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勇者•生命的行者——观优人神鼓作品《勇者之剑》有感

昝 玉 张 月

（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29）

生活的勇者•生命的行者
——观优人神鼓作品《勇者之剑》有感

昝 玉 张 月

（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29）

《勇者之剑》（又名《金刚心》）是在“持剑之心”的基础上创作，是继《听海之心》之后，优人神鼓的另一经典作品。创作于2002年的《勇者之剑》在十五年之后看来并没有时间之隔的陈旧感，其质朴的表演经过时间的锤炼愈发醇厚。据该团的艺术总监刘若瑀介绍，《勇者之剑》的创作机缘，来自于一次长期巡演过后的思考与沉淀。

优人神鼓；勇者之剑；修行

焚香、静坐、放空、冥想，我是谁？

行走、击鼓、跳跃、挥棒，我是谁？

棒起棒落，念起念落……

一棒如金刚王宝剑，一棒如拨草寻蛇。一棒如踞地狮子吼，一棒不作一棒用。密集的鼓点，浑厚的号角合着清脆的木鱼声萦绕在耳旁；挥舞的鼓槌、优人的行走跳跃伴着呢喃似的吟唱，带我们走上了一位勇者的修行路……

优人神鼓的作品我更倾向于称其为剧场艺术，单就其演绎方式来讲，很难定义它的属性，是舞剧？是武术？是鼓乐？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精准！观众看到的是其鼓舞相融，舞武相济的表演，隐匿在表演之中的则是对生命的感悟与禅修。这独特的表演形式，来自以“先学静坐，再教击鼓”为原则，揉合果托夫斯基身体训练、东方传统武术、击鼓、太极导引、民间戏曲、技艺、宗教科仪、静坐等元素，创立的“当代肢体训练法”。此法与该团艺术总监刘若瑀和音乐总监黄志群多元的学艺经历与生活经验密不可分。他们以各自的学艺经历为源，经过不同生活境遇和阅历的砥砺，逐渐形成了该团“道艺合一”的艺术理念，优人们的表演不只是艺术的展示，更是对人生的感悟与探寻……

据该团的艺术总监刘若瑀介绍，《勇者之剑》的创作机缘，来自于一次长期巡演过后的思考与沉淀：看似步入正轨，邀约不断的剧团，被繁忙的节奏打乱了团内的脚步，使演员们异常的浮躁与疲倦。因此刘若瑀决定给让剧团暂停三个月，自己与先生黄志群也在台北和印度分别自修，试图拨开迷雾以找回内心的宁静。这部《勇者之剑》就是这段“找寻自我”心理历程的缩影。

鼓槌举起又落下，大鼓、小鼓、锣、钟、木鱼等器乐的演奏，在舞台上营造出了一种仪式祭拜的神圣。手持面具的勇者从舞台后方出现，跳跃、舞动的节奏与韵律像极了临战沙场的将军，其气吞山河之势尽显。专注地击鼓、专注地行卧，舞台一侧的勇者既是舞者亦是武者和鼓者，手中之棍是槌亦是剑。以不断击鼓的方式向面对未来怯懦的自己发问。随着鼓声、琴声、小乐器敲击声、梵唱、低吟层层堆栈，勇者的恐慌在行、住、坐、卧中皆有体现，这是临近顿悟的时刻。就像那段嘈杂的念白所说的那样：“那天，我坐着，就只是坐着，眼前出现一片光，我不知所措，我看到了我，许多个我……”，“跺地狮子吼”作为全剧的转折，勇者独自在舞台中央击鼓的场面不禁让人联想起“鼓之舞之以敬神”的庄严，这是对苍天与自己最深刻的发问，鼓槌敲击鼓面的节奏就是勇者向生命喊出的无畏与信心，沸腾的鼓点把观众带进了即将征战的沙场，疾驰有力的鼓声敲醒了每位观众心中的雄狮。通过旋转和朝拜结束此剧的“献曼达”一节，在旋转中圆满，回归平静。在观看优人神鼓的表演之前，并未觉察觉到鼓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既能振奋人心，催人上进，还能让人获得安宁与祥和。鼓的声音，来自自然，它原始且纯粹。

如果说鼓声将内心视觉化，那么舞与武的巧妙结合则是将勇者的内心具象化。全剧放弃了对具象戏剧情节的讲述，仅借用“金刚狼宝剑“——即勇者手中的木棍，把鼓、武、舞相连，从勇者的内心出发，演绎了从未知彷徨到挣扎探索，最后顿悟的那份勇敢，紧接着回归生命安宁的过程。长棍敲鼓的段落成了此剧的核心，这样巧妙的手法是其即便没有叙事也能使观众看懂的原因，舞台上一切都在参与叙事，这是其高明之处。其中武术的运用将它原本的那种沉稳、骁勇、阳刚与力量淋漓尽致的展现，同时有一种威慑力，令观者凛然震竦。而由于舞蹈的加入，带来的柔美恰好消解了这种威慑力，有阳刚也不乏柔软。武舞相伴，使轻盈的舞步中透着些许平稳，在急速的旋转之中又不失庄重。在舞者的一静一动，一张一弛中皆能展现阴阳有致、刚柔相济、力与美并存的“和”的审美理想。

《勇者之剑》的演绎与其说是一场表演，其实更似一场禅释与修行。勇猛而不骄戾，强劲却又内敛，一招一式充满了对心灵禅修的敬意和严谨。表演在鼓声的回荡中戛然而止。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包罗万象，但似乎又一切都没发生……嘈杂过后的宁静更加宁静，这也就犹如黑暗让光明更光明一样。也许，很多的不凡，就是在矛盾和冲突的交织中，才能升华出来。修行是当你念头不只时，只是看着念头生起或灭去，不会恐慌，不会畏惧。摘掉面具，接过金刚王宝剑的勇者在学习面对；加速旋转之后的俯身朝拜，让勇者学会了放下。

十年磨一剑，这把“金刚王宝剑”从铸剑到出鞘何止十年，日复一日的打坐、打拳、打鼓，年复一年的探寻生命，一招一式都透着超越生命超脱万物的痕迹！修行是一件身心一起在路上的事。快节奏生活下的人们，似乎习惯了浮躁充斥生活的状态，专注当下，关注自己内心的时刻已经逐渐远去。十多年前的故事在今天能跨越时间维度的“远”，给观众带来前所未有的“亲近感”，或许就是因为大家从剧里的“勇者”身上看到了现实中尚未找到的“自己”。

鼓声激荡起空气中的“涟漪”仍在耳边萦绕，思想早就随着台上舞者不间断的旋转而飘向了寂静的远方，一场关于自我生命的修行在此期间已经完成，起立鼓掌时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满足……勇者将身体的精神，内心的节奏，化为他们的表演。太极与禅宗的思想在他们的表演中流露的那么的自然，那更是一种态度，一种观念，一种状态。一种由内而外的状态，不娇柔，不造作，很随性却不失规矩，传统的血脉亦在鼓声中流淌。勇者之所以称为勇者，就是他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适时地亮出自我内心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