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监狱犯人“闹罢工”

蒋生元

导语：在阿拉巴马州监狱服刑的犯人本努·拉森参加罢工的原因是：监狱存在着无故关犯人禁闭的侵犯人权行为。他透露，监狱经常在不说明原因的情况下把犯人关禁闭。

不久前，美国发生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监狱罢工事件”。参与罢工的并非是监狱看守，而是正在美国25个州立监狱服刑的2万多犯人。透过各地犯人们反映的各种情况，人们清楚地得出一个结论：美国犯人的生活状况很差。

2万犯人大罢工

在南卡罗来纳州立大河监狱服刑的犯人乌胡鲁·萨沙是参与这次罢工的犯人之一。从9月9日开始，他和其他全国25个州，如北卡罗来纳、堪萨斯、佛罗里达、密歇根、俄亥俄等州大约50个监狱的2万多名犯人开始罢工，拒绝参与监狱里的“劳动改造”。他们秘密使用手机、社交媒体和监狱外边的罢工组织者“监狱工人组织委员会”进行联系，反映他们的生活状况和罢工诉求，如反对监狱把犯人当“奴隶般虐待”，要求监狱方面立即采取措施，切实改善犯人的生活状况。

根据有关规定，在美国监狱里服刑的犯人一般都要上课或工作，以“接受教育、改邪归正”。而且，有安排的上课和工作可以分散犯人的注意力，使他们感觉一天过得很快，从而减少暴力事件的发生。工作大多是体力劳动，如制作汽车牌照、在厨房做饭、捡垃圾等，而这些工作大多是没有或很少有报酬的。

当地时间2015年12月29日，美国加州，圣昆丁州立监狱里的死刑犯罗伯特·加尔文在调整中心院子里锻炼。位于旧金山湾区的圣昆丁监狱以其古老历史和囚禁过许多重刑犯著称。

在联邦和州立监狱，犯人工作后的报酬是当地的最低工资，由各州的具体情况而定;在私人监狱里服刑的犯人劳动后是没有任何报酬的。萨沙所在的监狱虽是州立监狱，但他的劳动也没报酬。而《美国宪法》第13修正案规定：“除非因犯罪而实施的惩罚行为，不得对犯人进行奴役或强迫劳役。”许多犯人就说，他们劳动后没有报酬，监狱看守经常对他们施暴，他们的处境犹如奴隶。因此，他们决定罢工。其中，有的监狱犯人还进行了绝食抗议。

令人奇怪的是，美国主流媒体可能是忙着大选报道，对这起大规模监狱犯人罢工事件没有进行报道。到9月25日，有的监狱结束了罢工，而萨沙所在监狱的200名犯人仍在罢工，抗议监狱里的食物差如猪食、看病难、居住条件差。萨沙说，“监狱里装食物的是几个肮脏的铁桶。我们打开后，在食物里面竟然发现了虫子和蛆。我们晚上睡觉时，老鼠在周围乱串。”对此，监狱方面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称，食物是从监狱外面采购来后由看守分发的，应该没啥问题。

萨沙还说，他所在监狱里人多为患，经常拥挤得像沙丁鱼似的。所做的制作车牌工作早晨6点就得上班，经常加班，甚至到晚上12点或凌晨1点才能下班。组织这次罢工的“监狱工人组织委员会”媒体专员阿兹祖拉·克里斯皮诺证实，犯人加班工作是家常便饭。而且，监狱方面声称让犯人工作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工作技能，以便他们将来出狱后好找工作。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克里斯皮诺说，在南卡罗来纳州、俄亥俄州和阿拉巴马州，监狱是唯一制造车牌的地方。这意味着，监狱方面吹嘘的“你在监狱里学到了制作车牌的技术，出去后就能很容易地找到制作车牌的工作”是句谎话。

萨沙说，他罢工后，监狱看守尽管没有使用武力强迫他去劳动，但是也没采取措施改善监狱里的状况，仿佛罢工没发生似的，只发生了一个变化，那就是家属的探视被最大程度地减少了。他估计，监狱方面这么做，一是不想让犯人家属通过探视来知道罢工这件事，二是通过减少探视来打击犯人，促使他们尽快结束罢工。

萨沙透露，“监狱方面把监狱里的所有进出口都锁起来了，也不向我们说明理由。因此，我们被锁在牢房里，即使想工作，也没法出去。有几天时间，看守们全面出动，对牢房里进行了仔细搜查，简直要把牢房的屋顶都要掀走。这说明，监狱方面对我们的罢工其实还是感到很慌张的。”

犯人死亡率攀升

萨沙说，犯人们如果身体出现了状况，还面临着看病难的问题，不仅得不到及时治疗，还缺少药品。克里斯皮诺说，她了解到的情况是：如果生病的犯人在24小时内能拿到医生的处方药，那就谢天谢地了。她说，“如果你进监狱的话，那你得带上自己需要吃的药，监狱方面是不会为你准备药品的。你的病发作后，他们会给药房打电话，核实你的处方，证实内容无误后才会付款买药，但数量肯定会比你想要的少，因为他们一是不知道你到底需要多少药，二是为了省钱。如果各个环节进展顺利的话，那你会在一天之后才能拿到药;如果不顺利，就那需要更长的时间。”

2014年，南卡罗来纳州的一家基金会公布了一份报告，透露了该州在2007年至2011年在监狱医疗方面的支出情况。报告显示，南卡罗来纳州每年花在平均每个犯人头上的医疗费用是2933美元，在全美各州中倒数第二，仅超过平均花费为2558美元的俄克拉何马州。而在美国，犯人平均医疗费用最高的是加利福尼亚州，达14495美元，是南卡罗来纳州的近6倍。

关注犯人医疗状况的伊利诺伊州专家阿兰·米尔斯同意克里斯皮诺的说法。他说，从理论上讲，犯人能与外面人员享受同等的医疗待遇。但现实状况是，这是不可能的。在多数情况下，监狱里的医生给犯人进行粗略检查后，就会开药了事。有一次，有个50岁的犯人全身酸痛，医生就给他进行了关节炎检查就开药了，犯人疼得在地上打滚。2个月后，监狱看他病情不断加重，才从外面请来医生给他详细看病。医生看后说，“哎呀，病人得的是癌症，应该早一点治疗就好了。”几个星期后，犯人不幸去世。

米尔斯说，“从某种程度上讲，犯人应该是世界上最健康的人群，因为他们在理论上享受24小时医疗服务，年轻，饮食有控制，运动有规律，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在米尔斯看来，判断监狱医疗状况好坏的一个简单办法是有多少犯人在监狱里服刑时因病死亡。他引用美国司法部2015年公布的一份报告说，当年在每10万犯人中，平均有243人死于疾病，比2012年的234人增加了9人，增长了4%多。其中，导致犯人死亡的主要疾病是心脏病、癌症和肝病。

死囚期待“半接触探视”

在俄亥俄州的一座监狱里，大约50个犯人还举行了为期一周的绝食抗议，其中包括一个被判处死刑、正在等待执行的犯人斯德克·阿卜杜拉·哈桑。他说，他们绝食的目的是抗议监狱的食物供应不足，并要求监狱允许他们与家属进行“半接触探视”。据了解，该监狱的食物不是自制的，而是由美国著名食品供应公司“爱玛客公司”提供的，而犯人们对此意见很大，认为饭菜分量不足，导致他们经常饿肚子。

2014年，该公司仅给俄亥俄州监狱提供的饭菜就有116次被发现份量没达到标准。与哈桑相邻牢房的犯人罗纳德·沙菲尔2014年3月入狱。由于吃不饱饭，他比以前瘦多了，体重由2年前的79公斤急剧下降到现在的59公斤。在这次绝食抗议后，监狱方面除了给沙菲尔正常供应食物外，还每天另外给他6份零食。哈桑解决肚子饿的办法则是：用他家属给他寄来的钱，在监狱的咖啡厅买食物，如罐头鱼吃。

哈桑还说，除了食物份量不足外，食物卫生也是个问题。他说，“食物应该保持一定的温度，而我们吃到的食物几乎都是凉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只有2到3个看守在给大量犯人送饭。”一个名叫克里斯·赫杰斯的记者在调查监狱食物状况后披露，“爱玛客公司”给密歇根州一些监狱犯人提供的食物是馊的，结果导致多名犯人吃后生病。2015年，又有媒体披露，在“爱玛客公司”的食物中发现了虫子，当事的公司雇员因此被开除。

美国监狱规定，家属探视犯人时，只能在隔离玻璃的外面，通过电话与里面的犯人进行通话，双方不能有身体上的接触。哈桑说，“我们只要求‘半接触探视，也就是在隔离玻璃上掏个洞就行，便于我们与家属握握手，监狱方面怎么连这点小事也不答应呢？”

2011年，哈桑和其他3个犯人也曾举行绝食抗议，要求监狱方面增加他们家属对他们的探视次数、允许他们接收家属寄来的食品和衣服包裹。后来，监狱方面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结束了绝食。然而，其他犯人并没能享受这些政策，监狱对待犯人的标准竟然“因人而异”，这是其他犯人参与这次绝食的原因之一。

在阿拉巴马州监狱服刑的犯人本努·拉森参加罢工的原因是：监狱存在着无故关犯人禁闭的侵犯人权行为。他透露，监狱经常在不说明原因的情况下把犯人关禁闭。他说，“监狱方面知道，如果他们给我们发书面关禁闭通知的话，我们会进行抗议的。我们有一个博客，还有脸书、推特的专页，我们的传播范围很广。因此，监狱方面不给我们发任何书面通知，就把我们关禁闭，这侵犯了我们的人权，也违反了监狱的有关规定和程序。”

此外，监狱还存在着犯人人满为患的问题。按照监狱里的规定，拉森等犯人必须在看守的引导和监视下锻炼身体，而由于看守不足，他最近2个月来基本没有进行锻炼身体。按理说，阿拉巴马州28座监狱只能关押13000个犯人，而该州监狱局的网站显示，全州目前关押的犯人多达28537人，超了一倍还多。耐人寻味的是，该州监狱看守此前也曾举行过罢工，要求上级增加人员。他们认为，人员不足已导致现有看守工作量繁重，危险性增加。

目前，发生犯人罢工的美国相关州监狱管理局和相关监狱，以及食品供应商“爱玛客公司”都没有对犯人的要求和批评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