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温莎的风流娘儿们》女性形象及爱情婚姻观

2017-08-11 08:33凌葆琦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7年7期
关键词:风流莎士比亚爱情

摘 要:莎士比亚的在喜剧方面成就很高,他奉伊丽莎白女王的旨意创作了《温莎的风流娘儿们》,在其中塑造了一系列“风流”女性形象,并表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爱情婚姻观,文章从这两方面论述该戏剧。

关键词:莎士比亚 风流 裴琪 傅德 福斯泰夫 爱情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莎士比亚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戏剧家,他一生创作了大量戏剧,既有喜剧、悲剧,也有历史剧,在喜剧方面他取得了颇高的成就。相传伊丽莎白女王观看《亨利四世》之后对福斯泰夫这个角色十分感兴趣,便令莎士比亚在两个礼拜内写出福斯泰夫恋爱的戏,由于时间仓促,作家一时无法找到现成的故事,就取材于现实生活,完成了《温莎的风流娘儿们》这一剧作。文章将分析《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中的女性形象及爱情婚姻观。

一、风流娘儿们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里,一共只有4个女人:裴琪大娘、傅德大娘、桂嫂和安妮·裴琪。[1]在爱情婚姻、两性关系上,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一点也不风流;在惩恶扬善、激浊扬清方面,温莎的风流娘儿们则极尽风流。[2]

裴琪大娘在收到福斯泰夫的情书时,并不像一般女性收到情书那样兴奋、开心,而是进行自我反省:

(1)“也不知我的谈吐举止,在哪一点儿上露出了些儿轻佻,居然让这个佛兰芒醉鬼抓住了,因此胆敢这样来试探我?”[1](P344)

反省过后,裴琪大娘觉得自己是很有分寸的,请求上帝饶恕。为保贞节,她想向福斯泰夫报仇,出一口气,于是便和傅德大娘串通一气,将福斯泰夫捉弄了三次。

裴琪大娘的性格是开朗的,说起话来也果断坚决。在愚弄福斯泰夫时,她比傅德大娘更主动,更活泼,更富有魄力和智慧。[3]虽然裴琪大娘在愚弄福斯泰夫时极尽风流,但她毕竟是一个家庭主妇,很大程度上她还是扮演着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作为妻子,她有对他深信不疑的丈夫;作为母亲,她既替女儿安妮的婚事操心,又为儿子威廉的学业忧心。

尽管莎翁笔下的傅德大娘在愚弄福斯泰夫这件事上,和裴琪大娘表现出一样的聪明、睿智,然而许多人都忽略了《温莎的风流娘儿们》里的一些细节。相较裴琪大娘而言,傅德大娘其实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她们二人收到情书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刻钟,裴琪大娘很冷静,傅德大娘却心慌意乱,对裴琪大娘道:

(2)“啊,裴琪嫂子,你给我出个主意吧!”[1](P344)

两个女人面对情书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裴琪大娘的冷静从容更加衬出傅德大娘的沒有主见。傅德大娘不仅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家庭地位不高的妇女。福斯泰夫的跟班皮斯托和尼姆分别将自己主人要勾引傅德大娘、裴琪大娘的事告诉了傅德和裴琪,裴琪表示对自己的妻子十分信任,傅德却疑心自己的妻子,由此可见,傅德大娘的家庭地位远远不如裴琪大娘。

傅德大娘和裴琪大娘“毒设相思局”[4],一共三次。

第一次,傅德大娘趁傅德不在家中,将福斯泰夫约来,在福斯泰夫与傅德大娘互相“表白”到热烈程度的时候,裴琪大娘出现“搅局”了。福斯泰夫被两个娘儿们骗到堆满脏衣服的篓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仆人把篓子抬出傅德家,扔进了泰晤士河里。傅德回家“捉奸”未遂,傅德大娘十分开心:

(3)“真让我开心死了——我说不出究竟是我男人上了我的当,还是约翰爵士上了我的当,让我这么开心。”[1](P383)

由此可见,傅德大娘虽然家庭地位不高,但还是具有反抗精神的。捉弄福斯泰夫的同时也捉弄了傅德,所以傅德大娘才会这么开心。

第二次,傅德大娘又约福斯泰夫早晨八九点在家见面。这一次“约会”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两人才开始交流,裴琪大娘就来敲门大喊了。福斯泰夫想了一系列躲藏的地方,都被傅德大娘否决了,最后决定让他男扮女装,扮成傅德最讨厌的人——勃兰福的一个女巫。我们可以看到,莎士比亚总会对其戏剧中的人物进行“乔装打扮”,例如《威尼斯商人》里,波希霞和她的女仆奈莉莎为了去拯救安东尼,都扮成了男人。福斯泰夫和波希霞她们一样,也是“被乔装者”。这一次,福斯泰夫可就没那么幸运,只被扔到河里了,扮成勃兰福女巫的他被傅德狠狠地打了一顿,狼狈逃回“吊袜带”客店。让福斯泰夫扮成勃兰福女巫是傅德大娘的主意,这招“借刀杀人”让人佩服傅德大娘的机灵、聪明。福斯泰夫上楼乔装打扮的时候,裴琪大娘有一段自白值得一看:

(4)“活得不耐烦的贼囚!叫他多吃些苦头算不得罪过。

我们这就要让大家瞧个明白,

娘儿们爱闹着玩儿,可照样清白。

别怪我们寻欢作乐太胡来,

老话说得对,蠢猪只配吃泔水。”[1](P402)

娘儿们在整福斯泰夫时极尽风流,却也不失自己的清白。她们担心傅德继续瞎吃醋,便对众人坦白了事情的始末,并且裴琪大娘提出玩弄福斯泰夫的又一方法:让福斯泰夫扮成传说中的猎人赫恩,设了第三次局。

第三次,福斯泰夫又赴约了。这一次他的下场更惨,才见到两个娘儿们那些乔装过的人就出现了,娘儿们跑开了,福斯泰夫被众人用火烫得体无完肤,嗷嗷大叫。临了大家露出本来面目,他才明白事实真相,明白自己一直扮演一个类似小丑的角色。

在整个“毒设相思局”的过程中,应该说裴琪大娘一直积极主动地出谋划策,占主导地位,傅德大娘相比就逊色多了,但是因为两个人都有着较强的表演能力,才能把福斯泰夫骗得团团转,所以说,娘儿们都是聪明睿智的。

接下来要分析的就是桂嫂这一人物形象了。桂嫂是法国大夫凯乌斯家的女仆,一个不起眼的一个喜剧人物,因此桂嫂在喜剧结构上所起的穿针引线、传递信息作用,至今未引起莎评界足够的重视。[5]笔者看到多篇论文都称桂嫂为“快嘴桂嫂”,也许是翻译版本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桂嫂确有一张巧嘴,为人也十分圆滑。

三次愚弄福斯泰夫的行动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桂嫂,没有她,愚弄行动也就没有办法进行了。裴琪大娘和傅德大娘商量好对策之后,都是由桂嫂传话给福斯泰夫的。桂嫂充当起“爱神手下的传书鸽”,凭着她能把稻草说起金条的油嘴,逗得福斯泰夫既心花怒放,又意乱如麻,出色地完成了“牵线”的任务。[2]

在为人处世方面,桂嫂所表现出来的是圆滑、灵活。因为桂嫂和裴琪家的小姐安妮·裴琪关系比较好,安妮什么都听她的,所以向安妮求婚的人都来找桂嫂帮忙说媒。桂嫂是个聪明人,面对三个求婚者——史兰德、范通以及她的东家凯乌斯大夫,她本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分别答应帮他们三个说媒,给求婚者每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说媒这件事只能体现桂嫂的圆滑,而她的应变灵活则体现在另一件事上。辛仆儿找桂嫂替他的东家史兰德少爷跟安妮小姐说媒,就在桂嫂满口应承的时候,她的东家凯乌斯大夫回来了。这个法国大夫有个怪癖,不希望家里有外人出现,于是桂嫂灵机应变,让辛仆儿躲进了壁橱并且装作很期盼东家回来的样子,说道:

(5)“快去,约翰,快去打听打听我家老爷怎么样了;他这会儿还没回来,可真让我担心,不知他好不好。”[1](P338)

站在一个东家的角度,自己的仆人如此期盼自己回家,并且为自己担心,内心定是喜悦万分的。这件事充分表现了桂嫂极强的应变能力,由此本人认为桂嫂虽是戏剧中有可能被人忽略的小人物,但莎翁极力赞扬的就是桂嫂这样能言善辩、处世圆滑而又能够随机应变的平凡的女人。

安妮·裴琪是裴琪家的小姐,一般来说,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应该都是“乖乖女”,什么都听父母的,尤其是婚姻大事。用我们中国话说,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作者笔下的安妮却并非如此。就日常琐事而言,安妮还是比较听父母话的。夏禄一行人到裴琪家做客,裴琪让安妮請所有人入席,安妮照做了。大家都入席了,只剩史兰德一人还在外面不愿进去,为了让所有人都入席,安妮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史兰德、陪他聊天,直到裴琪出来请史兰德进去。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安妮是一个有耐心的女孩子,而且还是比较听话的。

难道安妮只是一只被禁锢在家庭的牢笼里、永远不会挣脱牢笼束缚的小鸟吗?的确,有时候她很听话,不过遇到爱情之后,这个女孩儿可就“不听话”了。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嫁给史兰德,而她的母亲希望她嫁给法国大夫凯乌斯,她自己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范通。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安妮假意答应父母,愿意与父母看中的人结婚。就在最后一次愚弄福斯泰夫的时候,安妮导演了一场“掉包戏”,让史兰德和凯乌斯各娶了一个男孩儿,自己则与心爱的范通在教堂举行了婚礼。安妮的聪明也是让人敬佩的,任谁也不会想出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足以见得她的心思缜密。

通过对《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中女性形象的分析,可以看到莎士比亚不仅倡导男女平等,而且把女人的地位提到了惊人的高度。[6]裴琪大娘和傅德大娘这两个娘儿们联合桂嫂,将一个骑士玩弄于鼓掌之上,在愚弄福斯泰夫的同时还将以傅德为首的一群男人“顺便”给捉弄了;一个平时听话的姑娘竟然瞒过自己的父母,偷偷地和意中人结婚了。虽然莎士比亚塑造出的这些女性形象都体现出了他所要表现的人文主义精神,但是这些形象都体现出了男性对理想中的女性的要求,这些女性依然生活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依然依附于男性,没有独立的自我。[7]

二、截然不同的两种爱情婚姻观

这部戏剧表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爱情婚姻观:一种是把爱情婚姻当作有利可图的金钱交易的手段的封建旧习俗;另一种是自由追求爱情、两情相悦的人文主义爱情观。

第一种爱情观十分生动地体现在了戏剧中“小丑”型人物福斯泰夫的身上。曾是骑士的福斯泰夫如今穷困潦倒,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萌生了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念即通过“吊膀子”缠女人来获得金钱。[8]福斯泰夫打听到温莎的两个有钱绅士裴琪和傅德的财产都归老婆管,想以“爱情”的名义来从两个娘儿们手上接管她们丈夫的家产。他公然宣称自己看中的不是人,而是金钱:

(6)“他家里有大堆大堆的钱呢。我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个,他那老婆才让我看中的。我要拿她当做一把钥匙,去打开这个王八奴才的金库银库。”[1](P362)

福斯泰夫他自己也意识到娘儿们在愚弄他,但最终还是抵制不住所谓“爱情”——金钱的诱惑,一次又一次地赴约,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在福斯泰夫之外,还有两个人,他们的爱情婚姻观是比较封建、势利的。这两个人就是裴琪和裴琪大娘,但他们的爱情婚姻观体现在对女儿择偶的条件上,并不体现在自己身上。裴琪认为安妮应该嫁给史兰德,而裴琪大娘希望安妮嫁给凯乌斯大夫。

裴琪看中了史兰德的钱财,所以想让他做自己的女婿。从剧本原文中我们可以看出裴琪对史兰德是处处逢迎,态度是极好的。可惜安妮喜欢的是范通,不是史兰德。裴琪却不很喜欢范通,只因他没有家产。“吊袜带”店主试探裴琪对范通做他女婿的看法,裴琪表现出来的是极其强硬的态度:

(7)“他要是把她娶过去,让他光娶她一个人好了。我的财产是由我做主的,我可并没作主答应,让我的财产往那边儿送呀。”[1](P375)

一切都是因为钱!为了金钱,做父亲的可以不顾女儿的婚姻幸福,逼迫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甚至在第三次愚弄福斯泰夫时设计想让史兰德带走安妮并举行婚礼。这种爱情婚姻观是多么可恶啊!

比起裴琪,裴琪大娘这位母亲相对柔和一些。裴琪大娘虽也不赞成女儿和范通在一起,但对范通的态度并没有裴琪那样强硬、不近人情。作为母亲,裴琪大娘认为女儿不该和史兰德这个傻子结婚,应该同法国大夫结为夫妻才对:

(8)“我这个大夫可有钱呢,她那些朋友又都是宫廷里的红人儿。我只肯把妮妮嫁给他,别人都不行——哪怕有两万个身价更高的人来求婚。”[1](P411)

裴琪大娘承认自己看中大夫的金钱,但她贪图的更多是大夫及其朋友的身份地位。她并不是为女儿的未来着想,而是被女人与生俱来的虚荣心所蒙蔽。

前期的莎士比亚认为,人的理性可以发展意志中善的一面,制约邪恶的意志,求得自由。他将善化为世俗的爱情、友谊与宽恕、仁慈等人的主体性力量,前期喜剧的主题可以说是爱可以征服一切,给予一切。[9](P142)在《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中,安妮和范通的人文主义爱情观就冲破了封建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缚,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妮早就有意中人,她对于父亲挑中的夫婿人选是十分不屑的:

(9)“只消一年有了三百镑进账,怎么难看的丑八怪也变成了俏哥儿!”[1](P386-387)

新时代女性安妮·裴琪想追求自己希冀的爱情,是不愿听从父母安排的。她的爱情观是纯洁的。那么她的情人范通呢?

范通是没有家产的人,所以他当初追求安妮的动机是和福斯泰夫追求两个娘儿们的动机相同的,为了财产。我们来看范通对安妮的一段自我表白:

“虽然你我得向你供认,你爸爸的财产是我最初来求婚的动机,安妮。可是,自从我亲近了你,我发现你本人的价值远超过那黄的金、白的银;我现在专心追求的只是你本人的高贵的品质。”[1](P386)

范通的爱情观远不如安妮那么纯洁,然而他从“爱金钱”转向“爱人品”,最终实现了莎士比亚索要表现的人文主义爱情观。

三、结语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极致地刻画出了四个风流娘儿们的人物形象。机智果断的裴琪大娘、缺乏主见的傅德大娘、能言善辩的桂嫂、追求自由的安妮,风流娘儿们性格各不相同,呈现了纷繁复杂的人物形象。

在婚姻爱情观方面,莎翁批判的是文章提到的封建势利的旧习俗,赞扬的是新时代青年自主追求爱情的人文主义爱情观。

不论是女性形象还是婚姻爱情观,莎士比亚要歌颂的都是有新思想的女性,以表达自己对伊丽莎白女王的崇拜之情。

注释:

[1]方平:《莎士比亚喜剧5种》,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版。

[2]張佑周:《风流娘儿们极尽风流——六论莎士比亚笔下的女性》,龙岩师专学报,2001年,第1期。

[3]姚丁玉:《试论<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的人物、情节和语言》,怀化师专社会科学学报,1978年,第S1期。

[4]施梓云:《“毒设相思局”——比较文学札记》,淮阴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04期。

[5]徐克勤:《温莎的风流娘儿们》创作特色漫议,齐鲁艺苑,1994年,第1期。

[6]徐克勤:《莎士比亚闹剧初探》,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5期。

[7]花娟:《论莎士比亚悲喜剧中女性观的一致性》,文教资料,2010年,第22期。

[8]马衡:《<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的狂欢化特征》,安康学院学报,2012年,第6期。

[9]肖四新:《莎士比亚戏剧与基督教文化》,四川:巴蜀书社,2007年版。

(凌葆琦 江苏扬州 扬州大学文学院 22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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