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意向性的旅游:兼论旅游世界的时空构造

2017-04-21 09:26赵刘
旅游学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意向性现象学

赵刘

[摘 要]从纯粹客观论角度研究旅游世界可能会遮蔽这一重要概念的研究潜力。文章运用现象学方法,从主观视角出发研究旅游世界的时空维度经由体验而构造的问题,得出以下结论:(1)旅游世界的空间经由旅游者感知意识和旅游客体共同生成,旅游者经由“去远”使得旅游世界上到眼前,其空间呈现为一种感知场域的扩充;(2)旅游世界的时间经由内时间意识流构造而成,呈现为“期待-当下感知-回忆”三重维度的叠加融合,表现为与意识生活相勾连的延展;(3)旅游是一种独特的意向性,是人类在自由的意识状态下朝向世界的方式。旅游世界由旅游者主体和旅游客体相互作用而共同生成。

[关键词]旅游世界;意向性;现象学;时空构造;去远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17)04-0078-09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04.013

引言

作为旅游学研究的专有概念,旅游世界命题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涉及到旅游本质研究等深层旅游哲学范畴。但是目前客观论的视角主导了这一研究取向,在获得一定研究进展的同时,却也束缚了这一命题的研究潜力。现象学认为事物在体验中构造自身,原初体验先于被构成的事物,所以对于客观事物的外在研究并不是本源上的分析;只有深入地研究事物的内在构造过程,才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事物的本质。因此,从主观体验视角去研究旅游世界问题,特别是时间与空间的构造命题,可以使我们从更深层次认识旅游世界的特质,进一步推进该命题以及相关旅游哲学的研究。

1 旅游世界的研究述评

“旅游世界”又译为“tourist world”或“tourism world”,虽然作为一个名词组合常出现于以往国外旅游研究文献中,但对其赋予重要意义并取得系统研究成果则主要来自国内学界。作为对此问题较早研究国内学者,谢彦君认为旅游世界是旅游学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概念,在综合Urry的相关研究基础后他认为,“旅游作为一个表面上具有开放性和结构张力的行为,实际上却在构筑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展开来,就是人们生活世界的延伸;掩闭上,就是一个与日常生活迥异的世界。我们可以把这个相对封闭并具有自己特色的现象空间称之为旅游世界。”【1】30在对旅游世界的具体研究中,他是将其与日常生活世界进行对比来分析的,此处的“日常生活世界”与现象学家胡塞尔所提出的“生活世界”有所不同。胡塞尔的生活世界相当于生动的经验世界,或者说是人生所有切身体验来源的事件总合;谢彦君所提出的“日常生活世界”则指旅游者日常居住的世界。因此,谢彦君实际上是借用了“生活世界”概念的字面意义,而将“旅游世界”独立于“生活世界”之外,并提出“日常生活世界”概念与之对应,其用法与胡塞尔的核心立场有较大差异。在将二者进行比较时,谢彦君认为“旅游世界将是不同于日常生活世界的一个崭新世界。从表面上看,它在两个维度上展示了一种与日常生活世界存在某种张力关系的对立:首先,在空间上,旅游世界总是生活世界的一种隔离,先是离开它,然后再回归它……在时间上,旅游者在异地所度过的时间,相对于(日常)生活世界所拥有的完整(甚至圆满)的时间而言,将是永久性的逸出或漏损。”【1】18此后,旅游世界问题得到了不少学者的重视与进一步研究。在概念研究方面,“旅游世界的生成,并非它的物质性,而在于主体视角的转换。正因旅游者使用另一种视角看待他者的‘生活世界,所以他者眼中的‘生活世界才得以获取‘旅游世界的地位。”【2】“旅游世界是一个充满符号的世界”。【3】“旅游世界是一個现象与意识的双重世界”。【4】在特征研究方面,“旅游世界是无法独立于生活世界而存在的,旅游世界及旅游场的整体性的构成仍源发于包含谋生场域的生活世界。旅游世界从本源上讲是由形式上不在场但本质上又时时牵扯在场的生活世界及其资粮构造并呈现着自身。”【5】在建构过程方面,“旅游世界是通过旅游者、政府、企业、东道主等共同建构而成的。”【6】“旅游者在旅游世界中主要通过旅游观赏、旅游交往和旅游参与三种方式来获取体验,旅游者也通过这种体验重新认识自我与世界。”【7】

笔者认为,旅游世界是旅游学科研究中的一个专有概念,由于旅游活动发生于旅游世界中,所以旅游学科的特色集中表现在对旅游世界的研究深度之中。诚然,各种有关旅游体验或旅游现象的研究都在丰富着旅游世界命题,但是就其核心概念而言,其研究进展似乎长期停留在《旅游体验研究——一种现象学的视角》一书所作出的论述之中。综合目前各种研究成果,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从存在角度来看,旅游世界是与日常生活世界相并列的客观性的存在;二是从特征角度来看,旅游世界与日常生活世界有不同之处;三是从建构的角度看,旅游世界受到各种宏观因素的共同影响。关于旅游世界的本质问题,学界主要还是持一种较为客观化的观点,即旅游世界是一种与日常生活世界相并列的存在于客观时空中的现象,“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有一个明确的起点,也有一个可期望的终点或回归点。它的起点是旅游者动身旅行的时间和地点,而它的回归点则是在时间上延迟了的同一个空间位置。由这个起点和终点所包裹的完整的时空连续体,构成了旅游世界的外壳。”【1】32因此,当前研究的共同点在于将旅游世界当作已经形成的客观现象,着重从外在来研究旅游世界的形态表现。这种客观化的研究视角在一定程度上推进该命题研究的同时,却也束缚了它的研究潜力。笔者认为,作为旅游学研究中的关键命题——旅游世界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内涵,凝聚着旅游活动的独有特色,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学界可以从主观体验视角来进一步推进该命题的研究。现象学方法可能为此项研究提供一种进路。在现象学看来,客观事物是通过显现给主观意识而被认识,这种显现的过程就是体验的过程。因此,内在体验先于被构造的事物而存在,对于客观事物的外在研究并不是本源上的分析;只有深入地研究事物的内在构造过程,才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事物的本质。本文就是运用现象学来研究旅游世界命题的一种尝试。

2 研究方法与现象学的构造观念

本文研究方法主要运用的是现象学方法,包括胡塞尔现象学的体验研究和现象学访谈。胡塞尔认为:“现象学:它标志着一门科学,一种诸科学学科之间的联系;但现象学同时并且首先标志着一种方法和思维态度:特殊的哲学思维态度和特殊的哲学方法。”【8】22现象学不是对存在物的研究,而是对那些在主体意识中显现对象的研究,这种对象在宽泛的意义上也可以称为“现象”或“体验”,因为它们是作为一个直接给予我们的对象而为我们确定无疑地把握到。所以现象学研究必然具有一种反思的特点。现象学要求遵循一种先验还原。所有超越之物(没有内在地给予我的东西)都必须给以无效的标志,但是,现象学还原并不是对于物质世界存在的否定,而是反对在研究中先入为主地受到各种存在设定和观念的影响。“现象学的特征恰恰在于,它是一种在纯粹直观的考察范围内、在绝对被给与性的范围内的本质分析和本质研究。”【8】44在具体操作中需遵循以下程序:首先,现象学要求进行先验还原,“借助悬搁,哲学家的目光实际上才变得自由了,主要是从最强有力的、最普遍的,同时又是最隐蔽的内在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也就是从世界的预先被给予性中解放出来。”【9】先验还原为本质直观奠定了基础,而本质直观是对于对象的本质认识。本质直观需要选择典型的体验对象,“它应当使纯粹意识的事件作为例示向我们显示,并使其达到完全的明晰性;在此明晰性限度内去进行分析和把握它们的本质。”【10】165这样,我们就通过先验还原,在选择典型性体验基础上,将目光对准留存下的纯粹被给与性,达到对于对象的本质認识。最后,先验还原和本质直观的结果通过现象学描述得以展开。现象学根本上是一种描述性科学,不过所描述的不是外在的事物,而是对直观到的纯粹意识领域的描述,事物的本质在描述中得到如其本然的显现。许多学者将“朝向事实本身”作为现象学研究的共同特征,正是对于现象学描述的严格要求才赋予现象学研究以本源意义上的客观性。

此外,本文将深度的现象学访谈法作为现象学体验研究的补充。Stuffedman认为语言和叙事是了解他人的重要方法,正是对经历的细节的筛选、回忆、整理,以及赋予其以意义,让讲述故事成为一种意义生成的过程。[11]7现象学访谈模式通过与受访者进行三轮访谈,将对象置于与他人互动的背景中,来更好地理解对象。第一轮访谈,探询受访者获得经历的背景。第二轮访谈,让受访者在其所依背景中重构亲历过程的细节。第三轮访谈,鼓励受访者反思其经历对自己的意义。[11]18据此,笔者设计的三轮问题为:(1)你的经历背景为何?(2)你在旅游环境中的体验是什么?要求游客尽量详细说明自己旅游过程中的感知体验。(3)说明旅游对于你的意义。在案例选择方面,本研究对2015年无锡市民出游者进行深度访谈,在考虑选样合理的基础上,选择出30个案例进行研究。

现象学体验研究或访谈研究都需要将结果以深层的现象学描述进行展示,其描述过程实际上是分析体验或实事的构造过程,“实事在这些体验中并不是像在一个套子里或是像在一个容器里,而是在这些体验中构造起自身,根本不能在这些体验中实项地发现它们。”【8】13所以在现象学看来,体验都是在意识中被构造而成的,对于事物本质的研究需要从本源上去分析其被构造的过程。“现象学是要通过描述事实或事态,来暴露出这些事实是怎么构成的,或者依据这些事实再去暴露在更高层次上的构成。所以现象学要暴露原本的构成和建构,不光是分析。”【12】本文主要从内在的旅游体验角度出发,来分析旅游世界的时空构造过程。在现象学研究之前,首先需要还原和悬置的就是已有的旅游世界的客观论和建构论观念,而将研究重点放在旅游世界经由个体旅游者而构造的本源过程上。

本文的研究思路是借助现象学对于空间与时间的本源分析方式,对纯粹旅游体验如何构造旅游者的空间感知和时间感知问题进行现象学描述,并将现象学访谈的结果作为分析的补充和印证。在这种现象学描述中,使得旅游世界的空间和时间构造过程得以自然而然地显现。由此,来呈现旅游世界的特质,以推进对该命题的认识。

3 旅游世界的空间构造

3.1 现象学视野下的空间生成与感知域圈层

空间整体性如何产生?在存在主义现象学家海德格尔看来,空间并不是一种纯然客观的所在,好像“世界现成在空间中”【13】119,相反,空间是通过主体而生成的。首先,各种存在者并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一个个简单的个体物,而是向主体显示为一种因缘整体性。“并非‘周围世界摆设在一个事先给定的空间里,而是周围世界特有的世界性质在其意蕴中勾画着位置的当下整体性的因缘联络。”【13】121特别地,在日常生活世界里,往往各种事物是通过“因缘整体性”来显示自己的,这个因缘整体性常意味着功利化的“何所用”。其次,作为主体的此在本质上具有“去远”和“定向”的空间性特点。“去远说的是使相去之距消失不见,也就是说,是去某物之远而使之近。此在本质上就是有所去远的,它作为它所是的存在者让向来存在着的东西到近处来照面。”【13】122主体通过“去远”使各种事物来到眼前而进行寻视和打量,任何事物能够进入此在的寻视就已经从空间角度而去远了。定向则意味着向着一定场所的方向,主体对存在者的关注总是依循一定的方向来发现和寻视操劳。“因为寻视消散在操劳于上手事物的活动之中,而空间性自在地就以上手事物的不触目状态向寻视照面。空间首先就在这样一种空间性中随着在世而被揭示。”【13】129由于此在对存在者的寻视在本质上具有去远和定向的空间性,各种存在者又依据相互勾连的因缘整体性而显现,所以此在就在与周围存在者的照面中生成了空间整体性。

可见,空间的生成与事物的显现离不开主体与客体两个方面,所谓的客体的“因缘整体性”总是相对于主体的“因缘”,在显现的视域中,那些因缘性愈强的存在者将愈加瞩目地显现出来。当我们希望将挂历订在墙上时,映入眼帘的主要是挂历、钉子和锤子,意识思考的是如何将挂历更好地钉在墙上,作为视域背景的墙纸的颜色、地板的材质、电视中播放的轻音乐似乎都没有被我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伴随着现象学对空间的本质揭示,我们又发掘出人们感知的圈层特点——主体所感知到的并不是事物的全部,而是部分的显现,许多没有显现的其他部分则成为背景。胡塞尔认为“只有关于现实被知觉的实在物与关联域的一小部分知觉域是‘真正躯体上存在着的,即被直接感觉到的。此一‘近域环绕着一圈未被知觉的已知物,其中混杂着未知物,而且最后我们拥有由敞开的未知物组成的‘远域”。【14】即感知域分为三个圈层:被直接感觉到的关联域、混杂已知和未知物的近域、未知物组成的远域。

3.2 通过“去远”由日常生活世界跨入“旅游世界”

当旅游者想由日常生活世界跨入“旅游世界”时,首当其冲面临的问题就是“去远”。要想使多姿多彩的旅游景观在“我”面前显现,我必须要跨越中间相隔的千山万水。经由各种大小交通的帮助,我才能离开日常生活世界,使旅游世界上到眼前。旅游由“旅”和“游”组成,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命题。但是通过现象学的考察,我们发现“旅”不仅仅是一个客观的交通手段,通过“旅”所实现的不仅是空间上对客观日常生活世界的远离,更为重要的是实现精神意识上对主观日常生活情境的远离。

正如上文所说,空间的本源是通过主体与客体共同生成,作为关联域的感知范围则直接受制于主体的感知意识状态。与主体“何所用”的因缘性联系越强,或主体的精神意识愈紧张,则必然导致直接感知域的聚焦与缩小。日常生活世界总体上表现为一种功利化的特点,它往往是我们出生、成长、学习、工作、死亡的世界,各种地点、物品、人物往往对我们显现为“为何之用”。进一步地,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中,各种紧张的工作目标、人际关系、环境污染等又大大加速了意识的紧张频率和功利目的。Krippendorf曾用这样的词语来概括日常生活的内容——“垃圾,噪声,工作,忙乱,学校,勤奋,污染,所有这些词汇,都是日常生活当中司空见惯的。这些词汇所传达的情感色彩,也往往是灰暗的、沉闷的、忧郁的和枯燥乏味的。”【15】MacCannell认为现代人生活在一個被疏离了的、异化了的、虚假的和不真实的社会中,即感到自己没有归属感。“现在人们无法准确断定我们是谁,他们是谁……现代人已经沦落到不得不到别处去确定自己的真实性,试图从别人的简单、贫穷、贞节或纯洁中捕捉到一点真实的自己。”【16】旅游者通过“去远”离开惯常环境进而到达旅游世界,“去远”使得朝思暮想的旅游世界“上到眼前”。

3.3 “旅游世界”的空间构造

显然,日常生活世界存在的各种问题是旅游产生的内因,远方目的地精彩的旅游内容则是旅游产生的外因,以往在电视、广播、杂志或朋友口中的精彩的旅游目的地,经过“去远”得以真正呈现于眼前。

就旅游世界的空间而言,其内在构造当然遵从存在者因缘整体性经由此在的去远与定向而生成的空间整体性,旅游者对于旅游目的地城市、广场、景点等等的具体空间感知都由此本源法则而产生。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主体经由“去远”而产生了感知意识的变化从而带来整体空间构造的变化。当此在处于日常生活世界中时,其感知目光是聚焦的,思维是理性的,感知目光束指向那些向我们严格理性显现的存在者,此时锤子、钉子、挂历都作为用于击打钉子的锤子、钉挂历的钉子、报时的挂历而显现,此在的空间感知纯粹地聚焦在关乎目的的“何所用”以及“如何之用”上。而旅游世界中的空间经由主体侧的旅游感知和客体侧的旅游景观共同生成,其空间感知似乎呈现为一种知觉场域的扩充,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种方式:

一是沉沦的背景以新鲜的面目呈现为景观。在日常生活世界中,此在的感知域主要集中在与此时此刻的功利性目的上,与“何所用”这个因缘具有更加密切关联的存在者享有优先显现权,相比而言那些不够密切关系的存在者则沉沦到意识不清晰的背景之中。如在日常生活世界的乘车过程中,主体更为关注公交车的编号和行驶速度,以确保“我”可以及时上班或赶上火车,而对于驾驶员的相貌、同车人的衣着、车外广场的草坪等是不大关心的。至于车外的街道设施、路人行走仪态、甚或远处的天空云朵等则更是作为背景而沉默。但是在旅游世界中,由于意向之弧的放松,以往灰色暗淡的背景却向此在展现出具有吸引力的景观。当旅游车行驶在路途中时,“我”饶有兴味地观看着高速路的护栏、旁边的草皮、背后的山峦,以及更远处的天空,整体感知域以景观空间层向我显现。我饶有兴味地一个个看过去,草皮上的水滴泛着迷人的光彩,蓝天白云调皮地剪辑着各种形状让我猜测……。各感知域圈层中的景观竞相向我涌现,以往沉沦的背景此刻却让我感觉如此新鲜,旅游世界的空间感知因此更加广阔。

二是作为手段存在的直接感知物显现出本真面貌。在日常生活世界中,即使主体能够感知到锤子,它也只是作为手段而存在,对于锤子本身的纹饰、色泽则是不大关心的,关键是“趁手”和“好用”。而且越是趁手,实际上我们越不关心锤子的本身如何,对锤子的感知消失在“如何之用”中,所谓的直接感知实际上往往并不是对锤子的本身的本真感知。旅游世界中的直接感知物则表现出本真面貌。如道路越顺畅,日常生活世界越不会关注到道路,但是旅游世界的道路却向此在呈现其本身。旅途中的高速公路笔直而平坦,大巴车欢快地沿着路面驶向目的地;游客脚下的步行街布满了古色古香的方条石,令人感到稳重而踏实,踏在步行街上仿佛来到了数百年前;旅游城市的道路兼具美学与实用功能,机动车与人行道各司其责,彩色路面与防滑步道相得益彰。这些道路的特征在日常生活世界是难以得到我们如此的关注的,但是旅游世界中的寻常的道路竟也作为有价值的景观而显现给我们,常见的事物在此向主体显现出自己的本真面貌。

三是旅游景区向主体聚集了一个异质的景观世界。对旅游者而言,旅游景区是主要的旅游吸引物,也是最能体现旅游特色的地方了。无论是自然山水为特色的自然景观,还是人文遗迹为特点的文化景观,抑或是以欢乐游戏为表现的主题公园等,它们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相对于日常生活世界的异质性。相对于旅游者居住的枯燥的钢筋水泥城市,自然景区为游客呈现出多姿多彩的奇松怪石、斑斓奇幻的云海佛光、恬静悠闲的海水沙滩;相对于城市生活中现代化设施与信息网络,文化景区为主体呈现出千百年遗存下来的碑刻、塔楼、园林、雕像等等,虽经岁月磨难而斑驳憔悴却构成无可置疑的历史文化世界;相对于日常生活世界的严谨单调的社会秩序,主题景区为游客提供了刺激的游乐设备、快乐的游戏活动、互动的参与模式,游客全然沉浸在主题景区所设计的旅游活动之中而忘却自我。唯有异质性的旅游景区才是成功的旅游景区,唯有异质性的旅游景区才能为旅游者提供更丰富的景观符号,并促使游客沉浸在旅游世界之中而暂时忘记日常生活世界。

胡塞尔现象学认为主体对事物的认识源于自我的体验,而体验又来源于主体的意向作用对感觉材料的“统握”或“意义给予”。换言之,任何体验都离不开主体侧的意向作用与客体侧的感觉材料,每一项体验都是由主体和客体共同生成的。从本源上看,旅游世界的空间构造问题当然需要遵从存在者经由此在的去远与定向而生成的空间整体性原则,这一原则主要是使我们抛弃僵化的客观性空间视角而将重心放在现象学描述之上。通过上文的现象学描述,我们发现主体在旅游世界中的空间感知确是由意向作用与感觉材料共同构造而成,问题的关键在于旅游情境中的主体与客体感知侧相对于日常生活世界都发生了变形,因此构造的公式由“意向作用+感觉材料”变成“自由的意向作用+丰富的旅游景观感觉材料”,由此造成感知域圈层的扩大化与清晰化,多姿多彩的旅游世界空间由此产生。以往的研究中往往过于强调客体景观的丰富性,这种单一的观念往往错漏了旅游活动中许多珍贵的东西,现象学则更为强调主客体的共同作用和每项体验的生成性。由此,我们或许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旅游体验是旅游者在自由意识状态下对异质而丰富的旅游景观的切身感知。

4 旅游世界的时间构造

4.1 客观时间的内时间意识构造

从客观论视角来看,时间好像是一种与主体无关的独立存在,我们似乎是按照日历与钟表上的刻度安排,从昨天来到今天,又将去往明天,并将根据某种节奏一直度过。但是现象学认为,客观时间并不是本源的存在,它根本上是由主体的内时间意识的感知体验所构造而成的。内时间意识“是指时间客体连同其时间规定性在其中构造起自身的那个意识”【17】65,是位于最基础层次上的意识体验流。通过对感知过程中绝对被给与性的描述,我们就会发现时间构造的事实。

首先,在当下感知的每个相位中,时间都决不是点状截面的无广延的现在,而是必然存在“滞留”与“前摄”。“滞留并不是一种将原印象素材实项地、仅仅以变化了的形式保留在自身之中的变异;相反,滞留是一种意向性,而且是一个特有种类的意向性。在一个原素材、一个新的相位出现的同时,先行的相位并没有失去,而是被继续把捉着(即是说,正在滞留),借助于这种滞留,一种对已流逝之物的回顾成为可能。”【17】175比如,在对某个相位的音乐的感知中,总是在它的原印象里存在着一段“晕圈”,在对它感知之后,我们并不是马上就进入下一个音乐相位,而是仍然对它有一段“滞留”,既不同于“回忆”行为,也不是对它的专门化的感知。“只要這个内容还在持续,这些滞留就在充实着自己。这些特定的滞留和前摄具有一个模糊的视域,它们流动地过渡到不确定的、与过去和将来之河流的流逝相关的滞留和前摄中,现时的内容通过它们而嵌入到这个河流的统一之中。”【17】132因此,相位感知在内时间意识中表现为“前摄-原印象-滞留”结构。第二,各个相位通过滞留而连接成时间意识系列,“由于每个相位都以滞留的方式意识到前面的相位,所以它在一个间接意向的链条中包容了已流逝的滞留的整个系列:正因为此,各个持续的统一得以构成,它们可以通过时间图式的垂直系列而得到再现。”【17】176同时原生感知在意识流中产生回坠和变异,相对于不断更新的现时现在,一个不断成长的距离就构造起自身,对于客观时间流的感知得以可能。如在对一段音乐的感知中,虽然当前的音乐相位感知不断回坠,但通过滞留各个音乐相位形成了接续的意向链条,由此产生对于音乐的流动感知和整体感知。“时间是僵化的,但它却又在流动着。在时间河流中、在持续向过去的下坠中,一个不流动的、绝对固定的、同一的、客观的时间构造起自身。”【17】109第三,我们明见地拥有着现在,但在现在感知中我们实际拥有的却更多——“过去”都以变异的方式凝聚在现在之中。我们经过对“现在”这个复杂性的拥有而构造起时间客体河流,时间意识的构造遵从如图1所示的时间图式。

对事物的感知相位经由O点、A点到达B点,随着时间的延展,每个原相位感知都沿斜线经历了变异并形成新的积淀,主体对于每个相位的感知则由相即感知和竖轴中的历史积淀共同组成。如原本对于O的感知经历了回坠和变异,在到达B点时变异为O;而原本A点的感知相位,在到达B点时,也经过下坠和变异为了A;所以在B点的相位感知就由B点的相即感知、A、O共同组成。

因此,在现象学看来,时间客体是由主体的内时间意识流构造而成的。实际上所谓的客观时间是由主体经由切身体验而对之产生的“立义”,换句话说,客观时间实际上是主体对于内时间意识体验流的一种“意义给予”,胡塞尔称之为“赋予灵魂”。最原本的对于单个相位感知的“前摄-原印象-滞留”结构,在连接成的总体意识流中则形成主体对于客体感知的“期待-当下感知-回忆”的权能性。

4.2 “旅游世界”的时间构造

从内时间意识视角看来,我们也不能将旅游世界的时间看做一种纯粹客观的框架结构,而是必然具有“期待-当下感知-回忆”的三重维度。我们不能说只有现场体验的环境才是旅游世界,实际上旅游世界总是对“未来-现在-过去”三重维度的叠加融合,这个旅游世界总是经由“期待”而不再陌生,总是经由“回忆”而常常当下化在我的意识中,由此一直与我的现时现在相勾连,成为我的生活或人生体验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即使从未去过,旅游世界也并不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我们总是基于以往世界的了解对即将来到的旅游世界进行预持(或设想与期待)。这种预持往往在专门化的信息调查中得到加强,由此,我们对旅游世界拥有不断上升的清晰想象。在访谈调查中,几乎所有的旅游者都对即将发生的旅游经历具有一种美好的期待。不少游客提到:“我们旅游之前到网上搜集了很多信息,对桂林有美好的期待和想象,感觉应该像山水画一样。”“之前做了专门的攻略,还询问了家人与朋友的意见,对大理有自己的想象。”借助于文字、图片、视频、游记等各种信息的参考,旅游者在以往经历与相关信息的综合下完成了旅游世界的想象构造,它虽然不是实际存在的客体,却绝对存在于旅游者的意识之中,正是这个并不完全清晰却十分美好的想象世界激励着旅游者付出时间、精力与金钱成本前去亲身体验。

对于旅游世界的当下感知成为旅游体验的中心环节,它既在一定程度上验证着旅游者的原初预期,也必然有所超出原初的期待,甚至有较大的偏差。如有的游客提出“泰国的沙滩非常美,跟我们一开始的想象完全一样,大海、椰子树、沙滩、水果等非常棒,跟家人玩得非常开心。”而有的则觉得“在大理的旅游过程中,感受越来越清晰,实际经历与开始的想象也有不同。原本以为大理是很宁静的地方,但到了双廊,感觉名不符实,太吵闹了,对原来的印象是个颠覆。”“对桂林的实际感受与想象还是有所偏差的,比如有家酒店网上图片看上去很好,但实际上设施都很旧了,只是照片拍得漂亮而已。”旅游者通过切身的体验,对之前的想象进行印证与调整,从而构造出一个属于个人的旅游世界,即使是同行者,可能对于同一处旅游点也会有不同的体验。“阳朔很美,我走之前都舍不得,穿拖鞋走在阳朔街上的感觉氛围真的很好,还想再玩会儿。但老公却觉得当地落后,兴致没有我高。”由于现场旅游体验的当下感知特点,它对旅游者又呈现为某种程度的“探索”与“挑战”,旅游世界相对于日常生活世界的差异越大,越给旅游者带来意想不到的新奇感。一位游客这样描述她们的探奇之旅,“我和女儿两个人去年到亚马逊森林玩,开始只是做了点攻略,旅游过程中就是拿着旅游手册去不断体验。整个过程像寻宝一样,充满了新奇和冒险。”

回忆中的旅游世界仍然属于旅游者,旅游世界在回忆环节完成总结、重构与传播。虽然旅游过程充满了食住行游购娱等诸多细节,但旅游者游后却往往以综合性的态度来对待旅游过程并进行一种总体评价。即过程细节被选择性忽略,旅游体验的精彩程度为旅游世界的定性评价设定标准,个人在旅游中所展现的独特意向特征得到明显的表现。一位游客总结道“虽然有点小瑕疵,但这次旅游经历像走进梦幻王国一样,也有田园生活的感觉。好像自己与世隔绝了,忘了一切烦心事。走之前我们与外界尽量割断了联系,与家人一起去的感觉真好。”另一位也认为“在秘鲁的旅游经历让我很难忘,虽然在当地找车很费劲,但旅游感觉很独特,四周很宁静,景观很有文化也比较奇特,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所谓的“梦幻王国”“田园生活”“另一个世界”等的描述,显然不可能完全等同于旅游目的地居民所生活的客观世界,虽然这两个世界的物质构成完全一样,但是由于旅游者独特的意向性,使得居民眼中平凡的生活世界却对旅游者呈现为一种美学化存在,精彩斑斓而令人难忘。通过重构与总结,旅游世界成为旅游者珍藏的个人记忆和个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代社会提供了各种信息媒介,旅游者往往会通过网络、微信、微博、游记、与家人朋友分享等形式,进一步传播个人的感受,使得个人的旅游世界在媒介或语言中通过进一步传播而存在。

5 作为一种独特意向性的旅游

因此,旅游世界并非一种纯然客观的时空框架,好像一个木框任由旅游者进入和走出,而研究者可以清晰地计算空间位移和时间间距。正如前文中对于旅游世界的空间与时间构造的分析,旅游世界的空间呈现为感知场域的扩充,各种景观、符号与背景向主体竞相涌现,而不是单纯旅游目的地空间的复制;旅游世界的时间呈现为“期待-当下感知-回忆”三重维度的叠加融合,存在于意识中并始终与现实现在的生活相勾连,而不单纯是旅游目的地游览时间的计算。旅游世界实际上是由主体侧的“旅游意向性”和客体侧的旅游景觀所共同构造而成,是蕴含着主体自由的意向性和丰富的旅游景观符号的独特现象。以往研究认为,旅游世界仅仅是外在的空间位移变化的观点,忽视了主客体相互耦合所产生的巨大创造性,也忽略了旅游世界的丰富多彩性。旅游并不仅仅是人类在客观空间纯粹的位移,异地性只是旅游的外在表现,更重要的在于旅游过程改变了主体朝向世界的意识方式和体验内容,使旅游目的地的生活世界和各种景观对主体产生了美学化意义,真正的旅游世界由此诞生。我们越深入地了解旅游体验,越会发现旅游世界的魅力与独特,也更加认识到旅游是具有重要价值和深刻内涵的人类社会的特有现象。作为旅游研究的专有概念,旅游世界也将在更深入的研究中真正成为旅游学研究大厦的重要基石。同时,本文对于旅游世界的现象学描述,表明主体意向性在时空构造方面的重要作用,凸显出旅游作为一种独特意向性的存在方式。

意向性,是胡塞尔现象学中的核心概念,而体验应该被理解为一种意向关系。意向性的提出表明任何意识对象总是由意向性所构成,实际上主要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意味着意识活动总有一个对象,“体验本身的本质不仅意味着体验是意识,而且是对什么的意识”【10】64,知觉总是对某个东西的知觉,想象也总是对某个物体的想象;二是我们所指的意识对象都是经由意识所构成的,总是带有这么一个视角或视域去看待。“每个被偏好的东西都有一个背景,有一个在那个对象性的总体范围中的环境,如此等等。在这个对象的本质中包含着:它是一个不独立的东西,没有‘它的展示方式,它就不能存在,即是说,没有使此展示方式成为对象并从它向对象过渡的观念可能性,它就不可能存在;而在我于一个序列中所意识到的‘同一个对象的本质中包含着:目光恰恰应当朝向这个展示方式的序列。”【17】192因此,事物必须经由一种特定的展示方式(意向性)才能为人所意识到,体验同时也受制于某种意向性的特质。比如当我们以工具化的意向性去看待一把斧子时,那么它就是一种帮助砍树的器具;如果我们以审美化的意向性去看待斧子时,它就向人们展示出光泽、力量与完美。日常生活世界与旅游世界中的体验都是人们面对事物的一种意向方式,完全沉浸于其中时,我们是难以发觉其差异的。只有当我们反思这两种体验并通过现象学还原与描述,才会发觉二者之间细微却重要的差异,也才会意识到正是旅游意向性赋予了旅游体验与旅游世界那独具魅力的特质。从这一角度来看,旅游代表了一种独特的意向性,一种人类主体在自由的意识状态下朝向世界的方式。旅游体验正是源于“旅游意向性”与旅游景观的遭遇,表现为旅游者在自由意识状态下对异质而丰富的旅游景观的切身感知,而旅游世界也正是由旅游体验所构造而成。

“旅游是一种独特的意向性,是人类在自由的意识状态下朝向世界的方式”这一观点对于当前的旅游哲学研究也具有一定价值。随着旅游学研究的深入,学界普遍认为旅游的本质探究是旅游学的核心问题之一,是关系到旅游学科建设的重要命题,而已有研究正呈现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态势。目前对于旅游本质研究的主流成果包括:旅游是一种经济活动,旅游是一种文化活动,旅游是一种综合性审美活动,旅游是具有仪式性质的行为模式,旅游本质是愉悦,旅游是异地身心自由体验等。一种较为明显的研究趋向表现在对于内在旅游体验的高度重视,通过对于旅游体验特质的凝练——如“愉悦”“非功利性”“自由”等,反映出对于旅游本质的把握与深化。笔者认为“旅游作为一种独特意向性”也在某种角度上佐证了部分旅游本质研究的论点,如“旅游本质是自由”等观点。因为如果旅游世界是由主体的“旅游意向性”和客体的“旅游景观”共同构造而成,那么作为切身感知结果的旅游体验也必然笼罩在主体“自由意向性”的范围内,因此“自由”确实应该成为旅游的某种内在属性。另一方面,需要指出的是,“旅游作为一种独特意向性”并不是另外提出一种旅游的特质,它实际上与目前的旅游本质研究分属于不同层面的旅游哲学研究,即属于对“存在”与“存在者”的研究。在海德格尔看来,“存在者”是名词,表示实体事物,而存在是动词,表示存在者自我显现的“在”的过程。海德格尔认为西方哲学史上自柏拉图至黑格尔等哲学巨人大多在“存在者”的意义上谈论存在问题,真正的“存在”反而被忽视了,因为存在问题更为本源也更容易被遗忘。目前的旅游本质研究大多将旅游作为一种现成事物或活动来看待,因此基本上属于“存在者”的研究。“旅游作为一种独特意向性”更为强调旅游的生发过程与存在结构,着重研究旅游如何去“在”,因此是属于对“存在”的研究。作为复杂现象的旅游活动,通过旅游意向性与旅游景观的相互耦合产生了多彩的旅游体验,如自然山水体验、文化景观体验、游戏活动体验等等。对于各种不同类型且不可化约的旅游体验的深刻领会也将使我们进一步深入地理解旅游。因此,“旅游作为一种独特意向性”也表明旅游哲学研究进一步丰富的可能,对于该领域的后续研究也不无一种启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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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touristic world, as a concept specific to the field of tourism resear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because it touches upon the nature of tourism and its sophisticated philosophical ideas. Mainstream researchers have, by far, conducted most of their studies from the angle of objectivism, which, while boosting their research, has hindered their exploration of more possibilities for the investigation of this issue. According to phenomenology, things come into being through experience, and the initial experience comes prior to things thus composed. Therefore, only by gaining a deep insight into the inner construction of things can the essence of things be captured. In this paper, an examination of the constitution of time and space structure through experience in the touristic world was carried out from a subjective perspective, under the framework of phenomenology. The findings are that (1) the space of the touristic world is created by tourists senses and by their objective existence. By traveling far, a tourist presents himself before a touristic world, of which the space takes on the nature of an expansion and clarification of his own sensing field, and with this a colorful touristic world gradually takes shape. In this sense, the touristic experience consists in the perceived landscapes when the tourist is in a state of free consciousness. (2) The touristic worlds time is formed by the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of inner time, which is the overlaying and fusion of “anticipation, perception and memory”. The touristic world turns intimate through anticipation, and asserts its presence in ones mind through the act of memory, thus becoming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ones life experience of the here and now. (3) Tourism is endowed with a unique nature of intentionality, providing openness to human beings when under a state of free consciousness. It is more than peoples pure displacement in the objective space, which only touches its outward manifestation. Rather, tourism changes the way man experiences the world, including its contents, and thus a touristic world in its real sense occurs, based on the aesthetic significance of the cultures and landscapes of the destination that are provided to the tourist. Therefore, the touristic world is formed through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ourists and the sights they have experienced, featuring the integration of the subjects free will with the rich touristic landscapes. The existing studies of the essence of tourism have mostly focused on “the existent”, regarding tourism as an existing thing or activity. As it is, however, “tourism, with a unique nature of intentionality,” has more to do with its evolution and structure, which requires that more attention be paid to the study of “being”, or of “existing”. Thus, our findings suggest directions and possibilities for further research on the philosophy of tourism.

Keywords: touristic world, intentionality, phenomenology, time and space structure, travel far

[責任编辑: 吴巧红;责任校对: 刘 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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