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针砭时弊的讽刺喜剧

2017-04-06 17:36匡国清
歌剧 2017年2期
关键词:罗莎歌剧院蝙蝠

匡国清

编者按:2016年岁末,上海歌剧院继威尔第歌剧《茶花女》之后,与易立明导演及其领衔的北京新蝉戏剧艺术中心再度联手,合作推出上海歌剧院2017年歌剧舞蹈演出季开幕大戏——全新制作的舞台版小约翰·施特劳斯轻歌剧《蝙蝠》。易立明导演在保留小约翰·施特劳斯音乐的同时,从原作剧本出发,以讽刺、浮夸的喜剧手法,将原有的故事情节进行了全新的叙述和演绎。

继威尔第歌剧《茶花女》之后,时隔半年多,上海歌剧院与当下国内最活跃的戏剧导演与舞美设计之一易立明,及由其领衔的北京新蝉戏剧艺术中心再度联手合作,假座上海大剧院,于2016年岁末辞旧迎新之际,推出了上海歌剧院2017年歌剧舞蹈演出季开幕大戏一全新舞台版的小约翰·施特劳斯轻歌剧《蝙蝠》。该制作由上海歌剧院首席指挥、著名指挥家张国勇执棒。

在谈及创作构思时,身兼导演、舞美设计与灯光设计三项主创重任的易立明披露了自己对《蝙蝠》这部经典的解读:“该剧主要用极其夸张的表现手法,来批判剧中人物没有精神追求、只沉醉物质享受的无聊生活。希望将这一歌剧变为讽刺歌剧,传递思想,表达出我们的态度。”为此,易立明在保留小约翰·施特劳斯音乐的同时,从原作的剧本出发,以讽刺、浮夸的喜剧手法将原有的故事情节进行了全新的叙述和演绎。

随着序曲中欢快、优美的圆舞曲,一群可爱的小动物(代表中国的十二生肖)翩翩起舞,而艾森斯坦(本制作中由伯爵变为房地产开发商)却在一边玩起了用弹弓射击小动物的恶作剧。艾先生并不是因触犯刑法而被判入狱拘留,而是因在动物园游玩时作弄小动物,被动物爱心协会告上法庭,最终被判处去动物园做义工,并进入动物禁闭室与动物们相处8天。

除了曾经在一次化装舞会上,艾森斯坦伯爵装扮成的蝴蝶和法尔克医生被戏弄而装扮成的蝙蝠外,在《蝙蝠》原作第一幕中,可以发现不少形象化的动物比喻,如歌唱家阿尔弗雷德称其昔日的情人、艾森斯坦的妻子罗莎琳德为“飞走了的小鸽子”,艾森斯坦伯爵抱怨为其辩护的布林德律师“这家伙像喜鹊饶舌”“叫喊像公鸡”和“这个结巴的老山羊”。此外,如“看来他要一直哼到牛回圈日西落”“亲爱的小老鼠再见”“我要像只猫爬出这房间”等,比比皆是。而在《蝙蝠》上海版第二幕中,场景并不是由俄罗斯奥尔洛夫斯基王子举行的盛大舞宴,而是由变换为天使投资人奥罗夫斯基赞助的十二生肖雕塑展开幕晚会。晚会上,除了来宾们装扮成各种色彩缤纷的动物造型外,最吸引眼球的是大厅中央竖立的那个吉祥物——金色的大公鸡。

“金鸡报晓迎春来”,公鸡象征太阳、光明,同时象征即将到来的2017农历丁酉鸡年。在《蝙蝠》上海版第三幕中,场景也不是看守长弗朗克亲自护送伯爵夫人罗莎琳德的“丈夫”前去拘留的监狱,而是本剧中最具视觉冲击力的“那个就在不远处的可爱的大鸟笼”——动物园的动物禁闭室。也许正是原作中这些形象而有趣的动物比喻激发了易立明导演的“灵光一现、神来一笔”,将各种动物元素作为贯穿全剧剧情的一条线索,为我们打造出了一个绚丽多姿的舞台呈现,一个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尽在情理之中的全新舞台版《蝙蝠》。

在十二生肖雕塑展开幕晚会上,艾先生家的保姆、追星族阿黛假扮成三流明星,动物管理处主任傅阑轲则装扮成前来挑选演员的电影导演夏革婪,社会各种名流纷纷登场,上演了一出出可笑而又令人厌恶的“交际场忽悠”与“导演潜规则”闹剧。剧中人名的谐音不仅令人发噱,更耐人寻味,如看到美女情不自禁的艾(爱)先生,让委托人处罚期越辩越长的卜林德(不灵的)律师,打扮得像“土豪金”似的夏(瞎)导等。

俄罗斯文学大师果戈理说:“到处隐藏着喜剧性,我们就生活在当中,但却看不见它。可是,如果有一位艺术家把它移植到艺术中来,搬到舞台上来,我们就会自己对自己捧腹大笑,就会奇怪以前竟没有注意到它。”然而,喜剧不是为笑而笑,而是应该像果戈理所说的“嘲笑那种内在的可笑的东西”。易立明导演将这一连串碎片化的社会负面现象巧妙地整合成一部针砭时弊的讽刺喜剧,在看似滑稽荒诞的剧情背后,折射出当代社会的人生百态。

由于《蝙蝠》原作中狱卒弗洛什一角不需要歌唱,以说白代替宣叙调,因此经常会选用非歌剧演员的喜剧演员出演。如在2011年北京国家大剧院版《蝙蝠》中,著名笑星陈佩斯的精彩演绎曾经受到观众和舆论的特别追捧,因此引发了人们在《蝙蝠》上海版中,也对特邀著名滑稽演员钱程出演由该角色变换为的动物饲养员濮络石一角的期待。濮络石虽然戏份较少,却是全剧“包袱”最多、本土化元素最为集中的角色。

在演出前的《歌剧也疯狂》艺术导赏会上,谈到《蝙蝠》,钱程说这是他认为的“戏剧的最高境界——游戏状态”。果然,第三幕一上场,“黄牛角水牛角,大家各归各”的道白、“空手变酒瓶戏法”的桥段,钱程以地道、流利的沪语说白和自然、夸张的戏剧表演,顿时活跃了舞台的场面与气氛。可惜,由于经过改写的一些“笑料”与“包袱”与原作中幽默诙谐的独白与对白经典桥段相比逊色不少,濮络石一角并未带来更多令人捧腹而难以忘怀的喜剧效果。

对于《蝙蝠》上海版中另一个出彩的角色——艾先生家保姆阿黛,演出之前,一直未曾透露饰演者,因此给人留下悬念。直到开演前打开节目册的一刻才揭开谜底——阿黛一角由中央歌剧院女高音李晶晶出演。李晶晶曾在2011年中央歌剧院版《蝙蝠》首演与2012年北京国家大剧院版《蝙蝠》复排重演时出演女仆阿黛勒,可以说是近年来国内阿黛勒一角最资深的饰演者。原剧第一幕中,阿黛勒一般是身穿围裙、手拿鸡毛掸等表明女仆身份的扮相,歌唱时还会伴随着掸尘作表演。而在《蝙蝠》上海版第一幕中,时尚靓丽的阿黛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一名保姆,似更像艾先生家的一位千金。第二幕中,阿黛在晚会上唱起了“我亲爱的侯爵”,即经典的“笑之歌”:“说我像他家的女仆,岂不离奇!”李晶晶纯净、甜美的嗓音,机灵、俏皮的演唱引起了台上所有来宾对这位失礼“侯爵”的讥笑,同时也显示出抒情花腔女高音李晶晶不凡的演唱功力,赢得了现场观众的掌声与喝彩。

当晚,舞台上最大的亮点无疑是由女高音徐晓英饰演的艾先生的太太罗莎。徐晓英曾在2011年北京国家大剧院版《蝙蝠》首演与2015年上海歌剧院情景音乐会版《蝙蝠》演出时饰演艾森斯坦伯爵夫人罗莎琳德,对这一角色的理解和演绎颇有心得。此次在上海版中再次出演该角色,对剧中大量的说白,徐晓英有一番新的感触:“对于歌剧演员来讲,‘唱自然是不成问题的,而像话剧一样去说台词、表演,难度则是非常大的,很有挑战性,这也恰恰是我们在这部剧里收获最大、提升最多的部分。”第一幕中,罗莎三番两次义正词严地拒绝其相好阿爾福雷德的无聊纠缠,“可是当他唱出了他那高音降B,我的力量就完全消失了”,罗莎情不自禁地用沪语方言自嘲“有点十三点”!第二幕中,当罗莎戴着面具装扮成“罗女士”,在十二生肖雕塑展开幕晚会上遇见了并未到动物园禁闭室与动物相处的丈夫时,难解心头之恨地脱口而出一句上海骂:“侬迭只枪毙鬼!”徐晓英这两个恰到火候而又恰如其分的“包袱”令人忍俊不禁,回味无穷。

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轻歌剧《蝙蝠》是西方舞台上在圣诞和新年期间常演不衰的“贺岁经典”。当前一些西方先锋导演,对经典歌剧制作,往往按照导演自己的意图去解构与颠覆。易立明导演并没有盲目地效仿这种时髦的做法,而是从原作出发,在保持原作基本思想和人物关系的基础上,追求经典。与此同时,《蝙蝠》上海版在贯穿全剧剧情的动物线索中突出了十二生肖、丁酉鸡年和国宝熊猫等中国元素,体现了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审美情趣,可以说是一部具有中国特色的“贺岁喜剧”。《蝙蝠》上海版不仅给我们带来了全新的艺术观感和艺术体验,也在探索可持续的歌剧制作模式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除了《蝙蝠》之外,上海歌剧院本演出季还将继续推出威尔第歌剧《阿依达》和多尼采蒂喜歌剧《军中女郎》两部全新舞台版制作。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措显示出上海歌剧院在歌剧制作领域朝着国际化的方向又跨出了令人欣喜的一步,将成为紧随北京国家大剧院之后国内又一个歌剧制作的大本营。我们也期待,通过进一步必要的修改和打磨,上海歌剧院与北京新蝉戏剧艺术中心联合制作的轻歌剧《蝙蝠》未来能焕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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