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发展的生态意蕴与价值诉求

2017-02-10 19:09高宏利
理论导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绿色发展

高宏利

摘要:绿色发展的理念关涉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在本质上是一个价值观命题。为何要绿色发展、谁在绿色发展、如何绿色发展是我们界定绿色发展生态价值论的三个基本维度。对资本地位认知的错位、对经济与环境关系的认知偏差以及对绿色科技发展价值的误判直接制约着当代中国生态问题的解决。鉴于此,培育师法自然的生态资源价值观、和谐共生的制度价值观以及循环发展的科技价值观乃是在当代考量绿色发展理念的应有关照。

关键词:生态价值论;绿色发展;价值诉求;生态意蕴

中图分类号:F124.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17)01-0069-05

自英国学者加勒特·哈丁20世纪70年代提出环境伦理悖论以来,鲜有学者在人类对公共资源的无休止占有之外理解人类所面临的环境污染问题。换言之,人类习惯于把环境问题局限在人的逐利本性角度理解进而从利益均衡出发解决问题,这种错误倾向使得人们相信单靠利益的规制以及环境制度的优化设计即可解决所面临的环境困境。然而,对发展伦理价值观念的漠视使得人类在对问题本质的认知上出现了错误,并最终导致全球目前在缓解全球环境问题上所采取的制度设计相对低效。[1]可以说,生态问题在本质上是一个价值判断的命题,是人类在当代对现代性发展模式中人类中心主义公理预设的超越。[2]鉴于此,考量绿色发展理念的生态意蕴和价值诉求正当其时。

一、绿色发展的生态价值论依据

美国学者德尼·古莱认为,生态伦理关涉三个基本问题:人类发展中面临的矛盾问题、公共政策抉择的伦理向度以及前两者中包含的价值困境。[3]11笔者总体上认同德尼·古莱的这种划分方式,特别赞赏的是他提出要关注有关人类环境难题以及政策选择的价值困境,实质上是指明了破解生态难题的根本路径和价值旨归。我们不需要如萨特般预言“上帝已死,重估一切的价值”,却需要在认识论上明了人类的地位和价值只有在与自然界的生态关联中才能得以确立和表征。藉此,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的理念理应成为一种新的文明形态不是缘于我们对自然界的怜悯,而是出于对人类自身生存的可贵自省。从认识论的角度出发,我们就要像康德般对人类认识进行“哥白尼式革命”式的反思,以此出发确立基于人类自身关怀的生态价值观。我们必须明了人类决非对自然天然拥有绝对主体地位,这种价值判断必须由精英阶层向大众认知普及,惟其如此,生态难题的破解才有可能从“治表”走向“治里”,从“治病”走向“救人”。[4]

1.为何要绿色发展:发展目标的价值定位。绿色发展的首要问题即是发展目标的价值定位问题,也正如德尼·古莱所言:“发展所指的是所有这一切……既是资源与环境管理问题又是文明问题。”[3]3在以往对发展内涵的界定中包含了一种价值预设:发展是朝着对人类有利的方向行进,发展的进程就是对这种积极的、利人的发展成果的财富集聚并逐渐接近人类的终极价值目标。这种发展价值理念的流行直接导致了发展进程中人类因物的异化而最终导致人的自我异化。

在当代,人类面临的发展危机显然已经具有了超越地域与国界的全球效应,这种全球效应昭示的是发展目标的价值定位问题。整个世界的生态系统所指代的不仅仅是自然生态系统,而是囊括人类自身在内的有机生态统一体。这个生态统一体的任何一个链条出了问题,整个地球的生态平衡就会被打破并由此导致生态恶化。鉴于此,我们发展的目标在价值定位上必须实现由个人向人类的转变、由民族国家向世界统一体的转变、由现世代向后世代需求的转变。绿色发展理念在本质上是要达到人与自然关系和谐共生的文明状态,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本质属性和发展规律,展示了人类生存发展的智慧。就中国的发展实践来讲,绿色发展的价值理念是融合了传统发展观、科学发展观中的积极因素,契合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实践应运而生的。绿色发展的价值理念还是对当代中国日益严重的生态问题的回应,破除的是过去以人类利益为中心的人类中心主义发展价值观。

2.谁在绿色发展:发展主体的生态价值审定。发展在价值论意义上是专属于人类的,但我们不得不提的是,很多时候人类并未真正把自己理解为历史发展的主体,人类自身常常被异化为发展的手段和客体从而背离了自我。把人当做发展的客体和手段而不是主体的直接后果就是人类会无视自然界在生存发展中的权利问题,最终把自然演化为异己的存在。我们不应忘记恩格斯的警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了报复。”[5]383当人类文明从蒙昧走向现代,我们预想的对自然界的统治却在朝着与我们想要的相反方向一路疾驰。生态灾害频发,生态环境恶化,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到头来的结果是,人类集聚的文明成果被人类自己对自然的恣意索取所消除,经济成果与生态环境呈现出二律背反的态势。殊不知,人类作为文明的代言者以及我们的躯体在内都是来源于自然并要复归于自然之中的。事实上,发展的主体是人内在地包含两方面基本含义:一方面人是发展的主体驱动力并因此获得了享有发展成果的权利;另一方面,人是发展结果的承担者并因此担负发展所衍生出的一切结果的责任。

绿色发展理念在本质上诉求着作为主体的人类是生态德行的价值审定。作为人与自然对立的矛盾统一体中的人类,唯有不断培养绿色发展理念、倡导绿色价值观念、践行绿色发展行为习惯,才能最终达至知行合一的生态实践。丹尼斯·米都斯警告人类说:“我们不只是继承了父辈的地球,而且是借用了儿孙的地球。”[6]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已然具有了充分的能动性来调整自己在整个自然界中的生活方式,但人类在物质主义价值理念的驱使下往往会暴露出贪婪的一面,这是人类把自我的主观能动性夸大至极致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3.如何绿色发展:发展进程的价值控制。恩格斯指出:“人离开狭义的动物越远,就越是有意识地创造自己的历史,未能预见的作用、未能控制的力量对这一历史的影响就越小,历史的结果和预期的目的就越加符合。”[5]274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同时也就是作为主体的人类和作为客体的自然界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是人的主观能动性与自然界的客观现实性互为条件,相互交融进而促进历史发展的进程。当人类对自我的主观能动性不加控制乃至放任之时,这种主客体的和谐就会被打破进而失去平衡,为此,人类必须对社会发展进程的价值导向进行控制。

如何发展以及如何实现绿色发展本质上是一个宏观命题,原因在于这一结果的实现需要政府在宏观上对发展政策作出价值调控,而单个的利益主体则很难从有机体的统一上思考该问题。基于此,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发展战略将直接影响到该地区发展生态的构建。政府通过社会发展进程中价值导向倾向引导和规范个人、家庭、企业以及社会团体的行为,从而产生一种与利益杠杆相互配合的生态发展整合机制。价值取向是一个国家发展政策最为本质的规定性,发展在其本质上可以视为一种政府公共政策选择,因而必然显现出价值关怀和价值导向。但伦理价值导向的发展政策不会自然而然出现,有赖于发展主体自觉的伦理努力和价值控制。通过发展政策对发展的价值导向作出控制取决于发展政策的伦理价值取向。面对人与自然之间的利益均衡,往往存在功利主义、权利主义、美德主义等价值原则充当衡量标准。功利主义根据政策行为的结果能否满足主体的预期目标作为基本衡量标准,这种政策取向的最大弊端是对行为本身的漠视。无论是作为主体的人还是作为客体的自然界,其权利的欲求道德与否一切都由行为结果来衡量。这种价值原则虽然在总体上满足了总体利益最大化,但很容易由此走向唯结果是瞻而忽视了决策必须满足的正义原则。

二、绿色发展价值观培育的现状与问题

习近平同志指出:“只有立足于时代去解决特定的时代问题,才能推动这个时代的社会进步。”[7]对于绿色发展价值理念的培育亦是如此,我们只有坚持问题导向与时代导向相结合,才能深刻把握问题、理解时代,才能够从根本上推动问题的不断解决。

1.对资本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地位的认知存在价值错位。我们之前对生态环境破坏的批判过多集中在人与自然总体关系的界定和划分上,并以此为基础定位人类在对自然环境伤害中的责任。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只是停留在对这种总体关系的认知层面的话,结果就会导致仅仅从道义上对那些破坏人与自然关系的人以及行为作出所谓的批判,无法从根本上化解矛盾。为此,我们必须找出生态问题背后的经济原因,也即弄清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环境下社会主义与资本的关系问题,当前的现实是,我们对二者关系的认知模糊甚至错位。我们往往不愿意承认人们利益选择背后是资本驱使的结果,但这的确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必须把当代生态问题上升到资本批判的高度,才能从根本上破解生态危害的利益链条。但在现实的经济关系中,资本往往会采取各种手段隐藏自我的危害性。只要考察一下资本主义资本原始积累与资本主义国家环境污染问题的历史数据的正相关性,就能明了马克思所说的“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就是无限增值自身,创造剩余价值”是一种事实判断。[8]为此,资本加强了对人和自然的双重压迫和剥削,从而造成了人的世界和自然世界的双重异化。在这种意义上,人对自然的奴役实质上是资本对自然的奴役,当然,自然对人类的报复实质上是自然对资本的反抗。

在当代中国,资本活动也和生态问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众所周知,相比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来讲,我国现在的发展程度尚待提高,这就决定了发展生产力是目前中国的核心任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虽意在“利用资本本身来消灭资本”,[9]394进而允许甚至是鼓励资本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其结果却是境外资本竞相涌入中国。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在对资本价值及作用的定位上往往一叶障目,只看到了资本对利润追逐在客观上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对生产力发展的推动作用、对劳动就业的合理作用,却忽视了资本在逐利过程中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作用。如果任由资本的逐利本性发展的话,问题就不仅仅是一个价值定位问题。

2. 对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辩证关系存在认知偏差。自资本主义产生以来,在近300年的发展历程中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的总和还要多,还要大。”[10]但不容忽视的是,物质财富的巨大积累掩盖不了粗放式发展方式对自然资源掠夺式开采所带来的灾难,当然更掩盖不了资源枯竭、环境污染和生态恶化的事实,而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危害的都是人类自身,破坏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天然平衡。而当代的人类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眼中留存的仅仅是自己那一点可怜的所谓自尊。伴随着全球化进程从西方资本主义世界扩展到全世界,随之而来的就是资本的扩张所带来的生态污染的扩张。

对中国而言,我们已经由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阶段到了注重发展内涵和发展方式的阶段上来,但公众对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认知仍存在较大偏差。社会成员尚未从工业文明的发展模式中转变过来,更谈不上在内心深入认知生态文明的发展模式了。由此,只要“金山银山”不要“绿水青山”的粗放发展观在公众心中根深蒂固,仅仅是在所损害的生态环境危害到自己的生存权利之时才想到亡羊补牢,而此时发展的成果皆因自然界的保护而付诸东流。另一方面,人们对经济建设和环境保护关系认知偏差表现在先开发、后保护的错误理念上。大多数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认为人类天然的拥有对自然的优先权,因而对自然的开发、利用甚至是损害也都是理所当然,这种情形之下去要求他们树立尊重自然其难度可想而知。片面把自己比其他生物强的一点发挥到极致,最终会在背叛自然界的同时也惩罚自己。总而言之,如果我们不能够在科技飞速发展、全球化迅速推进的今天从内心深处真正树立起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价值理念,进而顺应自然、尊重自然的话,生态文明建设将无从谈起。

3.对绿色科技发展的生产力价值认知缺位。从古至今,特别是工业革命以来,科学技术革命对人类生活的影响有目共睹。马克思曾经预言:“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9]211哈贝马斯也从科学技术批判的角度提出:“科学技术在当代已经成了第一生产力。”[11]邓小平同志更是直言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毋庸讳言,科学技术的发明和应用的确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次壮丽的日出,它使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同时也使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关系效率倍增。科学技术的发展在对人类的生产方式产生不可磨灭影响的同时,也给社会发展带来了种种负面效应。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发展产生负面影响的主要因素来源于人类对自然规律和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认识不够,甚至是出现了较大的偏差。科学技术伴随着人类物质财富的不断增长反而成了“人类异己的、敌对的和统治的权力”。[12]

既然人类在工业时代可以把科学技术化为异己的力量从而产生生态问题,同样道理,我们在当今社会照样可以通过实施绿色科技的发展战略实现对自然界的可持续利用和开发,促进生态环境的修复和保护。但由于绿色科技发展的战略并非像前者那样会对人类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因而绿色科技发展的生产力价值常常被人们所忽视。须知,科技与生态保护并非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那种主张弃科学技术而不用转向专门保护环境的做法无异于“因噎废食”,不仅无助于构建良好的生态环境抑或改善现有的环境恶化状况,反而会使人类世代积累的知识与财富付诸东流。这与其说是生态文明的进步,倒不如说是人类整体文明的退步。已有的经验表明,在建设生态文明和推进绿色发展的大战略下,必须在观念上实现从传统科技发展观向绿色科技发展观的转变和过渡,实现科技的生态化、绿色化,加强科技创新、发展绿色科技。如果我们不能从价值观上认定绿色科技是现代科学技术的主导,树立绿色科技也是绿色生产力的理念,构建绿色科技发展观就是空谈。“要加快开发新技术、推广高效节能技术,提高新能源和再生能源比重”,[13]最终让科技为绿色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三、绿色发展理念培育的价值观诉求

绿色发展理念是我国在社会发展进入转型期以后所必须坚持的发展观念和发展战略,也是我国社会发展思维的一次深刻变革。实现绿色发展要在强调法治强制力的同时,综合发挥包括价值手段、制度手段、经济手段、科技手段在内的诸种治理路径的效应,特别是注重价值观引导在绿色发展理念塑造中不可替代的作用。

1.培育师法自然的生态资源价值观。绿色发展理念说到底就是把原本属于自然界的权利还给自然,把原本走错的发展道路扭转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正道上来。鉴于此,我们首先要树立的就是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向自然学习的生态资源价值观。绿色发展最为原初的意义就在于按照自然之道生存、按照自然之道生活、按照自然之道发展,尊重自然的规律、肯定自然的价值。自然界千百万年来一直有其自身的物质形成和发展状态,其自组织的生态链条维系着社会有机体的平衡。人类一厢情愿地自认为可以成为自然界的主人的想法是幼稚和没有远见的。其实,换一种价值观念思考问题可能结果会大相迥异。既然我们源自自然为何不能花些气力探究自然界的运行之道呢?既然我们根本不可能依靠掩耳盗铃获取与自然界的和解,借鉴自然的法则,吸取生态发展的智慧,以与自然和解的方式实现资源的充分而合理的利用的确不失为绿色发展的首选。

必须指出的是,师法自然的生态价值观不同于单纯顺应自然的依附性价值观念,亦不同于征服自然绝对主体性价值观念。顺应自然的依附性价值观念是在人类受到了自然界的惩罚之后的一种可贵自省,主张人应该是自然界本身的物的尺度。但这种价值观念的最大问题在于,顺应自然的一切选择都是在人类遭受了自然反击和惩罚后做出的亡羊补牢式的选择,其结果的实效性和出发点的正义性有待探讨。以征服自然为终极目标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秉承的是功利主义的原则,把自然界视为人类的婢女,其与道法自然的生态价值观的区别自不待言。总的看来,这两种对待自然价值的观念都在人与自然的主客体对立的矛盾中偏执于一端,看不到人与自然在生态有机体中的内在统一性。绿色发展理念秉持决定事物性质的矛盾来源于事物内部的基本理念,主张依托自然环境而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体现了规范人的力量和正视自然价值的双向统一,是一种新的生态文明价值观。

从主客体相互作用的视角来看,绿色发展理念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和谐共生”的资源开发利用观,彰显了社会有机体系统的内在发展规律。也许“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14]马克思在近170年前的谆谆告诫到现在依然醒目和生动,视自然为己,自然亦会视人类为自己有机的身体。如果不能从观念上和价值导向上认识到这一点,人与自然在当代就永远无法和解。反言之,自然虽不具有像人类一样的主观能动性,但自然界的永续物质运动能够对人类的实践活动产生巨大的影响。从本质上来说,人与自然从人类开始实践活动的那一刻起,作为实践对象的自然和作为实践主体的人就不是消极对立、彼此报复的,而是一个交互作用的过程。我们在自然资源利用的理念和价值观上所秉持的价值观本应是把自然界理解为人类自身无机的身体,理解为自然界能够以客体性原则主动发挥约束人的实践活动的内在动能。这种源自于自然界内在矛盾运动的约束时刻提示人们在满足自我需求的同时必须对自我向自然界的需求进行主动的节制,如此,人类的生存实践才不至于超出自然的承载力,才能够把人类自己融入自然界的有机体之中,实现世界的永续、绿色发展。

2.培育和谐共生的制度价值观。我国绿色发展理念的推行还涉及到在政府的制度设计上能否体现出系统论中和谐共生的价值理念。作为对工业时代单向度发展理念的超越,系统论视域中的发展理念强调的是对系统中所有要素进行统观和协调安排,系统地对待人与自然的关系。绿色发展的生态制度安排强调人的实践是在自然统一体中展开的,各种自然要素、社会要素、人的要素乃至文化要素都在生态实践中呈现出非线性的系统整合,进而产生出一种对发展生态的综合性影响。在现实的生态实践制度价值观设计中,绿色发展的理念也必须遵循系统论的生态实践智慧,强调整体协作和平等参与,注重作为主体的人对生态环境整体性的依赖。在制度改革的实践进程中,制度安排必须注重生态环境治理相关的诸种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及作用形式,摒弃单一强制性抑或是道德手段。以建设有机统一的生态功能区作为政府制度设计的出发点和立足点,推动各地区各部门依据主体功能区的定位并以此为基础统筹各类共建规划,实行环境生态的综合治理,最终建立起功能互补、防治结合、管理统一的生态制度治理体系。

在和谐共生的制度价值观培育中,综合治理是特色也是亮点。这里的综合治理之“合”不仅仅是空间位置上的生态整合,也不是自然力和人的劳动能力的机械相加,而是人的现实需要、人的价值观念、社会环境条件、发展技术水平、空间地理位置、生态环境状况、资源配置现状等所形成的历史合力。绿色发展理念是建立在健全的环保制度基础上的社会化环境综合治理体系在价值观上的抽象和提升,同时也是依赖后者实现人类在社会发展理念上的根本转型。在系统论的生态价值观指导下,切实促进重点防治与整体推进相结合,使生态空间用途、植被总量管理、生态补偿机制、资源型产品进出口调控机制、生态价值评价机制、生态环境损坏和处罚机制协同共存,有机统一,真正为绿色发展确立正确而理性的制度价值导向机制。

3.培育循环发展的科技价值观。不可否认,传统的科学技术观对工业技术以及工业发展进程中的生态文明问题或视而不见,或缺乏应有的反思精神,工业文明阶段“人类的确主宰了自然,但又被物欲所主宰,失去了理智和节制,忘掉了人与自然存在着更深刻的相互依存性”。[15]可以明了的是,只要人类没有在价值观念上确信自己和自然是一个生命共同体的话,任何外在的强制力都难以抵挡物质欲望对人的主体性的诱惑,这种非理性的对自然的掠夺只会变得更加疯狂。人类如果不能够从发展理念上真正梳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价值理念的话,最终留给这个星球上最为智慧生命的将只有灭亡一条路。

绿色发展理念是对无极限发展观的彻底否定和批判,要求人类树立基于生态有机体的生态价值观和科学技术发展观。科学技术是有其价值预设和价值导向的,人类发明发现科学技术的初衷绝对不是以满足人类无界限的自我需求为最终价值目标,相反却是为了逐步改善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生态环境按照其自然之道运行。当然“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关上技术发展的闸门。只有浪漫主义的蠢人,才喃喃自语要回到‘自然状态”,[16]科学技术应该在历史的推进下不断创新发展。基于这个基本价值导向,绿色发展理念中的科技革新观秉承“科技向善、创新技术”的价值取向。所谓“科技向善”主要体现为科学技术在发展上合目的性和合道德性的辩证统一,即科学技术应该是合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一总的价值目标,体现为兼顾自然环境的承受能力以及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所谓“创新技术”意在科学技术发展进程中合现实性与合未来性的辩证统一,即合乎破解现代生态危机的现实需要,合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永续发展的未来蓝图。科技发展价值观中对善与新原则的尊崇彰显了绿色发展理念的生态实践智慧,在现实战术选择层面主要体现为发展符合环保技术标准的技术装备,增强节能环保工程技术和设备制造能力,革命旧式反生态的科学技术,使国家既定“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战略落地生根,并为之提供强有力的绿色技术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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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亚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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