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外译中“直译”表现形式的差异性及时代因素

2017-03-20 17:01董琇��
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2017年1期
关键词:直译赛珍珠水浒传

董琇��

赛珍珠与罗慕士分别在20世纪30年代和80年代“直译”了中国经典小说《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体现出贴近原文、忠实传达汉语文化内涵的共同特点,但存在明显“差异”。具体体现在以下四个典型方面:专有名词的转化、连动结构的处理、提示语的添加和注释的使用。对比分析发现赛译努力再现原语表达及文化意象在汉语读者中产生的反应和效果,而罗译在贴近原文语言结构的基础上相对灵活,较多考虑目标语读者的接受能力。本研究显示:对外译介中国经典文学,同样是积极保留原语文化的“直译”,在不同的时代呈现出对“接受度”不同的关注点,不同表现形式也反映了时代特征。

中国文学;直译;差异性;时代因素;赛珍珠;罗慕士

H059;I207.41A011411

一、 引言

赛珍珠于1938年赴瑞典斯德哥尔摩领取诺贝尔文学奖,在瑞典皇家学院发表题为《中国小说》的演说时,同时提及的两部小说就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这两部中国文学经典常被并列提及,笔者认为其中一个原因是,两者共同的特点是包罗万象,对于透视中国历史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水浒传》被视为汉语文学中最具备史诗特征的作品之一,《三国演义》被称为“中国的荷马史诗”。而赛珍珠和罗慕士正是分别将两个译本推向全球的重要学者,两个译本共同的特点是都采用了“直译”,且在英语读者群中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亚马逊网站(www.amazon.com)上读者对赛珍珠译本的评论中,有“出色”(terrific)、“精彩”(splendid)的褒扬词语。评价罗译中频繁出现的字眼是“优秀”(great,excellent)、“带来乐趣”(pleasure)等。因此有必要研究译者采取的翻译方法和具体表现方式。

《水浒传》有赛珍珠、杰克逊、沙博理和登特杨的四个英译本,《三国演义》也有罗慕士和邓罗两个全译本,赛译、罗译与各自的平行译本相比,都体现出忠实传达原文汉语文化内涵的特点。赛珍珠和罗慕士的翻译对我国文化经典文献的对外推广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而国内专门探讨赛珍珠《水浒传》翻译的论文,据统计只有94篇,重点分析罗译《三国演义》的论文也仅有80篇,而且深度仍有待提高。此外,同时讨论《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翻译,将两者进行比较的研究在国内更是缺乏。本论文选取《水浒传》的赛珍珠翻译与《三国演义》的罗慕士翻译进行对比,虽然不是针对同一原著,但是两位译者翻译的都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采用的翻译方法都是“直译”,由于两位译者处于不同的时代,他们的翻译又有着明显的不同之处,下文将分析“直译”在不同时代的表现,以期对中国经典文学外译有所启示。

本文选取的“直译”的定义来自于彼得·纽马克,“直译”即译出语的语法结构转化为译入语中最接近的对等结构,但词语依然是在脱离语境的情况下被单独加以翻译①。直译可作为翻译过程中的第一步,通过先尝试直译发现翻译中可能存在的问题。“直译”与“逐字翻译”(wordforword translation)不同,“直译”所说的对应不仅限于字词层面,还可以是句子或者更长的语言单位层面。纽马克认为直译是最基础、最重要的翻译技巧。直译是许多译者往往试图避免,但又最终不得不使用的方法,因为一开始看来陌生的表达方式后来又证明是能够为译入语读者所适应和习惯的、甚至喜欢的It is what one is trying to get away from, yet one sometimes comes back to it with a sigh; partly because one has got used to the sound of what at first seemed so strange and unnatural. 见Peter Newmark,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p. 70.。所以不难理解,中国文学的外译中,直译成为使用较为普遍的方法。

董琇:中国文学外译中“直译”表现形式的差異性及时代因素

二、 赛珍珠与罗慕士“直译”的相似之处

赛译与罗译相似,总体都使用贴近原文汉语的表达方式,以此传递语言背后的民族文化传统,习俗风尚、审美心理和精神气质,即“直译”的方式。他们直译的相似之处较为集中地体现在称谓翻译、夸张数量词翻译、成语翻译和诗歌翻译四方面。

对话中的称谓最能映射出不同民族语言的特色,遇到中国典型的“贬己尊人”式的称呼时,赛与罗都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直接译出。例如为了表现中国自古克己复礼的传统,对于“大人”的称呼,赛珍珠直译为“the honorable one”;而“大王”,罗慕士的处理相似,大多是用“Your Highness”或者“His Highness”。

汉语中的另一典型表达是好用大数量词“万”、“千”表示程度之深,如赛将“万望(尽情剖露)”译为“ten thousand times do I hope”;“(虽)万死(无恨)”,罗用了类似的方法,保留原有数量词用“ten thousand deaths (would cause me no regret)”忠实译出“万死”,传达中国人用大数量词强调程度高的特点。具体请见下文的例1和例2。

例1:宋江道:“幸得高士指迷,拜谢不浅。倘蒙先生见教,实感大德。唯恐上天见责之言,请勿藏匿,万望尽情剖露,休遗片言。”(《水浒传》第七十回)

赛译:Sung Chiang answered, “Ten thousand fold happiness is it that we have such wisdom to lighten our darkness, and great is our destiny to have met it. If we can be so taught, then will we be grateful truly for so great a favor. But if there is any rebuke from Heaven I pray that it be not hidden from us. Ten thousand times do I hope that every word will be told in fullest meaning and not a whit be lost.”本文中所有赛珍珠《水浒传》的翻译实例均取自:Pearl S. Buck, All Men Are Brothers, New York: The George Macy Companies, Inc., 1948.

例2:郃曰:“大丈夫舍身报国,虽万死无恨。”(《三国演义》第一百一回)

罗译:“A man of action risks his life for his kingdom. Ten thousand deaths would cause me no regret,” Zhang He responded.本文中所有罗慕士《三国演义》的翻译实例均取自:Moss Roberts, Three Kingdoms (Book IV),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 Changsha: Hunan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2010.

此外,成语翻译不少涉及文化意象的传达,赛和罗都做了忠实呈现,以向西方读者介绍中国的历史、传统,传播汉语文化内涵和民族精神。如下面例3和例4都用“牙齿”的意象来比喻。对于成语“不足挂齿”,赛的直译使读者体会到汉语特有的语汇结构及思维特点,有“words”一词的提示,西方读者能够理解,不会产生歧义。而对于成语“唇亡齿寒”,罗同样使用直译,保留了“唇”和“齿”的形象。并且翻译这两个短语时,两位译者都是结合该短语的前一语句通盘考虑,一起加以翻译的,因此读起来较为顺达。

例3:和尚道:“贤妹,些少微物,不足挂齿。”(《水浒传》第四十四回)

赛译:“Good Sister, so small a thing as this need not hang upon the teeth in words.”

例4:中书丞华覈奏吴主孙休曰:“吴、蜀乃唇齿也,唇亡则齿寒。”(《三国演义》第一百十九回)

罗译:At the time, the deputy imperial executive, Hua Jiao, petitioned the ruler of Wu, Sun Xiu: “Wu and Shu depend on one another as lips and teeth. ‘Without the lips, the teeth grow cold.”

回末詩赞翻译中,赛与罗相似,还原了汉语的对称词组或分句,使用了较多平衡结构。他们都“不放过”几乎每个字眼,再现原文对仗诗句的对称平衡之美,与汉语诗歌起到“意义和功能”上的“对等”,如例5和例6,赛、罗还努力在诗歌末尾形成对对押韵关系,如“caught”和“sought”、“hands”和“hands”。

例5:计就玉京擒獬豸,谋成金阙捉狻猊。(《水浒传》第五十四回)

赛译:Truly it was as though in the City Of Jade a fabulous beast were caught, it was as though in the City Of Gold a faery lion were sought.

例6:汉家城郭已非旧,吴国江山将复更。(《三国演义》第一百十九回)

罗译:The towns and walls of Han were in new hands; The hills and streams of Wu would soon change hands.

三、 赛珍珠与罗慕士“直译”的差异之处

译者由于翻译目的、时代背景有所不同,在表现手法上同时也显示出差异性,罗慕士与赛珍珠的“直译”相比,相对较多考虑到译文是否能为英语读者较为顺利地接受,因此虽然努力保留原文表达形式,但在必要的时候,也会顾及译文的“可读性”。图里对翻译规范的描述中,将“充分性”(adequacy)与“可读性”(acceptability)并提,指出译者如果遵循趋向原语的规范,译文就是“充分的”,而遵循趋向目标语的规范,译文就是“可读的”。[1]5657纽马克在定义交际翻译时,也涉及“可读性”的标准,即内容和语言能被读者较好理解和接受。交际翻译试图以语言和内容都易于目标语读者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准确传达原文的语境意义。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 attempts to render the exact contextual meaning of the original in such a way that both content and language are readily acceptable and comprehensible to the readership. 见Peter Newmark,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p. 47.但是“充分性”与“可读性”并非完全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可读性”也不是交际翻译的独有特征,贴近原文结构的语义翻译也可能具有较强的可读性。赛珍珠的《水浒传》翻译和罗慕士的《三国演义》翻译都采用“直译”方法,表现出贴近原文的特征,但译文的可读性有所不同。当然罗译虽然关注到“可读性”,但是仍然把“充分性”放在首要地位。下面本文从专有名词的转化、连动结构的处理、插入语的添加和注释的使用四个典型方面作逐一分析。

1. 专有名词的转化

对于专有名词,赛在更多场合却倾向于直接译出,例如“龙香”赛译为“dragon incense”,这是对原文不折不扣的“临摹”,赛珍珠希望保留汉语的原汁原味。如果罗译,就可能会处理为“royal incense”,因为“龙香”就是“御香”。还有兵器“滚刀”、“火炮”,赛都直译翻译为“whirling knives”和“fire bombs”,如下面第7例,而如果罗译,就可能译为“hobbing cutters”,“cannon balls”。因为与赛译相比,罗译在重现原文汉语语言组织、语体风格、文化内涵的同时,也注重译文的接受效果,在忠实于原文的前提下,使得读者阅读起来少花些气力。如“青囊”、“沙场”,罗分别译为“the book of cures”和“fighting fields”,如果赛珍珠来直译,就可能会逐字译为“black bag”和“sandy shores”,这两个词恰巧在英语中都有特定含义,“black bag”在英语中表示“a physicians stock of drugs”,即医生存放药物的袋子,与青囊的原意“古代医家存放医书的布袋”有所不同,而 “sandy shores”指“海滩”,与“沙场”的原意“平沙旷野的战场”有所差异,笔者推测译者本着让读者不误解重要汉语概念的意图,做了此类处理。因为“青囊”、“沙场”是叙述中国古代医术和战事常会提及的词语,应当让读者形成正确的第一印象。而例8中的“剑鼓”,罗稍作加工,译为“war drums”,如果赛就会使用“sword drums”。上述的出发点体现了罗对目标语读者接受力的考虑,但罗仍然再现了汉语词汇的偏正结构。当然罗译处理的同时就无法让读者体会到汉语好用颜色、物质等具体的细节词塑造生动形象的特征。

例7:呼延灼选得铁甲三千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长枪二千根,滚刀一千把,弓箭不计其数,火炮铁炮五百余架,都装载上车。(《水浒传》第五十四回)

赛译:First he chose out three thousand suits of armor and of armor for horses he chose five thousand, of brass helmets he chose three thousand, of long spears he chose two thousand, of whirling knives one thousand, and of bows and arrows he took a countless number. Of fire bombs he took five hundred complete sets and he put all upon carts.

例8:逊方欲出阵,忽然狂风大作,一霎时,飞砂走石,遮天盖地。但见怪石嵯峨,槎桠似剑;黄沙立土,重叠如山;江声浪涌,有如剑鼓之声。(《三国演义》第八十四回)

罗译:But when Lu Xun tried to get out, violent winds came up from nowhere. Instantly, streams of sand and stone covered the sky and the ground until all Xun could see were monstrous rocks sawing the air, jagged like sword blades, and the relentless sand heaping up and rising into mountains. The voice of the river rumbled and rolled like the beating of war drums.*

* There is a powerful description of the noise caused by the rolling of boulders on the floor of the Yangzi in John Herseys A Single Pebble (New York: Knopf, 1956), p.43.

羅翻译不少中国特有的概念、如地名时,在尽量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巧妙地利用了西方文学中近似于东方的叙述方式和接受模式进行类比,以使目标语读者愉悦地接受似曾相识但又新鲜的信息。亚马逊网站上有一位读者说,“读《三国演义》就好比第一次一头栽进《伊利亚特》,不少奇怪的名字和反复出现的程序化的行为,与西方史诗有形式上的相似性,内容上看,展现了军事战争和政治斗争,就像《伊利亚特》中的女性人物与《三国演义》中的女性人物都是牺牲品和性对象,最终导致男性主人公的毁灭”。根据亚马逊网站的读者评价,读者对罗译的最多评价是“容易明白,节奏明快,并总有情节在不断往前发展”。他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和对于原文汉语表达方式的保留颇具“理性”。赛的翻译如同原文汉语的“拷贝”,直接“移植”了许多汉语的词汇、词组到英语中,通过尽量保留汉语的句子结构、语序、文化意象来传达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和思维习惯。对于赛译,亚马逊网站上代表性的评论有,“赛珍珠进行的是逐行对照式的翻译,当西方读者阅读时,感觉仿佛在读汉语”。但是尽管如此,赛译仍然拥有大量读者,这或许是因为当时西方国家对于中国存在一种“乌托邦式”的想象,对于中国文化及作品有一种强烈的了解欲,这种欲望超越了阅读的辛劳。

2. 连动结构的处理

动词连用是汉语的典型语法现象,而英语中好用名词、介词、副词等结构来替代或者直接省略一些动词的使用。在《三国演义》中,对话的提示语中多次出现“报道动词韩礼德(M.A.K. Halliday)将英语中报道动词分为四类:广义的报道动词(say)、提供和命令的动词(如 offer, request)、具有一定环境或其他语义特征的动词(如 threaten, agree) 以及具有其他内涵与报道动词相关的动词(如thunder, yell)。见M.A.K. Halliday,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这里我们也借用英语中的报道动词概念来类比汉语中的报道动词如“吩咐”、“奏”、“责”等。+曰”的连动结构,在《水浒传》中,对话的提示语中多次出现“报道动词+道”的结构,赛大量保留原文两个动词,将“道”也用“saying”忠实译出,而罗除了部分句子直接译出连动的两个动词,更多场合倾向于承前省略动词“曰”,只译出报道动词,请见以下两例。

例9:戴宗分付李逵道:“于路小心伏侍先生。但有些差池,教你受苦。”李逵道:“他和罗真人一般的法术,我如何敢轻慢了他?”(《水浒传》第五十三回)

赛译:And Tai Chung made command to Li Kuei, saying, “Upon the road take care of the teacher, for if anything happens amiss, you shall suffer for it.” Li Kuei answered, saying, “He is just as learned in magic as The Holy One, and how can I treat him lightly?”

例10:姜维奏后主曰:“司马师新亡,司马昭初握重权,必不敢擅离洛阳。”(《三国演义》第一百十回)

罗译:Jiang Wei petitioned the Second Emperor: “Sima Shi has died, and Sima Zhao has taken power. He will not risk leaving Luoyang。”

例9中的“……分付……道”和“……道”,赛分别用了“made command … saying”和“answered, saying …”,其实赛译中“saying”之前的动词为报道动词(词组),已表达了“道”的概念意义,但赛珍珠还是加上了“saying”来对应“道”,这是为了复现汉语“动词连用”的特色结构,这种情况具有典型性。有些原文未出现“道”处,如“问一声”、“传令”,赛也用了“asked … saying”、“gave a command, saying …”的形式,在英语中模拟汉语的表达习惯,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赛译中“saying”的出现次数很高。而例10中的“奏…曰”,罗译只用了一个动词“petition”直译“奏”,省略了“曰”,文中此类动词连用不少都做了相似的处理,如“昭责后主曰”,罗同样只保留报道动词“责”,译为“Sima Zhao condemned the second Emperor to his face”,他可能认为前一个报道动词已经包含了“曰”即“说”的意义,从现代英语简洁的标准看,“saying”(曰)可以省略。使用AntConc软件对赛译、罗译“报道动词+saying”的用法分别进行统计,见以下两表。

据统计,赛译中“asked+saying”、 “cried out+saying”和“answered+saying”的出现频率居于高位,还使用了“made report+saying”、“exhorted+saying”、“commanded+saying”、“called out+saying”、“thanked+saying”, “cursed+saying”, “rebuked+saying”、“interrupted+saying”等类似结构的表达,“saying”之前均是与说话意义有关的报道动词,而且总体这些动词在译文中的重复率较高。统计罗译全文中“报道动词+saying”的使用,该结构有35种,而赛译中有76种,罗还不到赛的二分之一。再看下面一对例子,更能明显发现两者翻译的差异。

例11:太尉问道:“走了的却是甚么妖魔?”(《水浒传》第一回)

赛译:The Commander asked him, saying, “What strange spirits were those who escaped?”

例12:其妻崔夫人问曰:“大王今日颜色异常,何也?”(《三国演义》第一百十八回)

罗译:His principal wife, Lady Cui, asked him, “Why do you look so strangely today, Your Highness?”

例11和例12中,同样是“问曰(道)”,赛和罗都使用了“asked”这个词语,对原文进行直译,但是仔细比较,处理有所不同,罗省略了“曰”(saying),而赛保持一贯的风格,逐字译为“asked him,saying”,此结构在赛译中出现了39次,如果加上“asked, saying”、“asked again, saying”、“ask him,saying”、“asked her,saying”和“asked them,saying”,总计出现94次。而两汉语原文中“问曰(道)”使用都较为普遍,在《三国演义》中“问曰”出现261次,“问道”出现1次;在《水浒传》中“问道”出现407次,“问曰”出现2次,但罗一次都未使用“ask(ed)…+saying”的结构,这就能有力地说明两者翻译表现形式的不同。此外“answered+saying”在罗译中同样也一次都未出现,可见连动结构的处理是体现两位译者翻译差异的一个典型方面。

赛的翻译再现了汉语古典小说的语言特点,赛珍珠在诺贝尔获奖典礼上对中国小说白话语言有一段精辟的总结,“中国的小说是普通老百姓的特殊产物,是他们的独有财产。小说的语言就是他们自己的语言,而不是古典的‘文理,那是文学和文人的语言,‘文理与人民语言的关系类似于乔叟(Chaucer)的中古英语与现代英语的关系。中国小说使用的是白话,即老百姓简单的语言”参见Pearl S. Buck, The Chinese Novel: Nobel Lecture Delivered Before the Swedish Academy at Stockholm on Dec. 12, 1938, New York: Haskell House Publishers Ltd., 1974.。赛珍珠希望以最原始真实的面目来展示汉语小说的语言特点,也就是用英语来模仿中国人的叙事方式,这正巧符合20世纪30年代英语读者在对中国文化憧憬之下的阅读兴趣。而罗在译文中兢兢业业地传达原著信息的同时,相对会主动考虑到英语的表达习惯,“报道动词+伴随状语saying”在现代英語中并不是常用结构,在八九十年代,西方读者对于中国文化还没有产生内在需求,过于“异域化”的表达方式会令读者望而却步。

3. 提示语的添加

在涉及汉语的习俗、礼仪时,赛珍珠是从中国人的视角出发来转化原文的,在译文中并没有经常使用罗译中的插入性说明,她在中国生活了四十年,对于这些特有的文化现象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陌生的感觉。而罗在直接译出原文意象的同时,从英语读者的视角出发,对于英语文化中空缺的现象,会主动添加一些提示性信息,缓解英语读者的阅读压力,更顺畅地实现传播汉语文化信息的目的。请对比下文的例13和例14。

例13:鲁智深便道:“刘太公这头亲事,你却不知,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承祀香火,都在他身上。”(《水浒传》第四回)

赛译:And Lu Chi Shen said, “You do not understand this marriage affair of the old lord Lius. He has only this one daughter to nourish him in his old age and to bury his dead body and to worship his spirit — all this rests on her to do. ”

例14:操曰:“公今至此,正可晨昏侍奉令堂,吾亦得听清诲矣。”庶拜谢而出。(《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

罗译:“Now that you are here,” the prime minister said, “you will be able to tend and care for your honorable mother at dawn and at dusk as ritual prescribes. And I, too, perhaps may benefit from your superior learning.” Shan Fu expressed his thanks and withdrew to his mothers chamber.

例13取自《水浒传》的对话体现了中国封建社会特有的传统家庭伦理观。中西方有较大区别,西方并没有“养老送终”的传统,子女成年即自立门户、自食其力,老年人也没有和子女同住的习惯。分析赛的翻译,暂不讨论关于“承祀香火”的理解是否到位,译文的信息“to nourish him in his old age and to bury his dead body and to worship his spirit”对西方读者来说有些陌生,因为英文中没有相似的习俗和概念,面对与原文直接对应、没有附加信息的赛译,目标语读者需要花些气力仔细阅读体会,才能揣摩出其准确含义。如果罗慕士来翻译,就会在上述赛译的基础上,加上“which normally the sons and daughters are expected to do as part of their family responsibilities for their old or deceased parents”。例14取自《三国演义》中的对话,反映的也是中国的民族文化习俗,罗译在“晨昏侍奉令堂”后面加上了“如礼仪所规定的”(as rituals prescribe),进一步解释中国人“百善孝为先”的传统,日夜侍奉父母是中国人遵循的礼仪。否则西方人可能会问,日夜可以侍奉父母为什么是曹操吸引徐庶投奔他的原因,因为在西方并没有这样的礼仪或习惯,中国讲究几代同堂,父母抚养子女、照看孙儿,子女赡养父母,以及“父母在,不远游”,因此罗通过加入补充说明性的“ritual”这个词组,向西方人作了相关介绍。而赛如果翻译上述例子,一般就不会添加“as rituals prescribe”此类提示语。

以上的处理在赛译和罗译中都具有代表性,译者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具有不同的文化视角,产生了不同的译文。

4. 注释的使用

对中国特有事物进行翻译时,除了添加提示语,罗的一大特点就是大量保留原著的注释和毛宗岗本的评注,更重要的是还自己添加了不少原文没有的解释。如例15中的“天蓬”,本为星宿神之称,罗在正文中译为“the Strawheaded Monster of the Field”,还在文后加了注释“Marshal Tianpeng, a folk deity”。罗译能帮助读者理解诸葛亮设计乔扮神鬼,迷惑魏军的妙计,其译的“天蓬”通过正文中“monster”和注释中“marshal”两关键词的提示让读者想象出一位养护身心、辟鬼驱邪的猛将。如果赛珍珠来翻译,就会直接译为“Marshal Tianpeng”,不会使用如此详细的附加性信息,至少不会采取脚注或尾注的方式。

例15:令关兴结束做天蓬模样,手执七星皂幡,步行于车前。(第一百一回)

罗译:Kongming ordered Guan Xing to dress up as the Strawheaded Monster of the Field* and to walk before his wagon with the sevenstar banner in his hand.

* Marshal Tianpeng, a folk deity.

罗译中,还有如曹操希望关羽念及旧情不杀他的对话中提及了“庾公之斯追子濯儒子”的故事,罗除了在正文中补充故事的主要内容,还在文后加以解释,指出该故事《孟子》和《左传》的出处,并详细描绘了故事的始末。因为这个故事反映了中国人的“仁义观”,罗希望传播中国文化传统的精髓,这是译者的翻译宗旨。他添加注释,以补充相关的背景知识,扩大汉英信息转化的通道,在语境中将使得西方读者对中国文化有较为全面客观的理解。他在《三国演义》的《译者后记》中指出:“對中国的读者来说,他们从小就是看着舞台上《三国演义》的故事,听着收音机里《三国演义》的说书长大的,那些人名、地名、官衔和战争都是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而且在民间的谚语中都多次提及,但是西方的读者第一次阅读这部小说,不可能对那些名称有熟悉的感觉,我希望有关历史信息的注释能为西方读者提供一些背景知识,使得这部小说阅读起来容易一些。”[2]3036事实证明,罗慕士煞费苦心添加的注释,在帮助英语读者理解原著的过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功能,亚马逊网站上英语读者评价道:“经常出现的注释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做了铺垫”,“阐释介绍主人公、地名和文化习俗”,“十分必要和有效”。

不同的是,赛在翻译《水浒传》时却没有使用注释的方法,虽然原文注释较少,但《水浒传》其他译本还是保留了那些注释,而且即使汉语原著中没有的注释,有些译本出于英语读者的理解需要也予以添加。赛珍珠对于翻译效果的关注点不是在于读者是否能够较为轻松地接受译文,所以并未有意识地添加注释。评论家菲利斯·本特利對赛氏写作风格进行评述,“赛珍珠在书中从来不直接使用一个汉字,从来不作注释……”[3]赛珍珠认为注释等附加手段的使用,可能会改变汉语原来的“面目”和“形象”。

比较发现,赛译忠实再现原语表达及文化意象在原语读者中产生的反映和效果,通过保留汉语的结构、语序、修辞等再现原汁原味的汉语文化,反映中国人的思维心理模式。而罗的译文虽然忠实于原文,却在读者书评中找不到如评价赛译的“移植”等字眼,罗作为一名英语为母语的译者,存在着一种语言惯性,相比赛对于目标语读者的“照顾”更多一些,以英语读者相对亲近的形式传达汉语的文化信息。因此虽然罗译贴近原著,译本的英语总体还是较为地道的,有中国读者吴景涛2012年在亚马逊网站评论说,“我的朋友将罗译推荐给我,作为提高英语的读物” 。

赛珍珠、罗慕士两位译者具有不同的背景。赛珍珠人生重要时期的前四十年几乎都是在中国度过的,具有了近乎中国人的汉语思维方式,尽量不使用英语中现成的意象和概念作类比,沙博理在1984年评价赛译,“赛珍珠的译文是一种古怪的混合物,类似圣经英文,让人读起来有点‘古味,又为了有点‘中国味道,句型结构则完全按照中文逐字逐句地直译”[4]。这可能代表了当时一部分英语读者的反应。赛珍珠认为中国小说写实性与生动性巧妙融合的方法值得发扬光大,她说“我正是出生、成长在这样的一种小说传统中。因此这种传统对我的影响不是去追求文字的优美和艺术的高雅,而是试图让西方小说受到中国小说的启发”参见Pearl S. Buck, The Chinese Novel: Nobel Lecture Delivered Before the Swedish Academy at Stockholm on Dec. 12, 1938, New York: Haskell House Publishers Ltd., 1974, p. 48.。罗慕士的经历与赛珍珠不同,他只是中年阶段在中国工作了一段时间,但是学习研究汉语及文化的主要阶段是在国外完成的,所以两位译者的思维方式有较大差异,罗慕士不主张过于严格遵循原文结构表达的“直译”,认为那样产生的是生硬的英语,反对翻译中将“异域化”和“本土化”、“直译”和“意译”对立起来,指出译者应该将它们加以融合统一。笔者2015年78月对罗慕士进行了邮件采访,请教了其翻译《三国演义》的方法,他给出了上述观点。因此罗的翻译贴近原文,但同时呈现出重视目标语的特点。个人背景是译者在翻译中使用某种表现法的内在基础,而社会历史背景才是影响译者采取某种方法及其接受效果的决定因素。

四、 “直译”表现形式差异的时代因素

赛珍珠的翻译出版于1933年,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此时美国虽然对日本有所妥协,总体是较坚定地支持中国的抗战,所以中美两国的关系较好。同时在30年代,一方面中国对西方人来说就像月球一样神秘、遥远而陌生笔者2008年11月采访了美国宾州巴克县赛珍珠博物馆馆长唐纳·罗兹女士,讨论了关于赛译《水浒传》的相关问题。摘引其部分回答如下:In 1930s when her book first came out, China was like a moon, different, exotic and mysterious.,美国人对中国文化十分好奇,十分向往;另一方面由于美国人自身的理想和幻想,对中国有着浪漫化的认识,认为中国与美国很相像,将中国当作一面镜子,将自己的特征、品性和习惯投射到中国人身上,参见[美]杰斯普森·克里斯托弗:《美国的中国形象(19311949)》,姜智芹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对于中国有着强烈的知晓欲与认同感。

赛珍珠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作为当时《水浒传》唯一的英文全译本,对英语读者有很强的吸引力,《南大逸事》记载了1933年赛译出版时在美国的反响,“这是《水浒传》的第一个英文全译本,在美国很是畅销,从中国杀将过去的这批‘梁山好汉,一下子就‘蹿上了美国权威的‘每月图书俱乐部的排行榜”龚放、王运来、袁李来等:《南大逸事》,沈阳:辽海出版社,2000年,第230231页。。赛避免将中国“妖魔化”,在用英语翻译中国小说,或者用英语创作中国小说时,她都希望用中国人的表达方式和思维模式来努力刻画一个真实的中国。当时大多数评论家和学者都充分肯定了赛珍珠翻译的《水浒传》。1933年,马克·范多伦(Mark Van Doren)发表《远东的荷马》一文,高度评价赛珍珠选择70回《水浒传》进行翻译的壮举,将其与《伊利亚特》、《奥德赛》、《罗兰之歌》、《罗宾汉传记》等作品相比[5]543。评论家翦泰(Tai Jen)赞同《星期六文学评论》主编的评价,说“考虑到赛珍珠将这部巨著译为英文的巨大难度,她的翻译是美妙的”Tai Jen, “A Chinese Classic,” Rev. of All Men Are Brothers, Pearl S. Buck trans., Saturday Review of Literature, 1933(10): 162.。在20世纪70年代末,《红楼梦》译者之一约翰·闵福德(John Minford)为翟林奈(Lionel Giles)英译《孙子兵法》再版所撰序言中说,“翟林奈写道:人们能感受到有着宽厚容忍之性的《大地》的作者赛珍珠是《水浒传》的注定译者,因为该小说体现了热情、广博的人性”On the subject of Pearl S. Bucks version of the novel Shuihuzhuan, Lionel Giles wrote:“One feels that the author of The Good Earth, with her broad and tolerant outlook on life, was the predestined translator of this work (All Men Are Brothers), instinct as it is with a warm, comprehensive humanity.” (John Minford, “Foreword” to a new edition of Sunzi: The Art of War, translated by Lionel Giles, Tuttle, 2008)。小说风格与她豪爽率直的天性正相一致。

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的手稿珍藏部中发现数封不同出版社要求出版赛珍珠《四海之内皆兄弟》部分章节的信件。1953年,赛译本中的两个长段落还被录入《成就与自我发现》的文集,作为菲律宾一年级高中生的英文课读物。1955年,纽约的哲学博物馆计划编撰《比较文学辞典》,收入五百位著名作家的作品,节录八百到一千二百字的文章来展示作家、译者的文风,特别要求收入赛珍珠《水浒传》译本的部分章节。以上的情况也从侧面反映了赛译在当时英语读者中的接受度。

与赛珍珠相比,罗慕士在翻译中会更主动地考虑到英语读者的接受能力、文化背景等一些因素,引起人们对汉语文化的兴趣,从而有机会详细地介绍汉语文学、文化。这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关,罗翻译《三国演义》的19831991年主要处于19781988年这段中美关系最稳定的时期,中美两国文化交流经过之前的“断层期”,处于重新恢复的“蜜月期”。社会政治背景直接影响到文化传播的路径和形式,美国人以开放的态度希望接触更多的中国文化,而中国人也愿意积极地译介、宣传民族文化,但是当时各国之间交流仍然是有限的,汉语文学作品对西方国家来说仍是陌生的,首先需要让西方读者不排斥汉语文学,有了解中国文化的欲望,才可能有兴趣来耐心地阅读中国的经典小说。

1992年,罗翻译的《三国演义》在美国出版,受到美国学者的热评。随即在美国学者中间引起了积极的反应。1993年1月《纽约时报评论》对该译作进行了推介,1994年6月《远东经济评论》又专门介绍了该书。读者好评如潮,例如,2001年8月读者亚当·艾佛特(Adam Alfert)在亚马逊网站上评价说,“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历险记,是毕其译者一生经历的作品,是中国战事、政治、历史和文化栩栩如生的真实写照。我自己算是一位业余中国文化的研究者,曾经面对《三国演义》等中国名著望而却步,但罗的翻译却十分吸引人。罗慕士与霍克斯一起,走进了永世流芳的中国小说译作的殿堂”。80年代以后,中国文化对西方来说虽然仍是陌生的,但已不是那么神秘莫测,美国人对中国已经过了“好奇”的阶段,英语读者的品位也发生了变化,既忠实原著又稍稍亲近英语读者的译著有着吸引力。2003年9月,读者马尔索·瑞塔德(Marceau Ratard)在亚马逊网站上说,“我强烈推荐罗译,你可以读50遍,仍然有新的体会,如果我陷在沙漠里,这是我最想读的书,现在我须做的就是去趟中国,亲身体会一下书中所描写的人和事”。无疑这本书引起了读者对中国文化的强烈兴趣。2006年9月,亚马逊网站上彼杨德(Beyond)的读者说,“这是我有生以来读过的最棒的书,最初选择这本书的原因是书中有亚洲文化的大量介绍,如同一部史诗,我很快成为这本书的粉丝,罗译本是两个译本中较好的一个版本,脚注是有效和必要的信息补充”。可见罗的译文富含了大量的汉语文化信息,有助于读者的理解。统计亚马逊网站读者评论,1998年至今对罗译《三国演义》评论多达207条,读者的最高级即五星评价占到69%。翻译《三国演义》时,如果把原著和读者比作“媳妇”和“母亲”,那译者罗慕士就是“儿子”,在他心中媳妇的“指令”是要遵守的,而“母亲”又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她的感受是需要顾及的,罗努力在忠实原著和重视读者中寻求平衡。

随着原语文化与目标语文化接触愈加频繁和深入,“直译”呈现出不同的形式。在21世纪的今天重新审视“赛式”直译又有其积极意义。在文化融合的背景下,中国文学作品的对外翻译,将会采用越来越趋于直译的方法。[6]14因为一方面,21世纪以来英语国家人民对中国文化逐渐熟悉,西方读者在进步,对中国民族心理逐渐了解,有进一步认识、研究中国真实面貌的强烈愿望。“赛式”翻译充满了吸引西方读者的“民族性元素”,通过写实手法展现了原始的原语文化,会有读者群。另一方面,作为输出方,中国希望自己的文学形象不被曲解,文学经典不被通俗化。[6]14因此在全球文化共融真正实现的将来,“直译”将得到广泛运用,目标语与原语文化之间的隔膜也将越来越少。在文学、文化传播中,翻译方法不是绝对化的、唯一的,从纵向的维度说,在不同时代、不同社会背景下,受众即读者的背景、需求不同,促进中国经典文学走出去的翻译方法是动态发展的;从横向的维度说,在某个历史时期,即某个相对静止的点上,能最大服务于当时文学、文化传播目的的翻译是以某种方法为主的,不是单一的,绝对的。翻译方法的选择受到时代和读者的影响,时代变化了,读者的认识水平、接受能力和阅读期待也在发展,必须随之采取相应的方法,才能保证“经典文学走出去”的理想效果。

五、 结语

赛珍珠与罗慕士均采用“直譯”的方法,在各自所处的时代较好地实现了文化传播的效果,也折射出时代的特征。针对20世纪30年代美国人眼中友好、理想化的中国形象,赛珍珠通过在英语中原汁原味地保留汉语的表达方式,传达了汉语的文化信息和民族心理。而在中美关系正常化的80年代,罗在忠实传达汉语意象的同时,相对更多考虑到一些英语读者的接受能力,首先将英语读者争取过来,吸引他们接触汉语作品,对中国文化逐渐了解,产生感情、形成认同,达到向世界推广中国经典文学、文化的最终目的。而当西方读者已经熟悉了中国文化、产生较强兴趣之后,更贴近原文的“直译”将会受到欢迎。在中国经典文学外译的过程中,翻译方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文化交流的发展,各国文化力量之间关系的变化,忠实传达原语文化内涵的“直译”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以服务于不同的时代和社会发展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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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oberts, Moss.Three Kingdoms[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 and Changsha: Hunan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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