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 教育是一个缓慢而优雅的过程

李珊（德国）

1岁半的孩子进幼儿园

在带着女儿优优前往德国与老公团聚并就此定居下来后，优优在那边上了小学，接着我们家又有了新成员——小名包子的小儿子。

优优是3岁半上的幼儿园小班，可包子才到1岁半，就有社区志愿者来提醒我们：该送他去幼儿园了。

我跟先生面面相觑，1岁半的孩子，走路都还不稳当，吃饭都还不利索，拉屎拉尿也都不能自理，这就送去幼儿园？未免太拔苗助长了吧？可是，志愿者让我们放心，说专业的幼教老师一定会对孩子好好负责的。

我们恋恋不舍兼放心不下地将包子送进了指定的一所公立幼儿园。包子入园第一天，我的不放心情绪就更强烈了。当初在国内送优优入托时，小班20个孩子，配备了3个老师，其中1名生活老师专门管孩子的吃喝拉撒。可包子所在的小班28个学生，只有1个老师，她说她叫Morse，我们可以称她M老师。

一个老师照顾28个岁把两岁的孩子，这怎么管得过来？可M老师笑眯眯地从我们手里接过了包子，摸摸他的脸，然后告诉我们可以走了，孩子就交给她了。

老师不管吃喝拉撒

临走前，心里忐忑不安的我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M老师，告诉她万一包子有啥让她觉得搞不定的突发状况请随时与我联系，我一定会马上赶到。

我始终没有接到过M老师的求援电话。后来跟一个同样是从国内移居到德国的朋友聊天，我才知道德国幼儿园的管理方式跟国内是大相径庭的。首先，德国幼儿园的老师根本不管学生的吃喝拉撒，以前优优在国内上幼儿园时，每个班级的教室里都有个小水桶，每隔一段时间生活老师就会提醒小朋友：该喝水了啊！到了中午，生活老师又会按人按量把饭菜都盛好：小朋友们排队吃饭啦！饭后老师再去收盘子收碗。

可在德国，老师不管这些事儿。小朋友想喝水了，教室里边就有直饮的水龙头，自己把嘴巴凑过去咕咚咕咚喝自来水。到了饭点自个儿去找老师领一个餐盒，盒子里边面包沙拉烟肉水果都有，领完了自己找地方吃，愿意在教室吃就在教室吃，想去操场吃就去操场吃。唯一的要求是——吃完之后要把空盒子交回来，不能到处乱扔。

在送包子入园前，园方对我们提了一个要求——在家对小孩进行马桶训练。具体就是要求孩子必须学会自己坐马桶、自己擦屁屁。我们也很努力地训练了，可包子毕竟是一个才1岁多的小孩，让他自己坐马桶还行，自己擦屁屁就不那么容易了。反正这门业务他还没完全掌握就到了入园的时间，结果就是包子经常回家时身上臭烘烘的——一检查就发现是自己上厕所后没擦干净。隔天送包子去幼儿园时我委婉地跟M老师说起这事儿，言下之意是希望她能适当伸出援手。可M老师说他们不会管这样的事情，理由是：小孩子擦不干净是正常的，但擦不干净他自己肯定也会难受，难受了肯定会认真学，多试几次自然就能擦干净了。

带孩子跟踪一封信的旅程

在对小孩的基本生活照顾上，德国幼儿园乏善可陈。可在对孩子的社会活动教育上，那就非常丰富多彩且值得称道了……

德国幼儿园很少把孩子关在教室里上课，动不动就由老师带队把一大帮孩子带出幼儿园到处去“野”，而且“野”的那些地方格调还都挺高……

入园没几天包子就被老师带着去了警察局，倒不是出了啥事儿，而是带他们去实地考察。在警察局里，老师在这个临时课堂给他们上了一课，包子在那儿知道了报警电话是110，当遇到走失或者意外时，第一时间拨打这个号码，遇到坏人时，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找机会拨打这个号码报警。

除了老师外，还有专职警察客串上课，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们警察是用来做什么的，甚至还会把没有子弹的枪支给他们摸一摸。

第二个去处是消防队。包子在那里记住了火警电话是112，消防队员告诉他们：无论在哪里，一旦发现有着火的情况，首先是远离起火点，逃到安全区域后马上拨打这个电话。寓教于乐的是，消防队专门腾出一辆消防车作为教育道具，一大帮孩子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包子回家后啰啰唆唆地告诉我们他长大了要去开消防车，因为那看起来特别威风。

除了警局消防队急救中心外，也有特别日常的场所要去实地考察。包子还跟着老师追踪了一封信的完整流程。老师先将一封信投进幼儿园门口的邮筒，然后他们跟着前来取邮件的车前往邮政局，再看工作人员将信件分类处理，再跟着邮政车看工作人员将信件送至目的地。一封信从幼儿园寄出，再到被送至幼儿园的全过程都亲眼目睹，明白了一封信经历了怎样的旅程。

全班出发见市长

除了这些便民亲民的场所，他们还去了格外高大上的地方上课——市政府。而且待遇还挺高，市长先生亲自接见了这一帮小萝卜头，只为了让他们认识一下这个为他们服务的市长长什么样子。顺带着还去市长办公室溜了个弯，回家后包子告诉我市长办公室一点也不好玩，没有新玩具也没有厚厚的地毯，只有硬邦邦的办公桌和满墙的书柜，还不如幼儿园的小教室有趣。

除了这些为民服务的机关外，包子还跟着老师去了很多跟生活有关的场所。老师曾经带着他们去大型超市为幼儿园进行采购，他们于是知道了超市是根据扫描条码进行销售的。还带他们去过农贸市场，而且像玩游戏一样把硬币分给各个小朋友，这个买一个萝卜、那个买一个土豆，让他们学会了如何拿着钱买东西，并以此区别自由市场与超市的区别。

包子还跟着老师去过图书馆，而且学会了如何借书还书，图书馆的儿童漫画区域成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最喜欢的地方，每逢周末都会让我们陪他去图书馆，还上上周借回家已经看完的漫画，再借上几本没看过的回家慢慢翻看。

最远的一次一帮孩子坐着校车去了市郊的苗圃基地。那里有慈祥的老花农带着他们参观花圃的种植，并教授他们学习如何分辨花草植物。包子在那里也知道了市内街道上的景观植物都是花农们辛勤培育后再拖来一一摆放到位的。以前他老喜欢去摘花扯草搞点儿小破坏，可在参观了苗圃基地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举动了。

学点儿与学习毫无关系的内容

我觉得德国幼儿园对于孩子实在是有点放心过度。在包子还不到3岁时，老师就带着他们去坐有轨电车，而且还让他们自己记住幼儿园在哪一站下，自己家又在哪一站下，并鼓励这么点大的小孩自己坐有轨电车上学放学。

不过有时也有浪漫的时候，樱桃收获的时候，老师会带着孩子去采摘樱桃；南瓜收获的时候，孩子们可以跟着老师学做南瓜汤；圣马丁节前，则是老师孩子一起动手糊纸灯，然后各自拎著自己的作品游街纪念这位骑士圣人……

在我的印象中，自从包子进了幼儿园后，正儿八经呆在里面上课的时候少得可怜，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老师东奔西跑到处逛，偶尔遇上恶劣天气老师也不会给他们正经授课，在教室里学的都是些垃圾分类、修理玩具、学绑保护绷带……诸多看起来与学习毫无关系的内容。

我算了一下，从包子入园到他上小学，他要在幼儿园呆差不多4000小时。在国人看来，这么宝贵的时间不学点知识艺术，却都花在了那些看似跟学业毫不相干的事情上，着实有点虚度。但当我在家长会后跟M老师道出自己的疑惑时，她只笑着告诉了我一句话：教育，是一个缓慢而优雅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