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丁女郎》烟草的诱惑与管制

2017-04-11 22:02刘晗
中国周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尼古丁管制烟草

刘晗

古老的希腊神话传说中,塞壬被描述为人面鸟身的海妖,以天籁般的歌喉著称,常用歌声诱惑途经的航海者,航船触礁沉没,落水的船员则成为她的腹中餐。在现实生活中,诸如塞壬一般的角色不在少数,它们使人沉湎于短暂的感官欢愉而无法自拔,饮鸩止渴以解心头之快,不惜沦为“瘾君子”,但随后却隐忧重重。烟草就是其中之一。在《尼古丁女郎:烟草的文化史》中,伊恩·盖特莱(Iain Gately)勾勒出如塞壬般的尼古丁女郎的迷人轮廓,以及自她诞生的五百余年来被她诱惑吸引,甚至为她掀起战争的众生相。

南美洲的土著人点燃烟草渲染宗教仪式氛围,航行至此的哥伦布将烟草带到欧洲。十六世纪时,法国皇太后美底西·卡德林用大使进呈的烟草治好了头疼,之后王公大臣便纷纷效仿起来,吸烟从此风靡贵族阶层,成为身份的象征。当时的烟草被欧洲人视为包治百病的“神药”,频繁的战争也让烟草的气息弥漫到全球范围。

烟草盛行于宗教,却在宗教上受到了遏制。1588年,利马(Lima)颁布了一条教会法令,规定“禁止牧师在布圣餐的圣礼上把烟草的烟吸入嘴里,或者把烟草的粉末放入鼻子里,即使是假借药物的名义,或者在弥撒之前也不可以,否则就会受到永久的诅咒”,这也成为历史上第一次禁烟事件。

烟草的管制者不仅有国王、圣徒,还有暴君和狂热的宗教徒。俄国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一位沙皇米哈伊爾·弗奥多洛维奇甚至对吸烟者展开迫害。任何使用烟草的行为,都认为可判处死刑。伊斯兰国家的吸烟者也同样遭受着迫害,奥斯曼帝国的执政者穆拉德四世因长子出世的庆典上燃放焰火而烧毁了半个君士坦丁堡,从此与一切和烟有关的东西结下仇恨,他常常在街头佯装成想吸烟的人,然后将那些给他烟抽的好心人砍头。19世纪最大的一次要求禁烟的抗议发生在1848年新年的米兰,只要看见任何人在街头吸烟,他嘴里的雪茄就会被打掉。这场“雪茄风波”发展成了公开的反叛,最终引发了一场战争。

烟草自从被人发现以来,就有着幽灵般的效果,正如它那虚无缥缈的化身,若有若无地为吸食者披上一层与世隔绝的薄膜,彰显着他或她的与众不同,在烟雾缭绕中沉思发散着在场的空虚,聚拢起延异的灵感。也正是出于此,小说、电影等艺术作品中多有描述或者拍摄吸烟场景,彰显出主人公的个人魅力,角色吸烟的品牌暗示着他们所在的阶层和背景。电影《卡萨布兰卡》开场,就是亨弗莱·鲍嘉拿起香烟的镜头,他用香烟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低调且玩世不恭。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低俗小说》的海报则是女主角乌玛·瑟曼趴在床上叼着一根烟,风情万种的气质挑逗着观看着她的所有人。

电影明星以吸烟塑造角色个性的同时,也招引来青少年对偶像的争相模仿。美国电影协会就决定将吸烟镜头和色情、暴力镜头一起成为影响电影级别的重要因素。在中国也有规定,影视剧中不得出现烟草的品牌标识,不得出现在国家明令禁止吸烟以及标识禁止吸烟的场所吸烟的镜头,特别是不得表现未成年人买烟、吸烟等将烟草与未成年人相联系的情节。控烟协会自2011年起都会发布当年热播电影的烟草镜头监测结果,电影《让子弹飞》《老炮儿》等电影先后获得“脏烟灰缸奖”既是戏谑,更是警示。

大荧幕仅仅是控烟的一个缩影,在现实中,控烟已经成为全世界国家产生共识的一个常态,世界卫生组织将每年国际儿童节的前一日定为世界无烟日,寄希望于下一代免受烟草的危害。2015年,北京启动了“史上最严禁烟令”,所有“带顶儿”的场所都实行禁烟。在室内控烟上,欧洲国家走在了世界前列,早在2007年,法国颁布的“禁烟法令”在部分公共场所正式生效,掀起整个欧洲的“禁烟潮”。其他国家也对禁烟有相关的管制,诸如新加坡禁止进口任何烟草,不丹的警察则有权破门掐烟头。

吸烟作为一种大众化的嗜好,也同样遭到大众的抵制和反对。几百年来,一边是官方发出的强硬的禁烟令,一边是公益组织、心理分析家、禁烟人士苦口婆心的劝告。一根蜡烛两边烧,两方的遏制也未能阻碍烟草依赖者神魂颠倒的吞云吐雾,他们对烟草的危害心知肚明,却在幽暗的烟气中飘飘欲仙,欲罢不能。香烟盒上警告,既是一语温柔劝解,也是徘徊于诱惑与管制之间的瘾者的致命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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