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当代中国史学变革中的原则坚守

2017-03-08 10:04
合肥学院学报(综合版) 2017年6期
关键词:史观唯物史观史学

刘 玲

(江苏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当今史学园地可谓是万紫千红、果实累累,史学成果无论是问世的速度还是数量都较之以往有所超迈,内容上也是视角多维,结论多样,研究所依据的理论更是五花八门,各有主张。中国传统史学在近代“新史学”倡导后即遭厌弃自不待言;即使曾十分盛行的“实证”史学也被冷落,取而代之的是更新的外来理论、史观。这些被新引介过来的各种理论和方法如同一轮轮的冲击波,强力地冲击和推动着当代史学研究的展开,在宽松的研究氛围和兼容并包的理论指导下的书写更是得到酣畅淋漓地挥洒,研究日益呈现多元和层次化。有些以新理论指导下写出的新视角、有深度的研究成果极大深化和拓展了人们的思维和视野,但也有一些“翻案”和“吸睛”之作,推翻以往定论所带来不同凡响的同时也导致人们的无所适从,和引发“历史真相到底是什么”的追问。对历史这个“小姑娘”的适度打扮本来无可厚非,但过分地涂脂抹粉必然导致真伪难辨。史学的根本是什么?史学怎样做才更像史学?史学到底算不算一门科学?等等的疑问也因此产生。为应对学生的这些追问,笔者在对相关问题进行考察后发现,当前史学的诸多疑惑的产生与史学“史料实证”意识的淡化、史著对历史场景过于文学化渲染以及面对外来各种所谓后现代主义的相关史学理论和方法的冲击等不无关系。其实,万变皆有其宗,史学无论怎样发展,在以下几个方面应当有所坚守:其一,坚持“史料实证”,它体现史学的根本特质;其二,将史实置于当时的历史坐标,以避免“历史解释”的主观化和文学化;其三,承继中国优秀的传统史学遗产,突显中国史学特色;其四,正确处理唯物史观和其他史观的关系,坚持唯物史观的主导地位。这些只是笔者的在教学过程中的一些不成熟的思考,不当之处,还望方家批评指正。

1 坚持“史料实证”

史学研究和其他社会科学研究的一个最大不同在于:史学研究者是根据历史遗留下来的材料、痕迹进行研究的。史料是研究和认识历史的基本依据,是历史学存在和展现价值的基石,任何历史结论的获得必然要基于史料的分析和演绎。没有史料,也就没有史学。但另一方面,史料出自记录者之手,会因记录者的主观性而存在夸大不实甚至妄说的情况;再加上由于历史的过往性,在流传过程中必然滋生出的各种错讹舛谬。所以,运用史料还需进行甄别,并不是所有的流传下来的史料都可采信,需要使用者做出选择分辨。用经过慎重选择和考证过的史实进行叙写才会接近历史真实,分析结论也才会真正具有借鉴意义,史学也才真正具有了其不同于其他社会科学的特质和价值。可以说,“史料实证”是历史研究的前提和基础,也是史学的最基本属性。

“史料实证”具体应包括以下几层含义:其一,认识到史料是研究的基点,必须重视史料;其二,史料是通向历史认识的桥梁,史料繁复多样,研究者要掌握搜集史料的途径和方法;其三,对所用史料需要进行辨析和对史料作者意图有所认知,以判断出史料的真伪和价值;其四,据史料进行有效信息的提取,以此作为历史叙述的可靠证据,并据此提出自已的历史认识;其五,依实证精神来处理历史与现实问题。也就是说,它要求史学工作者在重视史料的同时要注意掌握史料的搜集和运用方法,并明确运用经过证实的史料。历史成果不是“快餐”“速食”,这就要求史料采用必须审慎,不能“拿来主义”。否则,历史研究结果的容易出现虚假和扭曲的问题,史学的价值也会减弱。

由于历史的过往性,有无历史客观性一直困扰着人们。“所有的历史都是现代史”“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等等的说法也由来已久,20世纪西方史学中的“历史相对主义”又进一步强化了这种认知。在“历史相对主义”者看来,过往历史既然无法复原,就不存在所谓历史真相问题,“历史相对主义”对史学工作者和学生产生影响不容小觑,一定程度地动摇了“史料实证”的治史原则。其实,虽说历史没有绝对的客观性,但也不允许绝对的主观性。绝对主观性的学问绝对不是历史,这是历史有别于政治和文学的根本一点。我们可以凭籍史料和历史遗存这一历史过往存在的证据,尽可能地还原过往,虽不能复元历史,但可以无限接近历史的真实。也就是说,史学虽然在求真上存在困难,但并非不能达成。长期以来,在史学不断向前发展的过程中,依据史料以追求真实为史学价值取向的这一点一直是史学的主流。“史学领域可以不断扩大,然增加的领域必须与母体相连,气息相通;否则犹游魂之难归,必将失去历史学的生命与性格”[1]。汪荣祖《后现代史学下中国史学的走向》见《近代史研究集刊》民国96年6月,第56期,169页历史学的这一母体就是靠史料实证而支撑起来的,所以说,历史研究的前提是要有史料,通过史家在尽可能多地获取资料的基础上辅之以丰富的想象力,写出接近真实、公平和较为周到的历史。“历史乃过去与现在无间断的对话”[2]卡尔著,王任光译:《历史论集》,台北,幼狮出版社,第125页,谁在对话,当然是史家。在中国现代史学史上卓有成就的史学家,无一不重视一手史料与史实考证,著名史家陈垣的史料抄本、刻本以及纠谬正误,无论在校勘学、目录学、版本学、年代学以及史讳学上的奠基工作,也莫不为了增加求真的工具。岑仲勉也言:“史之为学,不外摹写实状”[1]《玉溪生平谱会笺平质》,台湾《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1948第15本,281页,转引自:汪荣祖《后现代史学下中国史学的走向》见《近代史研究集刊》民国96年6月,第56期,146页。

所以,尽管基于不断变动中的理论和方法之上而展开的史学也必然发生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最能突显历史学特征的史料实证必须始终坚持。

2 客观进行“历史解释”

仅有史料还不行,历史研究不是把搜集的史料摆出来就行,尽管也有很多史学研究者和史家认为史料自己会说话,搜集罗列史料即可。傅斯年的“史学即史料学”之说影响深远,他主张“以手足之力,取得日新月异之材料、借自然科学付与之工具而从事之,以期新知识之获得”,并进一步将历史地质学化、生物学化。但我们说,史学研究的重大意义还在于它的借鉴和教育价值,必须对史料有所解释。除了文化薪火相传的需要外,通过传播使史学研究成果让更多的人接收和接受也是史学的一大责任,单纯的史料因缺乏历史解释必然使史学成果局限在狭小的学术圈子内而失去达成史学功能的意义。因此,既然我们承认历史学是一门学问,“历史不仅是指过去的事实本身,更指人们对过去事实的有意识、有选择的记录,而对于历史的专门性研究,就是历史学,简称史学,也可以称之为历史科学,它不仅包括历史本身,还应该包括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研究和总结历史发展的规律,以及总结研究历史的方法和理论”[3]72葛剑雄,周筱赟:《历史学是什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72页。那么,就必然有这门学问需要的担当,所以说,历史学绝非史料的堆砌,而是应该有分析、有对历史规律的总结及研究方法和理论的归纳等,这些都离不开历史理解和解释。

“历史解释”即是以史料为依据,以历史理解为基础,对历史事物做出分析和评判。由于立场不同,经历不同,掌握的史料不同,以及史学、史识、史才甚至史德不同等等原因,对同一历史事物,可以有不同的历史解释。对各种历史的不同解释,会生成不同的理解,因而也会做出不同的评析;多维的、立体的和复杂的历史人物和历史现象,不同角度分析必然得出不同的看法;对历史表象的分析也会因观察的角度和层面不一而对历史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和发展规律作出不同的解释,得出不同的结论。所以,历史解释的不同,结论也必然不同。这正是历史研究的需要和史学的魅力所在。

历史解释尽管会有不同,但必须有所凭依,决不能以个人的主观意愿任意为之。但在现代“新史学”影响力渐趋减弱后,“后现代主义”潮流势头强劲,对中国当代史学产生着深刻的影响。“后现代主义”视一些传统和正统的概念为羁绊或牢笼,要求加以改变和突破。有些主张对整个史学可谓是颠覆性的,诸如:倾向反历史、反真相、反客观现代史学里的因果、年代、集体等许多基本概念等,甚至想要把历史家从其学术规范中“解放”出去。这些一旦为研究者所接受,在运用书写时就有可能过于随心所欲和漫不经心,在此思潮影响之下还容易出现思维极端的问题。或认为历史都有政治动机,是阶级斗争的工具,贬低历史上的英雄,以为英雄和凡人无异,不足深论;或以家长里短式的品评给历史上的重要人物贴上种种标签,弥漫出“历史虚无主义”的气息,引发人们对史学求真的可能性的怀疑和悲观。另外,受此影响的写作者还易将自已所处的环境和心态移入研究的历史对象身上,这种想当然的“移情”,在书写上不仅容易带来时空错位,而且凭空杜撰、夸大其词、曲笔歪曲等,致使史书与小说之间失去明显界线。以后现代史学理论家著称的怀特就特别强调史学与文学书写的无差,他所著的《后设史学》就没有按时序来叙述史家和史实,而是在挖掘所谓深层次的“结构性内涵”,认为历史的本质无异于文学。众所周知,固然文学中也有“真实”,叙事中也可能有“虚拟”,但“文可言虚,史必求真”仍是文史所应坚持的法则。文学虽有时有“真”,但求真并非文学主务;而史学有时可有虚,但求真是其根本,真固然不可尽得,但仍必须尽量厘清事实,分辩真伪,考订正误。史著的文笔做不到优美不要紧,但一定要做到实事求是,为生动和优美而牺牲真实,那就脱离了史学的本质。

钱钟书曾言:“史家追述真人实事,每须遥体人情,悬想事势,设自局中,潜心腔内,忖之度之,以揣以摩。”[4]钱钟书:《管锥篇》中华书局,1979年,第一册,第166页这里说的就是历史研究一定要“遥体人情”,设身处地,把史实置于当时的历史坐标中去考察。当然,钱钟书这里只强调了“设自局中”,是一种冥想,还应该注意的是,历史绝对不能仅靠主观玄想,要靠历史证据,史料必不可缺。

3 汲取中国传统史学精粹

中国为文明古国,史学历史也极其悠久,传统史学无论是史书数量、史书体裁形式的丰富还是史论的精到等方面都是外国史学望尘莫及的。中国历史著作浩如烟海,种类繁多,形式多样,单官方正史就有卷轶浩繁的二十四史,更不用说私修史书和各种野史、笔记、小说;即使史学史理论方面,我们比西方也毫不逊色,更以史学评论见长。诸如刘知几的《史通》、石介《唐鉴》、孙甫《唐史论断》、章学诚的《文史通义》等等;历史研究方法系统如史考、史注、史疏、史解构成“中国古代四大历史研究法”,凡此种种,不一而论。对此,钱穆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这样写道:“中国为世界上历史最完备之国家。论其特点,一、绵历悠久,继承因袭永不间断。二、史体详备,各种史料均得收容。包括地域之广,与其活动民族分量之多,而益形成中国史之繁富,并世各民族,莫能与之比,我民族文化之惟一足以自骄者,正是其历史。”[5]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156页但就是这样“一个绝无仅有的史学大国”[6], 瞿林东:《中国史学的遗产、传统和当前发展趋势》,见《当代中国史研究》,2004年第1期,第13页从近代以后,我们引以为傲的历史学被“西风美雨”吹打的七零八落。由于中国经济的落后,导致文化话语的丧失,最具优势的史学也在文化上失去了一席之地,随着西学东渐,史学也一直唯西方的马首是瞻。1903年,梁启超在日本学者浮田和民等人的影响下,率先在中国提出“新史学”的主张。他在《新民丛报》发表了《新史学》一文对“中国之旧史学”和“新史学之界说”进行了讨论。1922年又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概述了中国史学发展的全过程,提出了改造旧史学和建立新史学的途径。此后,他又著《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逐渐与中国旧史学划清了界线,力求运用西方史学理论与方法论,构建起“新史学”的理论体系。“史学理论包括历史学理论、方法论、史学史等,是对历史本身的发展过程及其有关的思想、理论、方法、流派、人物、著作、事件等方面的研究,也是历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3]87。葛剑雄,周筱赟:《历史学是什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87页梁启超就是通过《中国史叙论》和《新史学》到《中国历史研究法》及《补编》,开始了对中国传统史学的思想、理论、方法等进行了全方位的“革命”。一方面,“新史学”引入西方的史学理论和方法,对改变中国原有的单一的“帝王将相”的历史和纯粹为政治服务的过于功利的目标指向都是有好处的;但另一方面,“新史学”也开启了对中国传统史学的全面批判和否定。自此以后,传统史学被视为落伍陈旧,而渐被漠视。

因此,毋庸讳言,“新史学”在推进史界革命、具有进步性的同时,也冲击了中国传统史学的“合理性”,致使史学研究失去了中国特色和研究基准。民国以后,学堂更明确定型为“西式学堂”,历史教育与历史书写更是刻意模仿西方。各种史学理论与其他理论的宣传与译介,也皆以彻底否定中国传统为基准,致使各种理论席卷而来,又飘忽而去,皆游谈无根,无法真正地沉淀下来、形成完整体系。很多理论,皆属于囫囵吞枣,一知半解。比如,对中国现代史学影响最深的西方现代史学之祖蓝克学派,即是断章取义。蓝克一生写有60多部专著,但并未有一部全部译为中文。[1]汪荣祖:《后现代史学下中国史学的走向》见台湾《近代史研究集刊》,民国96年6月,第56期,146页如此这般,引介过来的如浮萍般的理论又怎么可能成为中国现代史学长期的指导思想和基石呢。

新中国成立后,这种状况得到改观,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在当时历史背景下,史学演变成了单纯的政治斗争的工具,对于政治性、阶级性、斗争性的过于强调,导致了人们心理的抵触和逆反,因此,在改革开放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外来理论的无选择接纳,可谓是兼容并包,在以西方史学为中心的史学话语系统中,中国的史学再次成为了“小写历史”,被“西方”的“大写历史”[1]同上所笼罩,模仿西方,套用外来理论成为学术时尚。在历史研究中引进了许多新的研究方法、研究视角、话语表述,从西方马克思主义到年鉴学派,从结构主义到新社会史、新文化史,都作为创新成果被引介。热衷另辟蹊径的微观研究、个案研究,热衷于解构之前各种被视为本质、共识的观点或认知。这些研究大体上从属于欧美近数十年来所流行的现代及后现代话语体系,中国史学特色也日渐淡化,改变原有的史学话语系统和问题意识的淡化就是其中最突出表现。比如,对具有中国特色的史学内容和概念采取刻意回避的做法,就像“封建社会”一词,在与海外和港台交流中,用所谓的“前资本主义社会”“前近代社会”等等所代替,不仅拗口,而且指代不清。“封建社会”等作为固定的名词,已被人们广泛接受,也是中国史学特色的构成要素。再如,对“经世”“资政”及“问题意识”的淡化。中国史学产生本来就有别于西方,而且中国历史书写记人不记神、载实不载虚。不像西方,史学是神学的“婢女”,中国史学地位一直很显赫,虽“经史一家”,但史一直被视作经的具体化的延伸。正因为“经”是王朝治国理政的指导思想,所以,“资治”“教化”也一直是史学的主要功能。中国史学这一出身决定了史学的“经世致用”和“资政”性,这本是我们的特色和优良传统,应该始终坚持才对,但由于追求与外交流中相同或相似的“语境”和“话语系统”,寻求所谓的“普世”话题,“问题意识”也被刻意淡化。如此一来,沸沸扬扬的研究看似是与西方史学理论互动和共进、对传统史学史体系进行解构和重塑,但实际上是中国特色的日益消褪。

任何史学理论和方法都是基于本国历史和史学的状况而产生的,中国历史有别于西方,在历史进程中有其特有的变动性与特殊性,自然也应该有自己的特色,所以,我们在看国外的研究中国的史书时,经常有隔靴搔痒之感。外来理论固然很多,即使一时间甚嚣尘上的所谓的“后现代主义”的林林总总的理论中,没有哪一种理论可以统筹、解释、处理我国丰富多样的历史。而舍弃中国传统史学精粹,一味追随西方的结果,只能是削足适履,必然会导致中国史学失去根本和特色,如无根之浮萍随波逐流,无法建立起自主性的史学体系,“史学危机”也就会成为眼中云翳,挥之不去。所以,中国传统史学的精粹必须坚守,适合中国史学实际情况、突显中国史学特色的理论才真正能起到切实的指导作用。

4 坚守唯物史观

历史观是人们对于社会历史的根本见解,在历史唯物主义诞生以前,人们总是以神的意志、卓越人物的思想或某种精神因素出发去解释历史现象,说明历史的发展。其结果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撇开人类史。资产阶级历史观用“人”的观点解释历史,比起中世纪用神的意志说明历史的神学观点是一个进步,但它所理解的人是一种抽象的人,即脱离历史发展条件和具体社会关系、孤立地站在自然面前的生物学上的人,或失去感性存在的玄虚的“自我意识”。从这种抽象的人出发,必然把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动力归结为人类的善良天性或者神秘的理性。这仍然是用非历史因素、人们想象和思考出来的东西去解释历史,因而不可能正确地认识历史以及历史研究的对象。

与此不同,历史唯物主义承认历史的主体是人,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但这种人不是抽象的人,而是处于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发展过程中的现实的活生生的人。是一定社会关系的人格化,他们所有的性质和活动始终取决于人所处的物质生活条件,从那些使人们成为现在这种样子的周围物质生活条件去观察人及其活动。理论多为时代的产物,我们近代以来所借用的外来理论都是基于西方资本主义发展之上的,不分时代地引入,必然会出现时间错位,理论指导失去章法。事实证明,只有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克服了时间错位问题,因为它对历史进程的规律给予根本性的揭示。诸如,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论;人民群众推动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的理论;阶级分析的理论;辩证的观点;等等。虽产生于资本主义时代,但它却超越了时代,作为方法论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所以称之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

马克思主义由于她的客观性、实践性和科学性被中国最早的一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所接受、引介、运用,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理论武器,以1924年李大钊的《史学要论》的发表为确立标志。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指导的20世纪的中国“唯物史观派史学”强调史学与现实、生活和社会的联系;注重经济因素的历史变迁中的作用、把生产力的作用视作社会变动的最后之因;聚焦于历史关节点,关注大规模社会变动等。在新中国成立后,马克思主义成为了全党的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也成为中国史学研究的指导思想。随着改革开放,外来各种史观也大量引入和运用,诸如:“全球史观”“文明史观”“现代化史观”“社会史观”和“生态史观”等,这些史观的引入开拓了人们的研究视野,理论运用成果也是层出不穷,有些精粹文章和书籍带着清新的气息让史界爽心醒神、令人振奋。但也有一些仅是为了求“新”、求“洋”、求“异”之作,理论套用痕迹明显,将史实硬塞进某一种理论的外衣,缺乏真切的说服力。

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反对把理论体系简单化、庸俗化,反对用机械的唯物主义取代丰富多彩的唯物辩证法历史观。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史观不排斥其他史观的存在。正因为如此,从世界范围看,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与各种史观传播的同时,唯物史观的科学性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而愈益突显,西方也对马克思主义的兴趣日趋强烈,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在世界史学理论发展史上的位置也越来越突显。杰弗里·巴勒克拉夫(Geoffrey Barraclough)在《当代史学主要趋势》一书中多次指出,到了20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广泛扩展,“即使那些否定马克思主义历史解释的历史学家们,也不得不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重新考虑自已的观点”;“即使在马克思主义的反对者中,也很少有历史学家会怀疑聪明睿智的马克思主义历史研究方法的积极作用及其挑战”。[7]杰弗里·巴勒克拉夫(Geoffrey Barraclough):《当代史学主要趋势》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32、42页

我国也有相当一部分学者在对各种理论的理性思考后,更进一步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对中国历史学研究所起到的重要作用,通过研究成果进一步促进人们对其丰富内涵的认识和运用。不再为证明和昭示什么而运用,而是实实在在地将其作为研究学术的理论方法论切实融入到具体问题的研究实践当中。这样的转变更加开拓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在研究中国历史时的方法论功能。如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兴起的社会史研究,重新开始“从下至上来看历史”,关注民众对社会结构和运行机制的影响,人民群众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这正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一个基本理论,以此方法论进行研究才能真正地体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历史发展规律。“中国社会史研究的繁荣,正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在中国历史学研究上的进一步拓展和深化”[8]。陈支平:《历史学的困惑》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128页

所以,在外来各种史观甚嚣尘上的同时,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唯物史观才是最基本的史观,属一级史观,其他各种史观皆应归于历史唯物史观之下,历史研究必须以辩证唯物主义为主导,辅之以其他史观的运用,这样的研究才能确保在丰富多维的同时保持客观性和科学性。

总之,在史学气象万千的今天,在改革的同时又要有所坚守。历史实证和历史解释既是史学存在的前提和根本,也是发挥史学功用的必须。在面对纷繁多样的外来理论时,要保持冷静,有所坚持和选择,在消化吸收外来理论的同时,对中国传统史学的精粹加以继承和弘扬,形成自已的史学话语体系,突显中国史学的特色。同时,还要正确处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史观和其他史观之间的关系,将唯物史观放到统领其他史观的主导层面上,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作为史学研究的最根本的指导思想这一点上必须坚持。

[1] 汪荣祖.后现代思潮下中国史学的走向[J].(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集刊,2005(56):143-192.

[2] 卡尔.历史论集[M].王任光,译.台北:幼狮出版社,1970:125.

[3] 葛剑雄,周筱赟.历史学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4] 钱钟书.管锥篇:第一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9:166.

[5] 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M].北京:三联书店,2001:156.

[6] 瞿林东.中国史学的遗产、传统和当前发展趋势[J].当代中国史研究,2004(1):13.

[7] 杰弗里·巴勒克拉夫(Geoffrey Barraclough).当代史学主要趋势[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32,42.

[8] 陈支平.历史学的困惑[M].北京:中华书局,2004:128.

猜你喜欢
史观唯物史观史学
唯物史观视域下的资本主义发展史教学
唯物史观在高中历史教学中的运用*——以岳麓版
一个不容忽视的高考考察维度——比较史观
唯物史观历史进步动力学建构的基础
全球史观在初三历史复习中的运用
和而不同 学以致用——近两年各地高考历史试题中的多元史观刍议
史学漫画馆
史学漫画馆
唯物史观下关于“礼”的起源的理论阐释
当代史学的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