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大反转”令世界诧异

●本报驻美国、日本、新加坡特派特约记者　张朋辉 李珍 辛斌●本报记者　姚丽娟　●魏辉

中美元首会晤的效果进一步显现。12日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不会把中国认定为汇率操纵国，因为中国已经不再操纵汇率，指定中国操纵汇率可能破坏美国与中国应对朝鲜问题的谈判。虽然在中国和汇率操纵之间画等号本就是个不着调的伪命题，没有哪个严肃的经济学家会同意，但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曾多次批评中国的汇率政策，并威胁“上任第一天就宣布中国为汇率操纵国”。对于他这次“食言”，有美国媒体称，“这是特朗普就任总统以来最剧烈的反转之一”。特朗普的政策转向不仅是在对华问题上，12日，他还正式“收回”了“北约过时”的言论。联系到他在叙利亚、俄罗斯等问题上的转变，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3日用“特朗普令人震惊的U形大掉头”来形容。不少分析人士认为，一度被贴上“反叛”标签的特朗普正在明显回归美国传统的外交政策。是什么造成这种转变呢？有外媒给出一句颇“应景”的话：“选举中看到的风景和从白宫看到的风景是不同的。”

“最剧烈的反转之一”

4月15日前，美国财政部须向国会提交关于美国主要贸易伙伴汇率政策的报告，报告会否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是一些外媒眼中的“最大看点”。当地时间12日，特朗普提前“剧透”，终结了这一“悬念”。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特朗普在接受该报采访时表示，美国不会将中国指定为汇率操纵国，他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中国几个月来并未操纵汇率，在朝鲜问题上专注于美中合作更为重要，“他们不是汇率操纵国”。特朗普还表示，可以接受对中国更加有利的贸易协议，以换取中国协助应对朝鲜威胁。

采访中特朗普还表示，美元过于坚挺，他希望美联储能维持低利率。“我想美元现在太强势，部分应归咎于我，因为民众对我有信心，但这最终会造成损害。”他称自己喜欢并尊敬美联储主席耶伦，不排除后者2018年任期届满后再提名她连任的可能性。路透社称，美国财政部发言人也证实，财政部本周将出台半年度主要贸易伙伴汇率报告，届时不会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

“特朗普反转竞选承诺”，《华盛顿邮报》称，特朗普12日说不会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违背了他在竞选期间许下的最大经济承诺之一。在竞选过程中，他喜欢将中国当靶子，常说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占美国的便宜，宣称在就职第一天就宣布中国为汇率操纵国。他还威胁，如果中国不与美国协商更好的贸易条款，就要对中国产品征收高达45%的关税。将一个国家列为汇率操纵国将触发对该国的调查，并最终导致加征关税和其他惩罚性措施。上周，特朗普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海湖庄园举行会晤，两人谈得相当融洽。会谈结果之一是一项重估两国贸易关系的“百日计划”，包括努力增加美国对华出口。

美联社称，特朗普从2015年就开始在演说中抨击中国的汇率政策，决定不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是其就任总统以来“最剧烈的反转之一”。彭博社称，在特朗普的采访曝光后，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和美元汇率应声下跌。

虽然美国有少数政客迅速对特朗普的做法提出质疑，比如参议院民主党领袖舒默指责特朗普“给北京不断窃取我们的就业和财务开绿灯”，但主流舆论一致认为，特朗普不过是放弃了过时的观点。《纽约时报》称，如今很难找到一位经济学家认为中国符合汇率操纵国的说法。根据2015年美国通过的一项贸易法，一个国家必须满足三个标准才能算得上汇率操纵国：必须和世界其他国家间拥有“实质性”贸易顺差；对美国存在“巨大”顺差；持续干预外汇市场，推动其货币价格往一个方向发展。虽然中国对美国的顺差相当大——近3500亿美元——但它的全球顺差并不大，去年仅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2.4%。最重要的是，它一直在推高而非压低其货币价格。自2014年中期起，中国已经出售了逾1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以支撑人民币的汇率。

“如果强行说中国是汇率操纵国，不符合美国国内的规定，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违法的。这次特朗普表态的反转实际上也是送个顺水人情。”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13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经过中美双方的交流接触，尤其是两国元首间的会晤与沟通，中美关系现在起点不错。以前不少分析认为中美可能会发生公开冲突，但现在看，短期内中美避免冲突比较有把握。

“形势发生了变化”

元首会晤显然起到了积极作用。《华尔街日报》称，特朗普在采访中称，他与习近平主席在首次会谈中一见如故。他告诉习近平，他相信中国将能轻松应对朝鲜的威胁。随后习近平解释了中国与朝鲜的历史。特朗普说，在听了10分钟相关内容后，他意识到应对朝鲜并不那么容易。他此前曾非常强烈地认为，中国对朝鲜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事实却不是想的那样。12日在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一道举行的记者会上，特朗普再次表示与习近平建立起了很好的关系。

“特朗普透露的信息是世界两个最大经济体关系正在回暖的最新迹象。”英国《卫报》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国际关系专家史蒂文·韦伯说，特朗普对华态度大回转表明务实主义开始生效。面对难解的朝核危机，誓言创造就业改善经济的特朗普明白，他只能与北京合作，别无其他选择。“我不惊讶……他想利用美国在双边关系中的杠杆达成更好的交易。”

特朗普的政策转变在北约问题上同样明显。12日，他会见了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特朗普说，北约并没过时，而是“国际和平与稳定的支柱”。“秘书长和我围绕北约如何在反恐中发挥更多作用进行了建设性的讨论，很早之前我对此进行过抱怨，他们有了改变，他们确实在反恐。我曾说它过时了，它现在不再是过时的。”特朗普重申，北约成员国必须把它们承担的军费开支调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

“特朗普令人震惊的U形大掉头”，CNN称，特朗普在短时间内上演异乎寻常的政治变形术，放弃了其反建制的竞选立场。他承认北约不再过时，从威胁给中国贴上汇率操纵国上退缩，还称赞美联储主席耶伦——此前他指责这位美联储女掌门人为了在政治上帮助奥巴马而压低利率。特朗普的“政治体操”并未止于此，此前在叙利亚问题上采取超现实主义态度的特朗普政府最近改称巴沙尔为“屠夫”，加剧了外界对美国要对叙利亚进行政权更迭的预期。与此同时，他对普京的态度显得悲观，称“不了解他”，承认与俄罗斯的关系处在历史低点。

CNN的文章称，在特朗普急急忙忙拥抱他曾公开厌恶的主流政治和安全立场时，他“局外人似的竞选活动”好像从来没发生过。白宫发言人斯派塞被问到政策反转问题时表示，“形势发生了变化”。现在不清楚特朗普的政策急转弯是不是因为对美国国内和世界有了新看法。不过，前任总统们都曾经说过，进了白宫，世界大不相同。韩国纽西斯通讯社13日称，特朗普在热脸对中国的同时，瞄向俄罗斯的视线充满冷淡。就在不久前的大选期间，特朗普还明显“亲俄贬华”，现在态度变化之大令人诧异。

中美关系会再次低开高走？

是什么造成了特朗普政府政策的转向？路透社13日称，上任不到3个月，特朗普突然改变在对俄、对华、北约等一系列外交政策问题上的立场。特朗普明显转向更为传统的外交政策，正值他的政府发生内斗、他的首席战略顾问班农等人影响力下降之际。《纽约时报》称，特朗普在经济政策上的惊人反转，表明他从华尔街请来的金融幕僚正在脱离白宫民粹主义主导者班农的束缚。特朗普的表态意味着他正走向主流经济政策。在特朗普进行经济政策调整的同时，美国行政管理和预算局局长马瓦尼12日称，特朗普有关大幅减少美国国债的竞选承诺是“夸口”。

日本《外交学者》称，特朗普最近在中国和货币问题上“回心转意”，表明他可能不太依靠白宫贸易委员会主席纳瓦罗等顾问。在特朗普政府中，纳瓦罗与首席战略顾问班农对中国汇率和贸易问题批评有加。特朗普的决定也许表明他的女婿兼高级顾问库什纳、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科恩等人在中国问题上更有话语权，库什纳与科恩都赞成与中国发展更和谐的经济关系。不过文章同时认为，不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并不能确保今后不会再出现紧张，特朗普政府可能会看“百日计划”取得的成果。

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埃斯瓦尔·普拉萨德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虽然中美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峰回路转，不过两国仍不可掉以轻心，贸易的风险在于，这种行为可能会螺旋式地加码。

“竞选和治理不同。竞选时，特朗普需要讨好选民，树一些靶子，但上任后不能在错误的论断上治理。且若跟中国关系搞僵，特朗普得不到任何好处。”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所长达巍13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不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虽然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但确实也是特朗普某种善意的表示，说明中美关系正在回归确定性相对强、多管道保持密切沟通的常态，那个不确定性特别强的阶段正在过去。未来这一百天是中美关系的关键时期，从美国看来可能是未来互信的试金石。中美关系目前看，或许会像小布什和克林顿时期那样低开高走，能否高走的关键，在美方看来在于朝鲜问题和经贸。

达巍认为，与美国打交道，中国应坚持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在战术方面可以灵活一些。比如最近美媒有说法称，中国准备对美国牛肉开放市场，并开放金融领域投资。这些就是战术性的，和中国大的改革开放的方向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