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发展困境与生态定位

2017-06-09 22:35鲁武霞
大学教育科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生态位应用技术大学应用型本科高校

摘要: 引导一批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举办本科职业教育,是国家层面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战略举措,也是这类高校寻求生态发展的必然选择。我国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应用型本科高校群体的生态结构和生态功能面临诸多问题,突出表现为教育类型定位的“应用型”与“学术型”游离问题,办学定位缺乏个体多样性,专业设置缺乏错位互补性,培养规格与专科高职缺乏层次衔接性。应用型本科高校必须矫正和优化生态位,与学术型本科院校生态位适当分离,与专科高职院校生态位适当重叠,确立本科职业院校功能定位及特色,创新中国“应用技术大学”的培养模式。

关键词:应用型本科高校;发展困境;生态位;应用技术大学;本科职业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7)03-0030-07

收稿日期:2016-12-3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现代职教体系建设中高职专科与应用型本科生态位重构研究”(15YJA880044);江苏省高教学会“十三五”规划重点课题“常州高职园区整合举办应用技术大学的条件与契机”(16ZD006)。

作者简介:鲁武霞(1976-),女,江苏射阳人,常州机电职业技术学院高职研究所副研究员,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和高职教育发展研究。

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下称《决定》)是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技术教育的纲领性文件,明确提出发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引导一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技术类型高校转型,重点举办本科职业教育(简称“转型”)。教育部等部门颁布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下称《规划》)对体系建设的具体目标、任务和内容等进行了系统规划,对本科院校“转型”工作设计了路线图。时隔三年,从实际状况看,这类院校“转型”进展似乎并不顺利,地方教育行政部门、相关院校和学术界对此政策主张仍持有各种争议和顾虑,院校本身的分歧则集中在对待“转型”的出发点、方向和态度上[1]。有调查显示,新建本科院校中分别有16.7%、80.4%、2.9%的调查对象认为转型“有一定必要”、“有必要但有顾虑”和“没有必要”,普遍担心转型后可能导致社会地位下降、招生和就业更难、办学条件不配套等问题[2](P23-30)。伴随着现代职教体系和中国应用技术大学建设进程的加快,这类高校对待“转型”的态度耐人寻味,也引人深思,其在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的“生态位”困境以及生态位如何矫正等问题,值得深入研究。

一、应用型本科高校举办本科职业教育的政策意蕴

产业链引发人才链、教育链的相应演进。我国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的新形势新任务,要求优先发展现代职业教育,呼喚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新举措。《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和党的十八大均提出加快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通过建立层次齐全的技能型人才培养体系,满足现代产业发展的迫切需要。国务院《决定》提出,到2020年形成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2015年,教育部出台《高等职业教育创新发展行动计划(2015~2018年)》,进一步明确“支持部分普通本科高等学校转型发展、优质专科高等职业院校创新发展”,这一政策表明了鲜明(支持)态度:本科职业教育主要通过普通本科高校“转型”举办。同时,教育部、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专门印发了《引导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教发[2015]7号)。目前,覆盖全国的“转型”试点正在有序展开。

从以上政策背景以及文本表述可见,“转型”有着现实的国际国内需求。普通本科高校(新建本科院校、独立学院为主)向应用型转变并成为本科职业教育的主要举办者,毫无疑问是这类高校今后办学定位和发展思路的“风向标”。毋庸置疑,无论在理论支持还是实践操作上,“转型”都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程,面临朝什么方向转、具体怎么转,高校愿不愿意转、能不能够转,以及政策如何推动等许多问题甚至争议。国家政策层面的文件表述中,由“转型举办本科职业教育”到“向应用技术类型高校转型”这一话语变迁,就可窥一斑。那么,暂且放下话语变迁背后隐含的具体用意和些许纷争不说,国家政策指向上对“转型”问题至少有四点共识:

第一,“转型”是建立中国特色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国家”战略行动。发展现代职业技术教育,就是要适应社会人才结构和就业结构变化,为加快产业转型升级和城镇化进程提供人力和智力支撑,尤其要致力于教育变革,系统构建从中职、专科高职、本科高职到专业学位研究生的人才成长“直通车”和“立交桥”。推进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培养本科职业技术人才,就是从人才结构和教育结构变革上适应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需要,能有效促进职业教育“直通车”和高等教育“立交桥”的完善。

第二,“转型”是服务产业转型升级的“教育”内在要求和必然趋势。产业转型升级意味着生产技术、劳动者技术技能和职业素养的转型升级,那么,相应的职业教育、技术教育也必须转型升级,培养出与之相适应、相匹配的专业技术人才。应用型本科从普通高等教育系列中走出来,从原来培养偏理论学术型人才转型培养产业行业迫切需要的更加实用的技术应用型人才,是这类高校义不容辞的教育责任和历史使命。

第三,“转型”是缓解当前毕业生就业结构性矛盾的“学校”教育教学改革行动。检验一种类型的高等教育和高校办学水平的最终标准,是毕业生质量是否适应区域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实际需要,能否为促进社会充分就业提供适切的就业者。应用型本科高校学生实践能力欠缺所引致的毕业生就业结构性矛盾,已经倒逼这类高校必须从培养目标到课程体系、师资能力等方面进行全方位的教育教学改革,通过“转型”培养本科职业技术人才来改善毕业生的就业率和就业质量,保证办学质量和办学水平。

第四,“转型”是这类高校走出“生存”困境的路径选择。在我国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应用型本科高校群体规模庞大,且集中在近十几年迅速发展,其办学定位、培养目标、资源利用甚为相似,同质化现象严重,彼此的“生态位”高度重叠。在当前教育资源非常有限、生源日益萎缩的条件下,这些生态位高度重叠的院校之间必然引致激烈竞争,最终导致弱者被逐消亡。而选择“转型”发展,就是通过对生态位的适度分离找到自身生存发展空间和竞争优势,避免不必要的恶性竞争和消亡。站在教育行政部门角度讲,就是进一步通过高校分类管理,促进高校分类型、分层次发展,实现高等教育生态平衡。

从教育发展规律看,区域高等教育的发展既要受到外部社会环境、资源条件的制约,同时又要回应外部社会关系发展的现实诉求。从以上分析可见,“转型”具有现实性、可行性和紧迫性。从国务院《决定》和教育部《规划》等所列出的目标、任务、措施看,“转型”是产业转型变革对教育领域转型变革的直接带动,是国家基于高等教育结构性调整和现代职教体系建设两个层面考虑而提出的战略决策部署,亦是这类高校走出生存发展困境、矫正生态位的必然选择。毋庸讳言,这类高校如果不能成功“转型”变革,就有可能成为制约产业转型升级和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障碍。

二、应用型本科高校在高等教育生态 系统中的发展困境

从生态学角度观测,提出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举办本科职业教育的重要原因,是这类高校在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出现了生存发展的困境甚至“死穴”。生态学研究认为,自然生态系统平衡直接表现为物种在种类和数量上保持相对稳定,能量输入与输出接近相等。与之相应,一定区域内的教育系统是一个高度关联并存的生态系统,其各个因子都是有机联系的,结构的多样性和功能的协调性是教育生态的核心特征[3](P53-57)。高等教育系统要达到生态平衡,就必须形成稳定的种类和数量,并保持与环境的协调适应。根据教育生态位理论,不同类型的教育和学校都有自己的生态位,并要求通过生态位调节与优化达到教育系统的生态平衡。

在我国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应用型本科高校群体目前生态结构(种类的多样性)和生态功能(与环境的适应性)存在诸多问题。这些不但制约着学校自身的生存发展,也影响整个高等教育系统的生态平衡。

1. 教育类型定位上,游离于“应用型”与“学术型”之间

“应用型本科教育”是一个与学术型普通本科教育、高职高专教育都有所区别的概念。它在教育类型上不同于学术型高等教育中的四年制本科,在培养层次上不同于三年制或五年制的高职高专教育。根据教育部2016年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截至2015年底,全国普通本科高校共计1 219所。这些院校直接承担应用型本科教育或以培养应用型人才为主要目标,其中670所(公办273所,民办397所)是1999年以后由合并、重组、升格而来,即学界常说的“新建本科院校”。参照国际教育标准分类ISCED1997,应用型本科教育显然属于实用技术型教育(5B)系列,而这类院校的办学却一直在理论学术型(5A)和实用技术型(5B)两个类型中游离不定,培养目标和课程体系偏重学科型,倾向于5A。所谓“转型”,即办学进行方向性调整,由原来的学术型(5A)为主转向应用型(5B)为主。

而许多院校,人才培养定位一直不够理性,习惯于重视理论学术型人才而轻视实践应用型人才,应用型师资比例普遍不高(仅占专任教师数的20%左右)。例如新建本科院校这部分,绝大多数在《章程》或正式文件中确立了“应用型教育”的办学定位,明确了培养“应用型人才”的发展方向。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调查发现:78.5%的院校将发展目标明确为“综合性大学”、“教学研究型大学”,75.4%的院校打算近5年内申请更名大学,70.8%的院校计划进一步扩大办学规模,69.2%的院校计划近3年增设新的一级学科,63.1%的院校计划近5年提升办学层次[2](P23-30)。应用型本科高校在教育类型定位上的“游离”、不确定,直接导致办学定位、角色分工“摇摆”和功能发挥不稳定,这显然不利于高校生态化发展和多样化人才培养,令这类高校生态位(种群特征)问题更加突显。

2. 办学定位方面,应用型本科高校之间缺乏个体多样性

“高校生态位”即高校在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所占据的时空位置和发挥的功能作用,是以自有资源禀赋为条件,通过与办学环境互动所形成的相对有利的生存发展空间和竞争优势[4]。从生态学意义上讲,生态位的差异决定生态因子的竞争状况,同一生态位上的物种之间存在着竞争与排斥现象,不同生态位上的物种存在着相互依存与依赖关系。当前,应用型本科高校群体在行业面向、区域面向、技术面向、职业面向、岗位面向等办学定位以及培养目标、培养模式上趋同单一,普遍缺乏自己的个性特色和竞争优势。高校的“个体”独特性和“群体”多样性是高等教育系统生态平衡的基础,也是提高高等教育生态承载力的关键。就高校个体而言,不同高校具有不同个性特色是高等教育生态系统多样性的基础;就高校群体而言,必须保持合理的生态分布和群体特色,从统一性走向多样性。

目前,我国应用型本科高校严重依赖政府的政策调控、经费划拨、资源分配等,在发展的“时空”(发展阶段和服务面向等)、“营养”(生源和经费等)、“天敌”(资源竞争与排斥)上则极其相似,资源种类及利用范围也比较类似,即在区域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占据了几乎相同的“生态位”,大家都面临生态位宽度过于狭小、重叠度过大的不利局面。高等教育发展的过程同时也是教育资源配置和竞争的过程。在政府教育资源相对有限的条件下,生态位高度重叠的高校之间将产生激烈竞争与相互排斥。那么,竞争力弱的高校就必须及时调整定位与特色,通过寻求差异化的市场和资源梯度来优化生态位,否则,就会在残酷的同类竞争中被挤压而逐渐消亡。

3. 專业设置方面,应用型本科高校之间缺乏错位互补性

专业是高校内涵发展的基础和核心。同一区域内,应用型本科高校专业重复建设现象严重,这种状况意味着各校资源利用相似度高(缺乏资源梯度性),意味着彼此的生存空间会相互受到挤压、踩踏,相互之间的互补性、依存性将逐渐减弱。回顾20世纪90年代,国家当时提出加强应用型本科教育的背景或初衷主要在于:一是要适应新型工业化发展之路;二是适应高等教育大众化对教育类型多样化的需要;三是劳动力市场出现了结构性失业。但是,应用型本科高校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仍然未摆脱专业设置重复、盲目以及毕业生就业形势严峻等一系列突出问题的困扰。其中体量庞大的新建本科院校,组建之初,专业基础薄弱,往往仿照学术导向的传统本科院校专业设置模式和办学标准,专业设置求高、求大、求全,并且相互模仿,这样一来就失去了错位竞争和互补性。早在2013年,麦可思研究院发布《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时就指出,全国2011届大学毕业生中有14%处于低就业状态,意味着2011届的500多万大学毕业生中约70万人“学非所用”;而地方本科院校的毕业生就业率低于全国高校平均水平,也低于高职高专院校。在本科院校一批就业红牌警告专业中,有的是毕业生供大于求,有的是培养质量达不到技术岗位的职业要求。在近些年教育行政部门专业申报公示平台上,有些院校依然在申报市场营销、旅游管理等全国专业布点接近饱和、就业率偏低的专业,这怎能不导致专业设置结构性失衡?

与此同时,这类高校在专业具体建设中,也不能根据岗位实际需求和社会就业结构变化而实时调整专业规模和课程体系,结果培养的毕业生专业特色不鲜明、技术技能优势不显著、就业竞争力相对偏弱。这类院校专业设置的趋同和内涵建设的弱化,意味着当外部教育资源稀缺时,院校之间的恶性竞争、无序竞争在所难免,生存危机则越来越大。

4. 培养规格方面,与专科高职院校之间缺乏层次衔接性

从教育“层次”上看,高等教育的生态平衡发展要求高校生态位有丰富的层次性和衔接性,要求能通过不同层级的生态位来维系教育生态平衡并不断激活其演替进化功能。但是,我国应用型本科高校除了存在与同层次本科院校生态位“高度重叠”问题之外,还存在与专科层次高职院校生态位“高度分离”的突出问题[5](P37-38),主要表现为应用型本科在培养目标、培养过程、课程内容上,与专科高职之间缺乏相应的衔接与融合,致使这两类院校的毕业生在实际规格的层次上相互脱节、缺乏技能梯度。从社会人才结构和就业结构上看,两者之间缺乏延续性和衔接性。事实上,目前专科高职院校和应用型本科高校的生态位都存在“低位高攀”现象和“同位相似”现象。从社会企业和用人单位的反馈情况来看,前者培养的高技能人才(相当于“工匠”胚胎)的技能技艺水平并不见“高端”,后者培养的工程技术人才(相当于“工程师”胚胎)解决复杂工程技术问题的动手能力也并不见“强”,并且在社会职业带上毕业生职业能力缺乏衔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因素是造成当前产业升级期社会人才供需结构性失衡的最为直接的原因。

借鉴教育生态位理论,应用型本科高校与专科高职院校应当重新确立自己在产业技术发展和社会职业带中的“位置”,重新规划自己在高等教育生态中的角色“分工”和发展空间,以独特的类型层次特色寻求差异化发展,实现人才培养上的无缝衔接,促进自身生态发展和高等教育系统走向生态平衡。

三、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举办本科职业教育的生态定位

“转型”必须找准“定位”。按照教育生态位理论,高等教育系统中不同类型或不同层次的教育(高校),其生态位关系可能出现高度重叠、部分重叠或完全分离三种状态[3](P53-57)。生态位的高度重叠和完全分离都不可取,因为生态位高度重叠时会因竞争同类教育资源而产生竞争性排斥,导致资源短缺性教育生态矛盾;完全分离时会因封闭隔绝而对边界教育资源产生严重浪费,导致资源浪费性教育生态矛盾。最为理想的状态是生态位之间大部分分离、小部分重叠,这样既能形成对资源的适度竞争,又能减少对边界资源的浪费,从而实现教育系统的生态平衡。当前,我国应用型本科高校生态位最突出问题是,与邻接院校(横向上与同类本科院校,纵向上与专科高职院校)生态位关系要么高度重叠,要么高度分离。鉴于此,应用型本科高校必须主动调节和矫正生态位,即通过“转型”与邻接高校保持生态位“大部分分离、小部分重叠”,使院校生态位错落有致,进而形成适度竞争、相互依存的良性共存格局。

1. 通过转型,实现与学术型本科院校生态位适当分离

应用型本科高校应从“学术型”高等教育中分离出来,重点去举办本科职业技术教育,找到最适合自身的发展空间和生存条件。当代高等教育的基本任务是为社会培养“有用的人”,即根据社会对不同规格人才的需要实现人才培养的多样化。一所学校,只有在人才培养上满足社会“实际”需求和“迫切”需要(培养“有用的人”),才可能实时获得较大的发展空间和资源禀赋;只有能够准确把握自身的发展方向和办学定位,才可能使自己的生态位得到巩固和优化。从国家政策及其指向分析,应用型本科高校在这次转型变革中肩负着促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发展的历史重任和历史使命,即在“转型”(建设适合中国国情的应用技术大学)过程中,要通过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增强社会对本科职业技术教育的认同,建立职业教育本科与学术型本科的等值地位。因此,应用型本科高校既要明确本科职业技术教育的“高等性”(是培养本科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高等专门教育),又要明确本科职业技术教育的“职业性”(是與培养学术理论型人才不同的高等职业教育),尤其要建立自信,保持转型后所举办的应用型高等教育与当前学术型高等教育的“等值性”(具有等值的社会地位)。这也是国际高等教育发展的特征和趋势。

从目前600余所应用型本科高校的培养规模和社会人才需求的类型看,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举办本科职业教育,具有更大的条件优势和紧迫性。可以预测,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后,毕业生就业竞争力将明显优于转型前的学术型本科,毕业生也可以继续进入硕士、博士阶段学习。但关键是,应用型本科高校不要过多地受社会传统观念(重普教轻职教、重学术轻应用等)和舆论的负面影响,要从传统观念和舆论中走出来,理直气壮地真正认同自己的“职业技术教育”类型和办学定位,坚定不移地从内涵建设上切实转变传统本科学科建设思路,要着眼于为区域产业发展培养出更加专业化、更加职业化、更加多样化的本科“高端技术技能”人才。

2. 通过转型,实现与专科高职院校生态位适当重叠

具体来讲,应用型本科高校应通过“转型”,实现在职业技术教育大体系内与专科高职院校之间形成制度性贯通和适度竞争,在培养规格“层次”上与专科高职院校纵向衔接,增强院校之间的依存性和共生性。从国际上看,德国、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应用型高等院校,都是在适应产业转型、教育变革和职业变革需要中,通过与职业院校相互贯通衔接达到生态位适当重叠(大部分分离、小部分重叠),从而拓展了发展空间,优化了生存环境。我国应用型本科高校与专科高职院校生态位之间的“适当重叠”,主要指人才培养上从原来的“毫不相关”走向制度性“贯通衔接”,包括学历学制层次贯通衔接、培养目标规格贯通衔接、课程体系标准贯通衔接、就业岗位面向贯通衔接等。

当前,应用型本科高校与专科高职院校双方的共同任务是对应区域产业的实际发展需求,以及社会职业带的分布和移动变化,面向行业企业培养出专科、本科规格层次相互衔接的职业技术人才[5](P82-84)。因此,双方要在培养目标和培养规格上形成专科、本科层次性,实现教育目标层次的梯度对应、无缝对接;要在能力标准、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上衔接贯通、适度重叠;在培养过程与培养模式上要体现出职业教育类型的内在融通性、连贯性。在衔接技术上,双方要建立灵活的专业设置与学科建设机制,注意所衔接的专业(学科)之间的关联性、递进性和对行业的适应性,促进专科专业与本科专业的对接融合;双方要设计职业能力导向的人才培养体系框架,根据专业岗位的技术结构和国家职业标准以及职业教育类型层次特征,来设计特色鲜明的具体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

3. 通过转型,确立本科职业院校的功能定位及特色

从历史角度讲,应用型本科高校的“转型”问题实际上是一个“重新归位”的问题。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我国在学制方面试行“五年制”技术专科学校和“四年制”中专并存的培养制度,简称“四五套办”。当时在世界银行的支持下,中国创办了124所职业大学,但由于这些学校缺乏整体设计,创办之后慢慢丢掉了“职业”二字,逐渐走上了传统“大学”的道路。20世纪90年代末,许多高等专科院校顺势升格为本科院校,升格后,部分学校继续在高等职业技术教育体系内办学,部分学校则偏离职业技术教育体系,走上了普通高等教育办学的道路。所以从这类院校曾经的历史定位看,国家当前政策动因就是推动其从普通本科教育位置上重新回归到原本的高等职业技术教育体系中去,实施本科职业技术教育。

也有研究认为,现代高等教育的本质是适应社会分工发展对应社会职业需要的高等专业教育,属于广义职业教育范畴,因此,普通本科高校转型的本质是“回归”现代高等教育的职业性[6]。笔者赞同这一说法。毋庸置疑,本科职业技术教育类人才是社会整个人才结构中最实用、需求量最大的部分,目前我国人才缺口最大的是第二、三产业的专业技术人才,尤其是本科职业技术教育类人才。《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以下建设目标:“到2020年,专业技术人才总量达到7 500万人,占从业人员的10%左右,高级、中级、初级专业技术人才比例为10∶40∶50。”借鉴欧洲应用技术大学的发展历程与成功经验,我国应用型本科高校尤其是新建本科院校、独立学院等,当前的理性做法就是:充分利用社会环境和政策机遇,确立本科职业院校的功能定位和发展空间,以鲜明的职业技术教育特色和优势形成自己的教育生态位;尤其要充分利用本区域的教育资源分布,结合本区域产业行业分布、人口与劳动力状况等地方性特点,打造自身办学特色和专业竞争优势,扩大与本区域同层次、不同层次院校生态位的差异。

4. 通过转型,创新中国“应用技术大学”培养模式

产业转型升级加快了人才链、教育链的转型升级。我国应用型本科高校向“应用技术大学”方向发展,重点培养本科层次职业技术教育人才,是历史的必然,亦将大有作为。2013年6月,国内35所以应用技术类型为办学定位的地方本科高校,发起成立“应用技术大学联盟”,已经成为了“转型”的探路先锋。从国际上看,应用技术大学是直接服务本区域产业、技术和职业发展需要,以培养本科以上层次技术应用型人才为根本任务的高校类型,与“综合学术性大学”有同等地位。在我国产业升级和教育变革的双重推动下,众多高校要抓住这次“转型”的良好契机,大胆创新中国特色应用技术大学培养模式,增强办学的资源禀赋,优化自己的生存环境和发展空间。

鉴于当前“生态位”上的突出问题,这类高校在“转型”和创建应用技术大学过程中,要坚持以下三点不动摇:一是教育类型定位上坚持走职业技术教育路线;二是教育目标和职业能力设计上坚持走“生涯发展”路线;三是科研定位上坚持走应用性科研路线[5](P139)。因此,应用型本科高校在“转型”过程中,要深入研究现代职业技术教育的内在办学规律和学生认知规律,形成鲜明的办学特色和竞争优势:培养目标要与学科型本科明显不同,要面向应用、面向就业,培养高端技术技能型人才,突出“技术性”、“岗位性”和“职业定向”;培养方式要注重“工学结合”、“做中学”、“行动导向”,强调理论知识的实际应用和具体技术的实践操作,强调职业能力和生涯发展能力的养成;在制定具体专业培养方案中,要着力建立本专业特有的知识体系、课程模式和教学内容,充分体现本科职业技术教育类型的内涵和特色。同时,“转型”要注意克服技术主义影响,预防“工具人”培养倾向[7],确立以人文为基点、以技术为核心的技术人文教育理念。

四、结语

大学的发展,实质上是一个对外部环境中生态因子的吸纳过程,以及对生态空间的有效利用和占有过程,而大学的外部环境和生态空间与政府施行的教育政策紧密相关。很显然,推进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政府政策驱动与院校主动求变相结合的同向、协同、联动过程,并不是单单依靠政府或学校某一方力量就能轻而易举实现的。有研究认为,由于顶层设计不够与统筹协调不力、传统观念制约与舆论引导缺乏、办学自主权不足与理念滞后等原因,普通本科高校对转型中的“公平”与“质量”问题,以及“制度”环境普遍存在疑虑,这些影响了他们对“转型”政策的态度选择[2](P23-30)。面对社会各界对“转型”存在诸多纷争和疑虑的现实,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要通过政策引导和调控手段,设法让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高校“安心”在其生态位上发展,必须对现有的教育资源配置模式进行针对性改革,以鼓励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高校结合自身的资源禀赋和优势去办学,从而避免高校之间盲目攀高、偏离本质和特色。换言之,一方面,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要帮助这类院校反复研判其在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的“生态位”困境,取得态度上的“转型”认同;另一方面,要通过政策杠杆改变资源配置方式和规则,以驱动和帮助这类院校主动“转型”、矫正生态位,获得真正意义上的高等教育系统的“生态化”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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