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新诗的流弊及突围的路径

2017-03-09 16:04王明文
关键词:新诗诗人诗歌

王明文

(濉溪县文联,安徽 淮北 235100)

当下中国新诗的流弊及突围的路径

王明文

(濉溪县文联,安徽 淮北 235100)

中国新诗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现状不容乐观。当下新诗日益边缘化,在表面的喧嚣中走向内在的沉寂,新诗日益圈子化,量高质低。其流弊表现为:语言形式上过度口语化、叙述化、散文化,内容上日常化,精神上去崇高化,诗意放逐化,承继上与传统的疏远化,批评缺席化,评价无标准化。当前新诗突围的路径:应该让诗歌回到自身;诗人开阔眼界,汲取多方面知识,使诗歌有根基;接通传统,树立大传统的观念,以世界诗学眼光,与古典对话,与西方对话,与现实生活对话。

当下;新诗;边缘化;突围路径;诗歌精神

当下中国新诗每年有海量的文本被生产出来,但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在表面轰鸣的喧嚣中走向内在的沉寂。新诗创作圈子化,读者群缩小化,发表报刊萎缩化,受众关注冷淡化。或许这是诗歌的悲哀,或许是诗歌发展中一次蜕变新生的机遇,或许是诗歌发展无法绕过的陷阱。这是一个诗歌泛滥的时代,同时又是一个缺乏经典诗歌的时代。它自身的弊病已经严重阻碍了其发展。当下中国新诗的弊病在哪里?它如何实现自身的突围?这是诸多诗人和研究者所关心的问题。

一、语言形式上过度口语化、叙述化、散文化

1986—1988年“口语诗”写作迅速蔓延,形成“口语诗”的第一次热潮。口语诗的涌现应该说是诗坛对诗歌反思与焦虑的结果。朦胧诗在80年代的横空出世刷新了中国诗歌的观念和审美原则,让人耳目一新。朦胧诗对中国六七十年代口号式的伪抒情、滥抒情、浅抒情诗歌进行了纠偏,它在新诗发展中的贡献是巨大的,但是不少朦胧诗以密集的意象对历史、文化、社会超负荷的承载,让诗人们厌倦,他们迫切要求突破。短短几年之后,诗坛喊出了“pass北岛,打倒舒婷”的口号,以“第三代”自居的诗人们纷纷举起大旗,全国诗派林立,南京的“他们”、上海的“海上诗群”、四川的“莽汉主义”“非非主义”等诗派各自主张,对诗歌的理解令人眼花缭乱。韩东的“诗到语言为止”,于坚的“拒绝隐喻”成为诗人们的旗帜性口号。口语诗写作的初期,诗人们以叙述替代泛滥的抒情,回到生活现场,以口语的鲜活、表现的自由冲击了诗坛,给诗界带来一股新鲜的风,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于坚的《尚义街六号》、韩东的《你见过大海》、李亚伟的《中文系》等,以其独特的语言表现形式和非主流的思想,显示出各自不同凡响的艺术品格,得到诗坛一致的喝彩。

随着后现代哲学和文学思潮的被推崇,第三代诗人很快被打着后现代旗帜的诗人们所摒弃。事实上,现代派文学的影响仍在,它与后现代派思潮一同,构成了新世纪诗歌写作的哲学支柱。后现代主义文学崇尚“零度写作”,拒斥孤独感、焦灼感之类的深沉意识,具有明显的向大众文学和“亚文学”靠拢的倾向。

口语化写作随后成为中国诗坛的主流形态。持续三十年的口语写作,至今风头不减,但它的艺术功能和艺术的内在追求逐渐丧失。口语诗的缺乏艺术韵味、琐屑、空洞等为读者所厌弃,已经无法再起到推进诗歌发展的作用,弊端尽显,成为阻碍诗歌发展的痼疾。事实上,口语化写作的去修辞化,本身就与诗歌文体相背离。历代诗歌,都不排斥口语,但是,口语毕竟不是诗歌的主流。口语入诗可以给诗歌带来新的生命力,增强诗歌的表现力,但过度强调并依赖口语,则使诗歌之路越走越窄。

1.语言低俗

90年代以来,诗歌的生存空间被极度压缩,诗歌的民间化、个人化色彩更浓。在诗歌观念上,出现崇尚非理性、反修辞的等现象。“下半身”诗歌、“垃圾派”诗歌和反饰诗歌彻底消解了诗歌的精英品质和贵族气质。在语言的盛宴中,陈列着数不胜数的以诗歌名义出场的文字垃圾,让人目瞪口呆,禁不住要问:这是诗吗?

一些作者以先锋为旗帜,不崇高,而“崇低”,诗中常出现“干”“搞”“屎”“操”“弄”“鸟”“洞”“杂种”“他妈的”等不堪入目的粗鄙和情色词语。低俗、亵渎、肮脏、下流、嚣张、淫荡的内容让读者为之侧目。这种“反文化”“反逻辑”“反语言”的“实验”与“尝试”,到底有什么价值呢?历史终将做出判断。

诗歌语言的低俗,可以看作是王朔式的“痞子文化”在诗歌领域的体现。诗人惊世骇俗的语言背后隐藏着的是对人的心理阴暗面的开掘,体现了现代都市人的焦虑与对传统价值观的反叛,但是,这样非诗的表现无疑是与诗歌精神相违背的。少数诗人传统价值观丧失而又企图特立独行地表现自己,他们选择了语言的把玩、游戏人生的戏谑语调、挖掘人性中非道德的一面,这使得诗歌本身“躺枪”。

2.废话充斥

诗歌语言过度的口语化、随意化、去修辞化往往带来诗歌的废话。通俗易懂,不意味着取消语言技巧。口语写作是需要诗歌智慧的写作,而不是任意而为。

新世纪一些新诗姿态做作,内容浅显,结构松散,语言繁杂。比如乌青的《怎么办》,“我打电话,给张建华/接电话的是/他母亲/我问,张建华在吗/他母亲说,在、在大便/我说,在大便啊/他母亲说是的/我对张建华的母亲说/那怎么办呢?”这样的文字,我们能称之为诗吗?它的审美元素在哪里?

新诗是自由的,但是自由表达的文字不一定就是诗。诗歌是对生活的提炼,抹杀生活与诗歌的界限,就容易使诗歌失去诗性,成为分行的叙述,不再是诗歌。口水诗、废话诗等几乎与诗歌没有血缘关系。口语诗的作者在一定意义上误读了新诗的自由,他们以为口语即是通向自由的捷径。

3.过度叙述

90年代以来,在诗歌语言策略上,无论是知识分子精英写作还是民间写作,都对叙述手法的使用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诗歌的叙述策略席卷了中国诗坛,此风愈演愈烈,“优美的情愫消逝了,歌唱性旋律不见了,那些倾诉、宣泄和呼告统统走向平静的叙述”[1],这和文坛上小说的“零度叙事”似乎彼此呼应。诗歌进入了一种零度抒情,而代之以不动声色的叙述。与传统诗歌的叙述要素的功能截然不同,新世纪诗歌的叙述本身成为一种自足的言说,叙述就是它本身。不能否认,叙述也是诗歌的一种表达方式,但我们必须认识到叙述不是诗歌最主要的表达方式,更不是诗歌唯一的表达方式。

诗歌过度依赖叙述,会成为一种营养不良的病态。启功先生曾说“唐以前的诗是长出来的;唐人诗是嚷出来的;宋人诗是想出来的;宋以后诗是仿出来的”[2]。套用一下,我认为新世纪诗歌基本上是讲出来的。过度叙述对诗歌无疑是一种伤害。不能否认叙述手法在某种程度上对80年代诗歌起到了一种纠偏作用,丰富了诗歌的表现力,但是当它被架上神坛成为诗歌的主流语言时,它能否承担起推动诗歌前进的重任呢?

诗歌不应过多承担散文的功能,把自己变成“分行的散文”,这一点应该没有悬疑。事实上,早在1947年袁可嘉先生就谈到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就诗的散文化说,我们有太多的人民作者做过了火,把诗写成了不很好的散文”[3]。

4.文字随意

新世纪的诗歌对句子的建行不再关注,句子要么很长,要么短到一个字,不管是否合适就随意断行,不仅完全抛弃了外在的语言节奏,也忽视了内在情感的节奏。传统的诗歌语言被彻底颠覆,意象寥寥,甚至完全无诗歌意象。诗歌语言随意化,摒弃修辞,使创作难度被无限制降低,诗歌写作低门槛甚至无门槛,一些人把日常口语分行排列,即称之为诗,难免贻笑大方。文字的随意化,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作者对诗歌的理解不足,另一方面是流行诗风裹挟所致。

新诗创作日益边缘化,同时又日益大众化。网络的发展为新诗提供了新的生存空间。90年代后期网络成为诗歌重要的载体,使诗歌传播具有了即时性、广泛性、互动性、公众性。在网络发表诗歌比纸媒有更大的自由,网络也因此成为大众语言狂欢的场地。网络对于诗歌发展的作用好坏参半。一方面,网络为诗歌的探索、实验提供了自由书写的场所,使诗歌获得了新的生长空间,具有不可替代性;另一方面,它又对诗歌创作的随意化起到了不良的引导作用和巨大的推波助澜作用。

新诗是自由的,在形式上,它是相对的自由,是有限度的自由,绝不能随心所欲;在精神上,是现代意识的自由表达。有些人认为新诗是低门槛甚至无门槛,这是对新诗文体的误判。新诗看似无门槛,其实门槛很高,它的自由必须在更高的层次上才能获得,它必须尊重现代汉语的语境,尊重读者,尊重诗歌本身。一些人误以为分行即是新诗,制作大量的非诗文字,我以为,那些文字最多可以称之为“亚诗歌”“泛诗歌”。诗歌语言的鄙俗化、狂欢化、随意化,使诗歌距离诗本身越来越远。新世纪“中国诗歌的主流,正在一天天变得平淡,平凡,平庸,诗多了,淡了,浅了,零碎了”[4]。

二、内容上日常化,精神上去崇高化,诗意放逐化

新世纪以来,无论是先锋诗歌、精英诗歌、还是草根诗歌,对现实问题、文化历史、国家发展、民族心灵等都关注不够。新世纪诗歌口语与叙述的泛滥,一方面把诗歌的表现领域扩展到无限大,另一方面,它削平了诗歌的深度。

80年代初中期的诗歌具有一种和时代紧密相连的关系。“归来派”“朦胧诗”乃至之后兴起的“第三代诗歌”,都有一种理想主义精神贯穿其中。他们以追寻正义、人性的姿态立足于文坛。80年代中后期以降,随着社会和文化的转型,生活的多元化,价值取向的改变,诗人的身份被世俗化,他们不再是文化英雄,不再是精神的拯救者,不再是人生的导引者,也不再是历史与时代的代言人,而只是从事文字写作的普通人。诗歌和诗歌写作都不再崇高神圣,诗人们重新考虑诗歌与时代的关系,回到本身,以个体“我”的身份出现。诗歌的境遇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

在商品为主导的文化语境中,人们往往更容易接受视觉和听觉的文化消费,而减少了对文字体味的耐心和热情。新世纪的不少诗歌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后工业时代生活模式的变化,往往成为一次性消费的文化产品。大众文化消费使文学的雅俗界限不再明显,新媒体的崛起、文化产业的发展等,也给诗歌的发展带来了的复杂影响。

诗歌题材方面,新世纪诗歌基本远离国家、民族、历史、文化这样的宏大叙事,而以个体存在、生命感知为轴心。如学者谢有顺所言:“近年诗歌的平民化倾向,使得诗人所创造的形象多样起来,不再是单一的忧郁知识分子、精神启蒙者和时代代言人的角色。英雄主义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些日常、卑微却真实的自我。”[5]题材上主要有这样两个特点:一是对生活的书写具有更大的开放性;二是趋向于个人化、生活化、世俗化。诗人们更倾心于日常生活的琐碎事、小心情、小人物、小感想的叙述,对细微的生活变化敏锐甚至过分敏感。

与90年代不同,新世纪以来,一些诗人的创作触及了平民生活的诸多方面,开始关注底层民众的生存状态。近年来的“打工诗歌”“底层诗歌”“草根诗歌”的倡导就是这一创作现象的响应与号召。这是一种新的诗歌现象,应该予以关注。

从精神上看,新世纪诗歌主要具有这样的表征:一是拒绝情感,摒弃想象,解构崇高,消解意义,削平深度,放逐诗意,只记录生活的原生态,以新闻化的笔法消解诗与生活的距离,不再追求终极价值。二是内涵貌似深刻,实则成为语言的空壳。一些诗歌往往缺乏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刻思考,只是眼前一点小趣味的叙述,无法给人以回味。“诗人对诗持刻意的非审美化的态度……甚至向着粗鄙化陷落。传统的诗美或诗美的观念已经崩塌。”[6]传统诗歌的审美特质荡然无存,诗歌成为了无诗意、无诗情、无诗性的“三无”产品。三是反英雄,反意象,热衷对生活体验做隐喻的表达,哲理隐晦化。早在1986年,徐敬亚在《历史将收割一切》中就宣称:“崇高与庄严必须要用非崇高和非庄严来否定——反英雄和反意象就成为后崛起诗群的两大标志。”【7】新诗从80年代中后期反神性、反崇高、反文化开始,到关注日常生活,到对身体“下半身”的聚焦,矫枉过正,在审美上走着一条下行的道路,尽管它在艺术上也有少许创新之处。

诗歌是民族情感的记忆,它以个人创造的形式书写民族的文化意识,是带有哲学意味的诗意的文学表现。优秀的诗歌对人的生存状态、人生境遇、生命价值的叩问往往能触及人的灵魂深处,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它是时代精神的诗意记录,是一个民族的心灵史。在经济全球化的文化语境中,人文精神的沦丧、拜物观念的至上、道德的失范、生存压力的挤压……无不对诗歌产生巨大的影响。在欲望升腾的后现代文化语境中,诗人们在文字的泥潭里挣扎,失去了方向,这是需要警醒的。面对现状,我们不禁要追问:何为诗歌?诗歌何为?诗歌是现实生活体验的诗意表达,是在形而上与形而下之间跳舞的文体,换言之,它是以形象的思维表达带有哲学意味且表现人类情感的文体,它是撼动人类心灵的诗意文字,不唯情,也不唯智。

新世纪以来,在诗歌发展的滚滚洪流中,民间有一些默默坚守诗歌精神的诗人,他们没有随波逐流,而是探索着、守护着清洁的诗歌精神。

三、承继上与传统的疏远化,批评缺席化,评价无标准化

中国诗人用现代汉语写新诗,借助西方诗歌资源发展自己,自觉不自觉地疏离了中国传统文化背景,到80年代后期就几乎完全“西化”,诗歌放逐抒情,不再讲究意境等,民族文化心理被淡化,诗歌很难引起读者的共鸣。

新诗以现代汉语为表现语言,现代汉语由古代汉语发展而来,这就注定新诗与中国传统文化和文学具有一定的内在的联系,只要不抛开现代汉语,就无法抛开中国传统,这是新诗发展的必然。新诗必须不断自我批判、反思、扬弃,创新有时需要背离甚至反叛传统,但是,它必须从传统中汲取养料,才可以获得前行的动力。

学者们关于诗歌的学术论文多见于学术刊物,而这些刊物是一般诗人没有机会阅读或者不愿意阅读的,这样,学者们的研究成果基本处于封闭状态,无法与诗人们形成良好的互动。一些批评家发表于文学报刊上的关于诗人的评论,也基本上是谁写谁看,写谁谁看。为什么?因为大多评论都是“谀辞”。新世纪诗坛吹捧之风盛行,诗人们被吹得晕晕乎乎,找不到北,看不到自己诗歌的不足。失去批评品质的批评,沦为了非批评的文学软文,在此意义上,诗歌批评是缺席的。

中国当下诗歌批评热衷于对一些文学现象命名,给一些诗人贴标签,人为制造吸引读者的眼球的东西,类似表演。比如,提起诗人郑小琼,批评家首先强调“80后”“打工诗人”,谈到诗人余秀华,则是媒体反复渲染的“脑残”“农民”。诗人的社会身份等外在的标志被强调,而诗歌文本本身或者没有得到认真的解读,或者被过度解读。一些刊物经常打出“90后诗人”“00后诗人”的旗号,强调诗人的身份、年龄、社会阶层等,这于诗歌本身有多大的意义呢?

90年代以来,中国诗坛吵吵嚷嚷,山头主义盛行。新世纪以来,诗歌更是呈现多元化、个性化的特点,没有领军的主流诗人和诗歌流派。诗坛成了一个大剧场,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些诗歌刊物、民间诗歌社团越来越圈子化;一些网站为了圈子的利益,批评的文章往往缺乏学理的支撑,没有严肃的学术研究的态度,彼此攻讦甚至谩骂成风,诗坛成了江湖。“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曹丕《典论·论文》)[9]中国文人的恶习至今都没有消除。

P是计划。在企业经营的方方面面,都是需要制定计划的。比如定市场目标,要分析机会在哪里?为什么是机会?为什么不是机会?客户的需求是什么?竞争对手是谁?分析管理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如果竞争对手采取不同的竞争方式,对应的方法是什么?……这些就是计划。做内部的人力资源管理也需要计划。为了达到岗位要求,应该招聘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从哪里获取?是自己培养还是另行招聘?通过何种渠道招聘?选择何种人?……这些都属于计划的范畴。研发一个新的产品,如何设计产品的服务?研发过程和生产过程应该怎么协同?怎么分工?怎么设计?……同样属于计划。

对诗歌的批评,自然会牵扯到批评的标准问题,而当下诗歌没有一个公认的标准可以参照。这与中国古典诗歌不同。在多元开放的新世纪文化语境中,一些诗人和批评家选择了“个性化”为标尺,对诗歌进行衡量,这自然有它的合理之处,但是也应该看到这个标尺的片面。个性化应该是评价标准之一,而非全部,就如同评价一个人,我们不能只按照他的脾气进行评判一样。

吴思敬教授认为“自由诗不是不讲形式,只是它没有固定不变的形式。如果说格律诗是把不同的内容纳入相同的格律中去,穿的是统一规范的制式服装,那么自由诗则是为每首诗的内容设计一套最合适的形式,穿的是个性化服装。实际上,自由诗的形式是一种高难度的、更富有独创性的形式,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起格律诗来它对形式的要求没有降低,而是更高了。”[10]虽然他只是从微观上谈诗歌的形式标准,但是对我们评论诗歌具有很强的启发性。

四、当下新诗突出重围的路径

当下诗歌如何实现突围,走出困境?一些诗人和理论家对此进行过一些探索,但至今还没有找到一条突出重围的路径。探讨诗歌的出路问题,我认为不能就诗歌论诗歌,必须把它置于整个社会思潮、文学思潮和文化、文学传统中考察,在现代汉语的语境中观照。

1.诗歌必须回到自身

新诗解构了中国传统诗歌的美学原则,却没有重建起新的范式。这样,新诗被一些人误读为可以随意写,分行就是诗。我认为,新诗的自由,既是形式的自由,又是精神上的自由。诗歌语言的形式必须谨慎。任何一种文体,对语言的约束都是必要的、必然的,诗歌更不例外。取消了诗歌语言,也就消灭了诗歌本身。诗歌必须回到自身。尽管它可以扩张自己的领地,但它必须尊重艺术的法度。

首先,诗歌语言必须凝练,不能拒斥抒情性。诗歌是文学中的炼金术,它以极少的语言表现丰富而深刻的内容,直指内心。当下不少诗歌,动辄几百行,读者阅读完毕,也不知诗人到底在说什么。诗歌自诞生之日起,抒情性就是其本体特征,叙述并不是主体,即使叙事诗,也离不开抒情的介入。诗歌是最典型的情感语言,是情感语言的最高形式。过度的叙述,无疑是对诗歌的一种伤害。

其次,诗歌语言应该有意蕴,应使诗歌具有内在蕴藉。诗歌的语言,不一定每句都是有意味的语言,但是,诗歌总体应该是有意味的、有审美价值的。诗歌的立身之本在于诗意。没有意蕴、没有深度的诗歌很难说是一首优秀的诗歌。诗歌是否有新的发展,必须看它与之前相比,在语言形式上提供了什么新的有机要素,在审美上有哪些突破,在精神上有哪些宝贵的发现。

2.诗人开阔眼界,汲取多方面知识,使诗歌有根基

诗人们应该有语言的自觉,捍卫母语的纯洁,对母语抱有敬畏之心,在写作中建立自己的语言风格,而不是一味地跟风,在语言的狂欢中迷失自己。

面对全球化的发展,诗人应该拓宽视野,既要有坚守民族文化的自信与自豪,又要汲取世界文化中的营养,强化自身的哲学意识、美学意识、文化意识、人性意识。

诗人们应调整自己的心态,自觉坚守诗歌的精神,扩展自己的文化视野,在历史、现在、未来的考量中感悟人生。在题材方面,尽力拓展,诗歌可以贴近现实生活、关切生存状态、担当社会责任、承载历史社会情感、追问人生哲理、抵达灵魂深处……它是丰富的,没有丰富性,就不可能具有现代性。

3.重塑诗歌精神

诗歌是一个民族灵魂的写照。中国诗歌自古以来都与时代相呼应,从《诗经》《楚辞》到白居易的“惟歌生民病”到抗战诗歌,到新时期朦胧诗的理想主义激情的书写,无不具有内在的精神。当然,精神并非是“传声筒”式的呐喊,而是文本本身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诗歌内在的力量。9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的转型、经济改革的深入、全球经济一体化,中国知识分子人文精神逐渐丧失,这无形中对诗歌的发展带来了负面的影响。但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诗歌不应该随波逐流,而应该重塑诗歌精神,找到自己的灵魂。无论是什么样的题材,诗歌都可以表现,但是它追求的应该是真善美,是引领人们灵魂向上。诗歌不是文字游戏,它应该有生命、有温度、有情怀、有境界,是一个时代诗意的言说。

4.接通传统,树立大传统的观念

新世纪以来,对诗歌过度口语化、过度叙述化,一些诗人和学者们进行了反思和探讨,一些曾经以先锋著称的中年诗人如于坚、西川、陈先发、柏桦等开始回归,他们试图从中国历史文化和文学传统中寻找可资借鉴的精神资源,从而给诗歌的发展注入活力,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有意义的尝试。需要注意的是,回归古典,并不是丧失现代意识,“复古”不是目的,而是建立现代诗学的一种策略。有的诗人在诗中引用古诗词,或者采用古诗的句式穿插诗歌中,则显得有些生硬。古典传统,不仅仅限于文学,历史、哲学、美学、民俗等等都是传统文化的范畴,中国古典传统包括各个方面,既有语言的,精神的,也有哲学的、思维的。如何找到古典与现代的契合点、融汇点,在不丢失现代性的基础上接通传统,是一个重要的命题。

当代诗人必须丢掉非此即彼的线性思维,以世界诗学眼光,吸取古今中外人类文明的精华,与古典对话,与西方对话,与现实生活对话,不断探索。

[1]陈仲义.中国前沿诗歌聚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217.

[2]启功.启功讲唐代诗文[M].北京:中华书局,2009:7.

[3]袁可嘉.论新诗现代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76.

[4]徐敬亚.“诗意”在移动[J].特区文学,2006(4).

[5]谢有顺.1999中国新诗年鉴·序[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0.

[6]谢冕.诗歌理想的转换[G]∥王家新,孙文波.中国诗歌九十年代备忘录.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242-243.

[7]徐敬亚.历史将收割一切[G]∥徐敬亚,主编.1986中国现代主义诗群大观.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88.

[8]臧棣.现代性与新诗的评价[M]∥现代汉诗:反思与求索.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86.

[9]霍松林,主编.古代文论名篇详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85.

[10]吴思敬,谢冕,孙绍振,等.中国新诗的形式建设[J].扬子江诗刊,2017(1).

责任编校 边之

I206.7

A

2095-0683(2017)04-0101-05

2017-03-12

王明文(1965-),男,安徽亳州人,安徽省濉溪县文联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人,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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