育会议召开时,不同阵营之间的争论与辩驳从未消失过。所以,福柯所说的保守的“局部斗争”正在循环往复。

总的来看,当前美国学校体育发展所面临的诸多严重问题,可总结为一场“现代性”的危机,其核心问题在于“现代性”的统治下,美国学校体育中的教师、学生、学者们都难以实现“主体”回归。在200余年的发展后,美国学校体育面临着一个“现代性”的“斯芬克斯之谜”。

3 美国学校体育对我国学校体育改革的启示

3.1 我国学校体育改革应客观认识“美国经验”

近年来,我国社会改革中凡遇阻力,几乎都会听到“启蒙”,我国的学校体育改革亦不例外,认为“体制问题”是我国学校体育改革最大顽疾的见解不胜枚举。在实践中,可不可以学习西方“启蒙”的理论讨论,一定程度上变成了可不可以学习“美国经验”,构建“美国模式”的现实问题,这也是我国体育学者们时常探讨的议题。

韦伯曾经指出,“无论是中国、印度和巴比伦,还是古代的希腊和罗马,或是中世纪的世界各国,都有资本主义的存在,但是只有西欧和美国的资本主义,才具有独特的精神气质[6]。”实际上,“启蒙理性”和其他思想意识(如儒家思想、道家思想、法家思想)一样,都与上古、中古与近代的文化传统密切联系。至现代社会,中国血缘宗法的人文政治伦理依然发挥着作用,其结果是“熟人社会”或“人情社会”,因而“启蒙理性”中的“契约”、“情感中立”、“自我效益”得不到大多数底层民众心理上的普遍认同,对“启蒙”的学习也陷入了“形而上学”的困境。然而,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学校体育的总体水平亦会不断提升。学校体育是文明社会的标志之一,因此,即便“启蒙理性”在我国今后的学校体育改革中形成不了美国式的逻辑展演,科学、自由的学校体育模式仍会成为我国学校体育改革的“彼岸”。实际上,根据我国具体国情批判式地借鉴美国学校体育发展的经验,其本身即符合了“启蒙理性去除蒙昧”、“强调个人动用自己的理智”的内涵,因此不妨将其称为“建立在启蒙理性之上的启蒙”。

基于此,客观地、批判地审视美国经验实际上比盲目地、全面地引进美国经验更符合“启蒙理性”的意志,也更加贴近“启蒙理性”要求“动用个体的理智,去除蒙昧状态……”的本义。我国学校体育改革所面临的时代问题,没有前车之鉴可以参照,因为东方国家自近代以来学习西方学校体育模式的成功个案——日本,是通过社会制度的西化实现了学校体育改革的“变轨”[13],对古典身体文化进行了“袪魅”;也没有“同伴”,因为自苏联解体之后,社会主义国家的学校体育改革基本选择了两条道路,一是保守地继续沿袭苏联模式,二是激进地“变轨”学习西方模式,这两条道路都不适应当前我国的具体国情,因为改革开放30年的成绩,我国的学校体育改革已不再需要求证“道路问题”,而面临着如何实现“整体优化、科学合理”的科学发展问题。所以,美国经验对于我国学校体育而言,其意义不局限于参考,而是科学、客观地认识、批判的对象,通过科学地批判,可以使我国的学校体育改革加深时代感,提高独立自主意识。

3.2 我国学校体育改革应重新审视“现代化”的价值

美国学校体育当下的现代性危机表明,在现代化水平不断提高的过程中,社会人群结构、居民生存空间结构与社会经济阶层结构能够造成学校体育结构性的“顽疾”。基于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典型的美国学区模式(即学区的教育资源的优劣完全依赖于学区房地产的经济价值)所造成的公立教育两极化一旦在我国形成,将会对我国的学校体育发展产生不可逆性的影响。目前,我国学校体育发展所面临的传统问题,如场地设施面积与空间不足、器材设施陈旧、教师职业发展途径单一、学生体质持续下滑等,在大多数城市与地区尚未得到很好的解决,而新的“美国式”问题,如中下层收入家庭的结构性肥胖、学校体育课程的语境化、学校体育教学的指标化以及体育教师身份认同迷失等现象却在迅速地出现。

我国学校体育改革应清醒地审视美国学校体育“现代化”的发展模式,避免在现代化进程中被美国模式所裹挟,陷入美国学校体育“现代性”危机的泥潭。要实现这一目的,应从两个方面来重新审视“现代化”的价值。

1.人的全面发展是学校体育现代化的“彼岸”。近年来,通过对部分发达国家学校体育发展方式的研究,可以看出,“人的全面发展”已成为全球范围内学校体育发展的普世价值[13]。不同国家与民族的文化传统并不天然地与这一普世价值相违背,相反的,人的文化向度、历史向度的发展本来即是“人的全面发展”的题中之义。人的全面发展不局限于经济能力的发展,也不总是“理性”的产物,实际上,“非理性”身体活动中的诸多要素,借助文化的“赋魅”效果,可以将学校体育现代化的进程变得更加具有人文气息与艺术气质。

2.“扬长避短”而非“取长补短”。我国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与美国相比,在学校体育现代化进程中客观存在文化差异。以往认为,历史、文化传统是我国学校体育改革中的“阻碍”,中国文化没有孕育出现代体育的精神,因此,民众对学校体育常抱有偏见,所以要借助西方先进的学校体育科学、技术、手段以及思想来弥补我国学校体育发展的短板。然而,西方先进的学校体育科学、技术、手段以及思想必然会产生发展中的“惯性”。“现代化”对于文化活动的影响虽然众说纷纭,但基本表现是文化的“袪魅”,即将民族语言从属于世界语言,将民族节日从属于世界节日,将民族生活方式从属于世界生活方式……以往富有传奇色彩的文化符号变成经济理性的“雇佣”。当前,美国学校体育改革也试图通过对原住民文化、欧洲文化以及移民文化的“拾遗”来寻求文化多元化的动力,基于此,在我国今后的学校体育改革中“取长补短”的文化态度可以退场,而“扬长避短”的文化态度则应该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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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lightening Rationality’s Logic and Performance: A Historical Deconstruction of America’s Physical Education

WANG Tao,WANG Jian

In recent years,China’s physical education reform holds the belief that to learn from the overseas theories,and not to forget the nationalistic position and has made a great number of researches on American physical education.However,due to the differences in geographic location,language,as well as ideology,normally direct observation and learning through “common contexts” like Physical Education teaching takes place.In terms of deeper understanding and research about the problems faced by nowadays America,there is an obvious lack of means to investigate.Based on the limitation,in order to solve this problem,theoretical analysis is necessary.This paper adopts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analysis and interview to investigate the logic relationship between enlightening rationality and American physical education,the result indicates that enlightening rationality,in different stages,evolved into protestant ethics scientism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technical rationality,respectively,and reveals itself as modernity currently.By using the theories discontinuity partial resistance of Foucault,to deconstruct American physical education,this paper concludes that the loss or impossibility of the return of subjectivity is the core issue in this crisis.Therefore,for China’s future physical education reform,in order to avoid this crisis to occur,it is suggested to critically understand America’s experience,and to re-examine the value and meaning of modernization.

enlighteningrationality;America;schoolphysicaleducation;modernity;discontinuity;partialresistance;structuralproblems

1000-677X(2016)01-0012-08

10.16469/j.css.201601002

2015-09-29;

2016-01-0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11&ZD150)。

王涛(1987-),男,河南郑州人,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理论、学校体育学,E-mail:johnnelson@126.com。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430079,China.

G8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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