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中西翻译述论

2017-03-08 18:25沈思芹
海外华文教育 2017年9期
关键词:尚书译本

沈思芹

(徐州工程学院,中国徐州221008;扬州大学文学院,中国扬州225009)

《尚书》中西翻译述论

沈思芹

(徐州工程学院,中国徐州221008;扬州大学文学院,中国扬州225009)

上古之书《尚书》承载着华夏最古老的文明与智慧,自17世纪起,即有拉丁语、法语等多语种《尚书》译本在西方传播,不同时期诸多译者对《尚书》进行了风格各异的翻译。17-18世纪,早期来华的耶稣会士试图以基督教义调和儒家经典以利于其传教而译经,译文以拉丁语和法语为主;19世纪,除了延续第一代传教士的传教策略,英、法新教传教士们也对《尚书》的历史、科学及思想文化内涵等进行学术研究,翻译更为专业化,以英文译本为主,出现了理雅各的“标准译本”,促进了西方汉学的发展;20世纪以来,译者们更为注重对《尚书》蕴藏深厚的中国历史、政治、伦理、哲学思想等进行多元文化解读,译者身份也不再几乎全是西方的传教士,而是既有中西方的世俗学者、汉学家与翻译家,也有占星家、作家等。诸多的翻译都有各自的价值,译无定译,《尚书》的翻译与研究仍有待拓展。

《尚书》;宋君荣;理雅各;典籍翻译;高本汉

一、引 言

《尚书》是中华民族最古老的核心原典,《史通》称之“七经之冠冕”,(刘知几、魏建震,2002)《汉书·艺文志》亦云:“君举必书 ”,“事为《春秋》,言为《尚书》”,(班固,1962)这部政史典籍记载了中国原始社会末期到封建社会初期的重要历史人物、传说和事件,内容广泛涉及天文、地理、政治、军事、刑法、礼仪、官制等领域。《尚书》根据朝代编排,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和《周书》四个部分,今存《尚书》共五十八篇 ,包括所谓的今文《尚书》和古文《尚书》。(钱宗武,2004)《尚书》在帝制时代曾长期立于官学,在中国的经学著作中向来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和地位,也因此率先吸引了西方探究中国的目光,是最早被译介到西方的典籍之一。

二、17-18世纪的《尚书》翻译

经过了14-16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欧洲发生了深刻的社会变革,开始从封建的中世纪向近代资本主义转变,相应地,也发生了人类文明史上反封建、神权的一次伟大的变革,资本主义文化就此诞生,(吴泽义,1987)思想文化氛围渐趋宽松、自由。17-18世纪的欧洲,随着资本主义殖民扩张和海外贸易的进一步发展,迫切需要得到有关资料来了解中国,罗马天主教遂选派耶稣会传教团队赴华,他们为“中国文明的伟大时代,它所代表的稳定和强烈的物质文化”所吸引,一度引发“巴罗克式亲华热”(傅海波,1995),“在18世纪,令人神魂颠倒的则是中国”,“亚洲文化参与了欧洲传统本身的形成”,(赫德逊、王遵仲,1995)中国对欧洲的发展可谓影响深远。

17世纪的中国,正值康熙盛世,16世纪末期来华的天主教耶稣会士传教受阻,虽殚精竭虑,多年后仍铩羽而归或郁郁而终。为此,天主教耶稣会士们推行了“适应政策”,在向中国人宣传西方当时先进的科学技术的同时研究和翻译中国儒家经典,在博取中国人好感的同时深入了解中国。一些传教士以圣经教义调和儒家经典,以缓和宗教文化冲突,便于传教。来华传教士以译文和论述向欧洲提供了大量关于中国的资料,但他们并不自认为是汉学家,“研究中国只是实现宗教目的的手段”。(傅海波,1995)“18世纪后半叶在中国的一些西方耶稣会士为了达到传播福音的目的”,在译介中国一些重要的文化典籍时“也采取了曲解的方式”。(许钧,2014)

这一阶段的《尚书》译本主要有金尼阁(Nicolas Trigaut,1577-1628)的拉丁文译本,巴多明(Dominique Parrenin,1665-1741)和宋君荣(Antione Gaubil,1689-1759)的法文译本以及马若瑟(Joseph de Prémare 1666-1736)的法文选译本,此外还有德语和俄语的《尚书》译本,这些译本开启了《尚书》的西方传播之旅。

(一)西方最早的《尚书》译本——拉丁文译本

1626年法国佛来米耶稣会士金尼阁用拉丁文翻译过《尚书》,一般认为此为《尚书》最早译本。译者为“西方汉学之父”意大利耶稣会士利玛窦(Matteo Ricci,1552-1610)的会友,也是其学生。法国汉学家保罗.戴密微(Paul Demiéville,1894-1979)在报告中提到,“据说金尼阁开始编译一部中国史并翻译 ‘五经’(1626),但是这些材料我们未能见到”,(戴密微,1966)许光华(2009)也认为,“金尼阁似乎还从事过中国史的研究,写有《中国皇帝纪年》,也可能翻译过《五经》,(《中国的五经》,1626),但这些著作都没有遗留下来”。有研究认为明天启六年(1626年),金尼阁在杭州刊印了拉丁文《中国五经》,“并附有注解,题名为《中国第一部神圣之书》,成为最早在中国本土刊印的中国经籍翻译本”。(李伟荣、李林,2014)

西方人认为金尼阁的主要贡献在于为欧洲带去了利玛窦珍贵的论文集。他于1610年即利玛窦去世那年去了北京,带回了利玛窦的意大利文原稿和论文集并转送罗马(1614)。金尼阁用拉丁文编译的利玛窦的论文集《关于耶稣会的进入中国》于1615年出版,大受欢迎,被迅速译成多种语言,在西方知识界广为流传,如1616年的法语版、1617年的德语版、1621的西班牙语版、1622的意大利语版以及1625年的英语版等,而意大利文稿于20世纪才得以问世。利玛窦是最早翻译《四书》的西方人,著有《天主实义》,其中多次提到《孟子》、《论语》、《老子》、《庄子》等中国经典,引用了《尚书》18次。(李伟荣、李林,2014)并著有注音字汇《西儒耳目资》(1626),出版于杭州。在书中,他按照声调和音素对汉字分类,采用欧洲拼音文字标注,其书也为明末官话音位学研究保留了有价值的资料,促进了中国音韵学的研究。(戴密微,1966;张西平,2006)

(二)《尚书》的法语译本

此时期《尚书》的法文译本基本上都出自法国传教士,既有全译本(以58篇古文《尚书》为底本)也有选译本。其中全译本出自巴多明和宋君荣。选译本出自马若瑟,1735年被杜赫德(Jean Baptiste du Halde,1674-1743)收入《中华帝国全志》。

1.巴多明的《尚书》译本

法国传教士巴多明于1735年(清雍正十三年)“翻译六经并加注释”,(李伟荣、李林,2014)其中包括《尚书》的法文译本。当时,为了向西方学者们证实中国经典文献的真实性,“巴多明在写完他的古代史著作的五年之后,又给梅兰寄去了一套经典著作,在五经之中又加入了解释其内容和强调其历史文献价值的《周礼》”。(伊凡娜、耿升,1994)

巴多明是白晋(Joachim Bouvet,1656-1730)于1698年乘船带往中国的传教士之一,其来华使命是向中国传播西方先进的科学以助传教,同时向欧洲通报其所了解到的中国文化知识等,在华近40年。巴多明在语言、科学及哲学等方面具有卓越的才能,深得清康熙帝的信赖,负责翻译官方文献并为俄罗斯商队和教廷使节做翻译,在北京宫廷中很有威望。他通晓满、汉语,了解满汉文化。1723年起,他开始与当时欧洲的一些著名学者保持通讯联系,并向巴黎科学院提交书简以报告中国的情况,其书简内容极为丰富而真实,在巴黎学界广为传播,后来部分发表于《耶稣会士书简集》和杜赫德的《中华帝国全志》,其有关中医学的书简现在仍是西方草药学家们的参考资料。其书简极大地影响了西方十八世纪的思想发展。在书简中,巴多明多次肯定中国的古老和伟大、科学文化和真实的编年史,并“勇敢地捍卫中国史学家们诚实可信的治学态度”。伏尔泰深受其影响,认为“世界最古老的编年史无疑就是中国的历史”。(伊凡娜、耿升,1994)巴多明不赞成西方某些释读《易经》的做法,如“旧约象征论者”(形象派)从中寻找圣经教义,莱布尼茨从中找寻其二进位的数学体系,因此被赞为欧洲“最伟大的传教士和真正学者”。(伊凡娜、耿升,1994)

2.宋君荣的《尚书》译本

宋君荣、刘应(Claude de Visdelou,1656-1737)和马若瑟等翻译并注释了《尚书》,该译本后来由法国汉学家德经 (M.de Guignes,1721-1800)编辑,于1770年在巴黎出版。其采用的底本是“康熙年间的孔安国古文《尚书》的满文译本”,内容“包括译文、注释以及编者添加的补注、插图和中国上古三皇简史”。(李伟荣、李林,2014)译文附有宋君荣的关于书中上古天文学的研究论文:《<书经>中的天文学》,卷首是马若瑟写的《尚书之前时代与中国神话研究》。(Antoine Gaubil,1770)该法文译本面世后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被认为是当时法国的“为数有限真正严肃的译文”。(戴密微,1966;张西平,2006)19世纪英国传教士理雅各(James Legge,1815-1897)的《尚书》译本也以此为重要参照,但他和德经都认为宋君荣会经常自创解释,(“Gaubilmay have often paraphrased his original,as M.De Guigne says”),因而并不赞成这种翻译方式 。(James Legge,1991)

宋君荣在神学、希伯来文、天文、历史及哲学等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被誉为“欧洲最博学的耶稣会士”和“18世纪法国最大的汉学家”。(戴密微,1966)他始终视传教事业为其首要使命,在北京生活过37年,通晓满、汉语,除了《尚书》之外,还翻译、注释过《易经》和《礼记》。他反对前人的谬论和白晋等的“旧约象征说”,白晋等在解释中国经典时,认为“可在中国古籍中找到希伯来主教将圣经教义引进中国的记述。”宋君荣写过很多关于中国的著作,如关于中国天文史的《中古纪年史》、《大唐史纲》等,编纂了《成吉思汗及蒙古史》等。他对中国上古文化做过很多研究,认为《尚书》记载了中国上古英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历史,深刻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和精神生活,是中国古代的书中最好的一部,具有权威的地位。(戴密微,1966)

3.马若瑟选译的《尚书》译本

法国耶稣会传教士马若瑟选译过《书经》和《诗经》,其译本被杜赫德收入法国汉学的三大名著之一《中华帝国志》第二册,此书在1741-1774年间有英、德、俄版本面世,1736年、1741年分别出版了英文节译本和英文全译本,在欧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李伟荣、李林,2014)

马若瑟精通汉文,与白晋一起在华传教,也是白晋的学生,深受其影响,致力于对中国经典进行索隐式和象征论的诠释,全力于典籍中寻求基督教的传统,为传教做贡献,这对后来的新教传教士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1699-1721年,马若瑟被派往江西南昌传教,用汉文写作了许多宣传天主教教义的资料。他用拉丁文和法文论述对中国所作的研究,著有《书经以前时代与中国神话研究》、《中国古书中基督教义之遗迹》及《中国语札记》等,其中《中国语札记》(1728)是其代表作,被誉为“为欧洲人撰写的最优秀的汉语语法书”。(戴密微,1966)该书于1831年在马六甲出版,书中区分了白话与文言,其语法分析力图不受传统欧洲语法的影响和束缚。马若瑟还把中国元曲《赵氏孤儿》译成法文,受其影响,1755年伏尔泰据此创作了悲剧《中国孤儿》。(戴密微,1966)

(三)德语和俄语《尚书》译本

已经出版的德语和俄语的《尚书》译本主要出自杜赫德编的《中华帝国志》,其中收录了法国耶稣会传教士马若瑟的《尚书》法文选译本。在1749年,德国翻译出版了《中华帝国志》的德文译本,1774年俄国翻译出版了其俄语译本,其中即包括以马若瑟法文《尚书》选译本为底本的《尚书》德、俄语选译本。

此外,俄国汉学家德米特里.彼得罗维奇.西维洛夫(ДмитрийЛетровлчСИΒИЛЛОВ,1789-1871)于1855年翻译过《尚书》,西维洛夫是“东正教驻北京第十届传教士团的教士,后任喀山大学汉语教研室主任,”(张西平,2006)他于1840-1842年翻译了《四书》,在1855年,除了《尚书》外他还翻译了《诗经》和《孟子》,此外他还翻译了《明心宝鉴》(1855)、《老子的道德哲学》、《道德经》等,但都没有正式出版。(张西平,2006)

德、俄语的《尚书》译本比之英、法语译本数量较小,但也都促进了《尚书》在西方的传播。

总的来看,这一时期《尚书》的译者以来华的意大利和法国耶稣会士为主,译本语言主要是拉丁语和法语,也有德语和俄语,其中拉丁语为当时欧洲学术界的通用语言。一些传教士译者对中国典籍的翻译偏于过度归化,极力用圣经教义来附会《尚书》等儒家经典,翻译研究尤为关注《尚书》的神学价值,如马若瑟;也有严肃地对《尚书》进行了译介,如实地向西方传播中国历史文化的译者,如宋君荣和巴多明,这在客观上促进了西方汉学的形成和初步发展。

三、19世纪的《尚书》翻译

19世纪以来,随着英国的海外殖民扩张和新教传教士的来华,在汉学领域,“最杰出、经久不衰的成果是翻译、词典及其他参考工具书等领域,翻译的对象主要是儒家经典”。(傅吾康,1992)传教士们进行中国文化研究的目的,除了历史学家们为了完成其法定任务,“促进比较研究而引导增设汉学”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种特殊动机,即学者们“超世俗性的学术上的好奇心”;此外还有国家海外贸易和殖民扩张的需要。但是“一些19世纪乐观地看待中国的观点后来大半被否定的态度所取代,中国开始被认为是落后的,因此需要西方施予现代化影响。”(傅海波,1995)“安田朴曾指出,在1834年,法国奥拉托利学会中通用的哲学教科书中还包括着对道教、儒教及其发展的一种尚可令人满意的分析,可是有关中国哲学的任何记载在以后几年中都消失了。”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的传统文化与西方的文明新世界之间就完全分道扬镳了。”(傅海波,1995;张西平,2006)

19-20世纪,欧洲中心主义思潮盛行,西方人普遍认为欧洲之外的文明不值得研究,中国人是土著居民之一,没有历史和文明。这种态度在欧洲学术界也很明显,黑格尔(G.W.F.Hegel,1770-1831)“在其《世界哲学史》中花了50页的篇幅论述完中国以后,得出的结论是中国没有历史”。(傅吾康,1992)但是随着殖民扩张的发展,欧洲人需要了解中国的文化和文明,中国的历史和文献逐渐成为汉学研究的中心。在这种背景下,《尚书》的翻译某种程度上也会留下当时流行的思想观念的印迹。

19世纪的《尚书》翻译,其译者仍以西方传教士为主,主要是英国和法国的新教传教士们。他们既忠实于自己的宗教信仰,又为历史悠久、蕴藏丰厚的中国文化所吸引而潜心研究中国典籍,有的毕生致力于中国经典的翻译,殷切期望以此为传教事业和西方人作贡献。这一时期《尚书》的主要译者有传教士顾塞芬(Seraphin Gouvren,1835-1919)、麦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1796-1857)和理雅各。

(一)拉丁语、法语双语《尚书》译本

用拉丁语和法语双语翻译《尚书》的是法国耶稣会传教士顾塞芬神甫,其译本采用拉丁语、法语、汉语三种语言的文字对照排印。

顾塞芬是当时河间府的传教士作家,与19世纪英国汉学家理雅各、德国汉学家卫礼贤(Richard Wilhelm,1873-1930)并称“欧译三大师”。他在1895-1916年间,“翻译了几乎所有的中国古籍”,包括“四书”、《诗经》、《尚书》、《礼记》、《春秋左传》、《仪礼》,其中《尚书》译本翻译于 1897年。这些译本于20世纪50年代在巴黎再版。译者“严格忠于当时中国官方推崇的朱熹学派的诠注,没有任何独出心裁的解释或个人评论的意图,因为理雅各早就想在他的英译本中这样做”,其译文很可靠,“至今仍有很强的实用价值”。(戴密微,1966;张西平2006)

1890年顾塞芬还出版了汉法词典《中国古代语言词典》,收录了其准备用于汉文典籍翻译的卡片上的所有词条,非常有利于西方人理解中国古代典籍。戴密微(1966)称之为“河间府的多产作家”,“中国文化的伟大朋友,当有人敢于诋毁中国文化时,他会毅然站出来为之辩护”,认为其翻译所用的法文与拉丁文“准确优美,无可挑剔”。

(二)英文《尚书》译本

《尚书》英文译本主要有马若瑟选译本的英文译本,麦都思和理雅各的英文全译本,其中理雅各的翻译在汉学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其译本一直被奉为“标准译本”。

1.麦都思的《尚书》译本

除了马若瑟选译本的英文译本之外,最初的《尚书》英文全译本(The Shoo King,or The Historical Classic)为英国传教士汉学家麦都思所译,1846年出版于上海墨海书馆(Mission Press)。译本包括中文原著、英文译文,注释和各种图表,其译文和注释都采用汉语原文与英语译文交错相连排印,几乎逐字逐句地对应翻译,译文风格简洁明了。(W.H.Medhurst,1846)但理雅各认为他的翻译似乎除蔡沈之外没有参考其他中国学者的注解,注释比宋君荣差很多。(James Legge,1991)

麦都思曾于1847-1854年主持完成了圣经“委办译本”(nelegates’Version)的翻译,认为翻译应关注读者的接受度,其圣经翻译理念是“简洁而扼要”,(Patrick Hanan,2003)他曾批评马礼逊译本的风格和习语难以理解,认为应根据具体文化语境,灵活、流畅地进行翻译:“为了译文的流畅性,在必要时可以以代词替换名词;比喻可代之以其他说法;如直译读者难以理解,则可以加解释性短句等”,(MedhurstW.H,1852)同样的理念也被运用于《尚书》的翻译。(刘立壹,2013)

麦都思曾在伦敦传教协会的语言培训中心学习过中文,也在英华书院跟随米怜和马礼逊学习过中文。麦都思还利用业余时间研究中文、日文、朝鲜文的基础性词汇学,并出版了这些文字的词典,有时还充当殖民当局的华人事务顾问和翻译。(包罗史、王筱云,2006)麦都思负责过英华书院的印刷所,担任过中文月刊《察世俗每月统纪传》的编辑,曾到过中国广州,并游历了上海、福建等地,进行中国文化的研究,在广州编印过《各国消息》中文月刊,出版了《中国:国家与前景》,并出版了圣经中文译本《新遗诏书》和《旧遗诏圣书》,他主张以基督教调适中国文化,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的框架来传教,曾用“三字经”和《论语》的对话体布道。他在上海开办的墨海书馆,也是外国人在华开办的第一个现代化出版机构。(顾长声,2004)

麦都思与墨海书馆当时向中国知识界介绍了西方新学,有人认为这种文化“适应”的实质是一种变相文化侵略,旨在利用一些合适的书籍来渗透和改变中国。(徐继畬,1988)这种看法不无道理,有法国人曾讲,“甚至像英国人麦都思那样在中国居住过并用汉文撰写了五十九部著作的著名汉学家,在当时也会认为中国应该被征服而绝不是被理解”。(雅克·布洛斯、李东日,1995)

2.理雅各的《尚书》译本

理雅各1865年出版的《尚书》译本(The Shoo King or the Book of Historical Documents)是儒家经典译本《中国经典》(The Chinese Classics)的第三卷,(James Legge,1861-1872)译本出版后曾在西方引起轰动,一直被奉为“标准译本”。1893年至1895年理雅各修订了《中国经典》并再版;理雅各的翻译是在中国学者王韬等的帮助下完成的。他以《十三经注疏》中的《尚书注疏》(孔安国注、孔颖达疏)为底本,以当时中国学者的权威注解尤其是蔡沈的《书集传》(《钦定书经传说汇纂》)为重要参考,并参考了国外的一些翻译资料。在翻译中,理雅各对《尚书》文本进行了大量的学术性研究和考据,译本主要采用了严谨地对原文进行直译的方法,译文下方附有丰富详尽的训诂注释,并增添了《尚书》的历史考据资料、长篇的绪论和附录等,更为全面、准确地对《尚书》进行了诠释。(James Legge,1991)

理雅各成长于传教士家庭,曾在神学院攻读神学,1838年加入伦敦会,决心到海外传教,来华前曾师从伦敦大学的中文教授学习过汉语,1840年到达马六甲,曾任英华书院院长,英华书院迁到香港后,他开始研究和翻译中国古代经典,1861-1872年间,他的《中国经典》第一版陆续在香港出版。其中,第一卷为《论语》、《大学》与《中庸》(1861)、第二卷《孟子》(1861)、第三卷《书经》与《竹书纪年》(分两册)(1865)、第四卷《诗经》(分两册)(1871),第五卷《春秋》与《左传》(分两册)(1872)。理雅各是首位全面研究和翻译儒家经典的汉学家,并因此成为儒莲国际汉学奖(International Julie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的首位获得者和牛津大学的首位汉学教授。理雅各译经的中国助手王韬评价其翻译说:“其言经也,不主一家,不专一说,博采旁涉,务极其通,大抵取材于孔、郑而折中于程、朱,于汉、宋之学,两无偏袒。”(王韬,1959)理氏儒经翻译观可以概括为“信于本,传以真”(陆振慧、崔卉,2012a)其翻译特色即注重对原作字句形神的忠实,其各译本都以直译为主,意译为辅。但也因此被认为“如实、冗长、呆板”。吉瑞德(Norman J.Girardot)认为“理雅各铺出了一条道路,结束了西方学者对中国文献研究的业余水平状态,开始了专业化的汉学研究”,称其翻译为“东方朝圣之旅”(Oriental Pilgrimage),(Norman J.Girardot,2002;岳峰,2004)英国汉学家艾约瑟(John Edkins)评论说:“任何评论家想要挑出理雅各的毛病,就首先得挑出中国一流注疏家的毛病,因为我们面前的 《中国经典》正是中国人经书的本来面目。”(James Legge,2000;陆振慧、崔卉,2012b)其翻译理念和方法深得学界认可,其翻译模式和学术风格对其他中国经典翻译的学者有着重要的影响。

理雅各翻译儒家经典一方面是要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另一方面则是通过翻译服务传教事业。理雅各将儒家经典作为“开启中华民族思想文化传统的钥匙”。(段怀清,2006)“他感觉到自己是在为传教士们以及其他一些学习中国语言和文学的学生们做一件真正的服务”,因为通过这些翻译,“可以如此正确地判断中国人,因为这是他们生活的咸言,在他们的生活当中流行,这里所包含所阐明的思想观点,规范着他们的学者和人民的思想”。(Helen Edith Legge,1905)可能受到耶稣会索隐派的影响,从其译本也可以发现“理雅各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寻找中国文化与基督教文化原为一体的依据,”(岳峰,2004)他的《尚书》、《诗经》等译本中都有神学色彩。

综上所述,19世纪《尚书》翻译的主力仍然是西方传教士,主要是英国和法国新教的传教士,其翻译主要目的仍是为了传教而在《尚书》中寻求《圣经》的传统教义,但这一阶段译者们也更为重视对典籍进行学术研究,这使他们由传教士发展为著名的汉学家。这一时期,译本主要的语言是英语,出现了中国典籍的专业译者和里程碑式的理氏“标准译本”,《尚书》的翻译在字句考证、注释、序言、附录等方面也更加专业化和学术化,大大促进了西方汉学尤其是英国汉学的发展。

四、20世纪以来的《尚书》翻译

20世纪以来,一方面,“儒家和道家著作里凝结成的‘中国智慧’变得很时髦”,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中国作为西方世界想象中的对应物和救世主选中的拯救对象,在骚动的欧洲知识界不时起着或永久或临时的振奋和拯救作用”。(傅海波,1995)另一方面,当代中国经济发展取得的引人注目的成就引起了西方的广泛关注与重视,而探求经济现象背后的思想文化因素,需要深入分析与研究中国文化,因此,西方对中国经典的翻译趋向于注重对其中蕴含的文化的解读。为了更好地融入世界文化,发挥自身的文化影响力,中国也确立了新时期的文化建设目标,重视国家文化软实力的发展,制定了文化走出去的政策,中国国内的历史、文化、翻译等不同领域的学者们也更多地投入了典籍翻译与传播事业。

随着翻译实践的积累,翻译理论研究也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态势。20世纪初美国学者奈达(Eugene Nida)提出了翻译“功能对等论”;(许钧,2014)20世纪中期,语言学翻译观在翻译研究中占据重要地位;欧洲60年代兴起的文化学派把文化作为翻译的目的,产生了较大影响;解构主义思潮兴起;90年代英国的巴斯内特(Susan Bassnett)和勒菲弗尔(AndréLefevere)提出了翻译学中的文化转向,(Susan Bassnett,AndréLefevere,1990)(张灿灿、张立丽,2008)翻译研究的发展对这一时期译者的翻译理念和风格有着重要的影响。

20世纪初欧洲人妄自尊大的欧洲中心主义思潮依然盛行,这一阶段《尚书》的译者沃尔特·高尔恩·欧德(Walter Gorn Old,1864-1929)却表达了对中国文化的同情和肯定;20世纪中期,瑞典汉学家高本汉(Bernhard Karlgren,1889-1978)采用了西方语言学研究的方法,更为科学准确地对今文《尚书》二十八篇进行了研究和翻译;20世纪90年代,中国学者杜瑞清和翻译家罗志野先后翻译了《尚书》,这也是目前中国国内译者的2个英文全译本;此外,英国汉学家彭马田(Martin Giles Palmer,1953-)于 2014年也英译了《尚书》。

(一)沃尔特·高尔恩·欧德的《尚书》英文译本

英国学者沃尔特·高尔恩·欧德于1904年翻译了《尚书》(The Shu king or,The Chinese historical classic),(Walter Gorn Old,1904)其《尚书》译本虽然注释丰富,通俗流畅,但其译文在严格忠实于原文方面尚显不足,在一篇研究论文中,仅《虞夏书·禹贡》篇就举出其误译例子10多处。(林风,2012)

沃尔特·高尔恩·欧德也是英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著名的占星家和神智学者,笔名“Sepharial”,其作品数量众多,如《占星学新词典》(New Dictionary of Astrology)、《占星手册》(Manual of Astrology)等。他早年学过医学、心理学和东方语言包括埃及古语、梵语及汉语等,学识渊博,对占星学、命理学、哲学及东方语言学等都有研究,他在1904年还翻译了《老子》。他对《尚书》内容做译介的《儒家经典:<尚书>》(The Classics of Confucius,Book of History Shu King(1911))被收入《东方智慧》书系(Wisdom of the East)。沃尔特·高尔恩说自己相信,向本国人译介的《尚书》中关于中国古代人物的历史故事,即使用西方的标准来衡量也是有益的,这些高尚的古人是中国辉煌、杰出而有趣的代表,希望通过这种途径可以使本国人同情古老而伟大的中国(…hoping that this will bring my own countrymen into closer sympathy with great and ancient nation ofwhich they are illustrious or remarkable and interesting representatives.),《东方智慧》书系也在其出版说明(Editorial Note)中指出其旨在促进东西方对于彼此过去的思想和现在的行为的理解。(Walter Corn Old,1911)这表明了一种平等交流的思想和在翻译研究中对文化的关注和重视,与当时流行的欧洲文化中心主义相比,无疑是进步的。

(二)高本汉的英文译本

20世纪50年代,瑞典汉学家高本汉用英语翻译了今文《尚书》二十八篇 (The Book of Documents)。译本以严格校订过的汉语文本为底本,注释准确丰富。1948-1949年刊登于《远东文物博物馆馆刊》(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1950年该刊物刊登了校订本。译本采用汉语与英语对照排印,每句汉语和译文都分别标有阿拉伯数字序号,清晰地依次逐句对应。译者在前言中指出,其译本与理雅各和顾塞芬的之所以有很大的不同,是因为原文本语言古奥难懂,常有一些段落,从语法上可以有相当宽泛的不同理解(allow of severalwidely divergent interpretations),因此每一次新的翻译不可避免地将成为文本诠释的一次新尝试。译文中常用括号添加后加等号的另一种表达来表示对此处文本的另一种可能的理解。(Bernhard Karlgren,1950)

高本汉“跻身于斯堪的纳维亚最伟大的学者之列,他也是西方世界最伟大的汉学家之一”,对汉学研究贡献颇丰,其中对中国音韵学所作的贡献最为显著而重要,“无论哪一部当代撰写的中国语言学史,特别是中国音韵学史,如果没有提及高本汉的成就和贡献,那是不可想象的”。(沈家煊,2009)高本汉语言学造诣深厚,严谨而有创造性,曾数十年致力于中国文化研究。其所著《中国音韵学研究》,参照宋朝(960-1279)及其后各朝韵表,根据《广韵》(1007以后)中的反切,把三千一百个汉字排列成表,比较了这些字在当时各方言中的读音,分别构拟出音值,研究出了确定古音类别和字的古读的更准确的方法,又构拟了中古汉语(约公元600年的汉语)。(Soren Egerod\林书武,1982)高本汉“运用印欧语研究中卓有成效的历史比较法来研究汉语古音,是全面构拟汉语中古音和上古音的第一人”,(沈家煊,2009)其理论和方法在中国学界引起了很大反响,影响深远。

高本汉研究中国典籍的著述还有:《书经中的代名词厥字》(1933)、《诗国风注释》(1942)、《诗小雅注释》(1944)、《诗大雅与颂注释》(1946)、《书经注释》(1948-1949)、《诗经注释与书经注释索引》(1964)等,还编有《先秦典籍中的假借字》、《古汉语词典补遗》等词典。其中对《书经注释》和《诗经注释》“做得最全面而又用力最深”,其译文对《尚书》作了“完整的逐句连缀解说,颇具学术价值”。(李伟荣、李林,2014)由于运用了古汉语音系重建和语源学的方法诠释文本,通过研究字词的古音以分辨“假借”现象,把握字词本意,这也与“因声求义”的中国传统训诂学理念相契合,其对《尚书》的诠释也较之前译本更为精准。

(三)杜瑞清的《尚书》英文译本

1993年,杜瑞清翻译了《尚书》(The Book of History)(杜瑞清,1993),译本以王世舜的今译本为底本翻译,中文原文、今译与英文对照排版,英文译文前附有8页中文前言和10页英文前言,没有注释,文后也没有附录。译本属于山东友谊出版社出版的《儒学经典译丛》丛书系列。

中国学者杜瑞清,英语语言文学教授,曾就读于美国杨百翰大学,曾任西安外国语大学校长,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主要从事高校英语专业教学和研究。著有英文专著《中国高等教育:十年改革与发展1978-1988》。曾任《新世纪汉英大辞典》副主编,主持编选了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国家级规划教材《跨文化交际学选读》(第二版)。编写和出版了《20世纪英国小说选读》、《西方文化名著选》、《西方文学名著选读》、《跨文化交际学选读》等教材。主要学术成果有《英美文学与英语教学》、《21世纪研究生英语》(10本系列教材主编)、《新世纪汉英大辞典》、《跨文化交际学选读》、《西方文化名著选读》、《英语文学描写词典》(Chinese Higher Education:A Decade of Reform and Development)等,并撰写发表中英文论文多篇。

(四)罗志野的《尚书》英文译本

1997年罗志野翻译的《尚书》(The Book of History)英文译本由湖南出版社出版,(罗志野,1997)属于《英汉对照中国古典名著丛书》。译本以《尚书》学研究专家周秉钧先生的《伪古文尚书》今译本为底本,采用中文原文、今译与英文对照的排版模式,英文译文前附有4页中文和6页英文前言,文内没有注释,译文后附有汉、英双语译名对照表。有研究认为此译本“文字浅显易懂,大略传达了原文语义信息,但典故、背景未作交代”,“遗漏了过多的文化信息,”不如理雅各的注释厚重的译本更能传真文化、反映原作的丰姿。(陆振慧,2006)

中国学者罗志野曾师从著名希腊文和西方哲学专家严群教授攻读过西方古典语言,享受国务院突出贡献津贴。他长期从事英美文学、语言学、哲学、翻译等研究工作,著有《美国哲学史》、《大陆欧洲语义哲学》、《美国文化和美国哲学》、《西方文学批评史》等20部专著,英译汉译著:莎士比亚的《皆大欢喜》(1990)、狄更斯的《远大前程》(1998)、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1998)、《孤星血泪》(2001)、《驯悍记》(2002)等;英文译著:《易经新译》(1995)、《孙子兵法一百则》(2003)等。罗教授认为翻译具有不同的阐释行为,任何阐释行为都包括内容和艺术形式两个方面,“艺术形式再好,如果内容没有阐释清楚,这不是最好的阐释行为,所以阐释行为最重要的还是内容。”(罗志野,2013)

(五)彭马田的《尚书》英文译本

英格兰当代汉学家彭马田翻译了《庄子》、《易经》等多本中国典籍,其2014年出版的《尚书》英文全译本(The Most Venerable Book)(Shang Shu),包括其对翻译所作的说明序言(Note on the Translation),当代英国诗人杰拉姆塞(Jay Ramsay)写的序《诗歌与文本》(The Poet and the Text)、50多页的绪论(Introduction)、不带汉语原文和文内注释的58篇译文以及书中人物简介(Personalities of the Book)。彭氏译文与理氏等译文厚重的学术风格显著不同,译文中没有详尽丰富的字句训诂、考证之类的注释,也没有附带中文原文等,如其《虞书》的《尧典》开篇翻译即用了讲故事的典型风格,“Long long ago there lived the Emperor Yao.”(从前有个国王名叫尧。)(Martin Giles Palmer,2014)但他的中国典籍译本面世后即受到很多英国读者的欢迎。

汉学家、中国经典翻译家彭马田同时也是一位主持人、作家、宗教历史学家及环保主义者,曾任世界宗教与环境保护基金会秘书长。他18岁到香港,在一个基督教家庭工作,在工作中认识了简单的繁体中文,后来到剑桥大学学习神学、宗教研究和中国古文。他渴望更多地了解中国的哲学、宗教、历史与文化,因感觉许多英文译本“非常差强人意”而致力于“做一些精彩的翻译”。(王碧薇,2015)谈到对中国典籍的翻译时,他认为自己不是在翻译,而其实是在解读,他认为文化是不可译的,只能对其进行解读以便于文化间的彼此理解。(Ishould say at the beginning that Ido not think I translate.I interpret.Ido not think it is possible to translate from one culture to another.What you can do is to interpret one culture to another.So this culture understands a bitmore about that culture.)(王碧薇,2015)

中国经济实力的增长引起了西方的高度关注,西方人试图通过了解中国典籍中的社会、文化、历史、哲学等来理解中国人的思想和行为,《尚书》等中华典籍便成为首选。彭马田在采访中就曾告诉中国记者,现在人们发现习近平主席经常引用孔子(《论语》)和《尚书》,因此英国王室和英国政府都要求看他翻译的《尚书》,以此来了解习主席的思想来源;《尚书》的演说中也有冒险经历和故事,很对英国人的胃口,因此其《尚书》译本出版一年来“销量不错”。此类典籍“为西方认识中国历史和中国权力格局提供了一个全然不同的视角”,因此他断言:“除非你读《尚书》,否则我不认为你能理解今天的中国”。(王碧薇,2015)可见彭氏翻译理念与文化转向的译论比较契合。

综上所述,20世纪至今的《尚书》翻译以英语为主,中国学者和翻译家也加入了《尚书》译者的行列,但其译本就其刊行和传播的范围来看,有诸多局限性,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影响不及西方译本;这一阶段《尚书》译者的身份趋于多元,包括世俗的学者、汉学家、作家等,当今的译者更注重对典籍的思想文化解读,关注其中的历史、哲学、科学、政治等多元文化及其对当今中国社会的影响。这一时期的翻译也由力求最大限度地忠实于文本的学术性直译风格为主,转向意译性为主的文化解读翻译,如彭马田的翻译。中国译者的《尚书》译本在20世纪末才出现,但他们的翻译工作似乎并不令人满意,其译本没有提供必要的注解或补充说明,不利于典籍的理解,而且有的误译严重,比之西方优秀的汉学家理雅各等“大大逊色”,(王辉,2003a,b)(陆振慧、崔卉,2012)在今后的典籍翻译中,这些方面的确值得思考。

五、结 语

《尚书》在西方的翻译和传播历史久远。自17世纪至今,由于翻译背景、不同译者的经历、学识才能以及翻译理念和方法各不相同,因而《尚书》的翻译也各具特色,其译本各自具有不同的价值和影响。“正是不断的翻译,具体的翻译活动的历史局限被不断克服,其传播空间才得以不断拓展。”(许钧,2014)

“《书》释天道政理,兴废存亡;引导修齐治平,立德立言立功”。(钱宗武,2016)

随着当今中西文化交流的发展,作为中国的核心经典之一,《尚书》深厚而多元的文化蕴藏倍受关注,对其进行更为精彩、准确的诠释和解读也成为新的时代诉求。正如罗志野(2013)所言:“因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语言的特点和风格,用消失掉的语言来表现当代的内容,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广大读者是难以接受的”,尽管理雅各的《尚书》译本面世以来一直被奉为“标准译本”,但“仍可从中找到不少 ‘遗憾’”,“译无定译,经典永远呼唤新译本”,(陆振慧、崔卉,2012)《尚书》的翻译和传播空间仍有待于进一步的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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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rief Introduction on the Translation of Shang Shu in China and the West

SHEN Siqin
(Xuzho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Xuzhou 221008 China;Yangzhou University,Yangzhou 225009 China)

The ancient book Shang Shu carrying the oldest civilization and wisdom of ancient China,was already translated and transmitted to theWest in Latin,French and other languages since the 17thCentury.The translators in different periods translated it in different styles:From the 17thto the 18thcentury,the Jesuitswho came to China earlier translated Shang Shu mainly in Latin and French and tried to reconcile the biblical doctrine with the Confucian canon in it for theirmissionary work;During the 19thcentury,Protestantmissionaries from England and France carried on themissionary strategies of the firstgeneration,while engaging academic research on the history,science and cultural etc.in Shang Shu,so that their translation workswhich weremainly in English weremore professional,and James Legge’s rendition of Shang Shu was esteemed as the“standard translation”of Confucian classics.All these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heWestern Sinology;From the 20thCentury onward the translators paymore attention to the multicultural 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history,politics,ethics and philosophy etc.in Shang Shu,and they were no longer nearly allwesternmissionaries,sinologists and other secular scholars,translators join the ranks of the translators and interpreters aswell as astrologers,writers etc..All these different versions have their own value.As is known,no translation is perfect,the area of the translation and research of Shang Shu still need to be further expanded.

Shang Shu;Antoine Gaubil;English rendering of Chinese classics;Bernard Karlgren;James Legge

H159

A

2221-9056(2017)09-1255-12

10.14095/j.cnki.oce.2017.09.010

2017-02-15

沈思芹,徐州工程学院讲师,扬州大学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Email:shen0012004@sina.com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尚书》学文献集成与研究”(12&ZD155)、江苏省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KYCX17_1867)、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2017SJB1018)的阶段性研究成果。感谢《海外华文教育》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意见,文中错谬、不妥之处概由本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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