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小记

2017-05-09 16:41木门长子
北方作家 2017年2期
关键词:春水

木门长子

春日小记

木门长子

花笺

每个春天,我都会打开书笺袋看一看,那里边有许多用花叶做成了书笺,很是漂亮。我叫它们花笺。这些花笺是春、夏、秋三季采集的一些花叶做成的,各种形状,各种亮丽。有一枚用杏花做成的书笺很有意思,小小的枝上连了两朵花,一大一小,是浅黄色的,偶尔还能在花心里看到细细的蕊。这些花都是干花,在丧失了水分的情况下依旧不失风华,的确让人惊奇。这是我收藏它们的原因,也是许多年来我一直不愿意将它们丢弃的最大理由。

做花笺是从一位儿时朋友那里开始的,她人长得漂亮,花笺也做得好,精致些的还会用纸袋包裹了存于木盒或信封之内。我收集的一些书笺,则夹在书里或者散落在相册里。记得一本2005年买的《红楼梦》里存放得最多,有枫叶做的,也有用花瓣做的。这些书笺有的是动物图形,有的是树木图形,有的则简单到只是一两片花瓣。样子细细长长,花瓣玲珑剔透。总之,每一枚都有自己的俏与好。

有一枚用桃花做的书笺我最喜爱。读书的时候一边嗅食花香,一边在字里行间寻找人文的魅力,累了还可以将桃花瓣拿在手心里把玩,轻轻的,像捏住一只蜜蜂。那一刻,花笺的形状美不美,色彩艳不艳都是存于思想中的好东西。倘如将花笺放在阳光底下映照,更是别有一番韵味——花的脉络纵横交错,花的质地清透薄亮,简直如蝴蝶的翼一般。

后来,大概是太小心了,竟然不知道将那枚桃花笺放在了哪里,总之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找到,反而失落了好几天。再后来,我又收集了一些小的梧桐树叶子做书笺。这种书笺初春时节长成的最好,形状美,色泽俏,有一种独特的润泽感含在里边。但三月的叶子毕竟少,又比较娇嫩,采撷起来不太容易,所以到手的并不多。

最好的花笺要等到暮春或者秋后收藏,那时候地上的落花、落叶很多,有时候纯粹就是铺天盖地。捡形态完整尚不失水分的花、叶冲洗干净,置于阴凉的地方晾干、压扁,一张漂亮的花笺就制好了。大一点的叶子笺可以夹在厚重的书本里,小一点的花瓣笺可以放置在较薄的书籍里,只等闲时打开,再睹一番季节的芳香。

做花笺大概是女孩子们都喜欢做的事了。小的时候能用来玩耍的东西不多,能去的地方也很少,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但纤纤玉指是不能闲着的,女儿家的小活计也是不能少了的。所以,做花笺这种事儿在女孩子之间很是风靡了一段时间。我们像崇拜张爱玲一样崇拜花笺,像膜拜琼瑶一样膜拜我们的小制作,更有联想丰富的女生独辟蹊径,用毛线或者碎布片做书笺,只不过这种书笺要用胶水粘贴,然后存放到透明的硬塑料袋里。毛线、布片一类的小玩意我也做过不少,一边做一边送,到现在竟然是一件无存了。

春来。屋里暖暖的,我突然又有了做花笺的心情,想再收集一些漂亮的花笺做纪念。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手艺是否尚好,时间是否充足,是否还会有我的女儿和我一块忙碌这件事,但思想毕竟因此活跃了起来,如刚刚走过冬季的心情一样,要的就是一份清新和三月里才有的诱人春意。

生活很精彩。我的花笺,也许并不只是花笺。

细柳

也许是姓氏的原因,对于柳这种植物我有着莫大的喜爱。在春天,我看着它早早地青绿,在秋天我看着它迟迟地落叶,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季,我也会仔细地端详上它片刻,如同读一本书一样思想它的存在。我居住和办公的地方都植有柳树,是那种常见的垂柳,细细长长的叶子,细细长长的枝,淡淡的如一抹不去的诗意。

唐代诗人贺知章说:“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是描写柳树的,也是对柳最好的刻画。细细想来,柳这种植物真是绝妙,树枝儿婆娑,树杆儿略有弯曲,如一位妖娆的女人站在阳光下轻摆秀发一般。丝绦,又是多么恰当的比喻,让人的眼前忽然就有了柳的碧绿,柳的质感,心境舒畅竟如绿浸染过一般。

柳树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河边浣纱的西施,如见她一边吟唱,一边将纱在水里轻轻地摆动,既享受着春天的美好,又在感受清香的气息。

春,这个温暖的季节让柳有了非凡的品质。

私下里,我以为用“绿”来形容柳树是最好的。在冬的灰黑色没有褪尽之前,绿就悄悄地跑来了,像个魔女似的一边舞蹈,一边唱歌,偶尔还在风里打个滚儿说说调皮话。绿色,是三原色之一,本就是大地的颜色,绿与柳巧妙的结合更让世界增添了韵味,令人忍不住赋它于诗,寄它于情,赞它每一枝条上的色彩和绚丽。

有雨的日子最好。柳在雨里就是一位婉约的小姑娘,着绿衣,披长发,袅袅婷婷。雨点轻轻地落在它的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风柔软地拂过,清凉之中让你感受腾云驾雾的意境。倘若再有翠鸟儿恰好在枝杈间吟颂,那就有了更上一层楼的惬意,精言妙句会不知觉地从心里爬出来,手指也会不由自主地挥毫泼墨,由是关于春柳的故事就那么成了,于心神飞扬间书写世之精华。

“含风鸭绿粼粼起,弄日鹅黄袅袅垂。”写柳最好的感觉应该到河边,所谓“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五九六九,沿河看柳”。河边的柳下正因为有了风吹,有了南归的燕声会显得更加精美。

河岸上的孩子蹦蹦跳跳,大大小小的风筝荡在空中,耳边响起悠扬的舞曲,喜悦自心底慢慢地攀升。柳在此时是欢快的承载,幸福的象征,它歌之舞之,就那么春水向东,扰乱了人的心情。

柳色引春来!有人说。

柳的确让人陶醉,而最入心的醉却是于花前柳旁狂饮了。

春水

南唐词人冯延巳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春天,是水的季节。立春的节气一过,空气里就开始抖动起暖暖的风来,痒痒的惹人心肺,就想推开门走向旷野走向河边,去探寻春的消息。哪里的花开了,哪里的叶绿了,哪里又有了新气象也会在心底惦记许久。春天,“水”这个字最诱人,因为河开,也因为河开之后的碧波荡漾。站在岸边,看河面上激起的层层涟漪,听波涛拍击堤岸的声响,暖意会不自觉地向着心灵深处游去。

老人们走上河岸强身健体,孩子闭了眼睛倾听天鹅的歌声,花朵草叶于树下绽放出青绿,姑娘们着了春装徜徉。春水就是一位着纱衣、戴珠翠的小姑娘,袅袅娜娜地来,娇娇美美地在,听取蛙声一片的同时,观鱼儿调皮地玩耍。

《晋乐府古辞》里说:“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意思是:二三月的季节,岸边的碧草倒映于水中,水底的蓝草映衬着水色,两者浑然一体。细想想这样美丽的景致,如果有船,一定会在船上看到河里摇曳的水草,看到草间游动的鱼苗。风轻轻地拂过耳边,“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句子会自然而然地跳出来,成为一个季节的留想。

我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游春的,更不知道那些美好的诗词是怎么写成了,但他们一定和我一样有着春色中的神情摇曳和浸于春天中的情不自禁。

这几日读李煜,总在为这位南唐词人的才情陶醉,为他的命运唏嘘。其实,我很希望李煜成为一个快乐的人,不为忧国,不为愁思,那句“一江春水向东流”也不是用来表达哀怨惆怅的,而仅是对春的抒情和赞美。他身边站着的小周后也一定不会哭哭啼啼,在暴君赵光义的淫威下委曲求全。她一定欢欢笑笑地伴君而来,卿卿我我地与自己爱着的人儿秀恩爱。小菊花、碎花裙、高跟鞋妆扮着她,天空大大小小飞翔的风筝陪伴着她。她眼里有的只是笑,和对春水无限的眷恋。

但逝者如斯,这也只是我的想象,我爱的词人他毕竟已经不在。

站在堤岸之上,遥遥地能听到河面上飘来的歌声,如一波春水钻入心底。那是老年歌舞团的老人们在排练庆“三八”的节目,一首嘹亮的革命歌曲,一首时下流行的 〈小苹果〉轮番演绎。春水伴随着她们歌声。丝弦轻起,撩人心扉。有人的地方就有风景,有景的地方就有春来。三月,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季节。

由不得想起了自己喜爱的花笺,如果时间充裕,我完全可以用眼下的景色组几幅图,山水树木个个入画,花色人情样样不缺,更有那东去的春水成就一波青幽。

“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归梦如春水,悠悠绕故乡”。原来,美的意境就是这样悄然而成的。

柳萍,笔名,木门长子,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擅长小说、散文的创作,曾有作品散见于《博爱》《故事家》《新故事》《微型小说选刊》《天池小小说》《喜剧世界》《小小说月刊》《恋恋中国风》《中华传奇.新悬疑》《文存阅刊》《天水日报》《小说月刊》《壹读》《百家讲坛(蓝版)》《河南日报》《扬子晚报》等报刊杂志、文集合本和电子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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