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记经济学家华生

2017-04-25 23:09唐依澜
传记文学 2017年4期
关键词:华生铁凝改革

文|唐依澜 赵 莹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记经济学家华生

文|唐依澜 赵 莹

上图:华生

提到华生,或许很多人会下意识地以为是英国推理作家柯南·道尔笔下福尔摩斯的得力助手华生。其实,在中国,现实生活中也有一位名叫华生的男子,他是当今中国文联作协主席铁凝的丈夫,也是我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他在专业领域的成就足以与夫人媲美。

华生,1986年首批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之一。他曾提出建立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和A股含权、股权分置的改革建议,并陆续发表文章推动这些改革的实施。他现任中国侨商联合会常务副会长、北京市侨联副主席、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荣誉院长,以及东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和武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1986年,华生凭《微观经济基础的重新构造》一文荣获孙冶方经济学奖,之后又斩获中央国家机关优秀论文一等奖;2011年,他荣获中国经济理论创新奖。除了2004年付梓的《中国股市的经济学思考》,他近年来还出版了《中国改革:做对的和没做的》《中国股市假问题与真问题》《城市化转型与土地陷阱》等专著。

作为当代著名经济学家,华生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那影响中国经济改革进程的三项重要变革——价格双轨制、资产经营责任制和股权分置改革,他是其中的建议与推动者之一。

心志砥砺,梅香自来

1953年,华生出生于江苏省扬州市。1966年,13岁的华生赶上了“文革”,因为“黑五类”家庭出身的孩子不准参加大串联,所以他徒步从江苏到北京,成为一名现在常说的“北漂”。知识分子上山下乡运动兴起时,华生到苏北淮安农村插队,一干就是五年。这期间,他当过一年的生产队长。尽管只受过初中教育,然而华生并未放弃学习,在当时的环境下,除了《马克思列宁全集》《资本论》等书籍外,寻找合适的读物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于是,人们便常常能够看到华生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马克思列宁全集》《资本论》这些厚厚的书,聚精会神地研读。之后,华生又到当地的工厂工作了五年多,与他相伴的依然是那一大箱子书。在工厂工作期间,华生开始试着自己撰写经济学的文章,他将《应当实行资金利润率》一文投到《南京大学学报》,在1979年得到发表。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大批知识分子回到校园,华生离开工厂,期望进大学深造。然而由于出身的问题,他迟迟未被高校录取。正当他的大学梦几近破碎的时候,1978年,南京工学院(今东南大学)马列师资班补录了他。从此,华生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转变。

在将近十年的苏北农村生活中,华生曾饱受歧视,然而,也就是这段经历,对他日后的人生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帮助,使他看问题的视野和角度与众不同。华生曾表示,自己这一代人没有学院派的条件,是既从书本又从实践中学习的经济学家。直至今日,每每提及当年的境遇,华生不仅没有怨恨,相反,他还认为正是当年的经历才使自己有了更好的机遇。正如他在一次采访中所说:“15-25岁,正是人生观、世界观形成的阶段,所以我觉得这段经历对我非常有帮助,使自己不会坐而论道,不会不切实际。不管是西方的东西,还是对社会的了解,你有求知欲,你要了解所有东西,但是,你要牢牢地把根扎在中国的土地上,这个经历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从学校到学校、从机关到机关,那么你的思路不会这样。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问题?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和那些年的生活背景有重要的关系吧。” 华生的命运与所处的时代紧紧相连,遭遇“文革”、上山下乡、知青返城、恢复高考、出国热潮、社会转型……作为典型的50后,他有过诸多的人生经历,除却经济学家这一头衔之外,他也做过农民、工人、企业家等,正如华生自己所言:“真是什么都赶上了,一个都没落下。”这些经历也让华生对于时代的经济脉搏更加有所体会。换言之,正是因为深深扎根于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他才能深刻地了解中国的社会与中国的社会资本形式——从实际出发,才能确立与中国国情相适应的经济理论和制度。

1982年,华生大学毕业,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财政系攻读硕士研究生。在他毕业前一年,即1984年,第一次全国中青年经济改革理论研讨会在浙江省德清县莫干山召开,华生与同学们一起,在会议上率先提出放调结合的双轨制价格改革思路并作为代表之一向中央财经小组秘书长张劲夫同志作了汇报。这项改革思路,后被国务院采纳,对我国长期实行的计划经济体制有着重要的历史性突破,华生也因此一举成名。

1985年,华生硕士研究生毕业,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工作,并任微观经济研究室主任、全国青联委员,同时参与了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工作。在所里,以他为核心成立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团队,这个团队因不断提出创新的论题而广受瞩目。如曾分期刊载于《经济杂志》上的《中国进一步改革的问题和思路》等文章,对国有资产的管理与改革提出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建议,促成了此后国资委的成立。

1986年,年仅33岁的华生被评为首批“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荣誉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表彰,更多的则是激励。华生并没有因此止步不前。同年,他又提出建立独立的国有资产管理体系、企业经理人实行竞聘、实行资产经营责任制等改革方案,并组织了在长春、武汉、南京、重庆等地的试点工作,推动了我国第一个国有资产管理局的成立。

1987年,在美国福特基金会的资助下,华生赴英国牛津大学学习经济学,许多人对他的这一行为表示不解——当时,华生在学界已名声大噪,正是最好的个人发展时期,而他却偏偏选择出国学习。后来,谈及当时的想法,华生说,虽然他参与了国家经济改革政策的制定,但仍感觉缺乏西方经济学的系统训练,知识结构有缺陷,所以必须到国外深造。这一深造,就是七八年。1991年至1995年,他应聘到英国剑桥大学研究和任教,并参与组建了我国驻英使馆指导的福州牛津—剑桥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20世纪90年代中期,华生回国出任原国家教委批准设立的牛津剑桥国际高科有限公司董事长。需要强调的是,这位当年的改革风云人物,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系统学习了西方经济学理论知识归国后,却被社科院拒之门外,之前分的房子也被没收,本人则被辞退。华生说:“没房子没工作,两手空空,我被逼下海。”他和从国家机关辞职的同班同学一起租房子、吃食堂,干起了个体户。他干过很多事情,但都失败了——“火锅店净请朋友吃饭了,钱没赚到;开小书店经营图书后来破产了;搞水产养殖鱼没养出来;卖酒酒没卖出去,被我们拿回家喝掉了;办幼儿园也没办成。”四处碰壁后,华生不免开始怀疑自己。就在这时,有朋友鼓励他坚持下去——“现在明白了,一个人到底有没有企业家的才能,没人知道。只有在做的过程中才能显露出来。”他如是感慨道。后来,在剑桥大学的同事、校友郭树清和张维迎的建议下,华生引入发端于英国,已成为国际标准的ISO质量、环境等认证体系,也与他在牛津大学读的“信息与动力机制”专业对口。通过校友的帮助与自己的亲身考察,华生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受到国内和欧盟都认可的认证中心,他亲自带队进行了一批环境质量认证的试点工作。在20世纪90年代,华生显然算得上是这个领域的开拓者。在他的努力下,牛津—剑桥国际高科有限公司逐步走上正轨,华生本人也成为20世纪90年代首批海归企业家的成功代表。1999年,华生的公司花1.57亿元收购上市公司闽福发A,由华生任董事长和总经理,直至2003年。之后,华生辞去了在闽福发的高管职务,将上市公司和控股集团留给同学打理,自己则转入学术研究。

改革开放后,中国开始转变经济模式,将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相结合,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体制。那个时候,中国股票市场正处于逐步复兴的时期。华生运用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深入研究,对股市有着自己的一番独到见解。从1997年开始,华生密切关注股市动态并深入研究。此后,他提出了A股含权和股权分置的改革问题,认为中国股市在表面繁荣的背后存在着日益增大的制度风险,须尽早纠正制度缺陷,重新界定产权,用赎买流通权的办法让非流通股恢复流通。华生将自己对股权分置改革这一问题的思考写成《中国股市风险的根源在于一级市场》一文,并于1998年年初用清风的笔名发表在《经济研究》杂志上。

2000年,华生开始兼任燕京华侨大学校长,并成为中国证券市场具有影响力的研究者。

2001年7月1日,由于受欧美股市大幅度攀升的刺激,中国股市奋力最后一搏,终于冲上自1990年以来的第六轮行情的“至高点”。华生在股市接近最高点时发表了《漫漫熊市的信号》一文,从股权分置理论出发,准确预见了长期熊市的来临。他认为,流通股股东与非流通股股东产权界定不清楚是一个重大的制度问题。国有股减持政策一旦推出,实际上是不再承认这个差别,因而必然会损害流通股股东的利益。而流通股股价如果大跌,股市就要大跌。流通股股东与非流通股股东产权界定不清的问题如果不予以解决,则必将给中国股市带来一场浩劫。华生在《漫漫熊市的信号》中的观点虽然有点骇人听闻,但他却具备足够的自信和勇气。因为,这一理论来自他从1997年开始对中国股市长达四五年的深入观察和研究。就在2001年,为股改破题,华生受邀参加了由国务院牵头、多部委联合召开的第二次讨论会议,并发表了多篇相关文章,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2005年年初,中央决定启动股权分置改革。《中国证券报》在股改的各个主要阶段,先后五次以头版通栏发表华生的长篇论文,成为推动股权分置改革的权威理论声音。同年5月10日,当股指即将逼近1000点、市场以猜疑和暴跌迎接股权分置改革试点时,华生又发表《市场转折的信号》一文,坚决支持股改试点方案。他指出:“正是在这种熊市漫漫的气氛中,中国证券市场的历史性转折已经悄悄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在文中,他还断言熊市正在死亡,市场即将见底转折,建议投资者把握市场发展的大趋势,不要在熊市的尽头、牛市信号初现时悲观绝望。当时,他对此的判断依据还只是部分地与他对股权分置的判断有关系——股改拉开了序幕,试点方案推出时被整个市场认为是灾难,事实却恰恰相反。华生强调,股权分置改革拉开序幕是市场转折的标志,是牛市悄悄来到的标志。

2006年5月10日,也是股改一周年之际,华生又发表《迎接证券市场的新时代》一文,预告了股市新时代的到来。这一次,华生又走在了时代的前列。他在文中预言,股权分置改革将会以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以来时间最短、进展最顺利、对改革成效争论与分歧最小的重大制度变革而载入史册。他同时表示,非流通股恢复流通权过去被视为洪水猛兽,其实,其实际冲击会比人们的心理预期小很多。

2007年5月10日,股改两周年之际,华生发表《市场过热的信号》一文,批评过度乐观情绪,预见了市场的长期调整;2007年8月29日,股市逼近6000点,华生发表《市值远超GDP的虚胖与警示》一文,而后的市场大调整再次印证了华生的判断。

可以说,华生一直以来对中国证券市场的深入了解与准确预测,使他成为对中国证券市场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2001年和2005年,在他两次准确地预言了股市走向后,他对股市的准确分析判断似乎成了更多投资者的风向标。其实,早在20世纪80年代,华生就和同伴们先后提出了价格双轨制、建立国有出资人制度、竞聘企业经理人等建议,这些思路深深影响了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路径,有些直到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进入21世纪,华生对股权分置的精辟观点和独到深入的分析再次赢得了市场的认同。应该说,这三次重大学术成就,也是他人生之路的真实写照,充满了艰辛和曲折,也充满了成就感。1953年年初出生的华生,可以说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典型——从上山下乡、恢复高考、改革开放、出国留学、下海经商到研究资本市场,华生的个人经历几乎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浓缩版。阅读他的人生,也是走进那段历史的一个切入点,可以了解中国改革开放进程中那些闪光的片段。

如今,华生仍然持续地关注与研究中国社会经济现象,除了资本市场以外,还有两个问题:一是他从2005年就开始关注的城市化和新农村问题;二是国资改革的进一步发展问题,20多年前就被提出来了,但还没有全部做到,故而需要研究下一步的走向。值得一提的是,华生做研究很专注,不会对很多问题发表意见,常常是围绕一个问题进行深入研究。他觉得,一个问题能说透就已经不错了,不能什么都谈,不能有一个热点就发表意见,好像自己什么都懂。显然,华生的身上有着工匠般的精神:精益求精,专注于一事,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作为著名经济学家、改革的风云人物,华生自然是许多记者趋之若鹜的采访对象。在很多采访录中,留在记者印象中的华生是一个态度亲和,喜欢用平实的语言阐述经济现象、能让大多数人理解的经济学家。他总是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那些错综复杂的经济现象,在交谈中也不会刻意去展示自己渊博的经济知识,而仿佛是和朋友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讨论经济民生。

尽管自己的人生经历可谓曲折艰辛,但华生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报之以感激。在《数字商业时代》杂志的专访中,他提及自己人生中的点点滴滴,感慨道:“实际上每个人的成长都有起伏。一个人要抓住机遇。抓住机会,也不是偶然的事情,需要积累和沉淀。我觉得在80年代,自己机遇的成分更大些。比如双轨制,某种意义上,我觉得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集体的智慧碰撞出来的,赶上改革开放的需要,过去中国没有,外国也没有这个东西。90年代以来,努力的成分更多些,因为时代发展,大浪淘沙,你必须从头开始,接受历史的重新检验。”

华生,就是这样一位学者、一位企业家,永远将理论付诸实践,正如他曾说自己是一个不会只坐而论道的人,坐而论道固然很重要,但起而行之更加难能可贵。华生一直在不断地践行这句话。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从莫干山时代的一战成名,到离开学界无奈下海,再到回归本行,华生这27年来看似一波三折,实则是转了个圈儿,他对学术的热爱从未消减。在常人眼中文质彬彬的华生表示,自己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他的平和与涵养是被风浪打磨出来的,“我其实是一个挺叛逆的人”。他认为,自己只干了一件事,就是设计过渡机制。而对于影响我国经济体制改革进程的三项重要变革——价格双轨制、资产经营责任制、股权分置改革,华生正是主要的提出者和推动者之一。双轨制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桥梁,股权分置改革是资本市场迈向市场化的枢纽制度,下一步是如何才能实现发行制度改革的平稳过渡。这三项经济理论深深影响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前进步伐,并以事实证明,它们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价格双轨制通常意义上指的是同一产品计划内部分实行国家定价,计划外部分实行市场调节价的制度。双轨制是中国经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所采取的一种特殊经济制度,是1979年至1993年间中国所实施的渐进式增量改革(体制外优先改革)战略的一个重要特征。双轨制的特点是体制内和体制外两种价格体制同时存在,随着体制外价格机制的逐渐发育、壮大,最终让体制内价格丧失其显赫地位,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价格双轨制是华生及其同伴在1984年9月召开的首届全国中青年理论工作者年会上提出的。当时,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并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城市经济改革的序幕已拉开,人们已感受到了改革带来的好处,然而,改革过程中的弊端却还未引起大家的重视。在中央工作的一些人感受到国家经济体制改革正面临一个大的突破,需要一些对策性的意见,因而用征集论文的方式网罗人才参与,当时还在攻读硕士学位的华生,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脱颖而出的。

在80年代中期的那次全国中青年经济改革理论研讨会上,价格组围绕价格改革的思路通宵辩论,吸引了其他各组观战助战。论战先是围绕以调为主(大步调整或小步快调,以田源、李剑阁为代表)还是以放为主(一步或几步放开价格调控,以张维迎为代表)展开,由于讨论太过激烈,会议发明了“挂牌辩论”的方式,欢迎大家参加与价格组关于价格问题的论战。当时的会场“鲜花”和“板砖”齐飞,价格组激烈争辩了两天,没有结果。当时华生并不在价格组,而是在企业组。听了价格组的辩论后,华生和何家成、蒋跃、高梁、张少杰等参会的同学认为,两派的观点都有可取之处,也各有弊端,若能把双方的观点结合起来,可以形成更好的方案。“还有第三种观点,申请发言!”正在两组激烈讨论的时候,年轻的华生担起了发言的重任,他提出计划内调整、计划外放开,即放调结合的双轨制方案,建议用五年时间完成计划价格体系向市场体系的过渡。

当时华生以入选论文参会,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满腔热情地为改革建言;大家也毫无顾忌,没有偏见,得理不让人。“参会的都是年轻人,意气风发,思想单纯”,后来华生毫不讳言,年轻气盛的自己在那次会议上“得罪了不少前辈与同仁”。

1985年至1986年,华生自莫干山会议后,又参加了一些关于改革的会议,也试着从改革的全局上思考问题。此后,华生参与了国务院经济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工作。

时代的机缘让华生在20世纪80年代到达人生的第一个高峰。有人甚至说那是华生个人声望的顶峰,因为无论是对国家政策的影响力,还是在学术界的影响力,他都具备。然而,华生却轻描淡写地描述自己的那段经历:“那个时候很单纯,没有想过别的。我见过那么多领导,但说和某位领导拉拉关系,以后谋个一官半职的,这个想法那时根本没有。在国务院开会,领导当然都会见到,但是都很自然,气氛宽松,只是研究问题。当你该想怎么赚钱的时候,你会想到的是这个制度有什么问题,你的思维调不过来,因为你本来不是干这个的。当时并没有觉得很了不起,因为你根本没有时间、也来不及考虑这些事情。”

显然,豁达、淡泊名利也是华生的标签之一。他之所以深入研究,不断地创新理论,并非为了得到金钱与名誉,正如他当初选择经济专业的初衷一样简单。当年下乡插队时,人们都因为他的出身而看不起他,认为他一辈子只会当个农民,而他却抓紧时间阅读了《资本论》和《马克思列宁全集》,为后来的求学打下了基础;当他在工厂工作,身边的人都断言他恐怕一生只能做普通的工人时,他专心钻研,埋头研究经济现象,写下学术文章并发表于《南京大学学报》上;读大学时,数学与英语是他最薄弱的学科,他坚持与数学班的人同上专业课,几年下来,学业突飞猛进,在考研究生时,他的数学和英语成绩好得令老师惊讶;被迫下海后,他虽几经挫折,但始终能够清醒地审视自己,并在成名后不忘初心,以自己的智慧与经验为社会作出贡献。可以说,正是因为华生身上的坚毅与豁达,使他不断地在学术的道路上攻坚克难,以努力化动力,以动力扭转“逆境”。

在英国的求学与任职经历使华生对中国股市产生了一定的研究兴趣。华生对金融有研究,既有实践也有理论。他曾在伦敦的金融市场上买股票,却赔得很厉害。而回国后,被套的两只英国股票出现了转机,最后赚了几万美元。随着改革开放,股市渐渐发展,许多人开始炒股。基于群众炒股的热情,华生开始研究股市,他不光考虑赚不赚钱的问题,更多的是在研究股市的结构和制度问题。他在西方国家的经历让他能够提出股权分置的观点,因为只有对不同市场作比较,才能看到自身所在市场的一些缺陷和弊端。有比较,有分析,再抓住主要矛盾,于是,华生在1998年年初,以“东南大学清风教授”的名义发表了关于股权分置的文章《中国股市风险的根源在于一级市场》,首次明确提出股权分裂的分析框架,指出流通股与非流通股的产权界定不清是中国股市的制度症结所在。

琴瑟和鸣,心喜欢生

2007年,有一条新闻让人“震惊”——著名作家铁凝嫁给了华生。那时的华生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他谦和内敛、温文尔雅,早已不再是莫干山论战中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年轻人了。谈及他目前的成就时,他也不再锋芒毕露,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比较幸运的人,“大变革时代的许多机遇,不是努力就能碰得上的”。除了学术研究,华生还热爱体育锻炼,主要爱打乒乓球。但由于时间有限,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做别的事情。他的生活很简单,以阅读写作为主,读一些经济、政治、哲学、文学书籍。他也喜欢和朋友交流,经常聊天,但不太习惯到社交场所去。

当然,由于夫人铁凝是作家的原因,华生在婚后对文学的关注比以前更多了。不难发现二人的感情是美好幸福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每当提及铁凝,华生总是会发出不好意思的笑声。谈及婚姻,他们直言一个“等到了”,一个“选对了”。诚然,铁凝和华生确实有许多奇妙的共同点,比如价值观、对文学的爱好,还有生活习惯,二人晚上都喝粥,都喜欢走路……就像华生在访谈中提及的:“我们两个人在本质上很靠近,都很认真和诚实。同时骨子里又有顽皮的一面,只是被命运的颠沛和社会角色的沉重给压抑了。其实夫妻如果志同道合,又情投意合,家庭就会成为童心发现的港湾。”尽管二人的领域不同,但他们互相启发,互相扶持,最终走在了一起,欢喜而幸福着。

2007年4月26日,铁凝和华生各自带了户口本出门。和很多人一样,他们要赶在“五一”长假之前,到户口所在地所属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结婚证拿到手里,办事人员跟铁凝和华生握手祝贺。在宴请亲朋好友的仪式上,铁凝幸福地评价华生道:“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是我一生要跟他相依为命的人。”而在一次回母校演讲时,当被问及“你这辈子觉得做得最对的选择是什么”时,华生笑着说:“当然是选对了人!我这个人在这方面不善于表达,平时花很多时间阅读,是一个很枯燥的人。我想用四个字概括这个决定——‘结成正果’。”

由于都经历过动荡的时局,夫妻俩格外投缘,价值观与人生观十分契合。当被问及如果两个人吵架的话会怎么样时,华生哈哈大笑,说道:“肯定是我让步。我老婆有句治家名言——‘小事我做主,大事你做主,但家里一般没大事。’”这样绅士的华生,无怪铁凝说他尊重女性——这不仅源于华生本身脾气好,也与他青少年时期曲折的经历有关。

在人前,每每提及铁凝,华生总是称她为“我老婆”,并坦言:“确实,我们特别好,越来越好。”这时他的脸上往往洋溢着笑容,甜蜜而满足。据说,每天晚上快到11点的时候,夫妇俩总会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天,每天都是如此,遇到节假日甚至会有所延长。他们从不聊自己手头的工作,然而,一旦知道铁凝有了新的作品,华生总会找来读一读,因为“我得看看,她作品里讽刺的社会角色里,是不是有我的影子?”

华生与夫人铁凝

华生和铁凝,一个儒雅,一个优雅,相互扶持,相得益彰。虽然时而会因为一些意见而“抬杠”,但他们却始终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夫人是中国作协、文联主席,华生坦言自己并没有感到有什么障碍,他更看重的是铁凝身上的大气和女人味。铁凝也曾多次表示,自己与华生彼此的心都是敞开的、明亮的。

铁凝曾强调,好的婚姻能使人起死回生,这也是华生对婚姻的感悟。华生和铁凝彼此相爱,无关社会地位与名气,而是彼此之间的心灵相通。价值观和生活态度的契合,才是幸福的前提。有一次,他们携手同游镇江金山寺,也就是《白蛇传》故事中法海所在的寺庙。当时,天下着小雨,他们看到寺里有一个匾额,上写“心喜欢生”四个字。铁凝事后说,其实应读为“生欢喜心”,但误读为“心喜欢生”也很有意味,因为你的心喜悦了,欢乐就生出来了。生命本身就是欢乐之所在,内心真实的喜悦对生命何其重要!“心喜欢生”四个字,作为华生、铁凝对婚姻的注解,亦何其贴切!

华生,在家是与妻子相濡以沫的好丈夫。在经济学圈中则是赫赫有名的“大佬”,他始终以扎实的实践不断地研究和巩固理论知识,不仅是坐而论道的学者,更是起而行之的行动家。

责任编辑/崔金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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