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萝蕤诗歌翻译策略初探

2017-05-02 12:36王炳华
现代交际 2017年4期
关键词:直译诗歌

王炳华

摘要:赵萝蕤是我国译坛举足轻重的女翻译家之一,在《荒原》《草叶集》等汉译本中,她对诗歌翻译的艺术与翻译策略可略见一二。赵先生翻译重直译,以“信”为主,因“信”求“达”,化“达”入“雅”。其译作富有生活气息,蕴涵节奏律感,随处都流露着女性的细腻柔美,其翻译策略与手法的应用也值得称道。本篇将就其翻译方法的应用进行浅析,并以《我自己的歌》为例对其译本选段进行赏析。

关键词:赵萝蕤 诗歌 翻译赏析 直译

中图分类号:H3159;I04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2017)04-0100-02

一、赵萝蕤翻译作品研究现状

赵萝蕤从事诗歌创作与翻译长达半个多世纪,在其颇吝笔墨的创作生涯中共翻译了十余部诗歌与小说,总计一百五十余万字,在漫長的国外文学作品译介生涯中,赵先生凭借扎实的语言功底以及对作品独到的见解,坚持并践行着自己的翻译观。赵先生对“译作应当忠实地再现原作内容与形式的统一”的翻译原则十分认可,而这种简明忠顺的翻译原则也贯穿于她的每一部译介作品之中,使之所著译作,如《荒原》《草叶集》等皆自成一派,影响深广。近年来,随着“诗学热”的兴起及相关翻译理论研究的繁盛,亦有不少学者从女性主义视角、形式与内容联系等方面研究赵萝蕤的文学译本,而本文将从翻译策略选择的视角,浅析赵先生部分翻译文本,并对其直译法的使用进行初步探究。

二、赵萝蕤翻译策略初探

艾略特的《荒原》是赵萝蕤译本中广为人知的作品之一。上世纪30年代,应戴望舒邀约,赵萝蕤将这首长诗悉数译出,邢光祖曾品论道:“对原作保有深刻的理解,保存原著气息并蕴含着原作的每一个shade of meaning,是我国翻译界荒原上的‘奇葩”(邢光祖,1940)。而后经由一系列删改,赵译本得到广泛传播。傅浩曾以赵译《荒原》为最优,而《中国翻译通史》也直截了当地评述道,在众多译本当中,最优秀的当属赵萝蕤译《荒原》,此评论无疑是对赵萝蕤诗歌翻译成就的肯定。因而其诗歌翻译策略及手法的应用无疑对外国诗歌译介研究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浅析赵译本《荒原》中直译策略:

就《荒原》而言,其内容是艰涩难懂的,皆因诗中引经据典之处太多,且典故之间纷繁杂糅。除却内容本身,该诗诗体也颇耐人寻味,诚如赵先生所言:“不论是长句短行,快节奏慢节奏,口语化格律化,庄严的,轻佻的,都在恰到好处地创造和掌握诗体的分寸上。”(赵萝蕤,1980)在译述《荒原》的过程中,赵先生试图以简明的方式对该诗加以解说,可能线条稍显粗犷,有时亦会显得删减过度,但也无可非难,因其主要意图便是让目的语读者掌握诗的主要内容。为了最大限度地再现原文风貌,使原诗意义悉数传达。在翻译方法上,直译法是赵萝蕤诗歌翻译所采取的主要策略。先生对直译法的定义是:“要保持语言的一个单位接着一个单位的次序,逐步顺译下去。”单位可以是一个词,一个短语,一个从句,其实质不仅要译出内容还要译出形式,要在句式、语序、口气上与原作高度统一。在赵译本中,译者竭力消除冗赘,调整句子结构,使语言更加简明,更符合译入语的表达习惯。如第二十四至二十五诗行,“only/there is shadow under this red rock”,其译为“只有,这块红石下有影子”,较之其他版本的“有影子在这块红石下”更符合原诗语气,也更加遵从译入语的句式习惯。又如第一百七十三到第一百七十四诗行,原文为“the last fingers of leaf/Clutch”,赵译文为“树叶留下的最后手指,想抓住什么”,较之其他译本的“树叶留下最后的手指,握紧拳”,显得更加流畅清晰,原诗意义也更好理解。另有第三百零一到第三百零二诗行,“I can connect / Nothing with nothing”, 赵译本为“我能够将乌有和乌有连结在一起”,较之其他译本的“我能联结虚无与虚无”更为准确达意,也更符合目的语的用语习惯。

三、《草叶集》翻译方法初探及选段赏析

1.《草叶集》的译介难点

被称为“美国史诗”的《草叶集》倾注了作者惠特曼的毕生心血,也深深地影响了不同流派的诗人与一代又一代的读者。《草叶集》在中国译介的历程中,每一步都被打上时代的烙印,而其贯穿全诗的民主、平等、自由的思想,簇新的诗歌形式,雄浑的诗风,自由的节奏,都对译者提出了很大挑战,如何保持原诗风貌,传达原诗精神,再现原作中所蕴涵的文化意象与特征使其符合目的语读者的视域期待,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2.《草叶集》赵译本翻译策略浅析——以《我自己的歌》为例

赵萝蕤所译的《草叶集》无疑是众多译本中佼佼者,其直译的翻译手法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作的风格与意义。纵使褒贬不一,但其翻译策略的应用及翻译风格的诠释却有许多可取之处。本文将以《我自己的歌》为例,浅析赵译本的翻译策略。

《我自己的歌》是惠特曼最早写成、最有代表性、最卓越的一首长诗,也是一百余年来在西方最伟大的长诗之一(赵萝蕤,1985),我国进步诗人也受过惠特曼诗歌的深刻影响(郭沫若,艾青)。《我自己的歌》内涵深广,气象恢宏。在艺术性上,该诗以浓烈的抒情气氛冲淡哲理玄谈的艰涩枯燥,以行中停顿与内韵构成内部节奏,以炽热挚诚的感情、恣意狂放的想象和纵横的议论形成舒卷自如的旋律。

在进行诗歌译介的过程中,赵萝蕤自认是个直译者,她不但想忠实地表达原文的思想,也尝试摹仿原文的语气。如原作中第三节,十四与十五诗行,“The sniff of green leaves and dry leaves,and of the shore and dark-color'd sea-rocks,and of hay in the barn”,赵译本为:“嗅到绿叶和枯叶、海岸和黑色的海边岩石和谷仓里的甘草。” 一系列排比乍一看使译文读来颇令人费解,但实则不然。首先,将“气息”这个名词转化为“嗅”的动作使译文与原诗在句式上保持了高度统一,虽然“嗅”的动作辐射并不是实际的味道,但一系列景致的排比却让人抓住了视觉和嗅觉的想象空间。此句另有译本,“嫩绿的树叶和干黄的树叶,海岸和海边黝黑岩石和放在仓房里面的谷草所吐的气息,”此译本虽形象可感,却忠实不足,“嫩绿”和“枯黄”多是译者自身联想,而“气息”在此也容易被误解为仅仅是谷仓里的甘草所吐的气息,而非“绿叶和枯叶、海岸和黑色的海边岩石和谷仓里的甘草”的气息。读来觉得指代含混,可见赵译本采用直译的策略是十分恰切的。

再如第一节的十至十三诗行,原文为“Creeds and schools in abeyance,Retiring back a while sufficed at what they are,but never forgotten,I harbor for good or bad,I permit to speak at every hazard,Nature without check with original energy”,趙译本为:“信条和学派暂时不论,且后退一步,明了当前的情况已足,但也绝不是忘记,不论我从善从恶,我允许随意发表意见,顺乎自然,保持原始的活力”。译文看似句式松散,达意不清,不符合译入语的行文习惯,实质上却是译者采取直译的策略使译文在形式上与原文无限靠拢。而这种翻译策略不仅使诗句在句式结构上保有原文风格,也在诗歌风韵上还原了源语文本的特质,此诗句主句是叙述目前我想做什么。“我”可以不受信条和学派的束缚,倾从于善抑或恶,同时也可肆意倾诉,自然而为,以遵从原发的,不因循范式的崭新表现形式,避免呆板和矫揉造作。惠特曼于此处表露他偏爱自然,不屈就于陈规的思想。而这种思想也在其作品中贯穿始终。译者在此对诗句做直译处理,不仅将原文自然恣意的思想悉数传达,还能凭借言语间些许的留白产生言尽于句却意在言外的效果,并不会造成读者理解上的偏差。试想如若将其译为:“后退片刻,不去理会信条和学派,不是要将它们忘得干净,只要明了它们当前的情况就已足够”,这样一来,即使意思明白,情致和意趣也就相去甚远了。

四、结语

赵萝蕤虽然没有专门学过翻译理论,但凭借着对外国文学的热诚,加之其精通汉英双语,她的诗歌翻译可谓起点颇高,成绩斐然。诗歌翻译也是一项创造性的思维活动,其本质不仅仅是对文本意义的简单阐释,还包括将源语文本的艺术形象移植于译语文本中,这其中也包含着一个动态的再创造过程。然而有时对直译过分追求反倒会使诗歌的意境、形式大打折扣,在译介过程中,虽然赵译本的翻译风格极大地保留了原作的形式与内容,但在阅读体验与主体审美方面也有可能削弱目的语读者对诗歌的认同与感受。这一点也许是其一贯采用直译手法会导致的缺憾。音美、形美、意美在诗歌翻译中尤其适用,特别是诗歌意境的营造,要想使美变成通感,便会与完全的忠实在一定程度上产生矛盾,但忠实通顺又确然是翻译的首要标准,赵译本也确实在原作的内容,风格,语言方面做到了全面的顾及。而如何更好地在诗歌翻译的过程中,既保持译文在形式与内容上与原作高度统一,又坚持在意境与语言风格上保有诗歌的色彩与美感,这便需要我们在翻译理论与实践中不断地评鉴,探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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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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