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缘录》刍议
——基于“人间性”与“文学性”的考察

2017-01-28 13:52党晓龙
枣庄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文学性星云佛教

党晓龙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话缘录》刍议
——基于“人间性”与“文学性”的考察

党晓龙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星云大师所著《话缘录》植根于人间佛教,蕴含着浓重的“人间性”,又因大师善用故事打动人心,辨理明晰且情感充沛,故其文本呈现出显著的“文学性”。人间修心、人间修行、人间弘法,是《话缘录》展现“人间性”的三个维度;叙事、辨理、情感,则是该书体现“文学性”的三个层面。“人间性”与“文学性”有机统一于“以文弘法”,“以文弘法”不仅是星云最初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而且是其极力推崇的传教理念。

星云大师;《话缘录》;人间性;文学性;以文弘法

《话缘录》由星云大师口述,郑羽书笔记,经台湾巨龙文化公司分别于1991年8月和1992年11月出版发行第一辑与第二辑。目前大陆所见,乃山东画报出版社2009年8月重印版,更名为《星云大师与你谈心》。诚如大师自己所言,《话缘录》是其“生活笔记”[1](P4),乃其与十方结缘中的偶感偶得。

星云大师作为人间佛教的主要倡导者与卓越实践者,大师始终致力于佛教人间化、现代化、国际化的宏伟事业,并且常常借助文字弘法,笔耕不辍,著作等身。本文围绕《话缘录》的“人间性”和“文学性”展开阐述,进而对大师“以文弘法”的理念进行体认与观照。

一、《话缘录》内蕴的“人间性”

为了更好地探讨《话缘录》蕴含的“人间性”,首先应对人间佛教予以简要说明。人间佛教首倡于太虚大师,终由星云大师集大成并发扬光大,“实现了汉传佛教的现代化和国际化”[2](P117)。诚如南京大学程恭让教授所言:“太虚大师是20世纪上半期现代人间佛教一位卓越的倡导者,星云大师则不仅是20世纪下半期现代人间佛教一位卓越的倡导者,更是20世纪现代人间佛教一位卓越的创立者。”[3](P44)对于人间佛教,星云在《百年佛缘》中给出了解释:

“有人问我,什么是‘人间佛教’?佛陀出生在人间,修行在人间,成道在人间,弘法在人间,都是对人说的法,这不就是人间佛教吗?因此,只要是佛说的、人要的、净化的、善美的,凡有助于增进幸福人生的教法,都是人间佛教。”[4](P15)

过去,佛教往往注重寺庙与山林;而今,佛教则要走入社会、扩及家庭。“人间佛教是人生需要的佛教”[5](P324),目的是使人生美满幸福。

有基于此,星云认为:佛陀是“人间性”的佛陀,而佛教是具备“人间性”的佛教。[6](P106)大师十分注重“人间性”,将“人间性”列为人间佛教“六大特性”之首和“佛光山十大性格”之一,此种愿行自然会渗透到其文学创作中,乃其“宗教实践的具体体现”[7](P99~105)。《话缘录》内蕴有深刻的人间关怀,体现着真切的“人间性”。该书以生活中的万千人事为结缘底本,围绕人间修心、人间修行、人间弘法三大维度而展开,指引我们永结善缘。

(一)人间修心

佛陀的教法以修心为上,主张心才是自己的主人。菩萨说法,其实就是教人如何修心,教我们将凡夫的心、充满妄念的心,修成慈悲的心、永保清净的心。《话缘录》便是星云通过讲述禅悦法喜教化人心的典范。该书收录文章共计30篇,题目直接包含“心”字的即有5篇,其余诸篇,亦不乏以文字般若论及修心。通览全书,大师着墨最多的乃人间平常心、人间包容心、人间感恩心和人间进取心。

人间平常心。平常心是道,不偏假,不偏空,恒守中道实相。修平常心,在大师看来是向心内求法的重要路径,尝言:“我只愿生生世世在人间,作一个具有平常心的和尚而已。”[8](P89)平常心最忌比较,大师在《把“理”收起,“道”在当下》中认为,人生除了生、老、病、死四苦外,还有一苦就是比较苦,与人比较、计较会让人苦不堪言。那么,如何去除比较苦,保持平常心呢?他于《恒以惭愧水,洗涤懈怠心》中进行了开示,指出会苦恼的人是对苦乐、荣辱、得失、生死太计较,被其所牵制,如果能从中解脱出来,自在、快乐自然唾手可得。人若无较,心自无事;心若无较,人自平安。

人间包容心。大师修持的是对众生的爱,故对一切事、物、人都可以包容与原谅,他认为人和人相处最需容忍与互重,不分宗教与种族。他的泛爱众生,令其有一颗涵蕴万物的包容心,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人间关系的开始》中有关对待敌人的论述,指出学佛的人没有敌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如果心中真有敌人,那么用心去爱自己的敌人是让一个人进步的最大动力。修持包容之心,需从忍字着手,他说:“开山至今二十多年,佛光山不曾有过纠纷是与我性格有关,我能‘忍’,对不满、不悦、不快、不妥、不宜、不适的事,从不轻易的说出一句。”(《把“理”收起,“道”在当下》)[1](P43)忍是一种力量,一种智慧,学会克制容忍,是大师为我们修持包容心开出的良方。

人间感恩心。常怀感恩之心,素来被大师提倡。《人间修行苦》一文,专门提及感恩心带来的福报,指出要从接受的人间到报恩的人间,若能怀感恩之心,则仇恨、嫉妒消失于无形,是非、烦恼匿迹于无影。《寻得人间好时节》中记录了大师与母亲的一个生活片段,读来感人至深:“今年是我四十多年来第一次离开台湾过年,也是五十年来,出家后第一次和母亲在一起过年,从母亲手中接过二元的压岁钱,心中好暖和;当她坐在轮椅上,我为她推车的一刻,她最得意,她说别人尊敬我,我尊敬她,这不是她的伟大,而是我真正的孝顺。”[1](P32)为人子女者,应时时感念父母的鼓励、呵护之情,要处处怀揣报答、侍奉父母之心。

人间进取心。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是大师佛教思想“人间性”的显著体现,由此生发的便是修持进取心。《话缘录》里的文章往往具有一大鲜明特色:即内蕴着励志精进的力量。如在《实力为立身之根本》中,教导俗众应做到“四不厌”:学不厌、教不厌、事不厌、苦不厌,发心立愿,积极向上,以成就精进人生。至于如何勤修进取心,大师认为不可或缺的方法便是加强学习,忌贪忌惰,“随时都要抱着一种学习的态度,不要以一种轻心、慢心在应付。”(《荣誉就像玩具,只能玩玩》)[9](P85)这种对于积极入世的着意强调,凸显人间佛教的人间特质。

(二)人间修行

修行,就是修正行为,完善人格、道德。示人修行,为大众日常行事指引正路,乃星云弘法利生之志业。大师所讲修行并非口号、形式,而是要将佛法运用到现世人间,体现“人间性”。在助人修行的过程中,以“人间性”的语言度人,以“人间性”的眼光待人,以“人间性”的面孔对人,以“人间性”的祈愿感人。本文撷取结人缘、担责任、行善举三个方面加以论述。

行事人间,先结人缘。大师在《话缘录》中经常提及人缘一词,指出广结善缘是人与人之间沟通友好的不二法门。“所谓‘人缘’,是敬人者人恒敬之,故生活中要随缘随喜。”(《处事,以智慧替代情绪》)[9](P64)又言:“未成佛道,先结人缘,在学佛的过程里,结缘很要紧,我们常看见某些人做事顺利无碍,到处受人欢迎,这都是从结缘中而来,我希望世上众人广结善缘。”(《人间关系的开始》)[1](P19)和人相处,必须互相包容、帮助,如此方可永结善缘,以便行事人间。有的人能力很强,可什么事都做不成,是因人缘不足;相反,有的人能力并不好,但做什么事都能成功,只因人缘具足。

处事人间,需担责任。大师所倡人间佛教要求以积极、精进的姿态,来承担化导众生、幸福家庭、和谐社会的责任。《话缘录》中许多篇什的核心内容是大师教人积极承担家庭责任、社会责任,如“病中见慈心”(《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家人让我清醒”(《二十四把茶壶》)讲述的是为人子女在家庭当中理应尽心尽责,学会担当;而“慈心学校”(《石之五训》)、“治好交通,大家来动动脑”(《心常随人,人莫随心》)则彰显的是个人应当具有的社会责任感。兰若比丘隐居深山,清净修道;人间比丘弘法利生,服务社会。作为一位人间比丘,大师引领大众积极承担责任,做到敢于担当。

成事人间,多行善举。大师秉承以文化弘扬佛法,以教育培养人才,以慈善福利社会,以共修净化人心的理念,常怀行善之心,常思向善之念,常行为善之举。特别是在造福社会与教育人才方面,《话缘录》展现出其卓绝善举。以《“生活”比“生死”重要》为例,大师赞成器官移植,认为与其让身体被虫蛀、腐烂,不如将有用器官加以移植,让别人能延续生命,希冀此等大善之举能够造福于社会民众。“一般人士只喜欢做善事,但比善事更高一层的是文化、教育。”[1](P76)大师陆续于全球创办五所大学,十六所佛教学院,五十余所中华学校,二十六所图书馆、出版社,十二所书局,竭力为教育事业行善修福。

(三)人间弘法

宗教家以弘法利生表现慈悲,将普济众生视作自己的使命。星云直面社会大众,于茫茫人间广布法音的特质,在《话缘录》中确有体现。关于此点,他在《人间关系的开始》中讲得十分清楚,指明自己修持的是人生佛学,是为人而修,所体验的佛学是人间众生生活的哲理。又于《人间修行苦》中指出:

有人问我对外界批评我是政治和尚的看法。以前对这问题,总觉我一切言行作为根本与政治无瓜葛,非心非佛,而不承认。不过,现在觉得即心即佛,政治和尚没有什么不好,‘政’是大众之事,没有资格参政的是那些被褫夺公权的人,佛教负有改善社会,净化人心之责,地藏菩萨肯到地狱去救度众生,我们为什么不能到群众中去广度众生![1](P87)

而在《学“讲话”,更要学“不讲话”》中,他又为当今社会中备受瞩目的单身贵族进行开示,指明单身贵族虽然在物质方面享受的比别人富裕,但金钱不是生活的全部,人生不一定要走赚钱的路,可以过慈悲、宽广、禅定、般若的生活,只为工作而生活,并不代表人生。

作为一位积极入世的大德,大师在人间风尘仆仆到处弘法,用他的智慧来开导世人。他鼓励信徒从自身做起,莫以善小而不为,当每个人都变好时,这个社会自然就好了。《话缘录》就是将大师人间弘法的心得集结成册,用来嘉惠世人。我们从中可见一位弘法利生者的坚韧愿力,一位宗教实践家的不懈追求。而《话缘录》确能引导大众懂得“难舍能舍,难得能得”,常思“生活”比“生死”重要,学会“放下”与“无争”,明白“无常”是精进的力量,做到“恒以惭愧水,洗涤懈怠心”。

《话缘录》自横向来看,体现为人间修心、人间修行、人间弘法三个维度;从纵向而观,由修心到修行再到弘法,又是层层递进与不断升华的表征:

首先,在三者当中,修心是核心。行正心不正,有外无内,如此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修行、弘法先要修心,先把内心的贪、嗔、痴加以修正,展现出良好的自我修养。

其次,修行自得利,他受用。在修心的基础上继续修行,达到内外一如,诚于中,形于外,则必能凡事皆办,凡修必成。

再次,在修心、修行完成之后努力弘法,致力于广布法音之功业。佛陀的教法具有人间性,与生活息息相关,显示生活中处处有佛法。所以,弘法须于人间,重视现世生活中思想的净化、道德的完善以及心灵的升华。

综而观之,无论修心、修行,都应该从人间生活里来修。就弘法而言,亦不可脱离人间。

二、《话缘录》呈现的“文学性”

“文学性”是《话缘录》的另一重要特质。星云善用故事打动人心,辨理明晰且情感充沛,故而《话缘录》中的每一篇文章都具有浓厚的文学色彩,不求至而自至,不求工而自工,具有丰厚的文学审美价值。

截至目前,“文学性”仍然是学界难以达成一致概念的理论术语,“其问题的逻辑缘起与诞生的事件文本尚须祛魅;其在不同研究模式之下的际遇尚未获系统认识;其多重源头的身份使之在汉译和使用中实际上是一个披着西洋外观的本土概念。”[10](P1)在未有译介俄国形式主义文论之前,汉语中便已有“文学性”的使用,且相对于西方“文学性”概念的发展演变要简单得多。为了方便研究,本文所言“文学性”,乃为汉语语境下的“文学性”。简而言之,“文学性”是指文学的本质特征,即文学文本有别于其他文本的独特性。受中国传统文学观念的影响,“文学性”的理解往往带有实用性、价值倾向性和本质诉求的特征。就《话缘录》而言,其呈现的“文学性”主要集中于叙事、辨理、情感三个层面,以下分而述之。

(一)叙事

作为“文学性”的一个必要特性,叙事是《话缘录》中最为常用的文学手段。星云善以故事为依托,来呈现精深蕴藉的佛法禅理,方便大众接受。在此方面,《话缘录》体现得尤为明显。郑羽书指出,《话缘录》是“星云大师以听故事、学事理的方式来阐述”[9](P9),该书就像是一部禅趣盎然的故事集。据笔者粗略统计,该书所叙述的故事大抵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寓言故事,另一类是历史故事,再一类是亲历故事。

寓言故事常被大师信手拈来,譬如以《庄子》中封人对尧言说“圣人之乐”指明随缘生活的重要性(《“生活”比“生死”重要》);以纪渻子善训斗鸡暗喻长期修持必须耐烦、不可奢望速成(《庄子的斗鸡哲学》);通过富商饱尝囹圄苦难之后主动放生鹦鹉言谈“三界如牢狱”的道理(《三界唯心,万法唯识》);通过大狗告诉小狗幸福就在身后开示世人:幸福绝非存在于目所能视的世界中,真正的幸福潜藏于目所不能视的事物中,凡事顺遂并非等于幸福,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或许才是最幸福的时刻(《常低头方能得》)等等。

流传久远的历史故事,在大师笔下亦是随处可见,代表有用樊哙于刘邦病中大胆进谏提醒信众做事需寻一条退路(《妄想摧残人心》);用管仲治国讲述为人所不能为,是大丈夫事业,忍人所不能忍,是圣贤事业(《实力为立身之根本》);借苏东坡与佛印瓜州论禅释解禅道(《“禅”与“禅悟”》);借富兰克林拜访长辈时头撞门顶示讲谦逊(《常低头方能得》)等。

大师自身的经历,更是常常被拿来说理。《得意与失意》讲述了大师与徒众在暴雨狂风中、于血汗交织下开辟佛光山的艰难事迹,告诫我们纵遇惊涛骇浪、山穷水尽,心中仍要一保常态,充满信心与希望;《佛观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以大师入主巴黎市郊布里区古堡遇到的波折为例,指明佛教智慧慈悲、利于度生;《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则提到了大师在旧金山与二位气功老师论道的情景,得出调身、调息、调心的重要性。

(二)辨理

视辨理为“文学性”要素之一是中国文学的一个主要特色。如何将人间佛教的佛法恰如其分地表述出来,关涉到辨理的技巧性问题。星云在《话缘录》里往往借助譬喻、幽默、机锋等技巧,从而使辨理能够“契机契理”,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首先,是譬喻的大量使用。《话缘录》中以譬喻而辨理的例子俯拾即是。《竹焚不毁节,人,不变随缘》中,大师以“玉辟不改白,竹焚不毁节”比喻人我关系中的“自持”,应做到和而不流,同而不党。《“圆”的世界,“水”的哲学》里,借“圆”与“水”开示众人:做人要圆融圆满,做事应委曲婉转。

其次,是幽默的恰当运用。如大师在《寻得人间好时节》一文中,以一则幽默劝示为人儿女必须孝敬其亲:

有个儿子在外经商,写了封家书给妻子: “秋海棠身体保重,金和银随意花用,麒麟儿小心养育,老太婆不要管她。”哪知这信妻子秋海棠没有收到,反被母亲见着,老妈妈于是回了一封信给儿子: “秋海棠得病在床,金和银已经花光,麒麟儿快见阎王,老人家越来越壮。”[1](P33)

大师将嘲讽寓于幽默之中,通过幽默传达人间正义,讥刺不孝不义,蕴含着警醒与启发。

再次,是时时可见的机锋。机锋,为禅宗用语,通常指和尚谈禅说法时,用含有机要秘诀的言辞、动作或事物来暗示教义,使人得以触机领悟。《话缘录》中诸多词汇、语句暗藏机锋,如“‘生活’比‘生死’重要”,“学‘讲话’,更要学‘不讲话’”,“至乐无乐,至誉无誉”,“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心常随人,人莫随心”等。

(三)情感

情感原本就属“文学性”的一个重要因素。而《话缘录》所表达的情感往往呈现为一种宗教情感,强调慈悲、怜悯、弘忍等佛家誓愿,而非个体情感中单纯的喜怒哀乐。

《话缘录》字里行间涌动着星云的悲悯情怀,如“世界虽然败坏,当然能救,佛家的四弘誓愿有四句话——‘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我们尽心吧!”(《人间关系的开始》)[1](P18)又如“想到芸芸众生未度,想到未了的心愿,想到一休禅师的禅心,不禁祈愿——愿借昨月昨日还清今月今日,愿借来月来日补作今月今日!”(《把“理”收起,“道”在当下》)[1](P45)再如“想着‘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能让更多的人享受法喜,也就忙得不知道什么叫累。”(《人间修行苦》)[1](P85)诸如此类的博大情怀几乎贯穿于《话缘录》始终,大师浓郁的宗教情感可见一斑。

叙事、辨理、情感是《话缘录》“文学性”呈现出的三个主要层面。一方面,辨理为“原道”,情感为“托兴”,“托兴”寓于“原道”之中。优秀的作品往往能够达到“情、志一也”,在“原道”的基础上,不废“托兴”,不光注重理性的教化,亦关注情感的表达与抒发。《话缘录》之所以卓然不群,就在于其作品合为“原道”与“托兴”之作。另一方面,叙事作为一种“书写策略”[11](P61~66),如同纽带,将辨理和情感有机联系。事以理显,理要事明,深邃玄妙的佛理经由轻松幽默、耐人寻味的小故事道之,带给读者无限的智慧和丰富的乐趣,亦让大众感知到大师令人敬仰的慈心悲愿。

三、结论

本文从个案研究入手,对星云大师《话缘录》的“人间性”与“文学性”进行探析。人间修心、人间修行、人间弘法,是《话缘录》体现“人间性”的三个维度;叙事、辨理、情感,则是该书呈现“文学性”的三个层面。而“人间性”与“文学性”,又是大师“以文弘法”理念的综合显现。

“以文弘法”,是星云最初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亦是其极力推崇的传教理念。早在青少年时期,大师便与文学结缘,指出文学乃佛法之翼,对文学的弘法作用有着深刻的体认,尝言:“艺文写作,是我早年的兴趣与对弘扬佛教的发心。”[12](P4)“方便”是弘法的应用,而文学日益成为大师弘法度众的主要“方便”之一,是其“非常喜爱的一种弘法方式”[13](P83~87)。

星云借由文学与佛堂寺庙之外的众生“结缘”,许多对佛一知半解、不甚了解的众生,也通过文学体认人间佛教,与大师“结缘”。大师“以文弘法”的理念乃“人间性”与“文学性”的有机统一,一方面,他向来倡导、实践人间佛教,所写皆其关怀的人间事、众生情,故其文章拥有显著的“人间性”;另一方面,因其擅长文字经营,拥有独特的写作模式,故其文章具有浓重的“文学性”。《话缘录》流露出无我之境的真、有我之境的善、众我之境的美,其中的文心、文境蕴涵有丰沛的“人间性”,凸显佛教的智慧精微。

值得提及的是,2017年5月16日,《星云大师全集》在全球隆重出版发行,收录大师一生所有的中文图书著作,共计365册,3000余万字,12大类,5万条目。《全集》被视为人间佛教百科全书,累计大师一生弘扬人间佛教的理念,乃其智慧的结晶。

目前国内对于星云大师的研究尚处初始阶段,多数规律性命题亟待厘清,而《全集》的问世,必将造福学界,裨益学人。

[1]星云大师.话缘录(1)[M].台北:巨龙文化公司,1991.

[2]吴光正.人间佛教与汉传佛教的现代化、国际化[A].程恭让,释妙凡主编.2014人教佛教高峰论坛·开放[ C].高雄:佛光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4.

[3]程恭让.星云大师人间佛教思想研究[ M].高雄:佛光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4.

[4]星云大师.自序[A].百年佛缘·生活篇[ 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

[5]星云大师.人间佛教的蓝图(上)[A].人间佛教论文集(下)[ C].台北:香海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8.

[6]星云大师.人间佛教的思想[A].人间与实践[ 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8.

[7]桑大鹏.论星云大师人间佛教的实践理念——星云人间佛教个性特色论[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2015,(4).

[8]星云大师.修行的真义[A].往事百语(3)[ M].北京:现代出版社,2008.

[9]星云大师.话缘录(2)[ M].台北:巨龙文化公司,1992.

[10]胡涛.“文学性”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13.

[11]杨书云,黄乔生.空间与符号——论老舍《柳家大院》的叙事策略[J].枣庄学院学报,2016,(4).

[12]星云大师.自序[A].人间佛教论文集(上)[ C].台北:香海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8.

[13]高文强.星云大师人间诗学思想要义述略[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6).

[责任编辑:吕艳]

TheImmatureOpinionoftheRecordofFate——The Research on the Humanism and the Literariness

DANG Xiao-lo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China)

The Record of Fate by Master Hsing Yun is rooted in the Humanistic Buddhism, which contains the strong Humanism. Meanwhile, because of the moving story, the clear reason and the abundant emotion, the text shows the significant Literariness. The Humanism contains cultivating heart, doing good and carrying forward the teachings of Buddhism. The Literariness contains narration, reason and emotion. Both the Humanism and the Literariness belong to the idea of spreading Buddhism by literature. I regard it as the starting point for this research, hoping to master the idea of spreading Buddhism by literature,knowing the Buddhism practice and religious feelings of Master Hsing Yun.

Master Hsing Yun; The Record of Fate; Humanism; Literariness;spread Buddhism by literature

2017-09-08

党晓龙(1988-),男,山西大同人,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贵阳孔学堂签约入驻博士,主要从事明清文学、佛教文学研究。

I207.6

A

1004-7077(2017)06-005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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