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与300个贫困孩子的上学梦

2017-07-17 20:38徐向林
中外书摘 2017年7期
关键词:白方资助孩子

徐向林

白方礼,生于1913年农历五月十三,故于2005年9月23日。河北省沧州市沧县白贾村人,从1987年开始,他连续十多年靠自己蹬三轮的收入帮助贫困的孩子实现上学的梦想,直到他将近90岁。蹬三轮近六十年,35万善款,圆了300个贫困孩子的上学梦。

两摞砖上面搁一块木板和一件旧大衣,这就是“床”!

两个冷馒头加一瓶凉水,就一点点咸菜疙瘩,这就是“食”!

从头到脚穿的是不配套的衣衫鞋帽,看起来像个乞丐,这就是“衣”!

难道白方礼就不能睡席梦思,隔三岔五吃上鱼、肉,穿得舒适好看一点儿吗?他完全有条件做到这样。且不说他儿女成群,仅靠他的退休工资就够他过一个丰衣足食的晚年了。还有,他创办的白方礼支教公司,一个月能有上万元的利润,这强有力的经济后盾绝对能保证白方礼过上有滋有味的日子。然而,他还是选择了“苦行僧”式的生活!不,这不是选择,是他别无选择!

他承诺,每月要给南开大学、天津大学的贫困学子定期捐助;他承诺,每月要给红光中学藏族班的学生提供每人30元的生活补助;他承诺,每月捐助1000元给华夏未来少儿艺术基金会,用于对基金会选出的40名贫困学生进行资助……

他还要给敬老院的老人献爱心,还要向社会慈善机构献爱心,还要向社会弱势群体献爱心……没有人逼他这样做,也没有人督查他进度。但在他的心里却有一根鞭子,时时鞭策着他,激励着他,驱动着他!

责任如山啊!

对于一个没有百万家资且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他只能将自己的生活标准压了又压,他只能将自己的欲望需求降了又降!

有人曾嘲讽老人是填海的精卫:“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就凭你那么一点儿钱能起到什么作用?”老人笑答:“帮助一个是一个,总比不帮强啊。”有人曾感慨老人的生活过得太苦:“你本身也是弱势群体啊,你就是少捐一点儿,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绝对没有人会责怪你。”

老人笑答:“我过得是苦,挣来的每一元钱都不容易,可我心里是舒畅的。看到大学生们能从我做的这一点点小事上唤起一份报国心,我高兴啊!”

《天津日报》的摄影记者李锦河是白方礼的老朋友了,从白方礼走上支教征程的那一天起,他就密切关注这个老人。刚开始,他追着老人拍照片,可白方礼太忙碌,常常把他给“甩”了,他临时抓拍的一些照片在他苛刻的审美眼光看来并不理想。

“如果你照片拍得不夠好,说明你离被摄者不够近。”摄影大师罗伯特·卡帕的名言成为李锦河的座右铭,于是他经常暗中追随老人,给老人定格精彩的瞬间。在拍摄途中,他常常被白方礼的所作所为感动得泪流满面。很多时候由于拉活儿的需要,白方礼走到哪儿就睡在哪儿,一张报纸往地上一铺,一块方砖往后脑一放,一顶帽子往脸上一掩,便是他睡觉前的全部准备“程序”。有一次,李锦河目睹白方礼从一个小区居民刚扔下的垃圾袋里翻出了一只袜子,他开心极了,连忙收了起来。老人一抬头,看到端着照相机的李锦河后,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袜子挺新的,我正好拿回去配成对儿。”

李锦河泪眼蒙眬,老人索性敞开了说:“我从来没买过衣服,你看,我身上的这些衬衣、外裤,都是平时捡的。还有鞋,两只不一样的呀,瞧,里面的里子不一样吧!还有袜子,都是捡的。今儿捡一只,明儿再捡一只,多了就可以配套。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穿着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花钱买的。”李锦河看到过老人的“吝啬”,也见证过老人的“大方”。有一年夏天,老人途经华安街小学,掏出1000元钱捐完款后,在经过教室窗口时,他停顿了一下,自己年少时在村里私塾窗外听课的场景再现眼前,与过去相比,现在的孩子太幸福了,绝不能让这些孩子没钱上学。

这时,一抹强烈的阳光照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直射到坐在窗边的孩子们身上。那些孩子被烈日晒得受不了了,有的拿起书包来遮阳,有的撕一张作业纸粘在玻璃窗上……

白方礼心里一激灵,这夏日的太阳不影响孩子们读书吗?几经考虑,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将手头仅剩的两万多元拿出来,给河北区所有学校的窗户都安上了遮阳罩,送孩子们一片阴凉,让孩子们安下心来读书。白方礼的小铁皮棚被拆除后,没有“屋”了,他为了继续拉活儿,就用一块摊开的塑料编织袋布和四根小木杆撑起了一个只有半人高的小棚。暴雨之后,经常能看到老人在太阳下晒被雨水浸湿的被褥。老人去南开大学给贫困学生捐款时,学校要派车去接他,他说:“不用了,把省下的汽油钱给穷孩子买书。”他自个儿蹬三轮车到了学校。在捐赠仪式上,老师把这个事一讲,台下一片哭声。许多学生上台,从老人那里接过资助的钱时,双手都在发抖……

一次,天津大学举办白方礼助学基金发放仪式,邀请白方礼老人和受资助的困难学生参加。听着学生们的学习汇报,白方礼无比欣慰,他激动地说:“你们花我白爷爷一个卖大苦力人的钱确实不容易,我是一脚一脚蹬出来的呀,可你们只要好好学习,朝好的方向走,就不要为钱发愁,有我白爷爷一天在蹬三轮,就让你们娃儿有学上、有饭吃。”

白方礼老人的“即席演讲”让大学生们哭成了一片。一幕幕真情上演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李锦河,也感动了众多的天津市民。在追随白方礼的日子里,李锦河的快门不停地按下:烈日当空,老人骑车擦汗的镜头;老人倦了,睡在车站地上的镜头;老人欣喜数钱的镜头……

在这些照片上,瞬间被定格成永恒,精彩被浓缩于方寸。无声黑白中,老人支教的故事在流传!

为了体现教育的公平,沿海发达地区开始设立藏族班,将西藏的孩子接过来接受教育。天津市红光中学是全国较早创立藏族班的学校,他们从1985年起就设立了藏族班。

这些藏族的孩子们在自己的家乡上完小学后,小小年纪就开始异地求学。他们中大部分家庭的经济状况都不好,还有的父母双亡,成为孤儿。尽管学校给他们免除了学杂费,而且在生活上尽可能地给予照顾,但毕竟经费有限,藏族学生在生活中还是遇到了不少困难,有的孩子没钱买文具,有的孩子舍不得花钱吃饭,学校的负责人为此忧心忡忡……

1993年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白方礼骑着他的三轮车来到红光中学捐款。适逢学校下课,推着三轮车正打算走出校门的白方礼突然看到一大群学生中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少数民族的学生,白方礼就好奇地向学校老师打听,老师告诉他,这些都是藏族班的学生。白方礼听说是从西藏来的学生,他高兴起来,走到一位西藏学生的身边,和蔼地问道:“小姑娘,你是从西藏来的吗?你叫啥名字?”

小女孩抬头看到一个汉族的老大爷正满面慈祥地看着她,她也好奇地打量着白方礼,心里在想:这位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大爷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啊?

这时,又有几个藏族班的同学围了上来,先前被问话的小女孩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响亮地答道:“我叫央宗,是藏族班初一年级的学生。”

“你们在天津生活得习惯吗?想不想家呀?”白方礼想进一步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

“怎么不想呢,”一个名叫措勒的男孩昂起头答道,“不过在这儿学习我们很开心,将来我们学好了本领,就回家乡去建设新西藏。”

“好,有志气!”白方礼不由得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接着又问,“你们在这儿有嘛困难没有?”立即有几个小孩低下了头,央宗嗫嚅着说:“我们来的人家里都穷,没钱供我们上学,达娃和墨脱的父母都没了,他们是孤儿,比我们还要困难……”

孩子的话让白方礼心头“咯噔”了一下,过去他听人说过西藏,知道那儿幅员辽阔,但地处高原,气压很低,有些地方终年积雪,还有不少地方是不毛之地,藏民们家里都很穷,能供得起孩子们上学的少之又少。

白方礼沉吟了片刻,他又问起一个学生:“你们这个班有多少学生?”

“五十多个呢。”

“好,那白爷爷每个月资助你们每人30元,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增加。孩子们,困难是暂时的,国家现在发展得很快,你们的家乡也需要你们学成后回去出力,你们就安心地在这儿上学,我做你们的后盾。”

一诺千金!

从1993年到1998年,白方礼先后资助了红光中学的两百多名藏族学生,月月给他们补助,直到他们高中毕业。

白方礼所资助的这些藏族班的学生有不少考上了大学,大部分在大学毕业后都选择回到西藏,为建设新西藏出力献策。

央宗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后,给白方礼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感谢信:

尊敬的白爷爷:

我在海拔六千多米的青藏高原給您写信。在红光中学读书期间,您一直默默地关怀着我们,为我们捐款,您是那样的不辞辛劳,让我们度过了难忘的岁月,您的品质就像青藏高原上的马兰花一样圣洁。如今我在西藏工作得很舒心,青藏高原也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为家乡的变化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们感受着您伟大的爱心,更传承着这融融爱意,您纯朴无私的爱已被深深根植于青藏高原上,我们要将青藏高原最高的礼仪——洁白的哈达献给您,以表达我们真诚的感激之情。

此致

敬礼

央宗敬上

白方礼听儿子读完青藏高原的来信后非常高兴,连忙把央宗寄来的哈达取了出来,围在脖子上,笑眯眯地对白国富说:“我要戴着这哈达拍张照片寄给央宗,让她知道,白爷爷永远在看着她呢。”这张照片通过天邮之路寄到了西藏,更寄到了藏族同胞的心间!

韩国电视剧《冬季恋歌》里有一段经典台词,男主人公俊尚对女主人公惟真说:“如果迷路一定去找北方那颗最亮的星,因为它的位置不会随着时间季节的变化而移动。”白方礼心中那颗最明亮的星就是支教事业,这是执着的追求者心中的北极星,它守望在岁月的天空中,永远不离不弃!

曾有记者在采访白方礼时向他打听他的捐款都给了哪些学生,能不能提供一份受资助学生的名单。这却让白方礼为难起来,在他捐资助教的十多年中,还真未统计过受资助学生的名单,一来他不识字,保存不了名单;二来他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非常紧凑,没有时间去整理名单;三来他不图那些学生娃给他任何回报,因此,他也不需要记住受他资助的学生名单。

有一次,天津师范大学邀请热心助教的人士来学校给学生做报告,受邀的大部分都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他们为助教,常常很轻松地就一掷万金。当他们西装革履、宝马香车地出现在大学校园时,其中一些人本以为他们这些曾施恩于大学生的公益人物会受到学生们的夹道欢迎,然而当他们兴冲冲地进入校园后,那些大学生却并没有对他们表示出发自心底的感激。

他们纳闷儿:难道现代大学生的素质江河日下了,连起码的感恩之心也没有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不是大学生们缺失感恩之心,而是在做这场报告时,有一个“明星人物”被大学生们团团包围住了。拨开人群,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如叫花子般打扮的老年人,他推着三轮车,慈爱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孩子们,而孩子们泪光闪动,有的说:“白爷爷,听说您今天要到学校来,我兴奋得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有人说:“白爷爷,您太累了,让我给您推这辆三轮车吧。”

有人说:“白爷爷,您看上去瘦了,您可得保重身体啊。”眼前就是那个传遍天津的传奇人物白方礼!那些大老板们的目光由惊愕变成钦佩。就捐资数量而言,他所捐的钱与他们相比,恍若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仿佛蓝天下的一棵青草。但,一滴水虽小,它却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辉,无数朵浪花就能汇聚成气势磅礴的大海;一棵草虽小,它却是生生不息报春的使者,无数棵青草就能绵延成广阔的草原。

与那些一上台就能侃侃而谈的人相比,白方礼登台后却显得有些口拙。早在1996年,他作为天津唯一一名代表参加由中国个体劳动者协会组织的“光彩之星”先进事迹演讲团。演讲团的其他成员有的背熟了底稿,有的上台照稿子念,白方礼却记不住稿子,他只能结合自己的实际,临场发挥。他所讲的语句也许前后不连贯,也许还有许多病句,有时他能在讲台上沉默一分钟,说不出一个字。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都深深地渗入人心,引起共鸣。他是真正的心灵演说家,他质朴的演讲就是一场深刻的心灵洗礼,总能赢得掌声。

“我知道这些从穷苦地区来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不刻苦学习怎么能考上大学?我今天捐一点儿钱让他们买书学知识,买吃的补身体,我坚信他们中间会出大人才……”

听,多么质朴的话语,无须华丽的辞藻,无须铿锵有力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打动人心。台下的人掌声经久不息,眼眶内的泪花闪烁不断。

一个来自新疆地区的贫困学生,学习优秀,没毕业就被天津一家大公司看中,拟以高薪聘用。这一天,他听了白方礼的演讲后,走上台激动地说:“我从白爷爷身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和力量。我正式向学校、向白爷爷表示:毕业后我不留在天津,要回到目前还很贫困的家乡,以白爷爷的精神去为改变家乡面貌做贡献!”

他深深地向白方礼鞠了一躬。全场掌声雷动。白方礼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雪花漫天飞舞,在自行车存车场,白方礼裹紧了身上的衣衫蜷伏在那里,他的头发、胡子全白了,身上已经被雪浸湿。

他的两只眼睛依然那么有神,他不时翻一个身,对着手呵一口热气,眼前的天气将他的思绪拉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在那个冬天,他为救一个药铺的伙计,拉着车赶到几十里外的静海。岁月流转,怀旧的钟声时常在胸腔里震响,他倒有些怀念那个时光了。

“要是再有那时的力气该有多好啊。”白方礼翕动着嘴唇,喃喃自语。可是他也知道逝去的时光不可能再回头了,留下的只能是几行淡淡的脚印。

在这个大雪天里,白方礼正在看守着那些自行车,他的双臂有些疼痛,上次摔了一跤后,筋骨一直未能痊愈,他心想:我要是回去了,就再也不能出来做事了,那些娃儿们咋办?

室外寒气逼人,他却忧心如焚。自己实在干不了了,眼睛常不由自主地合上,就是走动几步也会气喘吁吁,这样的一个老人,却要照看这么多的自行车,他明显感觉到一些车主投来不信任的目光。是啊,要是真来了小偷,不要说他们偷偷摸摸,就是他们当着他的面把自行车扛走,他也无法撵上啊。

白方礼心情灰暗,从1987年开始支教,到1999年,他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包头包尾十三个年头,这13年来,自己一共捐了多少钱?他不知道,反正是有钱就捐,他所挣的每一分钱都捐给了教育事业。

当他义无反顾地走上支教征程时,也曾想过终有一天会力不从心,那时他想的是干一天算一天,真到干不动时就撒手吧,可当这一天真正来到时,他心里竟然割舍不下了。此时的他心乱如麻,头脑里依稀传出两个不同的聲音,一个声音说:“白方礼,你服老吧,如果你再这样硬撑下去,要是倒在这儿,还要麻烦别人呢!”白方礼点点头,觉得这个声音说得有理。可另一个声音也在说:“白方礼,你不是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会支教不止吗?你现在为啥要打退堂鼓了?”

白方礼无言以对,他感到周身的热血在沸腾,他还要咬紧牙关继续干下去!第一个声音显然不服气:“说是干到最后一口气,但人老了,腿脚就不听使唤了,你卖的是苦力,如今你的力气没有了,你还能卖什么?”

是啊,自己没了力气,还能卖什么呢?白方礼心潮起伏。这时另一个声音又说:“白方礼,你就是一个符号,你在干着,就是要让世人都来关心教育事业,你的示范意义已远远大于亲力亲为。”

两种声音相互纠缠着,把白方礼的头脑搅得很乱,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想了,可是他竟然睡着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被一阵吹来的冷风惊醒,他一激灵,想起身去厕所,但他发现手动不了,腿也动不了了,他想张口叫人来帮忙,可张了张口,一阵凉风直灌入他的喉咙,他竟发不出声来了!他着急,硬憋着一口气,可越是憋气使劲儿,越是动弹不得,两只受过伤的胳膊还一阵钻心似的疼痛。憋完气后,他感觉浑身疲软,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再试图挥动双手时,双手竟然动了起来,他再试着转动双脚,双脚也动了起来,一阵麻木的感觉袭来,他咬了咬牙,用力一撑,终于站了起来。不过站起来的姿势颤巍巍的,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样子,他连忙又一屁股坐下来,又休息了片刻,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一刻,他老泪纵横。他开始服老了,自己真的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要是再蛮干下去,不光不能给别人帮忙,到时还要别人来照顾自己,这不是添乱吗?为了自己而麻烦别人,是白方礼最不愿意的。他把心一横,终于下定了决心:辞职!

白方礼蜷缩在车站附近的一个自行车棚里,硬是给人家看了三个月的自行车。每天他把所得的一角、两角、一元、两元的零钱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饭盒里,等存满五百多元时,他就揣上饭盒,蹬上车,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日,来到了天津耀华中学。

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到,他的头发、胡子全白了,身上已经被雪浸湿。他向学校的老师递上饭盒里的五百多元钱,说了一句:“我干不动了,以后可能不能再捐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笔钱……”

老师们全哭了,同学们也跟着抽泣起来……

这是一双沟壑纵横的手,老得像一张榆树皮,上面结满了老茧,黑色的老人斑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手背上。这双手伸出来时有些颤颤巍巍,毕竟这是一双浸染了八十多载风霜的老人的手,但你握上去却特别有劲儿,似铁的强,似钢的韧。

这双手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将带着微热体温的一沓又一沓零散的钞票交到各个学校,这双手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接过一张又一张大红烫金的奖章与证书。当这双手递出钱时,老人是满怀喜悦;当这双手接过奖状时,老人却是满心惶恐。老人最怕惊动“上面”,他经常说:“我没做嘛事,又让上边重视了……”他的心似一轮皓月,荣誉非其所求,金钱非其所求,地位非其所求,只为了让更多的娃儿能有书读,能安静地读书,他心甘情愿地捧上那颗滚烫火热的心啊。

白方礼从没想过得到回报。捐助的款项,也大多是通过学校和单位送到受助学生手里的,老人从未打听过学生的姓名。有人试图从老人那里找到受资助学生的名单,但只发现了一张他与几个孩子的合影——这是唯一的一张照片。

当问到老人对受他资助的孩子有什么要求时,老人的回答很朴实:“我要求他们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多为国家做贡献。”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这可是白方礼老人的真实写照啊!

从1987年,他第一次倾其所有干出那件“惊天动地”的豪壮之举后,他就如乐队指挥,围绕着壮美的支教事业,指挥着乐队弹奏着高亢的《生命交响曲》,乐队成员有他的三轮车,有他的铁皮棚,有他捡来的收音机,还有那只别人送给他的黄莺鸟……

音乐响起,他沉醉其中,不能自已。序幕一经拉开,他就开始了不能停息的演奏。老人这些年究竟捐了多少钱,他没有账本,也不能用脑子完全记下来。在老人去世后,天津市的媒体经过深入的调查统计,为老人建起了并不完全的支教档案。根据媒体的有关记录,摘抄如下:

1987年为河北省沧州市沧县大官厅乡白贾村小学捐款5000元。

1988年为中小学幼儿教师奖励基金会捐款5000元。

1989年为天津市教师奖励基金会捐款800元。

1990年为河北省沧县大官厅乡教育基金会捐款2000元。

1991年为天津市河北区、津南区教师奖励基金,北门东中学和黄纬路小学等,共捐款8100元。1992年为“希望工程”和白贾村小学捐款3000元。1993年为我国第一个“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少年基金”捐款1000元。1993年开始,历时5年为天津红光中学藏族班困难学生捐款近五万元。1994年为天津市河北区少年宫捐款1000元。自1994年开始,白方礼每月定期资助南开大学困难学生,总金额约三万四千元,两百多名南开大学的贫困学生得到了资助。

1996年,华夏未来少儿艺术中心设立“白方礼艺术教育助学金”,白方礼每月资助1000元。基金会负责选出40名品学兼优的特困生,向他们转赠白方礼老人的资助。此外,天津大学、天津师范大学等高校也都收到了白方礼捐出的不同数额的支教捐款。白方礼老人的捐款累计起来高达35万元。

35万元,在富豪眼里不是大数字,但在平民百姓眼里,那可能是有些人一辈子也攒不下来的积蓄。白方礼的儿女们,直到现在也还生活在清贫之中。可这35万元却被白方礼全部捐出去了。

除了支持教育事业,白方礼对社会上的各项公益事业也都特别热心,据河北区鸿顺里街团结里居委会原主任成洪波老人回忆,从1982年开始,从事个体客运的白方礼就已经开始了公益捐助活动,他为街道居委会做了很多工作,包括热心扶貧助残,为街道开展“三八”妇女节和“六一”儿童节活动捐款,出车出钱组织贫困居民去旅游等,像第43届世乒赛,还有天津站建设,他都捐过款,而且捐过以后,人家给开的收条他一个也不要。他到学校捐款,有时连学校门都不进,直接把钱放在传达室,托传达室的工作人员代转。天津建周恩来与邓颖超纪念馆,白方礼得知后,第一个赶到基建办捐款,他对工作人员说:“周总理与邓大姐是咱中国人的大救星,他们曾经在天津工作和奋斗过,如今他们终于能落户天津了,这是咱天津人的福分!”有人替老人算过这样一笔账,如果老人每骑行一公里收5毛钱,35万元就得骑行70万公里,相当于绕行地球整整18圈啊!白方礼老人创造了世界奇迹,这个奇迹属于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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