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

翟超群

霞光被围栏分隔成若干光束，洒在地上，宛若一张发光的地毯。校园围栏下的幽径被人轻轻踩过，吱呀作响的是落叶还是青春？

没有雕栏的华贵雍容，黑色的围栏是低调的地标；没有围墙健壮的身躯，纤细的围栏以单薄之躯保卫着校园。行色匆匆的人们从没为它停下过脚步，围栏却铭记着每个人的泪水与欢笑。它就是青春的日记。

它的表情是如此冷峻，只有最肃穆深沉的黑才有资格做它的脸色；它的性格是那样刚烈，非一条条尖锐锋利的“棱剑”不足以成就其“冲冠”之发型。作为校园的守护者，大概只有这样才是其应有的气质。不法分子被它牢牢挡在外面，都市的喧嚣浮躁被它一概拒之门外，它留给校园的，只是一张张充满活力的青春面庞与安静平和的学习环境。

围栏外表虽冷酷，内心却充满温情。在前往食堂必经的桥头，隔着围栏，就是卖各种食物的流动摊贩，锅子饼、鸡蛋灌饼、烤面筋等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酥软香脆、鲜嫩诱人的美食便如在眼前，直摄人魂魄；印满各种美食名堂的红色小旗，在风中醒目地飘摇，小车上的瓶瓶罐罐冒着热气；一串串糖葫芦宛若红色的水晶，玲珑小巧的寿司、酥脆鲜美的蛋挞则更具异国风情。面对围栏外的味蕾仙境，学生们的口水快要流了一地，单调无味的食堂伙食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围栏前的学生排起队、扎成堆甚至一哄而上，纷纷抢购自己心仪的美味。这时，围栏显得格外大度、包容，它的镂空成了一条条绿色通道，美食与零钱往返其间。少年们舌尖上的欢乐与满足，全都依赖着围栏，它的绵长使得摊贩均匀分布，庞大的学生群体不至于集中在某一个点而造成堵塞。谁说围栏只能隔离？它也可以演绎联系。

围栏有时也很煽情。夕阳下，常有住校的学生与父母隔着围栏相聚。父亲左手拎一大袋换洗衣物，右手似挂钩，食指勒着一箱牛奶，中指和无名指共提一袋书；母亲嘴里念叨着温馨的关怀，眼眸凝视着自己的孩子一秒都不愿移开。围栏另一边的孩子，或考试失利了，在父母面前恣意大哭一場；或遭遇挫折了，红着眼圈向父母倾诉一番……只是，隔着围栏，他们无法拥抱。孩子只得伸出双手，左手握着父亲的手，右手攥着母亲的手，掌掌相扣如锁，目目对视似有泪泉涌流。围栏两侧，团聚的一家却哽咽良久，在他们的身后是萋萋芳草、依依杨柳。围栏，成为了亲情的见证。

或许，学校的围栏本就是多情的。多少年后，故校重游，当年的少年们早已远走，当年的老师们也已退休，只有围栏还停留在原处，纵已斑驳生锈，仍细数着历历青春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