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伏尔泰的历史写作与人文关切

2017-03-10 18:14黄冬敏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路易十四伏尔泰文明

黄冬敏

(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论伏尔泰的历史写作与人文关切

黄冬敏

(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伏尔泰的文风简洁,作品呈现新古典主义风格。他的新古典主义的美学倾向使他笔下的人物具有崇高的特征,这赋予了历史人物理想特质而超越时空。他的写作语言活泼幽默,善于使用比喻、讽刺、对比等修辞方法,在结构编排上颇具匠心,跳出传统欧洲编撰史中的世界史框架,描绘多样的世界文明图景。他以人文视角研究历史,反对战争,主张宗教宽容。历史哲学的主旨是研究各个时代人类精神的发展,为此,伏尔泰对文明的生成、持存与衰亡进行了历史探询。

新古典主义;历史写作;人文关切;文明探询

伏尔泰是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的领袖,也是西方理性主义史学的代表人物。他的美学倾向及文学手法在史学上的运用,拓展了历史书写的样式。他的历史著作突破传统世界史编撰视阈,着意于人类文明及精神的伟大成就。本文力图阐明伏尔泰的历史写作风格及他对人类文明的思索。

一、叙事风格与写作手法

伏尔泰的写作风格多样,既善于描绘悲壮恢宏的战争场面,又长于勾勒纵横捭阖的外交风云。他的文风简洁,作品呈现新古典主义风格。在史诗《亨利亚特》中,伏尔泰如此描绘亨利四世与天主教同盟军马延纳将军的交战场面:

围城士兵未曾料及,被打翻落地,

得手一百次,又一百次遭到痛击:

恰如万顷波涛遭遇到了暴风骤雨,

时而滚滚逼近,时而也离岸远避。[1] 626

荷马也曾使用形象的比喻来描述希腊联军与特洛伊人的交战场景:

被杀者的哀叫,杀人者的呼声,泥地上碧血殷红。

像冬日里的两条莽暴的激流,从山脊上冲涌下来,

直奔沟谷,浩荡的河水汇成一股洪流,

挟着来自源头的滚滚波涛,飞泻谷底……[2] 83-84

伏尔泰描述将军波蒂埃现身的情景:

犹如在波涛翻滚之中的一只船舰,

当风止浪息、平静的时刻到来,

只听得船首的涛声引导舟身向前,

它在平静的路上划破柔和的涟漪;

波蒂埃正这样出现[1] 626

这些描述很容易使人想起荷马描述的远古的英雄,如神勇的赫克托耳:

像西风卷起的一阵狂飙,

击碎南风吹来的闪亮的云朵,

掀起汹涌的浪潮,兜着风力的

吹鼓,高耸的浪尖击洒出飞溅的水沫。[2] 224

在写作体裁上,伏尔泰认为诗歌优于散文,但在其历史著作中,对战役和人物的描述同样表现出新古典意趣。他笔下的路易十四王朝,贤臣良将辈出。路易本人更是君王典范,他年轻时意气风发,征略佛兰德尔;盛年睥睨欧洲,签署《內伊梅根》合约,暮年壮气蒿莱,仍勉力孤军对抗反法同盟。他与荷兰执政奥伦治亲王的三度交锋令人难忘。初次交锋于路易瓜分荷兰之际,二次为奥伦治护卫荷兰之战,三次交锋于对英政策。伏尔泰并不因敌方而贬低奥伦治。两人争锋相对却各有特点,路易奢华优雅,气度雍容,逆境当中不失沉着;奥伦治冷峻坚忍,攻退有序,屡战屡挫却能冷静自持。两人所治理的法国和荷兰常令人想起雅典和斯巴达,两人性格及行事风格也颇有古典之风,不禁令人想起罗马史家撒鲁斯提乌斯笔下的恺撒和加图。

在伏尔泰描绘的法国贵族英雄谱上,大孔代、蒂雷纳、沃邦、卢森堡父子、维拉尔、旺多姆公爵等名将威名赫赫。在他们身上体现出古典风格的特质——崇高与伟大。如1674年蒂雷纳受困,在孔代增援下,蒂雷纳“经过塔思和贝福尔,穿越白雪皑皑的高山,忽然出现于上阿尔萨斯敌军的营垒之中。”[3] 149恍若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突入到意大利一样。沃邦将军和奥尔良公爵临危在阵前的讲话也颇显古典修辞风范。伏尔泰对敌方将军同样予以尊敬,如梅西将军的拉丁文碑铭:“旅者留步,英雄长眠!”令人想起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在温泉关写下的凭悼诗:“旅客,请你带话去告诉斯巴达人,我们在此长眠,遵从了他们的命令”。[4] 166

虽然伏尔泰的文风表现出新古典主义的意趣,但是他并不一味推崇此论,他的诗作主张“意先于辞”“思高于韵”。[1]675在历史写作中也反映他不固守新古典主义原则,而是贴近人物自身情境进行描述。如谈论史诗时,伏尔泰认为尽管史诗必须遵守特定的原则,但是,在民族情境下,它显示出史诗的内容和采用的模式是由所处的文化所决定的。[5]28在《路易十四时代》中描述霍赫施泰特战役时,交战的法国精锐王师全军覆没,昭示太阳王朝的落幕。伏尔泰笔下的路易十四并未表现出颓唐、悲哀的情绪,依然冷静理智,正如勇敢如阿喀琉斯也会流泪,强大如路易也会叹息,拉米利战役失败后,路易十四没有责备维勒鲁瓦元帅,反而说:“元帅呀,你我上了年纪,命运不济呀。”[1]410经历晚年人伦悲剧后,伏尔泰还记述了路易十四的回忆录,里面记载了路易十四对其孙菲利浦五世的劝诫,使我们看到了伟人路易的另一面:既是君王,又是祖父,显现出人性的光辉。

伏尔泰笔下的历史人物性格鲜明,如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以82岁高龄担任法、西大元帅的维拉尔。伏尔泰善于从多个角度描述人物形象,时值法国盛名不再,宫廷倾轧内宠当权之际,维拉尔奔赴战场,向法王辞行时说:“陛下,为臣是去打陛下的敌人,却将陛下留在自己的敌人当中啦!”[1]397这是风趣的维拉尔;在巴伐利亚选侯犹疑拖延之时,维拉尔反驳选侯道:“我就是你的文武官员!要打仗,除了你我,有谁出谋划策啊?”[1]399这是果敢的维拉尔;1704年维拉尔在霍赫施泰特平原首战中,孤军勉励奋战,最终获得成功,使“帝国军队丧生三千、被俘四千,尽弃弹药辎重而去。”[1]399这是英勇的维拉尔;西班牙战争尾声之时,维拉尔与欧根亲王和谈时,说:“阁下,你我不是敌人。你的敌人在维也纳,我的敌人在凡尔赛!”[1]438这是幽默的维拉尔;因耿直和军功受到宫廷排挤,维拉尔请辞退隐,而国务大臣夏米尔却令其镇压塞文山沟的农民起义,这是落寞的维拉尔。

伏尔泰在写作上强调纪年,详细记载战争及外交斡旋的时间以加强事件的连续性与准确性。如1701—1714年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对1712年的德南战役,伏尔泰记载开战时间为1712年7月24日,7月30日法军已逼近敌方,三日后攻克,9—10月间法国边境转危为安。[3]319霍赫施泰特战役的时间为1704年8月13日,甚至记载了发生的时刻,“战役始于正午与下午一时之间。”[3]266对时间的强调,增强了历史事件发生的紧迫性,渲染了历史情境的紧张氛围,加深了读者的印象,使读者的心绪与作者的描述共鸣。

伏尔泰在结构编排上颇具匠心。如《路易十四时代》中,内容上分为三大部分:军政要闻及王国内政;艺术、科学、文化思想;教会事务。“伏尔泰完全打破了编年史的写作方法和年代纪的撰写体系,依照安排的论题写作”。[6]153将教会内容放置在路易十四丰功伟绩及时代文艺巅峰之后,蕴含深意——彰显路易十四的业绩及时代精神的发展,将教会与王权之争条分缕析,从而去除宗教分歧的神圣化,在宗教纷争中,神意退隐,宗教纷争不过为世俗利益之争。使读者阅完,其意自现。1685年南特赦令撤销后,伏尔泰先描述了法国当局镇压新教徒的情况,即监禁、发配、车裂与火刑结合的残忍迫害,再通过新教徒自身的回应,即迷信、欺骗和陋习混合的宗教狂热,反衬二者均是愚昧无知,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

在《风俗论》中,伏尔泰跳出传统欧洲编撰史中的世界史框架,以东方史置于世界历史的开端。在学者布罗姆费特看来,甚至在东方史的编排中,伏尔泰也一反当时欧洲史学推重埃及史的传统,“他试图摧毁埃及为文明之母的论断。”[7]91伏尔泰在导论中将埃及史置于东方诸文明之后,第一章中以中国史开篇,依次是印度、波斯和阿拉伯文明。伏尔泰力图描绘多样的世界文明图景,勾勒美好社会的意涵。

伏尔泰对同一件事情的描绘,善于通过他人之口说出自己的意见。如叙述法国宗教争论时,借帕斯卡之口进行讽刺,借教皇的两面说出宗教纷争的无意义;评论法国宗教迫害和宗教狂热造成的混乱时,借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之的信表达自己的见解:“我觉得法国是被削足断臂的病人;其实,疗法本应是仁慈与耐心”。[1]577由此给读者自由,使人们借助理性自我判断,得出结论。

伏尔泰的写作手法也灵活多样,语言活泼幽默,善于使用比喻、讽刺、对比等修辞方法。如他将道德比作太阳的光辉,万古不变;将迷信比作宗教信仰的堕落的女儿;将诺曼底公爵为征服英国而与教皇的政治交易比作“一个诺曼底强盗把赃物交给一个伦巴第窝主。”[8]473比喻形象而辛辣。彼得·盖伊认为反讽是伏尔泰最常采用的写作技巧,“反讽比挖苦更犀利,更具渗透性,它指东道西;因此,像谎言一样具有欺骗性,但不同于谎言,谎言在于欺骗,而反语在于澄清。”“反讽通过隐藏而揭示。”[9]16反讽的使用在伏尔泰著作中比比皆是,如他将法国冉森派与耶稣会派的斗争,讽刺为 “一根荆棘的远征”外加一个名人(帕斯卡)的论战,使读者对此类宗教争吵闹剧,一笑了之,而所谓显灵、圣迹之说则不攻自破。

伏尔泰用对比的方法描绘社会变迁、风习演变及事件沿革。如他比较中国与巴比伦的天文学,认为巴比伦的天象观测年代早于中国,但是其星历表与历史事实没有联系,而中国却相反;他对比东西方宗教,用伊斯兰教的宽容反衬天主教的苛刻;处理宗教事宜时,伏尔泰分析了雍正与路易十四的政策,认为雍正重罪三核,珍惜人命,而路易十四冷酷镇压最终引起宗教狂热。此外,他还进行了古今对比,民族差异的对比,但他在比较中也关注个性差异。

伏尔泰的叙述风格还保留了文艺复兴时期修辞撰述的特点,但他更注重理性分析,而非津津乐道于逸闻趣事或夸张的宫廷秘辛。他叙述路易十四时期的宫廷轶事是服务于整体的撰写目的,即描述一个时代的风尚,人们的物质成就和精神面貌。他对一个时代的描述,即采取宏观描述,如路易十四时代整体风貌;也采用微观分析,如法国文体的变化。伏尔泰的叙述风格延续西方古典史学传统:即有对政治的敏锐洞察,也有杰出的驾驭文字的叙述才能。他还加入了自己的特点,他的文风练达幽默,通过行为反映人物个性特征,他的新古典主义的美学倾向使他笔下的人物具有崇高的特征,这赋予了历史人物理想特质而超越时空。他将他的理想描绘在路易十四时代里,在那时“伟大的高乃依使伟大的孔代折服、落泪:那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不朽时代。”[1]541也是产生伟大的心灵、进行风雅的社交生活和彰显人性高贵和崇高的时代。

二、人文关切

伏尔泰秉承西方人文主义传统研究历史。他认为社会的基础基于人的两种感情:同情和正义。这是理性的原则,具有普遍性。在其历史写作中,常体现出他基于人文视角对人类社会的思考和批判。

伏尔泰对战争和宗教进行道义评论,他述及路易十四亲政时期的欧洲外交,评议政治,称强权即公理,“所谓契约不过是为凡人而订。”[1]349路易十四虽开创辉煌的太阳王朝,但是伏尔泰对其外交政策颇多指责。如路易十四兵临荷兰之际,伏尔泰为阿姆斯特丹行将毁灭而惋惜,“所有与它接壤的土地需要巨额款项和大量人力来修筑堤岸。这些土地或许将荒无一人,财富毁尽,沉没水底,让路易十四只享到毁灭那最奇妙、最壮丽的、象征人类勤劳的纪念碑这种可哀叹的光荣。”[3]134伏尔泰谴责法军元帅蒂雷纳任由法军野蛮劫掠帕拉蒂纳城,14年后,路易十四下令将其焚毁,伏尔泰斥责路易十四的残酷:“他住在凡尔赛的深宫大院,终日逸乐之余,大笔一挥就签署了御旨,为保住大权和可诅咒的战争特权而毁掉整整一个地区。若亲临战场,当会见到怎样的恐怖!”[1]3611695年,英国攻下那慕尔城,法王为报复竟然下令轰击布鲁塞尔,“英国当年轰其城,他竟还之于西班牙国王!可谓一场两败俱伤的恶战。”[1]369伏尔泰尤其痛斥欧洲海陆远征造成的全球灾难,法国在美洲、印度的远征除了结出仇恨之果,还有带来基督教君主的自相残杀。

在《风俗论》中,伏尔泰谴责因宗教纷争而起的宗教杀戮,如近代史上的圣巴托罗缪惨案和爱尔兰大屠杀。伏尔泰主张宗教宽容,他考查历史,指出从古代东方到古代西方,宗教宽容久已存在。宗教迫害引发仇恨,路易十四压制新教徒却丧失了大批臣民,龙骑兵在边境追捕新教徒,用酷刑镇压人民,非但未能制止暴乱,反而激发民众的斗志及延续刻骨的仇恨,伏尔泰认为在文明开化的国度里,这样冷酷的行为是文明的悖论。

伏尔泰从人伦道德角度评论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他指责查理曼以血和奴役征服撒克逊人,认为强迫战败者背井离乡和改宗基督教是不人道的,“然而赫赫战功和杰出才干却把强盗变成了伟人。”;[8]327他悲悯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民和阵亡的将士;同情300年间斯图亚特家族的命运和路易十四晚年的家庭悲剧;在比较奥伦治亲王和路易十四时,除了从国内文明发展、君主个人的雄才大略外,他在道义上肯定了路易十四在顺境和逆境中支援詹姆士二世父子的行为,因而为君之道上,路易十四更胜一筹。伏尔泰还称赞了英国在《乌特勒支条约》中让路易十四释放因宗教信仰而羁押的臣民,“这是迫使别国接受的法律,但却是非常值得尊敬的法律。”[3]321对法国名相柯尔伯不拘泥于教派之见,大胆启用新教徒,从而推进法国工商业的发展,伏尔泰赞誉有加,但对其想要处死原财相富凯一事,评议道:“可悲的是,他没有能做到既宽宏大量,又保持警惕”。[3]347

伏尔泰反对战争,主张宗教宽容。他认为战争与宗教纷争制造了不幸,撒播了仇恨的种子。如1672年路易十四征略荷兰,40年后,伏尔泰在荷兰的启蒙课本中还可看到民族的伤痛,“让子孙万代勿忘国耻、牢记旧敌。”[1]323路易十四的太阳王朝曾一度声名显赫,但是路易十四的战争政策却遭致人们的谴责,路易十四的野心与战争的冷酷使得法国几度面临欧洲反法同盟的包围之中。伏尔泰认为战争与宗教迫害不利于国家持久的繁荣,除了激起民众仇恨、仇法情绪外,它们还是无底洞,使人才外流、经济凋敝、国库空虚,比战争和宗教纷争更伟大的是人类的才情和心智的交往。

伏尔泰认为人类本性对行为负责,与上帝无关,因而历史著述中应只注意问人事,关注社会状况,神明之事应由教会处理,“我们根本不去探索最高主宰的那些意图。我们既是人,只能和人谈。”[10]331这点与意大利哲学家维柯观点颇为一致。维柯认为自然界是上帝创造的,而人类创造了历史,“民政社会的世界确实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所以它的原则必然要从我们自己的人类心灵各种变化中就可找到”。[11]193-194

伏尔泰区分了三种历史:观念史、自然史、艺术史。[12]48观念史是与谬误结合在一起的,而自然史属于物理科学,对人类最有用并且能够理解的是艺术史,即记载人类自身的文明成就,能体现人类精神的演进过程。因而伏尔泰推重艺术史,在写作中论事从大处着眼,不纠纽于琐屑末节,“这样研究历史,就可以上下古今尽收眼底,而不致陷于扑朔迷离。这样便易于发现路易十四、查理五世、亚历山大六世(教皇)、圣路易、查理曼等时代的特点。我们所应致力之事就是描述各个时代。”[8]8即研究各个时代人类精神发展的历史,这也是历史哲学研究的主旨。为此,伏尔泰对文明的生成、持存与衰亡进行了历史探询。

伏尔泰认为文明的生成是经过漫长的演进逐渐积累而成。随着生存需要的满足和技能的完善,人们对艺术也重视起来。文明的保存与发展在于人民的劳作,伏尔泰认为文明是相互交流、渗透的。以《古兰经》为例,伏尔泰指出它的至高神和天堂地狱等赏罚观念在其他古老文明中均有体现。对天使和魔鬼的信仰来自于古波斯人,而复活和末日审判的思想则来自犹太教和基督教。阿拉伯的文明成就如天文学、几何学、医学、化学和诗歌使西方文明获益良多;印度的科学、神学,波斯的宗教,中国的礼仪、律法都曾影响了其他民族。因而,伏尔泰承认西方文明是后来者,“我们是从昨天才开始的。我们在不止一个方面比其他民族走的更远,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来得最晚之故”。[8]266

伏尔泰还关注人类的命运,探析了文明衰落的原因,在《风俗论》中,他对古代文明衰落的成因进行了分析。中国长于道德伦理与治国,尊崇先哲而缺乏创新,空有科技发明而无应用,语言文字的复杂妨碍了思想的表达,这使得中国在近代止步不前。印度衰败的一个原因在于屡遭外来侵略,使印度人因奴役而软弱并遁入苦修冥想中。而蛮族入侵和宗教纠纷及罗马皇帝的软弱毁灭了罗马帝国。近代西方文明国家,诸如德意志诸邦、爱尔兰、西班牙、意大利等国,伏尔泰认为这些国家无一不是因为国家弱小和内部纷争而遭到外强觊觎与瓜分。

因而,伏尔泰认为文明推动了历史前进,而宗教迫害和战争的结合会毁灭文明。千差万别的风俗、习惯、法律等造就了多样的文明,文明的相互交往和渗透组成绚丽的世界史画卷。宽容、秉持道德原则、勤劳会使文明再度复兴。伏尔泰乐观的预见:“一个民族只要通晓各种技艺,不受外族的征服和被迫迁徙,便不难从废墟中站起来,并总是会重新兴盛的”。[13]483

伏尔泰的名字以“启蒙之父”为人铭记,他以历史写改革,“他相信历史在人类的启蒙与理性、仁爱的社会创建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他试图推进历史尤其是近代史的书写与研究。”[14]35此外,他还在费尔内以实践躬行启蒙理想,他是启蒙时代的牛虻,他憎恶社会的丑恶,但是他更深爱这个社会的美好,他是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更是一位人文主义者。

[1] 丁世忠(编选).伏尔泰精选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5.

[2] 荷马.荷马史诗[M].陈中梅,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7.

[3] 伏尔泰.路易十四时代[M].吴模信,沈怀洁,梁守锵,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4] 荷马,等.古希腊抒情诗选[M].水建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5] Karen O'brien:Narratives of Enlightenment:Cosmopolitan History from Voltaire to Gibbon[M].Cambridge,UK;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

[6] Harry Elmer Barnes:A History of Historical Writing[M].New York:Dover Publications,INC.,1963.

[7] J.H.Brumfitt:Voltaire Historian[M].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8.

[8] 伏尔泰.风俗论:上册[M].梁守锵,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9] Peter Gay:The Party of Humanity: Essays in the French Enlightenment[M].New York: W.W.Norton &Company,1971.

[10] 伏尔泰.哲学辞典 [M].王燕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

[11]维柯.新科学:上[M].朱光潜,译.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12] Mark S.MicaleI and Robert L.Dietle eds,.Enlightenment, Passion, Modernity:Historical Essays in European Thought and Culture[M].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

[13]伏尔泰.风俗论:下册[M].谢戊申,邱公南,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4] Fritz Sterm:The Varieties of History:from Voltaire to the Present[M].Vintage Books,1973.

(编校 杨兴华)

On Voltaire's Historical Writing and Humanism

HUANGDong-min

(History and Culture College of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1, China)

Voltaire's writings of history were concise and appeared neoclassical style. The figures who Voltaire narrated in his writings were noble, thus Voltaire gave the figures ideal beyond their times. The traits of his writings were lively and humorous. He liked to adopt the methods of rhetoric such as metaphor、irony、comparison. His writings were different from traditional world history .He described various world civilizations and developed the structures of historical writings. His study was based on humanism, for example, he was against the war and advocated tolerance on religi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human spirit was the purport of philosophy of history. So, he thought about how civilization lived and disappeared, especially he analyzed how to keep the civilization.

neoclassical style; historical writing; humanism; civilization investigation

2016-03-21

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十八世纪欧洲启蒙方案下文雅社会的构想”(12C0221);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十八世纪法国人文教育思想研究”(14YBB055)研究成果。

黄冬敏(1977—),女,新疆库尔勒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西方史学史研究。

I106.999

A

1673-0313(2017)01-0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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