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义叛逃让台湾核武梦泡汤

魏云峰

随着近日有关“台湾曾谋划用战机携带小型核弹对大陆发动自杀性攻击”的新闻流传，出新书爆料的张宪义重新回到公众眼中。正是当年时任台湾“中山科学研究院”（简称“中科院”）核能研究所副所长的张宪义叛逃美国，才导致台湾秘密研制了数十年的核武器项目遭美国“一锅端”。

台曾密谋建“神风特攻队”

按照台湾方面的说法，台湾发展核武器的起因，源于大陆在1964年成功试爆原子弹，蒋介石深受震惊及威胁，因此决心引进以色列的经验及技术，在台湾成立“中科院”。当时“中科院”所属的各个研究单位，都是为配合发展核武而成立。上世纪70年代，台湾又接连遭遇被踢出联合国、台美关系断交等重大挫败，加上大陆核弹技术日渐成熟，“台湾发展核武，绝非要拥核自重，而是希望拥核自保”，因此在美国的严密监控下仍执意要发展核武。

上世纪80年代，在蒋经国全力支持下，台湾同时进行多项军事研发项目，包括中程地对地弹道导弹（“天马计划”）、核武研发计划（“桃园计划”）以及自制战斗机（IDF战机）。

一名“中科院”退休高级官员承认，上世纪80年代末，台湾距离拥有真正的核弹只有一步之遥，“电脑模拟数据都已完成，能携带核弹头的发射平台虽然不够稳定，但也有了，只差没有做核试爆”。台湾当时还准备了许多预案，包括以其他国家名义在海外进行核武器试验，以及在距离台湾本岛较远的离岛进行最低当量试爆。

根据张宪义新书揭露的信息，台湾曾计划在面临“危急存亡之际”时，由IDF战机搭载小型原子弹，执行攻击大陆的任务。他说，“我们考虑仿效日本‘神风特攻队做法，将小型原子弹装进IDF战机的副油箱内，对大陆发动攻击”。由于战机携带的燃料受限，投完原子弹后，战机与飞行员就回不来了。

其实美国对台湾核武器计划早有关注。当时台湾政局不稳，蒋经国病危外加“军事强人”郝柏村的掌权，美国担忧如果由时任台军“参谋总长”兼“中科院”院长的郝柏村控制核武器，将会威胁美国的利益。张宪义承认，这种“神风特攻队”的做法，已经踩到美国容忍的红线，“正因为我们有这种企图心，美国知道以后便决定摊牌”。

CIA拉拢张宪义由来已久

1945年出生的张宪义毕业于台北陆军理工学院物理系。他回忆说，自己于1972至1976年在美国田纳西大学核工系攻读博士时，该校的学生外事处就密切注意从事核能研究的外籍学生。毕业后，他回台在“中科院”核研所工作。1979年12月，美国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到核研所访问时，他曾当面询问“氢弹在爆炸过程中有没有不为人知的稳定程序？”当时泰勒惊讶地回答说“就算有也不能讲”。张宪义认为，泰勒返美后可能向美国情报机构进行汇报，他就此进入美国的核关注名单内。

从1982年开始，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与张宪义接触。这些接触都是名正言顺，例如在一些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他们会问“我们‘公司对你的论文很有兴趣，可以跟我们谈一下吗？”然后很自然地牵扯到他们想探询的议题。

1984年张宪义升任核研所上校副所长后，CIA与他的联系更为密切。他在新书中回忆说，当年被美国正式吸纳时，美方专门等他在美国开完学术讨论会后，安排到一间饭店大房间进行测谎，询问他是否为双面间谍，先前透露的资讯是否为假消息等，足以显出美国对吸纳间谍非常谨慎。

张宪义还透露，此后“自己与美方人员每隔两三个月在士林夜市附近定期会面交谈，会谈的主要内容大都是与台湾核武研发有关的重要项目，或‘中科院与政府层面的简报会议等”。会谈过程中并未提供任何白纸黑字的文件，或者是核研所设计蓝图，“因为美方根本不需要台湾设计的东西”，只需要协助美方了解台湾研发核武的企图和进展。

对于张宪义为何沦为美国间谍，各方说法不一。张宪义叛逃前曾在核研所办公室留下字条解释离职原因，包括“上层对核武能力精进没有一致指示”“两岸同胞对中华民国民族文化的认同”“保持台美对禁止核武扩散的共识”“军事强人与民进党的崛起”等。美国对他的叛逃安排也相当慎重，CIA事前不但向时任美国总统里根汇报并得到同意，还预先知会国务院等单位，为他争取到美国政治庇护名额。

潜逃美国遭遇暗杀威胁

张宪义的突然叛逃虽然被形容为“突如其来”，但岛内相关人士后来纷纷回忆，其实他也露出过诸多蛛丝马迹，只是没能引起台方警觉。

1987年11月，张宪义主动要求赴美谈判更换核燃料的事宜，当时他的主管虽然觉得有些反常，但还是批准张宪义出国的报告。他在开车前往机场途中竟撞倒行人，还好伤者情况不严重，事情被淡化处理；抵达美国时，一向谨慎的张宪义又在纽约机场把随身行李弄丢了。在朋友心中，张宪义是聪明细心的人，但出逃美国前却一连发生两起粗心的事，说明当时张宪义的确心神不宁。

张宪义的孟姓同学则回忆说，1987年12月28日，也就是叛台事件前十余天，张宪义在老同学聚会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以后要是发生什么事，也不是我的主意”。当时同学猜测他的家庭是不是出了问题，安慰他夫妻相处要互相容忍之类的话，没想到当时张宪义所指的是“逃至美国这一档事”。

1988年1月，美方以一家在美注册公司的名义，给张宪义正式的签证及新的护照。张宪义妻子后来也披露，张宪义当时骗她说有一美国公司要聘他到美国，并将全家移民，她本来带着三个孩子先去日本旅游，却被CIA人员直接带去美国与先生会面。在家人离台后，张宪义于1月9日以美国公司职员身份，从高雄小港机场出关，经香港转飞西雅图。与家人在美国汇合后，他们一家人住进华盛顿特区由CIA保护的安全屋内。张宪义自称美国政府只支付了一笔额外的安家费，补偿他们失去台湾房产的损失，“但金额加起来换不到美国的一间房子”。此后台美都曾传出可能有极右激进分子会对张宪义采取暗杀手段。因此相当长的时间都由CIA进行保护。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美方才认定威胁已经解除。

后来张宪义在美国爱达荷国家实验室继续从事核能和平用途，最终于2013年退休。他在美国成功适应当地生活的经验，还被CIA列为“成功案例”。

美国彻底清除台核武计划

张宪义自称叛逃美国，是“担心政治野心人士利用核武，没办法造福台湾百姓，会造成安全威胁”，“绝对不是要出卖台湾”。但他的举动的确让台湾深受打击，甚至台美关系也一度面临恶化。在他叛逃的同时，美国立即下了狠手。张宪义当年的同事贺立维曾亲眼目睹美国人带着水泥搅拌车来到核研所，强行带走一箱箱文件资料，并将运行反应堆最重要的重水及绝大多数核燃料棒都运至美国，甚至连实验室都被水泥浆封闭起来，彻底销毁台湾核武器的原料生产及制造渠道。美国下手如此干净利落，以至于有传闻在张宪义离台后，当时病危的台湾“总统”蒋经国也因研发核武计划重挫的打击而去世。

1988年7月2日，台军“参谋总长”郝柏村在中正理工学院毕业典礼演讲上，公然指责张宪义“出卖国家”。台湾1998年出版的《教战记》中也称张宪义是外国间谍和汉奸。台“国防部”则以“军中逃亡”罪对张宪义发布通缉，追诉权时效为12年半，一直到2000年7月11日才撤销通缉。

而躲在美国的张宪义则透过多方关系试图对台喊话解除通缉令。2000年，张宪义还两度致信台当局领导人陈水扁，呼吁台湾继续发展核能，并讨论“决战境外”的战略方向。

台媒评论说，张宪义新书披露的“台湾曾计划用IDF战机装载核弹对大陆发动攻击”等如今看来只是轶闻，且皆已成过眼烟云。但台湾到底如何看待这段历史？对台军心理影响又有多少？这些问题至今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